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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同人]苏幕遮-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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盏时,却看见她的丈夫悄悄挥袖熄灭了第一盏灯……”
  她摇着头叹道:“众位也约莫也猜中了七八分,这阮氏女被活活淹死在池塘中,尸体浮上来后,被抛于这荒岭上。”
  在声音里含了三分阴沉:“时值鬼门大开,怨灵聚集,这女子吸进天下怨气,又本自悲愤难平,因而化作恶鬼,终日手持青灯飘荡在这荒岭上。”
  四周很安静,唯独松木燃烧,火舌窜起,清脆的断柴裂焦声。
  这诡秘安静的氛围里,秦七娘突然极不和谐地扑哧一笑。
  她原本端坐在那平坦的岩石上,此刻极为飒气一掀衣服下摆,便似歪了一般,大大咧咧地双腿开叉地坐着,道:“二掌柜的好没意思,讲这些让人伤心的做什么!更何况我们未曾做一点亏心事,难道众位还怕了不成?”
  拍了一下手,道:“依我看,二掌柜的该罚,让她起来唱个小曲乐乐如何?”
  围着篝火的年轻差役们哗然一声,纷纷直起身来,鼓着掌,大笑着,那些声音到最后便汇成有节奏的起哄:“二掌柜的唱一个!唱一个!唱一个!”
  风九天一脸的勉为其难,道:“既然……既然如此,小爷就……”
  说得很勉为其难,看起来倒是很乐在其中。
  豪爽地一拍衣袖,站起来,思量了一番,酝酿了一下,右脚尖往左脚跟后一点,身子前倾,一翘兰花指,嗲了一嗲:“各位大爷~”
  严承正默。
  秦七娘默。
  一干众人默。
  一地的鸡皮疙瘩。
  姑娘一弯膝盖,似是软了一软,一抛媚眼,吐气如兰:“俗话说春眠不觉晓哎哎唷花落不嫌早,夜来暖帐中哎哎哟风流知多少,珠玉夹板红丝线栓悬梁吊三天……”
  苏子时看不出情绪的一眼瞟过去,手上的石子若隐若现。
  姑娘努力地淡定自我,无视他人,但显然已有些颤了音,跑了调。幸好她从前听这歌时,也基本没有听出什么调。
  比如说:“我被蹂躏我被欺骗卖到……”
  轻微地一声啪。一颗石子准确无误地击中背部,然后滚落脚下。
  风九天默默地笔直了站姿:“咳,这歌真难唱。”
  指责苏掌柜墙角偷听时理直气壮的气势已然失去,这首歌没能唱完,姑娘这回是真的很不情愿。
  想了片刻,方才神采奕奕起来,哟地一声,道:“众位,打了一个激灵,突然想起另一首歌。”
  风九天摆出了个忧伤的表情,缓缓道:“这首歌里,有几句话,很悲伤。这几句话,是这个样子的:空山新雨后,自挂东南枝,欲穷千里目,自挂东南枝,亲朋无一字,自挂东南枝,人生在世不称意,不如自挂东南枝……”
  换上了个哲理的眼神,慢慢道:“这首歌里,有几句话,很真谛。这几句话,是这个样子的:举杯邀明月,一枝红杏出墙来,低头思故乡,一枝红杏出墙来,采菊东篱下,一枝红杏出墙来,侯门一入深似海,一枝红杏出墙来,车辚辚,马萧萧,红杏枝头春意闹……”
  但是这个时侯,这么欢乐的风姑娘,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一千年以后的世界,平行的时空里,
  风流天下,浣溪沙,还真,待重头,梦江南,风的归宿,觅了时,又是一年春来早,江湖不可饮,宋朝故事,鼠猫轶事,雪霁天晴,经年,一月,月离,海龟,玄衣君,之子于归,青轩书生……啧,忽然间有点想不起来了。
  一千年啊,一千年,太远了。
  ——你们还在不在呢?
