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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同人)[古剑奇谭恭越同人]恭心计作者:白水青盐-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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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在故意找借口顺便批评他学艺不精?
  欧阳少恭挑起眉,当年在天墉城的时候,是谁托他照顾百里屠苏的饮食起居,又是谁让他耗费了心思借跑腿之名围绕身侧?
  他欧阳少恭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之辈,不过,让这人这么记挂着,担心着,好像……也不错?
  欧阳少恭在极短的时间内转换了心绪,且自以为领会到了一个很好的点,稍稍抑郁的情绪又明朗了些。
  虽然我的时间不多了,可是对你,我还是愿意多花点心思啊……
  谁让我那么喜欢你呢?
  他伸手摸到了肘部的衣服破洞,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目光扫了一遍依次跟在陵越身后的同伴的身影,忽觉自己的计划还可以再锦上添花。
  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来历,但是他们都有相同的一样东西——感情。
  连他自己都无法逃脱的东西,对于在人世间活了没有多久的普通人来说,更加容易深陷其中,因此也更容易受到伤害。
  倒是很想看看,在真相揭晓的那一刻,众人脸上闪现出震惊愤怒的表情,当是,何种光景……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里怪怪的……”风晴雪一手下意识地拉住百里屠苏的袖子,少年身量挺拔目光坚定,无形中多了几分令人安心的踏实感。
  “晴雪啊,”方兰生面部肌肉有些纠结,“上回你说感觉怪怪的,那些兵俑就复活了,这回不会也……”
  “猴儿莫要胡说,”红玉掩唇轻笑,“谁不知道你才是个乌鸦嘴呢!”
  “喂!”方兰生瞪圆了眼,一路小跑到欧阳少恭身边,“少恭,你给评评理,他们都欺负我!”
  欧阳少恭手肘处的衣料被他扯得嗤啦又破了一个大口子,方兰生张口结舌地瞪着他:“我、我不是故意的!”
  “本来就有破损,小兰不必自责。”欧阳少恭抬起另一只手,塞了几次,发现始终不能将那块掉了半截撘在外面的布塞回袖子里,这种束袖打扮本是为了在外行走方便,因此胳膊处裹得也略紧。
  欧阳少恭手肘拖着一块布料,颤颤巍巍地晃来晃去,与他温润公子的模样甚是不合称,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来来来,让我来!”尹千觞大大咧咧地拉开方兰生,从背后刷地抽出那柄宽阔的重剑来。
  欧阳少恭联想到他用这把剑叉鱼的场景,眸色微变:“你要干什么?”
  “我要把它砍下来!”
  “……”
  “千觞兄弟别胡闹了。”温和的嗓音响起,陵越抬手按住酒鬼的肩,微微摇了摇头,“重剑体型过大,难免会伤到人——不如用宵河来试一试。”
  欧阳少恭哭笑不得:“陵越,你说谁胡闹?”
  欧阳少恭难得尴尬,众人看在眼里俱是有些新鲜,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悄然暴起的藤蔓。
  百里屠苏第一个警觉,但还是迟了一步,一只脚踝已被紧紧缠住,风晴雪本就拽着他的袖子,当下着急地扑上去想把人拦下来,却也连带着一同被卷上了半空。
  情势突变,不知何时地下冒出了茎叶粗大的绿萝,这些莫名生长在陵墓中的植物与一般所见不同,体貌大得惊人,且以疯狂的速度蹿长着,绿色的叶片从茎条中冒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变宽,柔软坚韧的藤萝枝条缠住人的身体,一层层环绕堆叠起来,很快就把人的视线同外界隔绝了起来。
  欧阳少恭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头顶不到一寸处密密匝匝的绿色茎条,再望望眼前人眉头拧着的脸,忽然感觉真是苍天有眼,缘分不浅。
  “陵越,”他低笑一声,“现在宵河剑可是拔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八

  欧阳少恭笑得一派云淡风轻,陵越看了他半晌,终是无奈地别过眼,双手动了动,植物藤蔓粗糙的绞杀感顺着腕部蔓延开来,还有一点微麻的刺痛。
  “有刺钩?”他眉心折痕乍现,一双清亮的眼紧紧盯着身边的绿萝茎叶,细密的尖刺状的绒毛整齐地覆盖其上,像秋天麦子的芒。
  不对,更像女子手上挑花绣朵的针尖。
  欧阳少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淡黑如琉璃的瞳仁,直到在其中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涣散,方探身过去吻他的唇。
  陵越吓了一跳,清醒了些:“你做什么?”
