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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单身(end+番外)-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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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P单身
  作者:核子喵

  第一章 责任

  西里斯·布莱克不得不再次踏进这里,格里莫广场12号。
  他过去的家,现在住的房子。
  关上门,布莱克再一次嗅到了灰尘混合着冰冷的气息,老房子通常都有这种味道,只是格里莫广场12号特别明显。它就像停留在原始野蛮的征服时代一样,用战利品的尸骨来见证、记录历史,似乎在努力告诉并鼓舞人们:只要生在各种神奇动物保护法案出台之前,就可以用巨人的腿做伞架。
  布莱克目视前方,径直走上楼梯,转弯,打开自己的房门。
  战争已经结束,他不担心有食死徒藏匿在暗处。这里作为凤凰社总部的时候还会有议论吵嚷的声音,现在一切又重新归于沉寂了,即使有客人,也因为各自的原因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布莱克早已习惯。
  无论什么时候打开门,他都不会期待里面会有等待自己回来的人,即使是那只衰老的家养小精灵,也从未给过自己好脸色。
  克利切是看在他那个布莱克家族唯一继承人身份上,才没有把他的脑袋塞进烤箱的。
  这个和坟墓一样死气沉沉的地方,是西里斯最不想继承的东西。
  一旦接受前人留下的财产和名声,他就不得不承担所谓最纯粹巫师家族的责任,梅林知道那正是让他一直逃跑的原因。
  然而战争时的凤凰社需要一个隐秘地点——谁能比一个古老家族的巢穴更适合呢?而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布莱克家族虽然没落了,却还有一份不小的遗产,对于资金短缺的白巫师们而言是个极大的助益。
  ——要是他那些纯粹偏执的祖先们知道自己辛苦积累起来的财富被用在保护麻瓜上,一定会气得宁愿绝后也不会让自己的父亲生下来。
  布莱克发出自嘲的笑声,发干的声音撞上头顶的天花板和斑驳的墙壁,又反弹回来,在耳边有气无力地回荡。他把自己扔到床上,没有脱鞋子,发了会儿呆。
  从魔法部出来之后西里斯本来可以直接幻影移形,可是他选择了最能够拖延时间的方法——步行。即使这样,每走一步,他都能隐隐感到自己的疲惫正在增加,脑袋里有个声音在叫着‘停下’,可理智又告诉他:你已无处可去。
  其实他不是没有地方可去。
  首先,他的教子哈利就一定愿意收留他一阵子。只是西里斯不愿意去打搅,不仅仅出于要树立起身为教父这种永远可靠永远成熟形象的决心,还出于面对仅用‘恶毒’这两个字完全形容不出其阴险程度的宿敌时的骄傲。
  想到那个头发油腻腻声音丝滑得如同蛇类一般的……布莱克下意识地咬牙,即使答应哈利永远不再称呼他为‘鼻涕精’,西里斯仍然无法忍受把一个波特,一个斯内普,以及‘婚姻’放在同一个句子里。
  外面的世界因为他们两人的结合混乱了一阵子,其影响不下于韦斯莱和马尔福那场风波。
  红头发家最小的那个男孩——是的,男孩,布莱克长了一辈,自然有资格这么称呼——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通过了所有质疑他中了迷魂咒或者其他毒药的检测,并且在双方家长的风暴中毅然不倒,最后欢天喜地地抱着他的新娘,或者新郎,住进了马尔福庄园。