  我很想你们,不止是你们。
  很多记忆,都不见了。
  很多事情,还没有做完。
  很多人们,再也不能见到。
  很多时候,一夜之间,陵谷沧桑。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九

  临崖青松。
  那些笑声与喧闹,隔得有些远,听起来便也有些远。
  展昭垂了眼睫,道:“很热闹。”
  白玉堂原是闭着双眼,闻言,睁开眼,看了上去,嗤笑一声:“热闹?确实热闹。这唱词,合该把那些已作了黄土的都气得掀了棺盖。”
  又轻笑道:“猫儿若喜欢热闹,去凑上一凑也不是难事。”
  展昭却只是抿着嘴,一言不发。
  这个角度,也并不是很刁钻,却仍辨不清那人的神色。
  白玉堂敛了笑,一改横躺着的姿势,坐直了身,伸手取了一旁的酒葫芦,仰头一饮,也不言语,便向上一抛,向右划出一道极短的弧线。
  展昭抬手一接,也是仰头喝下,灌得有些急了,约莫是被呛着,虽忍着没有咳嗽,脸颊却染出些红来。
  “这酒,不如长梦轩的女儿红。”将酒葫芦递了回去,如是批道。
  一手接过,只掂了一掂,白玉堂反掌便将酒葫芦向后一抛,划空风声一过,便再无声响,是落入万丈深渊。
  这才接着展昭的话,如是评道:“烈而不醇,浓而少香。”
  觑了他一眼:“何时学会挑剔起酒来了?”
  展昭却微皱了一下眉头:“何故将它扔了?”
  白玉堂挑了眉,道:“虽不是劣酒,却也并非好酒。猫儿既不喜,白爷爷又留它作甚?”
  展昭摇头,道:“虽不是好酒,却也并非劣酒。倒有些可惜。”
  这回却是白玉堂没有开口。
  看了不远处一会儿,隐带了些不经意的语气,问:“在想什么?”
  展昭静默了片刻,含笑道:“在想……风姑娘曾说过的,饿死的耗子火烧粮仓。”
  这人平日里虽然不少做那神态自若的忽悠之事,真正说起谎来,却这样容易瞧得出。
  左手放在膝上,右手下了意识地握着剑柄,嘴角扬起些微的弧度,双睫低垂,遮住眼睛。
  一次两次倒也瞒得过去,可这么多次,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笑容,同样的言不对心。
  白玉堂忽地叹了一口气:“这般时候,白爷爷倒宁愿见着一只醉猫。”
  伤憾之闻,容易触而生忆,十多年不曾交集的过往,那些温暖与隐痛,那些动摇与抉择,那些苦涩与艰难,太过繁多,太过纷杂。
  而究竟忆到了什么,清醒的,永远不如醉了的坦诚。
  莫说展昭,便是白玉堂,也未必能有多坦诚。
  可这并不要紧。
  过去了的,若刀若剑也罢,若云若雾也罢,那些风狂雨骤,离别生死,若是有一点偏差,哪怕只是一点,展昭便不是如今的展昭,白玉堂也不是如今的白玉堂,日后提起,也不过是一个苗家集双侠对分金,然后,就再没有然后了。
  可这果真不要紧——他们还是再遇了。
  一个狠戾决绝却顽劣未泯,一个清正温朗却傲气未敛,不对眼的作风,不对眼的招数,不对眼的性情。
  只是一样的心口不一。
  这“醉猫”二字一出,展昭斜了眼扫过来,白玉堂眉梢向上一扬,却终只是低低一笑:“醉着的猫儿再是胡言乱语,也不若醒着时闹腾得厉害,总叫白爷爷牵肠挂肚,不得安心。”
  展昭一怔,正正地对上那人的眼睛,那眼里却不同往日的戏谑,黑曜玉一般的色泽,一闪而逝些许奈何不得的涩意。
  若有一日,这场景换上一换,这样的言语,自己约莫想不出来,也说不大出来。可那人说起来,总是这般直率自然。不算是漂亮,却真是那传说中的情话。
  如此熟练,也不知从前一纸折扇风流天下之时,说过多少次?
  这般想着,却自心中漾起一丝涟漪,漾上眼梢,漾成了极淡的浅笑。
  这一笑,眼里盈着月光,清浅柔和。
  风本无意,心自撩动。
  白玉堂默然地稳定心神,移开视线,向上望去。
  展大人眼里疑惑地随着白五爷的目光径直上望。
  青松翠叶随风稀疏晃动,数枝缠绕,绕着一勾皎洁弯月。
  忽听白玉堂道:“灵州那处可有进展?”