  “绿萝有毒……”欧阳少恭舌尖探过去,发音含糊,“作用差不多跟醉香一样,麻痹神经,使人无声无息地死亡……所以,在此之前,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
  “喂!”陵越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无奈整个人被绑缚着,根本无处可躲,只好面红耳赤地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
  非常有技巧的唇舌勾勒,脑袋却是越来越昏沉。
  欧阳少恭慢慢停住动作,闭目感受了一下他的鼻息,抬眼看到他轻如鸿羽的睫。
  很好。
  他眨了一下眼,缠在身上的植物颤了颤,稍稍松开了些,但不是很明显,原本挺立着的尖刺绒毛也有些耷拉,蔫蔫的,好像突然就没了精神。
  欧阳少恭目光一寸寸描摹着眼前人的脸,安然开口,声音很平静——
  “自闲山庄的幻境里,你看到了谁?”
  ——“兰生……”
  “还有呢?”
  ——“欧阳……少恭。”
  青年眉梢微挑,继续问:“欧阳少恭在你的幻境中时,发生了什么?”
  ——“我看到他……被铁链锁着,浑身是血……”
  “还活着吗?”
  ——“不……没有心跳,没有呼吸……”说话的人面庞渗出一点痛苦意味,好像并不愿意回忆起口中所述的场景。
  原来……是这样的。
  欧阳少恭轻轻吐了一口气,敛眸问:“当时你是什么感觉?”
  “我很难过。”
  欧阳少恭吃惊地抬起头,那双本该合拢的眼睛此刻一瞬不眨地看着他,眸中神色一派清明。
  他很早以前就觉得陵越的眼睛像雨后江南的青黛瓦檐,干净、纯粹,能倒映云影天光,而现在,他在其中看到了云影中翩飞的雁,天光下澄静的湖。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转,但又有着由心生发的镇定与从容。
  不曾见过的从容。
  “呵,”他笑了起来,“原来你……”
  “我当时以为你真的死了。”话语被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陵越认真地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道,“所以与其说是难过,不如说是绝望。”
  欧阳少恭愣住了。
  “很意外是不是?”陵越淡淡一笑,“我也很意外,明明不应该产生的极端的情绪,偏偏出现在最能召唤出真实的幻境中。所以那段时间我很惶恐。”
  他顿了顿,似在慢慢回忆着组织语言:“从自闲山庄回来后,我成天成夜地失眠,也尝试过努力将这些忘掉,当然后来我发现那是不可能的——就在那时,你在花满楼突然……那天晚上我在江都运河边坐了一宿,芦苇上的露水很冷,我思考了整整一夜我该怎么办,因为其实有一点你说对了——没错,我是在逃避,而且我确实,对你动了心。”
  他说的很慢,且最后一句道出来颇有些艰难,陵越微微压低了眉睫,复抬头迎上欧阳少恭安静得看不出情绪的眼,继续道:“那段时间我很痛苦,要知道,一个人每天揣测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是足以把人逼疯的事。”
  他似自嘲般地笑笑:“之后,你留我一起来皇陵,我现在很庆幸一路跟着你到了这里。”
  欧阳少恭淡声问:“此话何解?”