  比起以贫穷出名的韦斯莱,马尔福更觉得耻辱,因为小马尔福已经有了一个小小马尔福,私生子的丑闻会让整个家族蒙羞。
  布莱克暗自后悔,感慨自己无识人之名,早知道在战斗里就不那么拼命地救韦斯莱了。就是那个名为罗纳德·韦斯莱的混蛋傲罗,将他活活从老宅刨出来,强制性地安排为‘创伤后应激障碍诊断和治疗’的重点监护对象。
  创伤后应激障碍,西里斯在此之前从未听过,这显然是个麻瓜名词,十有八九是赫敏出的主意,那个忧心忡忡到充满控制欲的女巫,巴不得所有巫师都见见麻瓜的心理医生,进行战后精神治疗。
  所谓的治疗,不过是聊天而已,一杯热水,一个柔软的靠垫,再来点舒缓平和的音乐。
  “我不觉得我在布莱克老宅里不能做到这些。”西里斯如是争辩道。
  “当然能,你可以和克利切聊聊怎么料理你自己的尸体,”红头发狡猾而致命地说,“我敢打赌如果不这样做,你每天说话的对象不超过三个:你自己,克利切,已故的听不到你咒骂声的布莱克祖先。”
  西里斯哑然,找不到理由,却固执道:“我明天绝对不来了。”
  一旦走出那个满是死气的老房子,他就永远不想回去,而他又必须回去,这种被诅咒的命运轮回又要重演一遍。
  长大了的罗恩险恶地不像是红头发,和德拉科·马尔福结婚之后,他剩下的,恐怕只有这种□裸的直白威胁方式了:“别以为我不会去告诉哈利。”
  “……”西里斯觉得自己才是无理取闹被教授警告要告诉家长的晚辈,气道,“我不明白,你把我找出来究竟有什么好处?!如果是为了激怒我或者给我找不自在,那么,你他·妈·的成功了!! ”
  罗恩的声音很平静:“我们都很担心你,战后巫师自杀的概率是正常状态的两到四倍,再憋下去,你不是变成另一个疑心重重的疯眼汉就是来不及变疯癫就把自己结果了。”
  西里斯不得不承认,红头发也许没有赫敏的广阔见识也没有哈利的独特命运,但他却有种可怕的直觉。那双日渐成熟的蓝色眼睛里,除了警告、戏谑,还有深深的担忧。就好像,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一样。
  西里斯得坦白,他的确找不到活着的理由。
  尖头叉子,月亮脸,甚至连叛徒虫尾巴都陆续走出了他的生活。和西里斯同辈并有深深羁绊的人里,恐怕只剩下那个油腻腻的老混蛋了,而自从黑发斯莱特林和他的教子低调结婚以后,西里斯不得不高出一辈来——他的确向梅林祈祷过在超过斯内普,可这也许是西里斯最不想要的方式。
  原本被战斗牢牢占据着的大脑,一空出时间,就会自动回放年轻时候的片段。
  有许多现在看来很傻很蠢的行为,总是让西里斯忍不住弯曲嘴唇,轻笑着微微摇头,产生如果再来一次如何如何的念头。
  然后他的嘴角凝固,因为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永远都回不到恣意妄为猖狂自在的年纪了。他也许可以将在阿兹卡班囚禁、如同丧家之犬般逃亡的记忆封锁在最深处,但他始终无法改变好友们均离他而去的事实。
  “你看清楚,他不是詹姆! ”
  “有时你谈起他时的语气,就好像你以为你最好的朋友又回来了似的!哈利不是他的父亲,不管他们长得多么相像!对哈利负责任的成年人不应该忘记这一点!! ”(注)
  不止一次,别人这么警告他。
  要是以前,西里斯会坚定地反驳,可随着哈利日渐长大,脸部轮廓和体型越来越像詹姆,他再也无法否认心底的声音。
  又一次,西里斯无意中看到熟悉鸟窝头和背影,狂喜地推开人群冲上去,像他们经常做的那样用手臂从后背圈住那人的脖子。
  可是他再也没听到‘你他妈的想勒死我啊’这样的粗口。
  “咳咳,西里斯?真高兴你那么有精神。”美丽的绿色眼睛看向他,充满亲近和真切。