  展昭收回赏月的心思,道:“略有进展。线人是个水氏女子,如今也有二十一二的年纪。李元昊当年遣散数千余人后,这女子离开皇宫,却并未离开兴庆府。她原是西夏人,却自小在中原长大。只因幼时被人贩所劫,朝中重臣司马池见其可怜,将其救下,取名赤砂。此人四年前被遣往西夏,入宫为嫔,无意间却得知身世。原是西夏宫中有一稳婆,恰是水氏生母之姊,见水氏与其妹生得八分相似,试探了一番,又见其掌心胎记,方才上前相认。而西夏皇宫传出良禾夫人难产而亡那日,李元昊怒杀房中三名稳婆,那水氏的亲生姨母便是其中一个。严兄几经打探,寻得水氏住处,经人一探,水氏也有意将当日之事明说,便让她即日起程赶往灵州。”
  停了半晌,看向白玉堂,问:“他们何时出发?”
  “白福已让人前往送信,若不误时辰,应已至灵州。”话虽如此,白玉堂却微皱了眉:“陈常虽已落户沙城十余年,毕竟也是寻常百姓,未必便能知道得如何详尽。而鲁全被调往沙城也不过四年。那些旁的杂役,逢生意忙闲交替之际,变动又过大,也不好询问。”
  既然白五爷提起这陈常与鲁全,也该顺带提一提蒋四爷。
  沙城处于宋夏交界处,以边塞药材庄闻名,为贸易往来必经之路,是非争端所集之地,对货物流通影响颇大。十几年前,蒋四爷在沙城租下一门市,做些巴蜀茶叶的小本买卖,一来是拓展经营渠道,二来是扩张消息来源,三来则是为了估算银价的跌涨。这巴蜀茶铺本只是交与大掌柜陈常打理,但那陈常年纪愈大,愈发力不从心,四年前清算账目时一脚踏空了木梯,跌断了腿骨,蒋四爷便遣了鲁全过去照应着。
  那日白玉堂问起沙城茶铺,白福已略感诧异,又听白玉堂让那二人往灵州去一趟,一边点头连应着,一边觉得非同小可,寻思着该赶紧写封信寄去陷空岛,却见自家五爷凌空一跃便施了轻功离去,还不忘风轻云淡扔下一句:小心你的舌头。
  至于此事后续,便是白玉堂此刻权衡利弊,权衡出了八分危险。
  那二人若一问三不知,白福又管不住自己的舌头,届时几位哥哥打听一番,得,自家五弟这回上西夏皇宫大闹一场去了,正经点的勃然大怒,闷声点的郁火心中,急躁点的抡刀砍门,不正经的瞧着好戏,加上一个犀利泼辣,咳,不,温柔娴淑的磨毒霍霍,这哪一样,于自己,都实在太不划算。
  再者,时已过多日,有何变故也可知。
  却说展昭静静瞧着白玉堂,忽见他说至一半,停下皱眉。
  或是月影婆娑的缘故,隐隐绰绰下,那人修眉凤目一成川,却仍是好看。
  唔……便是因为不那么难看,本就堵心,这么一瞧,更为堵心。
  指尖不由自主触上白玉堂的眉心,只一掠,又缩了回来,笑道:“不过问上一问,便是问不出什么,也不是坏事。”
  缩得有些慢了。
  白玉堂右手一翻便扣住展昭的手腕,一把将他拉了过来,低笑道:“何时又学会调起情来了?”