  “因为我想通了一件事。”陵越颔首道,“既然我心里有你,我不妨顺遂自己的心意而活——虽然这样做很冒险,可是如果是光明磊落地爱一个人,那根本是没有错的。我至今还不知道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不知道你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而你更不会主动地告诉我,否则那便不是你。说实话,有时候想到一些可能的结局,我会很惶然,但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永远不会后悔。”
  欧阳少恭很震惊,尽管他的表情平静得看不出不起半点波澜,可那双长长的睫毛一直连颤都没有颤过。他不清楚陵越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完成了这样强悍的心理转换,不过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在那样饱受煎熬的两难情形下,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并做出那样的千钧承诺,实在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欧阳少恭同样也感到很生气,因为这个人剖白得如此诚恳郑重,看起来倒像是在说,我确实也喜欢你,可是那是我的事,我会处理好,你不用关心。
  这算什么?
  你以为,你受了蛊惑,还能回头么?
  全身而退这种事在欧阳少恭面前,是不允许发生的。
  那么,既然你爱我,就好好地、坚持到底。
  绿藤萝散发出违和的淡淡腥气,陵越舔了一下嘴唇,道:“蜂蜜薄荷?”
  被人用唇舌压进来的药丸早已化开流入咽喉,但是浓郁的气味还在口腔中迟迟不去。
  欧阳少恭眼眸转动了一下,道:“蜂蜜调味,薄荷去腥,真正起作用的,是秋云草。”
  “秋云草?”
  “腐生植物的天敌。”
  陵越若有所思:“所以你在发生变故的那一瞬立即取出了药丸含在了嘴里,也正是因为你身上有这种药,这些绿萝才不敢将你缠得太紧?”
  他的素白外衣领口微敞,脖颈线条优美,隐约可以看见凸起的锁骨,可是这样柔软脆弱的地方,居然没有一条藤蔓靠上来,着实不寻常。
  欧阳少恭笑笑,任由他猜测。
  陵越一顿,道:“你刚才说这些绿萝是腐生植物,什么意思?”
  “先下去再说。”
  欧阳少恭抽出手,那些距离他极近的枝条一路像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地纷纷避开,直到他毫不费力地从破了洞的手肘处摸索出一方压得扁平的纸包,那纸包已经有些破了,淡黄色的粉末洒了出来,沾在植物的茎上,那一小段绿萝迅速倒退着缩了回去,整个束缚着他们的绿色牢笼猛然一震,这棵巨大的植物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软趴趴地贴到了地上,中央的两个人借着向下的力摇晃着落了地。
  “机缘凑巧。”欧阳少恭拈起纸包,端详着那个缺口道,“若不是我衣衫损坏,且它恰好被蹭破,不然可能还要更麻烦些。”
  陵越现在已经不会去在意欧阳少恭到底还在身上的别的什么地方藏东西的问题,自从见识过他那只无所不能的挎包,以及不久前此人以迅雷之势从腰封里摸出两枚药丸塞进嘴里的手段,他就再也不会质疑欧阳少恭在危险关头后来居上、出奇制胜的能力。
  他抬头一看,半空中四个硕大的植株包裹,看起来像四只绿色的茧。
  这种绑缚未必不能挣脱掉,只是有了那种要命的毒素,就很难说了。
  而陵越之所以不必担心百里屠苏等人会有危险,是因为他从一开始欧阳少恭的口气中就听出来那人心里已有了应对。
  百里屠苏甫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黑洞洞的平顶,方想起来现在还在那艘莫名出现的大船的底层。他偏了偏头,少女的睡颜精致美好,呼吸绵长。
  再旁边,是还没有醒来的方兰生等人。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无恙。
  暗色的光线洒在泥土地上,光线中央的两个人正低声讨论着什么,只言片语破碎不成章,只能看到他们蹲在地上的背影。
  欧阳少恭,还有他的师兄。
  陵越行动坐卧皆恪守弟子风范,谨言慎行,很少与他人有多少亲密的接触,全天墉城上下若要说严于律己、以身作则,其掌门师兄估计是唯一一个无可挑剔之人。
  可是他现在,已经跌入了红尘。
  少年清冷的脸上带了一点迷茫,陵越,究竟是为何对欧阳少恭执着至此?