  哈利是不同的,西里斯知道这一点,当哈利面露抱歉地解释他和他的丈夫出来采购药材的时候,西里斯更加清楚的意识到:詹姆走了,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
  梅林知道他多想把夺走他教子——詹姆唯一托付给他的责任——的那个老混蛋打倒然后活生生踩成肉泥,可是看到哈利那被点亮般的满足笑容,西里斯连最后一丝抗争的念头都消失了。
  的确,布莱克背叛了家庭,在学校里胡作非为,但这并不意味着,西里斯不懂得什么是责任。因为懂得,他才会不堪自责将自己流放到阿兹卡班,心灰意冷到被诬蔑为食死徒也从未辩驳;因为懂得,他才会在得知虫尾巴潜伏在哈利周围的时候用尽全力逃狱,走上亡命之路;因为懂得,他才在看到哈利夹在自己和斯内普之间的为难表情后回到老宅居住,渐渐淡出教子的生活……
  继承了布莱克的家产,就意味着必须承担这个家族的责任——憎恨麻瓜。
  因此,在接收老宅的时候西里斯就没想过在战争中存活下来。他几乎参与了每一次最残酷最惊险的战斗,杀戮和被杀的刺激和残酷,让他能感到体内纯粹的巫师血液在砰砰地快速流动。
  他,是享受其中的,和他的食死徒堂姐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一样。就好像,无论他如何反抗逃跑,布莱克家族的疯狂还是遗传到了他的身上。
  这样邪恶可怕的念头始终萦绕着他。
  十六岁时,他用离家出走逃避,投奔他最要好的伙计。
  现在他三十六岁,即使走出布莱克老宅,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西里斯·布莱克暗暗告诉自己,他宁愿死,也不会成为一个血统偏执者。
  接着,一个念头忽然击中了他:自己为什么不去死呢?
  注:这两句话均引自原著。

  第二章 遗愿

  自杀者在行动之前往往会有详尽的计划,他们或许会饱餐一顿,或许和友人告别,或许会买套漂亮精神的衣服,将写好的遗书放在身边,最后拥抱死亡。
  西里斯的情况要更为复杂一些。
  首先,傲罗司有个机警敏锐的红头发,勒令他每天都要去魔法部报道,所以,西里斯告诫自己必须要小心谨慎,表现出渐渐好转的模样,让罗恩放松神经,以免自杀到一半气氛就被破门而入的傲罗打断。
  其次,也是西里斯最为担心的问题——哈利。他的遗书写了一遍又一遍,无论是平和冷静的口吻还是轻松自嘲的语气都让西里斯不满意,来回重写了好几遍。他不希望自己的死给哈利带来过多的悲伤。哈利会难过,这是一定的,但只要让哈利知道死亡对自己是解脱是最好的归宿就足够了,哈利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坚强,他会理解自己的。
  最后才是死的方法,毒药总会露出马脚,被人发现行迹,跳楼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死亡率,要是没死透反而摔断了腿活下来就得不偿失了。西里斯权衡了一番,对于巫师来说,索命咒最方便不过了。
  挥舞魔杖,西里斯看了看时间,望着空白的羊皮纸发呆。
  他座位周围的地面上,布满了一堆堆纸片燃烧的灰烬。清理一新并不保险,因为这条咒语只是将垃圾转移到别处,西里斯担心会被家养小精灵发现,所以每次都将遗书的草稿烧毁。
  “亲爱的哈利……”西里斯的羽毛笔停顿了一下,皱眉,表情凝重得就像完全不认识英语字母,而是在破译某种上古文字。
  “我死了,但别为我难过,你知道,布莱克老宅总有一天会把我逼疯的。”
  西里斯不满自己的用词,他大概能猜到哈利的伴侣看到这句话时的表情,同时耳边响起了低沉丝滑如蛇类腹部贴着地面游行的声音:“他早就是条疯狗,哼,在很久以前。”
  ——谁说不是呢?
