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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同人]苏幕遮-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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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惑然个够本,便瞪圆着眼,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头白发苍苍一身衣衫褴褛的驼背老头儿。
  老头儿看起来很是恨铁不成钢:“笨小子,连在时空里换个算都不会?!你看那庆历三年末时,白玉堂可显出在记忆之中见过我们的印象?”
  ——话虽如此,一个破衣裳破鞋子的白发老头儿在阴雨里手提着一盏灯笼慢悠悠地踱过一片混乱厮斗后破有些修罗地狱凄惨氛围的荒山坡上,实在不是个正常景观。
  这景观,通常只能传递给人们一个讯息:这老头若不是个得道高人,那么就是脑子有病。
  展昭昏迷不醒不表示白玉堂也应该灵台不清,虽说他方才确实有些失了冷静。
  因此青灯行很能理解白玉堂一把长剑悄然若鬼魅地抵上自家师傅咽喉的速度。
  但得道高人显然不是很能理解白玉堂的举动。
  得道高人觉得他需要调整一下脸上原本高深莫测的微笑。
  他想他在对白玉堂拔剑相向的困惑中应该带着点发怵的表情,在剑气冰冷的发怵中还应带着点豁出去的沉稳和镇定,最后他想起一个老人家似乎不大适合做出那么丰富的表情,于是他决定舍困惑与发怵而择冷静与沉稳。
  高人冷静而沉稳地:“白少侠可考虑得当?若杀了小老头儿,展南侠身上的毒,世间恐怕是无人能解了罢。”
  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既有毒物,便有解药。白玉堂剑锋不偏不倚,声音冷冷地响在老头儿的头顶:“你是何人?”
  高人继续冷静而沉稳地:“白少侠可知,铁成鹰的血,为何毒性甚烈?但凡中毒之人,为何甚少生还?”
  白玉堂凤眼里锋芒如刀,那刀锋寒森森地直割向老头儿浑浊的双眼。
  许久,才收回剑,道:“前辈是西夏青谷之人?”
  高人被刀尖子割得实是难以接着冷静而沉稳,面容终于稍有松动,所幸一捏冷汗后,语气仍然因惯性而保持严肃:“铁成鹰年前叛离青谷,如今又丢了青谷颜面,小老头儿奉谷主之命,前来清理门户。展南侠身上的毒,乃是青谷西夏红,此毒如蛇蝎噬人,能令常人瞬间丧命。那铁成鹰初至青谷,曾身中百毒,又误服此毒,是因体质异常,两毒相克,竟融于体内,伴与血液而流,反倒捡了一条性命……不提这孽障也罢!且说展南侠,他所中之毒自青谷而出,自然须由青谷而解。”说着,将灯笼放在地上,从袖中掏出一小瓶,倒出一物,置于掌心,正是一茶色药丸,他将其掰开一半,仰头吞下,道:“白少侠,可还有疑?”
  这老头儿踩时踏点,出现实在得太巧,莫说白玉堂,换做任何人,约莫都难以消疑。
  青灯行虽看不清白玉堂的神情,却也知道白玉堂心存疑虑的时间不会太短。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但这不代表允许他作出决定的时间也足够充裕。
  白玉堂的视线停留在老头儿掌心的药丸上,仅仅数秒。
  青灯行趴在地上,仰视着白玉堂蹲下身扶起展昭,研究着端详了一番,便试图将药丸以一种用桂花糕强行喂猫的方式往展昭嘴里塞。
  一般来说,白五爷若是如此喂猫,那猫应是会神态傲慢毫不留情地张口就咬,虽然咬的对象多半不是桂花糕。
  但这个情境与以往很不同,这般试了几次,展昭仍是无意识地咬了牙关不松口。
  白玉堂攒起眉心,注视了展昭的唇畔一会儿。
  继续塞。
  ——活了几百年,饶是年纪不大,也晓得这人天生是个被人伺候的命。连喂个药都如此笨拙而纠结,也真是难得。
  而得道高人瞄瞄苍天,忍,瞥瞥大地,忍,瞅瞅青灯罩,忍,回看白玉堂,眼角抽了抽,终于没忍住:“白少侠,你这样……咳,展大人既然这样……咳,总得寻个类似渡气的法子……”
  白玉堂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还须为他将药渡进去?”