  这一拉,猛力了些,展昭一个没提防,树枝嘎吱一响,便被白玉堂拉入怀中。
  展大人的脑子空白了那么一会儿。
  空白完毕,伸手将白玉堂推开,整了整襟,正了正色:“调情这回事,师从白少侠,境界自然上升了一个档次。”
  白玉堂神色如常,眸渊不闪,罕见的不恼不怒。只是正襟危坐,开始反思最近是不是猫粮喂得有些多,宠猫宠得过了头。
  这是一个从各种意义上说都注定了不会有结果的反思。
  风九天猛然拔高的音调啪地一个响板一般响断了白五爷的反思。
  看起来二掌柜已经结束了她忧伤的表情和哲理的眼神,众人很明显地现出一种如释重负如逃大劫的长吁之感。
  她伸出一指,在燃烧的火光里摇了摇,对自己的怀才不遇深深地喟叹:“所谓啊!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
  看起来二掌柜又想起了什么东西。
  她伸开五指,在燃烧的火光里晃了晃,沉痛道:“众位啊,小爷突然想起,这青灯岗的故事,还有一个番外……咳,后续……”
  保持着伸展五指的姿势,猛地转过头:“展爷,你刚才究竟有没有听啊?”
  白玉堂眯起眼,冷冷一眼厉风横扫。
  这猫的心情若再教你弄差了,看白爷爷不封了你的咽喉!
  这冷冷一眼里的内涵委实高深,风九天一时没能摸索出个什么。
  不过即便没能摸索出个什么,也晓得什么叫做刀剑无眼。
  呵呵干笑两声,立刻转回去,接着沉痛道:“话说那阮氏女子,化作游魂后,吸进天下怨气,竟孕育了原本在腹中的胎儿。那婴孩作为鬼胎出世,取名青灯行。青灯行自出生起,便是带着妖气的。到了八岁左右,便不再长大。夜半时常出没于山岗,林间,甚至闹市之中,诱人做游戏。这游戏需点一盏灯笼,糊上青纸,燃起百枝烛火,每一个路过的行人,诉一个故事,每诉一个故事,灭一枝烛火,直至第九十九个故事,缄口,以待天明。但若有人讲出第一百个故事,那笼青灯便会……”
  便会……
  风九天倏地住了口。
  方才,并没有现下这样暗,也没有现下这样冷。
  一股极其诡秘的寒气砭人肌骨,一刹那全身泛冷,如堕深窟底渊,似置冰天雪地。
  只是一刹,却足以让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怔然地看着成片的黑云在火光下凝结成大块的阴影,那些阴影在地面上迅速移动,顷刻间笼罩了天地。
  乌云密布天欲落,月已无踪。
  然后,起风了。
  风在呜咽着,呜咽里隐隐传来如佩环相扣撞击的银铃笑声。
  二十余处篝火忽地一暗,一闪,又一暗。
  风渐高亢,似化状成形,若银龙盘踞,俯冲而下,死死地缠绕篝火,缠绕着,勒紧着,直至——
  窒息。
  四周沉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不,还有微光。不知何处的火苗微弱而断续地残喘。林木的枝杈伸向天空,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扭曲,泛出阴森森的绿色荧光,忽远忽近,忽明忽暗。死寂一般的崖上,唯能听见稚童咯咯地笑着,忽高忽低,忽尖忽细。
  黑暗中,忽然有人自身后用力拉了风九天一把。
  姑娘本已心悸,此刻面色一白,心眼往嗓尖一提,便要啊地一声叫出来,却被那人捂在掌心。
  苏掌柜温热气息环绕耳边,听得他低声问:“你在害怕?”
  风姑娘霎时心神归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是,怕死了。苏掌柜最好把五指装上森然白骨再伸过来,这么一来小爷会被吓得更畅快。”
  苏掌柜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道:“说得有理。”
  风九天踹了他一脚,踹完后突然抓住他的手,狠狠地掐住。
  苏子时:“你……”
  ……反应也不必如此之大。
  方觉风九天那抓住自己的手越掐越紧,竟是湿漉漉地渗出冷汗来,又听她突然颤着嗓子道:“你……你、你可听得清他在唱些什么?”
  苏子时却没有回答。
  因为已不需要他的回答。
  咔擦。咔擦。谁的脚步踏着枯叶,踩断木枝。
  稚童脚踝处的铃铛轻响,琵琶弦音纤细悠绵,珠落玉盘。
  ——羽、羽、羽、角、商、商。
  宫、羽、羽、羽、角、商、商。
  那弦音幽幽,嘈嘈切切,清晰可闻,却仿佛并非由耳入心,而是由内而外生,因其音真当绝世空响,虽是幽咽泉流,寒意入体,却摄人心魄,不能自拔。
  他在唱些什么?