  但别人能说,西弗勒斯·斯内普就是不行!要论疯狂,黑发斯莱特林在学生时代就敢一人挑他们四个,现在更是胆大包天把邪恶之手伸到了救世主身上。
  西里斯享受了一会精神抖擞的咬牙时光,沉浸在从不孤独的记忆里让他差点忘记了,傲罗司还有个红头发在等着他。
  西里斯念了个火焰熊熊咒语,来不及看到纸片完全烧毁就冲出了房间。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克利切从空气中冒出来,扑灭了那团火,带走了剩下的那半张纸。
  “你今天迟到了,”罗恩并没有像西里斯所料想的那样发火,反而很高兴的样子,“你在忙什么?”他大概以为只要有事情转移注意力,就不会出现大问题。
  西里斯尽量让自己的神色自然些,进来之前他特地拍打了自己的脸颊,让它们看上去不那么像濒临死亡没有血色的绝症病人。他耸肩:“睡了一觉。”
  罗恩微笑:“哈利以前也有失眠的问题,他还念叨现在还觉得嘴巴里残留着无梦魔药的味道。”
  “只是噩梦而已,我可不想把自己的舌头送上门接受……的荼毒。”
  提到斯内普,西里斯故意表现出不情愿的模样,实际上这并不困难,那个毒舌、油头和大鼻子组合的确很难让人感到身心愉悦。
  这立即引起了罗恩的共鸣,气氛很是愉悦,西里斯顺着罗恩的引导抖出不少学校里的趣事。当然,这个‘趣’只是针对掠夺者而言的。
  “哦,你们真是混蛋。”罗恩坦言道,双胞胎的恶作剧会让人下不来台,却都有分寸,而西里斯他们的却远远超过了恶作剧的标准,完全称得上是恶意攻击了。
  西里斯并没有否认:“那时候全校都笼罩在敌对情绪里,打败斯莱特林,我们都觉得自己是个英雄。现在回想起来,年少的自大给了我们很深的教训。”
  聊了一阵觉得口干,西里斯低头抿了口饮料,这是他第一次接受心理咨询处的热饮。
  感觉很清淡,吞咽后舌间会残留一种涩涩的紧张感。
  “柠檬水。”罗恩随口解释。
  西里斯自然知道,在大型宴席上每换一道菜之前都要用这种玩意儿漱口,儿时的记忆让他阴郁,他掩饰地低垂视线,又喝了一口,等他抬起头时,眼睛已经藏好了情绪。
  西里斯告诉自己不能表现出一丝不耐烦,硬是延长了谈话的时间,而不像以前那样急不可耐地离开。
  罗恩的表情显然是满意的,告诉他明天要准时就放行了。
  这又给西里斯赢得了一天的时间,只要他能在晚上之前将遗书写好,等第二天被克利切发现,自己的尸体早就凉透了,谁也不能阻止他离开。
  西里斯仍然选择步行回去,他与行色匆匆的路人擦肩而过,看他们被不同的枷锁束缚着,工作、房子、家庭、爱情,灵魂牢牢地被锁在一个笼子里,那些锁链栏杆再好看闪亮,始终都掩盖不了剥夺了自由的本质。
  西里斯忽然念了幻影移形,他知道自己的遗书该怎么写了。
  “I freed myself(我解放了自己)。”
  郑重地把信折好,放进信封,然后将羽毛笔和墨水收进抽屉。
  抽屉即将合上的瞬间,西里斯瞥见了什么,再度拉开抽屉,取出那张照片。
  正面是掠夺者四人的合影,正中间的布莱克比波特高处半个头,正勾着他的脖子往自己身上拉,波特被勒得直翻白眼,手臂挥舞打中了自己的脑门。左边的莱姆斯宽容而温和地看着他们两个打闹,脸色红润,丝毫没有离开学校之后的沧桑和狼狈。照片右边被人硬生生剪掉了一部分,那是原本属于彼得的位置。
  西里斯翻到了背面,上面是他们的阿尼马格斯形态:一匹牡鹿和一只大狗,在草地上互相追逐。
  西里斯依稀记得,当时虫尾巴还没有学会化兽,而月亮脸本身的形态又是天大的秘密,所以照片上只有他和詹姆两人。
  由于照片失去了一部分,当两只动物越跑越远,那只牡鹿消失在画面里,只剩下大黑狗不断地奔跑,亡命般的,像是在被无形的东西追赶。
  西里斯飞快地把照片放回原处,但脑中的画面如何也挥散不去了。