  高人肃了肃容,大义凛然:“为人医者,心怀天下,济世救人,拘不得小节!白少侠若是觉得不便,就让小老头儿……”
  话未说完,便见白玉堂迅捷并指往展昭的天突穴袭点而去,二指间蕴蓄三分力道,逼得展昭任脉气血在此吸热后突行上天,昏迷中闷哼一声松了口。
  他一松口,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白玉堂一抬手将药丸推了进去,末了觉得不够保险,还顺手一掐展昭颔下的廉泉穴,引得他咽下药去。
  得道高人本着以一切问题为己任的心态,站在一旁看得有些傻愣。
  白玉堂也不抬头,淡淡道:“多谢前辈好意。倒不是白某如何不便,同为男子,如此扭捏,岂不可笑。只是这人一向不惯旁人靠得过近罢了。”
  高人默然地瞟了一眼地上的灯笼罩,灯罩随着和风细雨掀了一掀。
  老头儿叹气地:小阿行,老头子果然是遭人嫌弃的命理。
  青灯行回忆地:上回师傅命悬空踪谷,还是梵宝昌阳丹灵真老君为师傅渡的真气。
  提醒地:还有上上回,是洞阴朔单郁绝五灵玄老君。
  兴致勃勃地:还有上上上回……
  老头儿铁青着脸:为师已懂,你且闭嘴。
  虚空里心神结印一个咔嚓戛然而止。
  听得向来清越的嗓音微显低沉:“这人过多久才能醒?”
  老头儿铁青的脸色仍未褪去,已条件反射地恭谨回道:“半个时辰。”
  白玉堂抬起眼,半晌,锐薄的嘴角忽地扬起一抹笑容,半眯的眼底却分明是阴郁的杀气:“若这人半个时辰后还不醒,前辈又当如何?”
  按事实明说,丹药效力甚重,容易反噬,常人难以承载,短时间内醒不过来也是情理之中,既然如此,前辈就应当不如何。
  但常人的情理显然不是白玉堂的情理,这个回答导致的后果必然只能是让大家欣赏一下是白玉堂出剑快还是噎呜溜得快。
  噎呜捋须呵呵两声,心中干笑数声,道:“若展南侠半个时辰后还未醒……”
  欲扬调待扯,面色却倏地一变,大喝一声:“铁成鹰!”
  铁成鹰再是铁打的骨,也终究是肉体凡胎,经适才那么一场折腾,便是死不了,也去了半条命。
  剩下半条命的人,不足为惧。白五爷右手抚上剑柄,眼风迅速往后一扫。
  ……果然不足为惧。他压根就没醒过来。
  心下刹时一动,微眯了凤眼扫回原处,老头儿已然不见了踪影。
  淋淋漓漓的细雨下,天潮潮地湿湿,唯留那纸糊的青灯罩横躺在地面上,被风一吹,痛苦地、默默地翻了一个身。
  心印里一阵刷拉刷啦,硬是刷啦刷啦出了几个斗大的字。
  臭、噎、呜!你、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六

  三秦赤沙川。
  秋雨过后,天晴转寒,凉风逼人,疏叶满地,一眼望去,甚是萧索。
  天色尚早,城门未开,来往的人并不多,大都是街头的小贩和屠夫,搬挪木架,置板上砧。
  这长街两旁林立的多是茶肆与客栈,偶有一二木门微启。
  若在半空望下,长街中心有一十字小道横穿其间,自小道向左前去约百米,可见一条临堤的普通民坊。
  河堤的一侧上植数株古槐,再向下看去,是通往河岸的石阶,河岸上倒扣着两三个洗衣盆,盆上放着一些搓衣板,
  河上静悄悄的,临岸停了几艘舟舫,在夜间已拉下了帘布。
  古槐树上,一阵窸窣作响,仔细一瞧,那样高的树梢上竟倒挂一个约莫一岁大的灰衣小人儿,闭着双眼,是睡了过去,眉头轻皱,是睡得很不安稳。