  ——潸潸三河引魂。
  风九天咬紧牙关,另一手五指并拢,深陷掌心。
  ——点幽幽幽冥青灯。
  她的脸色却隐约有些病时一般不正常的红晕。
  ——过长长长巷几深。
  几时辗转反侧,魂牵梦萦。
  ——拂萧萧晓雪满身。
  怎盼今生之景,前世之音。
  ——梦前世前生。
  ——空忘七罪言真。
  风九天的瞳孔猛然收缩。
  苏子时紧紧捏住她的手,他的面色隐隐发白,他似乎听见她说了什么。
  她的唇齿张合,无声地溢出八个字。
  那一刻,笑声里漾着幽歌,幽歌里漾着笑声,铃铛的轻响,琵琶的琴音,一字一句,一曲一调,在这崖上每一个人的耳畔同时响起。
  ——惑灭尽九九青灯。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

  无法呼吸。
  有什么掐住了脖颈。
  空气凝固,蛇风蜿蜒,轮廓模糊,清脆的铃铛在脚踝处起落,琵琶的鸣泣时断时续,唯有冥歌凄凄;哀怨痴痴;低声哭诉这幽禁在囚笼般的山岗;无人诉说的不甘和怨气。
  视界细细溃动;灰色;暗绿;朱红;斑驳的漆彩;重叠着浮于阴影的苍白光点。
  斑斓夜市,落水鬼魅,漆清朱门,不见尽头的狭小宫巷,泛白的青灯纸罩,暗色木杆跌入锈迹斑斑的腐水。
  错综的片断,时空的交叠,瞬息浪潮汹涌。
  南风聊斋,青灯行。
  他是谁?他在唱什么?他来自何处?又将去往何处?
  钥匙。
  司掌时间之鬼神,可有……可有能让她回去的钥匙?钥匙。钥匙。
  不能再想下去。不能……
  风九天蓦地闭上眼。
  一切戛然而止。
  有柔软物什覆上唇瓣,似被舌尖顶开唇齿,一口气缓缓渡了进来。
  呼吸逐渐平稳。
  稍顷,苏子时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了一些。
  微微的火光里,风九天睁开眼,却不恼不赧也不言语。
  适才想了那样多,如今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忽听似是有人勉强挣开凝气,高声断喝道:“何人装神弄鬼!可敢现身一见!”
  是严承正。
  仔细看去,严承正面目微微发紫,想也是呼吸困难。这一声似是用力颇大,却仍凝结于风中,竟似结状成块,又转瞬销声匿迹。
  没有人回应。
  回应他的是暗夜的寂静。
  慢。
  寂静?
  严承正与秦七娘对望一眼,俱是眉头深锁。
  只是前者与众人一般,是因未知的不可掌控而忧,后者却隐隐有异常熟悉之感,这熟悉竟是恍若前生,因而更觉渺然且荒唐。
  叮、咚、叮、咚。
  铃铛复响,却是近在咫尺。
  风九天咬牙盯住那铃铛轻响之处。
  暗空中忽现墨绿一角,闪烁间,墨绿染成荧光,又渐渐消失。
  尔后是铃铛。
  那铃铛现了出来,银环圈上铜铃,锢在一双乌黑布鞋上的脚踝处。
  这鞋子的尺码,恰是八岁左右的小儿脚底所踏。
  从脚踝处的铃铛开始,自下往上,这鬼魅一点一点现了出来,乌鞋上的棉质长裤,裤脚挽起,膝盖处的衣摆,缠在腰间的绳索,未扣上的纽扣,半敞的衣襟,左手握住绳索的一端,另一端缠着一把竖着的琵琶,他的右手食指微勾,轻放于弦上。
  然后,这小孩儿终于完整了。
  散着黑发,抱着琵琶,看不清眉目。
  他的手指往下一按,往前一拨,琴声便若流水清泉化开涟漪,引带着那住凝之风,四下荡开。
  寻常的水波涟漪,漾开去,那波纹的隔间理当越来越大,其力道也理当越来越小,直至化为虚无。
  而这琴声的涟漪却越漾越急,越漾越密,越往前去,劲力越大,那纹波甚至在暗中荡出凛冽白光,至最后,竟是震耳欲聋,令人头痛欲裂。
  这时分,能如常呼吸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苏子时却忽然伸手抵住了风九天的额头,低头道:“既是害怕,就站在原地。若有飞沙走石之况,抱头,蹲地,知道么?”