  “嘿,伙计,我们出去散个步怎样?”他们的散步,就是竭斯底里地赛跑,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直到两人都大汗淋漓精疲力竭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为止。
  西里斯仍然记得詹姆那时的表情:眉毛因为兴奋而微微挑起,棕色的眼睛仿佛燃烧着什么而呈现出一丝丝的金黄,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转眼,明亮的画面被晦涩的取代,天气雾蒙蒙的,似乎还飘着雨丝。依旧是奔跑,只是这是一场生死逃亡,他只要迟疑一秒就会被摄魂怪逮住,再也没有偶尔默契视线的交汇,只有绝命的追杀和驱散不去的绝望。
  对老伙计的怀念和被追杀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西里斯无法思考,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念了兽化咒语。
  犬类都是色盲,世界变成了灰白的,但其他感官却一下子丰富起来。
  各种气味、细小的声音携带着大量信息如同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布莱克紧张地吞咽,喉咙发出一阵阵低低的咆哮。
  身体的自由和思想的自由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后者依赖于高层次的心境和冥想,需要经验、品质、阅历和性格来支撑,前者则在极致的速度中解放自我,可以说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可惜的是,当原始人类的前肢离开地面,他们就渐渐失去了奔跑追逐的乐趣,文明的外衣是一种遮挡,却也是将人与自然隔开的屏障。
  西里斯极爱兽类这种毫无拘束的奔跑,他可以轻易地感觉到脚掌踩到的枝叶、碎石,也能完全听见风擦过毛皮的声音。
  他把脑袋放空,只凭着感觉跑。抛开行人的惊呼和麻瓜汽车的鸣笛声不管,西里斯速度不减,直到四肢越来越沉重,他全身被疲惫吞噬,瘫倒在草丛里。
  记忆,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现在终于都无法影响到他了。
  喘气的力道一点一点减弱,西里斯正要起来,却忽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立刻伏低了身体。
  成熟男子的香水都盖不住的高傲气息。西里斯好想打喷嚏。
  “如果你足够聪明,就应该管好你的嘴巴……”那人的语气不善,声音和气味一样都透着高高在上。
  “这种会让马尔福家族蒙羞的事,我自然明白轻重。”另一个说话的人听着是位年轻的女性,西里斯深深鄙夷他那个花心爬墙无贞操的堂姐夫,他不想管这闲事,一动不动地等他们走过去,才解除兽化回到布莱克老宅。

  第三章 推迟

  西里斯的衣服都被汗打湿了,他正剥了外衣赶着去冲澡然后自我了断,就听见克利切凭空冒出来。
  这个家养小精灵已经老得不行,露在空气外的皮肤都满是褶皱。它头一回对西里斯流露出憎恶以外的情绪,神经紧张到极点地念叨。
  “尊贵的客人来了,杂种布莱克还没穿好礼服,哦,这败家子,要让布莱克的颜面丢尽吗?”
  西里斯皱眉,这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他认识的人里谁还会来拜访?而且,能被克利切称呼为尊贵客人的少之又少。
  西里斯立刻想到了刚才不幸撞见的卢修斯·马尔福。
  他一边喝令家养小精灵闭嘴,一边将脱到一半的衣服穿回去。
  “这就是你接见客人穿的衣服?”克利切更加不能停止嘀咕。
  西里斯不耐烦,冷哼一声:“还是说你要我光着身子去见他?”