  欧阳少恭那样的一个谦谦君子,虽受人亲近喜爱,但仅仅这些,还不足以让他的师兄上心。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砰!”的一声震响,百里屠苏警觉抬头,只见原先那两人站的地方多了一个大坑,肇事者正妥当地待在一个安全的距离,见到坑洞已成,三步两步凑上前去查看。
  “呵……”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叹。
  百里屠苏握起手中的焚寂走过去,两人听到他的脚步回头,陵越手里拿着的正是欧阳少恭的那枚火折子,火光在他脸上明灭,勾勒出起伏有致的线条。
  “屠苏,过来看。”
  百里屠苏借着光朝下看去,几具骸骨赫然躺在泥土中,黑洞洞的眼窝直直冲着上方,两排牙齿似乎已经掉下不少,而在这些尸骨上面,长着一丛丛暗绿色的块状物,正是那突然袭击的绿萝的根结,较短的茎叶交错缠绕在尸骸上,此时暴露在空气中,像是有感应般地瑟缩着慢慢伏下去。
  这个坑洞周围有一圈淡黄色的粉末,百里屠苏不用想也知道是欧阳少恭的杰作。
  他轻咦一声:“怎么又是这个?”
  “又?”
  百里屠苏皱了下眉:“之前在秦陵修罗场的时候,也是这种随意埋葬的尸骨,看这几具人骨层错堆叠,恐怕底下还有不少。”
  “是啊……为什么埋葬得如此草率呢?”欧阳少恭单手抚上下巴,唇角抿出一点细致的弧度。
  面貌无害的青年凝眉思索了一阵子,忽地伸手从挎包里翻出一只绣着云纹的暗紫色包裹,百里屠苏看着那包裹觉得分外眼熟,想了想先前欧阳少恭参加天墉城试炼被姑获鸟抓至巢穴中时,就是用的这东西打了后援,不过,还是有些奇怪,他好像对这只包裹有着更久远的熟悉感。
  难道更早的时候,见过相同式样的包裹吗?
  欧阳少恭特意单独存放的东西是防身退敌用的雷火弹,威力虽不至于惊天动地,但一枚雷火弹里的炸药足以让一头野兽望而却步。
  五根修长手指撑开,整齐地夹着四颗铁壳的弹药,百里屠苏一愣,只见那几枚雷火弹嗖嗖疾扬出手,次第撞在十几丈开外的范围内,“砰砰砰”爆炸声连带起飞溅的腐土,百里屠苏只觉眼前一花,又四枚雷火弹出手,遍地是乍现的大洞,整片船底成了一只朝天的蜂窝。
  陵越面不改色地听得爆炸声平息,提步朝着欧阳少恭炸开的方向走去。
  这一连串粗暴的炸响惊动了尚在昏睡中的众人,尹千觞迷糊着睁开眼,蓦地打了个激灵:“少恭!”
  “啊!”惊叫声响起,方兰生哇呀呀地指着不远处的坑洞喊,“怎么有个大棺材!”
  百里屠苏跟在陵越身后的脚步一顿——棺材?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九

  从船底的入口朝内部递推,死气沉沉的土壤下埋着大片大片的尸骸,最初的那些看起来是草草掩埋在地下,周边并无多余的东西,但是到了靠里的地方,死尸的身边开始有了陶土瓦罐等随葬品,到更里面的地方,还多了一口薄薄的棺材。
  “我猜,按照这样的布局排场,再远一点我们就能炸出金丝楠木的棺材板了。”红玉莲步逶迤,轻轻巧巧地从一具死尸边上绕过去,站在那只大洞前,一双宝石样的眼珠子牢牢地钉在了死人的喉骨上。
  “骨头断了,应该是缚颈而死。”陵越蹲在她旁边,肯定道。
  “古来帝王丧,总有一些人陪葬。”欧阳少恭伸手比了比,道,“骨盆宽大,髋臼较小,这一路看来,埋葬在这个地方的大多女子,想必是当年皇城中的宫人。”
  阿房宫,覆压三百里,妃嫔媵嫱,朝歌夜弦,妆镜荧荧如明星,美貌女子鬓发如绿云斜堆,渭水河尽是宫城里流出来的脂粉香,椒兰焚出千载夺目芳华。
  尘封时光中拥有过如画容颜,现而今血肉尽消,后人只能从那森然骨骼间窥出曾经的美人风流。
  “难道是按宫中嫔妃的等级划分的?”尹千觞摸着下巴道,“这外面的,应该是没什么地位的小宫女,嘿,那到了里头,还能瞧见秦始皇的老婆不成?”