  这小人儿粉雕玉琢的模样,很讨人欢喜。
  但此刻并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那倒挂着小人儿的树梢并不是很粗壮,不多时已承载不住重量,正一点一点往下弯曲。
  弯着,弯着,已接近极限,再弯一点,一点……
  只听咔擦一响,树枝崩断,小人儿小靴朝上,脑袋朝下,噗通一声滚落入水中。
  堤上忽然现出一个灰衣女子,掀了衣摆从提上纵身而下,眉目间已失了冷静。这女子落在河岸时打了个趔趄,带翻了几个洗衣盆,又是连连噗通、噗通了几声。
  清晨的宁静很快被打破,几个船家弓着身子自里面掀开舟舫的帘布,探出头来直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咋回事?”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倏然从他们眼前掠过,哗地一声跃入水中,片刻后,只见河面上一个全身湿漉漉的小人儿被一双手托举而起,似是浮出水面一般。
  那几个船家这才知道有人落水,离那孩子最近的船家赶忙将她抱起,手忙脚乱地摇了摇她的肩膀,又手忙脚乱地想去掐人中,忙了半天,见那小人儿哇地一声吐出些水来,又哇地一声哭出来,才松了口气。
  这时有船家向那岸上的灰衣女子叫道:“夫人!夫人!老钱手上抱着的可是夫人的孩子?”
  灰衣女子还未冷静下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点了点头。
  突然又听那抱着孩子的船家大声喝道:“喂、喂!刚刚可曾看清那救起孩子的人是谁?等了这么久也不见他上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另外三个船家往河面上一看,竟见河中央咕噜咕噜地冒出数十水泡来,连忙捋了捋衣袖,跳入水中救人。
  这三个船家自小在水里嬉戏摸滚,均是游水好手,这河里的哪处不曾去过?不过一会儿,一船家便摸索着抓到了一块衣料,顺着下去,够到那另一落水的人。三个人奋力靠近他,一人环着一人推着一人扶着,合力将他拖出水面,拽近河岸,使劲把他扔上去,又各自用臂撑住地面,也翻身上了岸,俱是累得仰天躺地,气喘吁吁。
  而那被叫做老钱的船家腾出一只手来,俯身去拉拴在岸边的铁链,把它逐渐收回,至那舟舫稳妥地紧贴着河岸,这才跟着上岸,将那哭闹不止的孩子交给灰衣女子。
  这小人儿被那灰衣女子抱了过去,便渐渐止了哭声,抽噎了一下,竟又闭上眼睛,似想接着方才继续睡觉。
  灰衣女子直到这时才露出一丝笑容,道:“多谢船家救命之恩。”
  老钱慌忙摆摆手,道:“说哪里的话!”指了指地上的那刚被救出的落水之人:“是他救了夫人家的闺女,夫人要谢,去谢他罢……”又一拍脑袋,道:“哎呀,得去瞧瞧他。”说罢,蹲下身去探他的鼻息,这一探,又是“哎呀”一声。
  这第二个被救出的落水之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比起同龄的孩子,略显瘦削。此刻苍白着一张脸,紧闭着双眼,气息竟如丝缕一般微弱。
  灰衣女子见那船家不说话,开口道:“船家,这孩子如何?”