  风九天心下一跳,便见苏子时转身向后看去。
  微弱火光映着古老青松,展昭的眉目隐在夜色中,沉肩立地,是凝重之态。
  白玉堂站在旁侧,却微微一抬颔,五指按住剑柄,寒光一闪,画影已出鞘几寸。
  苏子时轻轻点了一下头。
  风九天来不及道一声“小心”,只觉眼前一花,瞬时只见蓝白两道身影掠空飞出,直破凝风。两声长剑出鞘,铮然鸣动,一声低沉龙吟,一声清越激扬,正是巨阙与画影。
  这二剑之质本自相辅相成,旗鼓相当,半空中,忽地就近相抵,相震相引下,恰是护住彼此的破绽,大开大阖间,隐有金石相鸣之声。
  二人此前并未合剑过,此番也未曾相商,只是剑术至此,信马由缰,竟比平日各自使剑时威力刚猛,剑势连绵不绝,锋如流矢,直将那凝固之气自剑两侧似断锦裂帛,从中撕扯开去。
  失而复得的流动之风,呼吸终于顺畅了些。
  风九天张嘴吸气,抬眼一望,不禁咦了一声。
  她并未看到苏子时纵身跃出,许是因为他的青衫与绿色荧光相融,可她也并未听到他手中的剑出鞘,可现下三人竟一同举剑止于空中。
  听得严承正道:“这……”
  秦七娘缓声道:“展爷与五爷使的是硬剑,而苏掌柜惯用的却是软剑。软剑不擅砍与刺,却擅裂割。方才展爷与五爷将那凝气贯穿了大半,两侧外剩下的大半,却须以真气贯注软剑,使其震裂为细块,方能土崩瓦解。”
  众人凝目看去,心中俱是一紧。
  那琵琶琴音未断,依旧如水漾纹,只是其势俱收,将震荡之力凝在近处,那三把剑虽去势奇快,却仍要比对方的收力之速慢上一些,霎时凝在琴波震荡处,欲近不得,欲退不能。
  忽见白玉堂一个翻身,双足抵住近旁的林木,借力一跃,剑尖反转,内劲贯处,白衣如帆鼓风,只见剑光缭绕,势如烈火,竟也化波成纹,旋成逆流。一刹间,展昭借那逆流之向,飞身而起,双手举剑,内里运劲,剑势送出,竟是变挑为劈,过顶成砍,自左至右,自上自下,二人长剑气流汇在一处。往琴波震荡处冲撞而去,而苏子时的软剑虽悄声无息,寒光闪处,却也能逼近数尺,化去那震荡之力。
  三股气流震撞相击,一声巨响,罡风顿起,刮得四周草木碎石乱飞。
  风九天拍手道:“好!”
  秦七娘却拧眉道:“不好!”
  定睛再看,果然不好。
  气流相撞间,琴音之波如山似浪,结成漩涡,隐隐显出一个“卍”字,这“卍”字本自左右相旋,此刻其速快若旋风,似要将人吸去一般。
  那三把剑看似直取对方的命门,实则是被动进取,已处下风。
  而苏子时早已唇色苍白,那气流劲力竟似掌风,犹似大铁锤一击,只觉胸口闷气翻滚,想兀自压下去,咽下喉中腥甜,却翻滚甚厉,一丝鲜血便溢出唇角。
  静下心来,反倒寻思:软剑在手,却不能随心所用,倒不如弃了。
  忽听一个如清越如瓷的微冷嗓音传来:“弃剑!”