  “皇后啊!”方兰生眼睛一亮,“帝后通常葬在一处,难道在里面有秦始皇的棺材?”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纷纷转了过来。
  “怎、怎么了……”方兰生缩了缩,“你们都奇怪地看着我干嘛……”
  一声轻笑,欧阳少恭微微摇头道:“没想到小兰真有一针见血之能,始皇的棺椁在此处,倒是常人所不敢想的。”
  “如果始皇的棺椁真在此处,那么就显得很可疑了。”陵越站起身道。
  “没错。”
  众人的表情不由变得肃穆起来,前方的道路一片晦暗,但是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可能隐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
  “陵越。”
  “嗯?”
  “雷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天青色的人身形一顿,陵越感觉到他按在肩上的手,明白了这人的意思。
  秦陵险阻丛生,龙蛇潜藏,很明显雷严在实行重塑玉横的计划之前在这里下了不少准备功夫,毕竟都是惜命的人,还没能得到强大的力量就被始皇留下了那实在不划算。
  且不说他为了引欧阳少恭到炼丹室来几乎摸清了皇陵的结构,单单先前墓道上潦草死去的青玉坛弟子的尸首,就多得足以启动这里面大部分的机关。
  可见这炼丹炉之下的空间,不是雷严没有搜查过,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
  因此现在的众人,也不会知道这如此隐秘的更下一层的墓室里,还会发生怎样的危险。
  “没事,我只是有些担心。”欧阳少恭握了握他的手又放开,轻叹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有点寂然。
  他在紧张。
  这种单独对自己流露出来的脆弱感,不是玩笑,也不是逗引,欧阳少恭自进来始皇陵之后就鲜少表现过害怕无措的情绪,而这个地方,让他第一次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安。
  “你……”他抿了下唇,“你放心。”
  欧阳少恭偏过头来,目光恬淡,笑容温存:“我知道。”
  可是这样的地方,对太子长琴的一半仙灵来说并不算什么,他担心的,从来不是自己。
  “哈,有楼梯!”方兰生惊喜道。
  “终于不用在这船底转悠了。”风晴雪松了一口气。
  海沉木的楼梯历经了长久岁月依然坚固不朽,冷硬得像是铁水浇筑而成,踩在上头竟能令人心底生出踏实感。
  楼梯扶手上雕绘着精细的花朵图样,百鸟穿梭其中,眼珠子上镶嵌着黑曜石,一只只栩栩如生。
  “真漂亮。”红玉手上化出一团青幽幽的光晕,试探了下道,“没有魂灵气息,这些海沉木的雕花若是放到市面上,真得要价值连城。”
  尹千觞哈哈一笑:“我本来还想着从始皇墓中摸几件宝贝回去换酒钱,不过这楼梯太大了,不好搬哪,不好搬!”
  风晴雪忍俊不禁:“大哥,你要喝酒,找少恭便是了,少恭有钱嘛!”
  尹千觞听出来她是在打趣,眼珠一转接口道:“我哪敢找少恭要,少恭以后还要跟媳妇儿过日子呢,是不是少恭?”