  克利切狠狠瞪他,大概害怕他真的做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事情而闭上了嘴巴,啪的一声消失了。
  衣服黏在身上毕竟不舒服,西里斯用了个简单的咒语,略略整理了一番才走入客厅。
  墙壁就像被重新粉刷了一遍,颜色亮丽了不少,连空气中古旧的灰尘味道似乎都消失了。在他周围家养小精灵可没这么勤快过,西里斯对隐藏在空气中倒茶的克利切投去嗤笑的一瞥。
  由于角度原因,卢修斯·马尔福却以为那个极尽讽刺的笑容是冲自己而来的。
  布莱克的确有理由这么做,就以他的筹码而言。
  其实晚上和卢修斯在一块的,不是什么地下情人,而是苏珊,罗恩·韦斯莱的麻瓜好友。
  鉴于当时战事紧张,为了胎儿的安全,小龙就找了她作为代孕母亲。这是依据过去形势做出的决定,现在形势变了,苏珊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反而是一个包袱,所以卢修斯就打算用一笔钱将她打发走。
  谈判的过程并不容易,即使苏珊的血统令人不齿,但卢修斯不得不承认红头发的朋友里还是有那么一个两个不是好啃的骨头。然而,为了家族的声誉,卢修斯舍得下本钱,只要那个麻瓜女人远远地离开英国,离开自己的小蝎子,再大的代价他都愿意付出。
  卢修斯绝对不希望自己孙子有个麻瓜教母的事情曝光。对于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最不适应的人正是他这个马尔福家主,其他纯血贵族或多或少都带着事不关己的观望心态。也只有他这个父亲,最能体会其中不可说道的艰辛。
  以一个马尔福的名义起誓,他绝对不能接受一个粗鄙野蛮格兰芬多登堂入室,更何况那还是个流淌着数百年敌对血液的红头发!
  他曾追问小龙,为什么要是韦斯莱,小龙的回答令他心碎。
  “我爱他,父亲。”
  他不能诅咒自己的儿子,于是开始诅咒韦斯莱和爱情。
  接受一场婚礼并不代表着卢修斯会欢迎一个红头发作为自己的家庭成员,他承认的只是小蝎子而已。而婚姻,说到底只是一纸契约,除去担心财产被分走和小龙受到伤害以外,卢修斯根本不会迟疑去拆毁这段姻缘。
  他就像狩猎的毒蛇一样蛰伏着,等待并伺机加速小龙和韦斯莱感情出现裂痕的那一天。
  哦,以他的阅历来讲,完全能清楚明白地告诉那对新婚燕尔:爱情走不出婚姻这座坟墓。
  再恩爱的配偶,都有彼此冷待、甚至反目的那一天。即使不需要他从中作梗,小龙总有一天会厌弃韦斯莱的,然后只要自己稍稍牵线,小龙就会爱上另一个家世更登对举止更优雅性格更体贴容貌更出众的纯血贵族——自己说不定还能再抱上一个孙子,或者孙女……
  给罗恩·韦斯莱贴上暂住者的标签,卢修斯一边假装没看到自己儿子竭力控制的幸福沉迷的表情,一边默默谋划着未来美好的蓝图。
  一定意义上来说,他比格兰芬多更乐观,也更有斗志。
  驱逐韦斯莱并将成本降到最低,这是卢修斯的五年计划,当然,考虑到已婚人士普遍接受的七年之痒的说法,时间更长也是可能的,所以他能够接受的时间底线是十年。如果超过这个时限,韦斯莱早已将自身利益和马尔福的牢牢绑在一起,想铲除也力所不及,而且,卢修斯自己还想享受最后那段安详和乐的退休时光。
  其实按照原本的规划,在小龙成年之后,卢修斯就该把象征着家主的蛇杖交给小龙了,然而小龙对最佳伴侣的判断和选择能力实在让他失望透顶,这才继续担着家主的责任,否则以他“哗——”岁的高龄,是时候离开这个极易让人秃顶的职位了。
  而西里斯·布莱克,是计划内额外出现的一个障碍。
  鉴于格兰芬多天生的大嗓门和管不住的舌头——卢修斯当然知道救世主教父体内流着的是布莱克的血液,可谁知道那种鲁莽的个性会不会传染?卢修斯在发现偷听的是格兰芬多之后,就觉得梅林视力又加深了,否则怎么会没有让战争把这个叛徒带走呢?
  本身就带着家中那个红头发纯血叛徒的怨念,卢修斯见到布莱克自然没有给什么好脸色,更何况还是在对方嘲笑他之后。
  论用词恶毒,卢修斯自认比不上魔药大师,但在一个只会‘他妈的’这种脏话的狮子面前,他感到了把骂人的艺术拿出来晾晾的紧迫感。
  “真高兴见到完好无损且双脚直立的你,如果你想和我握手,请先确认指甲里没有泥巴可以吗?”