  老钱摇摇头,叹道:“这娃子老夫认得,苏家的二娃子嘛,水性很不错的。看这娃子也不像是被水呛住了,倒像是……像是……罢了,现下得上街头的医馆去瞧瞧,看看杜大夫怎么说。”
  他抬起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一个船家,道:“行了老江,别装睡了!救个娃子能累成这样?赶紧的,上船搬块木板下来,咱把这娃子抬到医馆去。”
  待那叫老江的船家到船上搬了个木板上岸,二人便一同将这孩子挪到木板上,嘿地一声,抬起木板,向前跨步走去,走了几步,忽觉木板竟是越来越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竟似有千斤之重,直二人的肩上压去,压得他们的步伐越来越缓,双膝越来越软。
  两个在地上躺着的船家见状,道了声“不好”,一齐跳起来去帮忙稳住木板。
  那灰衣女子瞧他们四人举步维艰,额冒冷汗,也开始觉得不对,一手抱了小人儿,另一手搭上那木板,想帮他们省些气力。
  那老江双肩负重,被压得万般辛苦,一寸一寸地挪步之间却还有心思开玩笑,道了句:“夫人的气力能有多大,抱着孩子便挺吃力的吧?”听这声音,是方才在舟舫上叫唤“老钱手上抱着的可是夫人的孩子”的那名船家。
  只是他这话一说完,倏地觉得肩上的重量一下子轻了不少,抬着木板,脚底生风,走得飞快,似是有人在身后推着他。不止老江,其他船家也是如此,方才还觉得千斤之重,如今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这几人已快步行至街上的医馆木门前。
  灰衣女子上前叩响木门上的圆环,刚响了一下,即刻有一头戴巾帽的中年男子推开门,看见木板上横躺着的少年,问:“怎么回事?”
  老钱道:“杜大夫,救人要紧。”
  几个船家将木板抬进医馆里一室房内,又将那少年安置在榻上。
  那中年男子端坐在榻旁的圆凳上,抬手去把少年的脉搏,蓦地面色一寒,道:“几位可否先避一避?在下有几个问题,想问一问与你们同来的这位夫人。”
  老江一听,顿觉不是个味儿:“俺们为啥……”被其他的船家拽着扯着推搡着往门处退去。
  听得他们的步伐声渐渐远了,还能听见老江在门外粗着脖子大嚷:“杜大夫还没说救得了苏家二娃子你们叫俺怎么放心得下……”
  叫嚷声愈来愈小,四周也愈来愈静,直到门外再无响动,中年男子才抬头看着灰衣女子,道:“夫人,很抱歉,这孩子,在下救不了。”
  灰衣女子蹙起眉心:“为什么?”
  中年男子沉默半晌,道:“这孩子,两年后必死无疑,在下救得了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
  灰衣女子怀中的小人儿动了一下,换了个睡觉的姿势。
  灰衣女子看了看怀中的孩子,再看了看榻上的少年,道:“你说的,我为何要信?”
  中年男子微笑道:“夫人不信,在下又有何法子?”又道:“只是方才在下说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夫人,不知夫人可愿答复?”
  灰衣女子道:“说。”
  中年男子问:“夫人可是念?”
  灰衣女子眸间一丝波澜,却看不出什么情绪,也并未开口回答。
  中年男子又问:“夫人可是青谷云禾?”
  灰衣女子一瞬冷下声音:“你是何人?”
  中年男子仍是微笑:“在下是何人,夫人不必知道。在下只知道,夫人死去成念的时日已约一年有余,却仍然无法控制念力,而夫人手上抱着的孩子,因受夫人的念力影响,经常无故失了踪迹。”
  他说:“在下可告知夫人如何收敛念力,如何运用念术。在下亦可救这榻上的少年一命——云禾夫人素来重情重义,这少年救了夫人的孩子,夫人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灰衣女子已恢复平静,平着声调道:“说罢,有何条件?”
  中年男子一怔,随即大笑:“夫人果然爽快!”
  他直起身来,站在灰衣女子面前,伸手抚上她的眉心,一道青光从左至右在她眼前迅速闪过,中年男子推掌一按,将青光按入她的印堂。
  他收回手,道:“夫人不妨试上一试。”
  灰衣女子也不多言语,一手抱紧孩子,另一手反掌向上,轻轻抬起,只见室房内一白瓷花瓶随着她的抬手缓缓向上腾空而起。她注视着半空中的白瓷花瓶,半柱香过后,竟见花瓶里极其缓慢地伸长出一绿色藤条,接着又极其缓慢地绽开数朵六菱形的白色小花。
  ——念力之术,分为两类。
  ——或者有迁移实物之能,修为较低者,可移落叶飞羽,修为较高者,可动苍天大树;或者有具化物象之能,修为较低者,可徒手生火,修为较高者,可凭空生楼。
  她静静地瞧了那数朵白色菱花许久,尔后拂袖一挥,花便消失于瓶中。
  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些许似讽非讽的笑意:“夫人不必如此,方才的白色菱花,可并非虚假之物。夫人可还想再试上一试?”