  “对对,等少恭复活了巽芳姐,我们还在琴川做邻居!”方兰生喜上眉梢,直愣愣道。
  欧阳少恭淡笑着抬眸撩了尹千觞一眼,没有说话。
  还真是不客气啊,老友,你明明早就看出来了。
  媳妇?陵越是媳妇?也不问问宵河剑同不同意。
  不过他自己,倒是不介意呢。
  欧阳少恭幸灾乐祸地瞄了瞄旁边,不出所料看到那人僵成百里屠苏的脸。
  楼上没有异常,倒是满满一舱的古董器皿。
  玩笑归玩笑,酒鬼不可能真的从这里顺几样宝贝回去,众人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珍贵而古老的器物静静地躺在地上、屉笼中,不会开口说话,因此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它们身上发生过怎样的故事。
  世间每一个人,每一件物都有其来处,都有一段长长的故事可叙述,但如果没有一张能吐露音节的嘴巴,那背后的传奇,只能任凭后人的猜测,再演绎出传世的文章。
  陵越注视着欧阳少恭朦胧温润的侧脸,那么你,愿意开口告诉我什么呢?
  你说连我也不能安静地听你说话,那么如果,我愿意听,你又真的会毫无保留地将心底的所有晦暗和痛苦讲出来吗?
  你很清楚不可能,你太聪明,所以有些不好的事情,宁可不说。
  正如你和我。
  他心中泛出浅淡的苦涩,摇摇头将这种情绪压下去,认真打量起四周的情况。
  典型的货船结构,船舱布局很清晰,每一层间都有海沉木的楼梯相连,除却刚才的那些古董器皿外,上几层还有数不清的海外奇珍。
  这是一艘真的,出过海的船。
  “史料记载,秦皇筑宝船派遣徐福前往海外寻找仙山以求长生之法,而徐福一去之后再无音讯,”欧阳少恭一手抚上色彩斑斓的海珊瑚道,“看来这再无音讯,原是错笔。”
  烛龙之鳞幻术中再现的场景,才是当年那一连串事情的本真结局。
  始皇千年执念不消,所以那一幕幕绝望的场景才会在这个巨大的墓室内鲜活地重现出来。
  “始皇当年要找的那座仙山,是否就是蓬莱?”百里屠苏问道。
  “是,”欧阳少恭点头,“蓬莱人寿命长久,比中原人毕生的岁月要长得多,但,也不能达到寿与天齐,所以就算始皇找到了蓬莱,也未必就能长生不老。”
  “蓬莱已毁于天灾,如今即便有人去找,也再找不到了。”
  “运气好的话,能找到废墟。”欧阳少恭微笑着看少年冷湛的眸子道,“只是要进去,并不容易。”
  百里屠苏一愣:“你知道?”
  “我从中原治病回去时,在那片废墟里待了一段时间,不过蓬莱既遭天灾,那里地脉变换地气流转,现而今在哪里,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清楚。”
  欧阳少恭转身踏上楼梯,只留下一个略显单薄的素白背影。
  陵越一层层朝上走来,心中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一艘巨船内的宝物不仅比之先前所见要罕见难得得多,而且数量也异常庞大。
  就好像,秦始皇把所有家私都藏在了这里。
  方兰生看得咋舌:“我的妈呀,这么多宝贝吃穿几世都不愁了!”
  红玉听得直笑:“原来猴儿也有艳羡他人财物的时候?”
  “这两样哪能一概而论?”方兰生严肃起一张脸道,“秦始皇是皇帝,我家是商铺,我方家在琴川算个大户,秦始皇在天下算大户,这本儿不一样,能比嘛!”
  “哟,你还挺知足?”