  是白玉堂。
  苏子时却并未看见他开口,想是密音入耳之功。
  忽又听另一个清沉若玉的温润嗓音传来:“苏公子,弃剑,用掌力。”
  是展昭。同样是密音入耳。
  原来适才二人也觉那旋风压迫相逼,俱是心血翻滚,暗自调息压下,却反倒寻出这气流虽似漩涡难以脱身,其状其势却与掌风相近,剑既不能抵,不如以拳掌相抗。
  暗空里,只见寒光三闪,三个人真气凝掌,运力将剑向下猛掷,同时起手出掌。
  拳法有阴阳,伸是阳,屈是阴,上是阳,下是阴。
  那卍风为阴,便该以阳相化。
  细细看去,每一个人的掌法倒是颇有套路,白玉堂是合手运掌,以吐法为先,用柔劲陷入,展昭是散手运掌,以吞法为先,用刚劲进击,苏子时所用劲力,是化掌为拳,化重为轻,化轻为空。但这招式连环而出,势如狂风骤雨,却没有一个确向,眼花缭乱中,只教底下之人徒增眩晕之感。
  秦七娘摇头道:“胡闹。”
  严承正与风九天眉头皱起,道:“何出此言?”
  却见她一笑,道:“倒是厉害,瞧得出若是仍以长剑强取,那气流便会遇强愈强,尽数弹反。只是他们平日里惯用剑术,情急之下使起拳法。难免失了默契,攻守难定,杂乱无章,确是有些胡来。但却是这误打误撞,以散柔克住了刚硬,以乱风化开了漩涡。”
  所谓陷敌深入乱环内,四两能拨千斤。
  而乱风势起,已成乱环,那空中卐字果然半数化为轻风而散,剩下的也不足以再成漩涡。
  只听噔地一声,琵琶一弦应声而断。
  再看空中,那三柄长剑竟还未落地,方知一旁看者时之缓慢,当中行者时之短促。
  而长剑铮鸣间,三人卸力下坠,抬脚一挑,双膝一挺举,啪地一响,各自的长剑便向上飞起,手一扬,便再度紧握剑柄,只觉此时长剑重归吾手,化险为夷,心下五味纷杂。
  苏子时方要纵力落地,却觉旋风又起,一惊之下,又觉劲势扑面而来,忽地被人一托,身子向后一倾,竟被推出了几丈。
  幸而运气于足下,落地时也较为平稳。
  只是那旋风煞气甚重,而这劲势却温而稳着,并无杀意。
  苏子时紧皱眉心,向上看去。
  只见展昭与白玉堂后跃落地,踏地时劲力尚在,身子一沉,竟同时向下一陷,霎时尘土扑朔而起。
  而那小儿自空中飘落下来,却似飞魂幻影,身形摇晃,上下飞腾,东穿西插,绕着二人飞速飘移,野草乱石倏起倏落。
  风九天上前两步,拍了拍苏子时衣衫上的尘土,道:“情势危急啊。”
  苏子时扯出一抹苦笑:“被踢出来了。”
  风九天搭上他的肩膀,安慰道:“展爷也是看你方才一口鲜血都吐了出来,再打下去你连命都没了。”
  安慰完毕,于是奇道:“噢,对了,方才那力道,你唇角都溢血了,却没吐出来,血呢?你不是咽下去了吧?!”
  苏子时拍开她的爪子:“姑娘多虑了。”
  琵琶弦音忽又连风震荡,再是飞沙走石,此次气流四面八方散袭而来,倏轻倏重,倏前倏后,也无定向。
  而这暗火乱景下,仍能隐约看得二人剑招却是使得奇缓,缓得连方位也能辨得清楚,是依先天八卦图式,转折如意,四梢归一,步下丝毫不乱。而这剑势也与先前的掌法一致,再不往那旋风处强硬冲撞,以静制动,克敌先机。
  二人本擅使剑,自比运掌之时身形潇洒逸然,先时还是缓步慢剑,此时暗里便只见电花火石,只闻长剑铮鸣,再辨不清何人何处。
  那双剑如矫龙,见首不见尾,唯听那狂风呼啸作响。
  这风啸之声越来越大,如似怒涛卷霜雪,直盖过了那琵琶的琴音。不多时,便又听噔地清脆一声,琵琶二弦应声而断。
  忽听众人一声讶呼,便见那鬼魅孩儿停止飘晃,一瞬间幻为无数个幽魂,均是散着黑发,手抱琵琶,却又实实在在稳立于各处,每一个八岁小儿相距数尺,绕成环状,竟不知谁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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