  灰衣女子摇头道:“不必。”指着榻上的少年,道:“这孩子,既然两年后必死无疑,我也没有救他的必要。”
  中年男子微感讶异,却听她又道:“但你必然知道,如何助他躲过两年之后的死劫。”
  中年男子愣了一愣,复又大笑:“不错,在下确实知道。苏家的大公子,是这孩子的兄长,夫人想必也见过,在下却不便多说。苏大公子如今身在折姜,人却已逝去,可怜这孩子还在这赤沙川枉等着。”
  他把声音压低了下去:“而在下倒有个法子,能让苏大公子归来……在下可将这孩子两年之后的三魂七魄重聚,让那带着多了两年记忆的魂魄引入如今死去的苏大公子体内。”
  灰衣女子的眸间终于浮起一点诧异之色。
  只听中年男子说:“只是,在下想要的,夫人未必给得起……”
  灰衣女子打断了他:“是什么?”
  中年男子再度微笑,却莫名有了些危险的气息:“两年之后,夫人身上的念力。”
  灰衣女子霎时将怀中的小人儿抱得更紧了些:“两年之后?为什么?”
  中年男子看了她一会儿:“两年的时间,让夫人前往中原寻找你怀中孩子的生母。”
  灰衣女子眉头轻锁:“她在中原?何处?”
  中年男子轻轻一叹:“这,在下恐怕便不能告知了。”
  灰衣女子眉头深锁:“我若答应了你,届时若找不到她的人,这孩子又将由谁来抚养?你?”
  中年男子笑道:“夫人说笑了,自然是这孩子的身生父亲。”
  “不可能。”灰衣女子斩钉截铁。
  “夫人,你可想清楚了。”中年男子的耐性实在很好:“虎毒不食子。这孩子的生父,虽并不是什么好人,然而若不是他,这孩子不会活下来,这孩子的生母,也不可能还在世上。”
  然而耐性再好,灰衣女子不领情,他也无从下手,只得耸了耸肩,道:“夫人若不愿,在下也只能请夫人替这孩子准备后事……”
  忽听灰衣女子低低一声:“慢。”
  她说:“……”
  话还没出口,屋内突然银光一闪,只听得一声威严显赫的大喝:“云丫头给老子闭嘴!”
  空中一圈光晕化了开来,现出一个墨色长衫的年轻男子,长衫与长发俱有些润湿,是几分狼狈的模样,那狐狸眼里却阴狠尽显:“孽畜当康,竟敢欺诓仙家!看老子如何收了你!”
  砰地一下,那光晕里抖出一张铺天大网,刷地一下往那中年男子飞罩而去,四周一晃一晃地全是银色光芒,当真是光芒万丈得让暗处之人无处可遁。中年男子不复初见时的游刃有余,眼中慌乱之色顿现,举袍一挡便要化成云烟,然而他的速度仍然过慢,那金色大网已将他牢牢困住,登时化作钢筋铁链,越缩越小,越缩越紧,那中年男子面部痛苦扭曲,身子越蜷越弯,不过分秒,竟缩成了一只长着獠牙的野猪,正在咆哮地怒拱着铁网,其状歇斯底里,甚为可怖。
  墨衫男子轻叱一声:“回你家臭老头那儿去认错!”
  说罢扬袖一拂,狂风顿时掀起,转瞬间将那牙豚当康吹得不见了影子。
  灰衣女子方才被那金光一闪,当即伸手挡住怀中孩子的眼睛,自己也闭上了双眼,此刻听得周围再无声响,便睁开眼来,恰是看见一室狼藉,那杜大夫已不见了踪影,而墨衫男子俯下身正观察着榻上那十三四岁的少年。
  灰衣女子:“……”
  墨衫男子抬头朝她抱歉地笑了笑,似是全然忘了初时叫的那声云丫头,看着她道:“夫人,很抱歉,这孩子,在下救不了。”
  灰衣女子:“……”
  这话,好生耳熟。
  墨衫男子沉默半晌,道:“这孩子,两年后必死无疑,在下……救得了他一时,救不了他一世。”
  灰衣女子:“……”
  眼角终是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她说:“仙家到底意欲何为?”