  “那是,少爷我向来拎得清!”方兰生蹦跳着往前走,但见这一层船舱内部宽敞,倒与下面的几层不一样,然而装饰极尽华丽,人鱼膏的灯台镶嵌在两边,将整个空间照得敞亮。
  “苏苏,为什么这一层是有灯的?”风晴雪将火折子收好,疑惑道。
  “有光,说明需要光。”欧阳少恭不待百里屠苏作答,话已出口,百里屠苏会意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身天蓝绸缎衣的方大少爷正腿脚麻利地兴冲冲朝着不远处一张巨大的织锦帷幕走去,那帷幕过了千载依然色泽艳丽,纹饰精美,不过被他冒失地手一碰,瞬间零落成灰。
  这里的许多东西,诸如绸缎、卷籍,都只能成为静止的历史,一旦受到来自后世时光的触碰,必将灰飞烟灭。
  只能看,不能动。
  然而此时众人关心的不是这个,随着那帷幕落下,一只等身的铜镜赫然伫立在道路中央,它后面是扇贝状的珍珠珊瑚屏风,整个将其支撑起来,而这座铜镜本身,围着一圈烛龙浮雕,头尾相连,尖利的爪子上还托着火球一样的饰物。
  方兰生愣愣地望着那张牙舞爪的神兽浮雕,忽然想起之前在琴川偷欧阳少恭的烛龙之鳞为百里屠苏吸煞,偶然间从中看到过奇怪的东西……那块鳞片状的宝贝,似乎与眼前这烛龙身上是一样的……
  他正要说什么,铜镜中自己的身影一晃,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人与景就完全变了样。
  义薄云天的少年,锋利的剑,深重的仇恨,死去的爱人……这是,晋磊?!
  方兰生目瞪口呆地看着铜镜中清晰地映出了自己前世的一幕幕,生动如元宵节上走马灯,其中人物一颦一笑皆细致可见,不似虚幻。
  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这,这……”
  不远处有人眉峰一挑,不经意间住了脚,声线清朗而平静,但足够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往生镜,照见前世之事,结今生之因果。”
  陵越愣了愣:“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上古神物往生镜?”
  欧阳少恭转头看他:“天墉城藏经阁于此物也有记载?”
  陵越点头:“看过,上古流传的典籍散佚人间的,有许多被师尊和长老们收集了回来,就放在藏经阁。”
  “原来如此,”欧阳少恭笑,“难怪你要回去找玉横吸煞的记载。”
  他们正说着,那铜镜中慢慢映出了一位红衣女子玲珑曼妙的身影。
  是红玉。
  美艳剑侍神情奇异,静静地看着镜子中逐渐清晰的画面:远古的部落,结群而居的部族,覆灭的痛苦,复仇的女子,炉子内熊熊的火……
  红玉脸色变了变,一个点地后退几步,镜中景象瞬间消失不见。
  欧阳少恭若有所思地回想着方才那惊鸿一瞥,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且那女剑侍挡在镜子前看不清全貌,但是露出来的那一部分却令他有些心惊。
  按理说,那么多年过去,一个人的前世应当同晋磊所在的那一世一样,充满凡俗的热闹,但是为什么红玉的前世,居然是上古部族的样子呢?
  她这一世,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到底,活了多少年?
  欧阳少恭眉头微皱,藏剑室内蒙恬一句话道破了她的身份,作为一只灵,她到底有着怎样的来历呢?
  火,炉火……焚寂剑灵于铸剑炉中分成两半,那种被生生撕裂的痛楚他永生永世不会忘记,难道说,红玉也是剑灵?!
  青年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向红衣女子背上的双剑,古剑红玉,也是有不少年头的东西了,天墉城执剑长老爱剑成痴,经常搜集宝剑赏玩,那么作为他的剑侍,手中所持的剑,却未必是其主人赐予的。
  原来一直陷入了一个盲区。
  欧阳少恭唇角泛起不易察觉的笑,有趣,当真有趣。
  红玉啊……你,倒也是一位奇女子。
  无论红衣剑侍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兴许只是还念一下久远的往世,此时她已带着一抹怅然的神色站到了一边,风晴雪倒也没大注意,焦急地催促着身旁的少年上前一看。
  “看哪,苏苏,是乌蒙灵谷!”风晴雪惊喜道,“你还记得吗?那就是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巨大的女娲神像与安陆幻境中所见一模一样,百里屠苏不由自主地抬手去触摸那平滑的镜面,但没想到,他手指堪堪距离镜面一寸,只听一声爆裂的脆响,碎了的铜片纷纷落下,稀里哗啦散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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