  西里斯竭力忍耐,他不想在死前节外生枝,而且,他在爆粗口前忽然想到了他一直忽略的克利切,要是得罪了这位‘尊贵的客人’,家养小精灵想要对他的尸体做什么他也阻拦不了。
  他几乎不敢想象哈利看到自己残缺肢体时的崩溃表情。
  所以,西里斯硬生生将涌到嘴边的讥嘲吞回肚子里,尽管金灿灿闪亮亮的马尔福让这个简单的吞咽动作格外艰难,仿佛鱼刺卡在喉咙里,每动一下都会刺痛。
  多疑谨慎的斯莱特林立刻注意到了布莱克的隐忍,卢修斯第一反应是有更大的阴谋。
  他不确定布莱克究竟听到了多少,脑海里飞快推测出对方的两种反应:一是将秘密嚷嚷出去让马尔福家族蒙羞,二是与韦斯莱合作一起威胁自己。
  自从吃了傲罗的亏被拘押数月之后,卢修斯一直在留意傲罗司的动静,所以他知道布莱克与罗恩·韦斯莱的频繁接触。
  看来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那么,该如何说服布莱克保守秘密呢?
  卢修斯假装喝茶,表面悠闲地与布莱克谈论最近的天气和市面的经济。
  布莱克就差没在脸上写上‘请你滚’这三个字了。
  ——英国天气的规律就是没有规律,时阴时晴,而且再讨论也讨论不出什么来,至于经济……不都是你马尔福在控制么?
  卢修斯斟酌了一番,手上唯一拿得出手的筹码就是西茜了。
  他双目盯着布莱克,试探性地说道:“你堂姐会希望看到亲戚间相互走动的。”
  ——只是让我对你爬墙的事守口如瓶吗?
  西里斯松了一口气,终于到正题上了,再拖延下去天都要亮了,这对想要自杀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西里斯控制着面部表情,竭力不让自己看上去很急切:“我对你家的事务没有兴趣。”
  卢修斯挑眉,明显怀疑他的回答。
  西里斯立即用尽可能诚恳的声音保证:“我说的是实话。”
  马尔福家主的表情更不信了,他薄薄的嘴唇扯了个讥讽的弧度,好像在嘲笑西里斯撒谎技术的不高明。
  “……”西里斯又气又急,直往天花板翻白眼。
  “唉,”贵族男人怅然若失地叹气,灰色的眼底流露出隐含着威胁的虚假惋惜,“你将我置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你说我们应该敞开胸怀秉烛夜谈,还是更直接一些忍痛消除隐患呢?”
  西里斯不怀疑马尔福口中将要消除的对象是自己,杀人灭口这种事前食死徒的确干得出来。
  理论上来说,谋杀和自杀都通向同一个结局,即死亡。可两者有个显著的区别,那就是被动和主动。
  西里斯从小到大都不能适应被动的角色。
  其实只要卢修斯少些疑心,多些耐性,第二天早上他就能从预言家报纸上看到人证死亡的好消息了。可惜他的话激起了布莱克的反骨,抑或者,为一个臭名昭著的食死徒保守桃色秘密而死的想法彻底恶心到了布莱克,成功地将他的自杀日期延后。

  第四章 谈价

  早上醒来,已经做好迎接疲惫感的布莱克惊讶地发现平时必定来报到的噩梦没了踪影。
  大概是昨天运动久了达到了身体的极限,才会沾床就睡。
  他抬了抬手臂想把上半身撑起来,一阵肌肉酸痛,他挪挪双腿,也有同样的感觉。
  下楼的时候无意中瞥了眼客厅,和昨晚上一样明亮整洁,好像克利切还在期待贵客的到来。
  西里斯面无表情地出门,将脑袋里马尔福那张不甘心的脸赶走,念了幻影移形。
  魔法部和过去一样热闹,西里斯大步走着,希望别人都没有注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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