  墨衫男子扬眉一笑:“这个嘛……说来惭愧,在下的目的,与那畜生并没有什么分别。”
  这样直白,倒是意料不到。
  灰衣女子嗤笑道:“罢,是妖也好,是仙也罢,也没什么分别。两年后,你来取我念力便是。”
  墨衫男子拍了拍手:“夫人请放心,在下定会助这孩子度过两年后的死劫,将那魂魄引入苏大公子体内。”
  他在袖中取出一茶色药丸,让那榻上的少年服下去。
  ——很好,这少年昏迷时并不似展昭那般唇齿紧咬,否则自己怕也是要出手袭点少年的天突穴……或者,揍他一拳。
  刚咽下药,这少年便咳嗽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环视了一眼四周,见那小人儿被灰衣女子抱在手里,心下微松了口气。
  一旁的墨衫男子对他道:“小子,还不赶紧谢谢恩人,喏,对面那位穿灰衣的夫人。”
  少年待要开口,只听那灰衣女子道:“且慢,你救了我的孩子,理当是我们母女的恩人才是。”
  墨衫男子扬起嘴角,道:“好了罢,认恩人的戏码出去再说。既然都没什么事了,你们也可以离开了。在下有些困乏,想歇息一下。”
  本不是他家开的医馆,却能驾轻熟路地下逐客令,也真是当世少见。
  灰衣女子本不多话,纵觉好笑,也不会说些什么,那少年刚刚醒来,自然也不明状况。一大一小先后离开了这屋子,还在出门时好心地带上门闩。
  二人离去后,角落里忽地浮出一个湿透了的纸罩灯笼来,铃铛一响,绿光一闪,化成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孩儿。
  小孩儿本着的一颗兴师问罪的心,不幸被方才所见之景给消磨去了一半,急急地问:“臭噎、咳、师傅,你当真要收了云姐姐的念力?”
  墨衫男子瞥他一眼,道:“笨小子,你师傅我当时当刻说的一番话,便是为了改去两年后云丫头被那牙豚当康收去的命轨,时空之序已被师傅扰乱,难道师傅不用亲自去将漏洞补上不成?”
  轻轻呿了一声:“再说云丫头那也不是念力。你道世间当真有魅与念?区区执念,便凝得了实体?那这时空的实体岂不繁如烟海,还有你我立足之地?那些人本非凡人,不过被记忆拘于尘世,归位不得罢了。”
  叹了叹气:“云丫头这回凡世的执念太重,而离丫头刚刚出世,仙力未隐,又恰恰绊住了云丫头恢复仙体的速度,弄得云丫头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仙不仙的!唉,这叫个什么事!”
  小孩儿嘟着嘴小声道:“这还不是师傅的错,连引个路都能引错,宋仁宗天圣二年的路还能引到康定二年去,这倒好,良姐姐倒成了离姐姐的亲生娘亲!”
  墨衫男子狐狸眼一瞪:“嘟哝什么呢,还不赶紧收拾东西,回庆历三年的汴京城郊!云丫头若再不开窍,老子先收了她的仙丹,再一把仙水泼醒她!”
  小孩儿疑惑地偏了头:“师傅,难道你最先做的不应该是把云姐姐的仙力隐起来么?到时候阿行要是找到了云姐姐,便不会前去青灯岗,阿行不会前去青灯岗,师傅就不会去汴京,师傅不会去汴京,就不会和阿行到庆历元年来,到时候时空一团混乱,师傅如何跟司命爷爷交代?”
  墨衫男子咬牙道:“你不说老子倒忘了,司命那个天杀的!什么破命格!那几个丫头一回来,还不整死老子!”
  狠狠道:“看老子回去不毒死那个脑子有问题的混蛋!”
  小孩儿摊开手:“师傅,这回你切莫再被司命爷爷给先迷昏了。”
  摇了摇头:“好丢脸的说。”
  墨衫男子:“……”
  话且后说,一日,某个据说脑子有问题的混蛋倚在软榻上,不禁扬了嘴角,轻轻一笑:“小噎啊小噎,生活在这个朝代,身边跟着这么些一个比一个诛心的讨债徒儿,没被气死,真是万幸啊。”
  噎呜狠戾着眉眼,一个檀香大几案在半空里轰地一声爆炸成灰:“万幸你妹!!”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七

  庆历三年,十月十五。
  灵州,灵武县。
  正值戒台寺开花市的日子,附近的集市也比平日更加热闹起来,莫说卖豆汁、扒糕、粳米粥等各种原有的小吃店,且看那卖吃食的游动商贩,那久赶庙会的摊贩、那卖胡盐、卖药糖的药贩,那卜卦的江湖术士,摆上摊位,铺上麻布,吆喝的念经的快板的举旗的,实实在在也好,瞎编乱造也好,插科打诨也好,俱是各自有各自的招数,只盼招徕生意,养家糊口,又盼遇见哪个贵人,好发一笔横财。
  而所谓花市,自然少不得纸花、缎花、绒花等装饰的头花,这时分,集市上来往的应有不少未出嫁的姑娘与出了嫁的少妇,然而在这灵武县的长街上,却鲜少有女子的身影,也未见得有什么花贩将排子车拉到这里售卖时鲜花,这倒是有些怪异。
  凌泉酒楼里,凌空横出的长栏木座上,斜躺着一个眯着眼的白衣公子,正翘着二郎腿,酒坛子被他的右手往上一抛,左手掠空抓过上头的红缎带子,红缎带子被他的左手往上一抛,右手又稳稳接住酒坛子底部。
  如此往复循环,循环往复,看得在楼上楼下来往了无数次的小二哥有些双眼发愣,脑袋发晕。
  或许可以推测,这坛酒不是已经空了,就是太过难喝。
  又或许可以肯定,这白衣的年轻公子,很是百无聊赖。
  忽地有骂骂咧咧的吵嚷声从楼下传来,间或听见几个破锣似的大嗓门和掌柜的有些战兢断续的劝解,接着是一阵砰砰轰隆锵的桌椅柜凳倒塌断裂的声音。那些本在凌泉酒楼里坐着的客人被这变故一惊,纷纷直起身来,便要离开酒楼,任那掌柜的左赔右求,哀着声带着哭腔:“别走啊、别走啊、唉唉、你们的酒钱还没还、还没还……”
  混乱不堪的紧张气氛里,白衣公子慢悠悠地抬起手,最后一次接住了下落的酒坛子。
  楼下那些破锣似的大嗓门,也是有区别的。
  听得一个一等破的大嗓门喝:“姓鲁的,今次定要向你讨个说法!”
  又来一个二等破的大嗓门叫:“石家那小娘子兄弟们都瞧清楚了!那小娘子昨日是跟着你进了云桥客栈的前门,就没再出来过!”
  再来一个三等破的大嗓门嚷:“早知你这姓鲁的不安好心,兄弟们,看看,这回光天化日下把小娘子给掳走了!”
  吵吵嚷嚷了这么一会儿,总算听得一个正常的浑厚嗓门和语调,虽说有些结结巴巴:“俺、俺没有做那等龌龊事!石家小娘子不愿从了你们大当家的,你们、你们硬是逼着她上山,明明是你们、你们、你们有病!”
  白衣公子一扬眉梢,微微睁开了凤眼。
  不错,他要等的两个人,其中有一个,也姓鲁。
  更不错的是,这个言语结巴声音浑厚的年轻人,正是鲁全。
  鲁全方才一进凌泉酒楼,就被三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团团围住,便是开始的那一幕,以骂骂咧咧的叫嚷声与砰砰轰隆锵的桌椅柜凳倒塌声为序幕,现在还在继续骂骂咧咧和砰砰轰隆锵。
  而此刻鲁全被他们激得面红耳赤,也只会梗着脖子大骂“你们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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