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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江湖][冲平]关于江湖你不知道的那些事-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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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狐冲突然发现他自以为的看淡,原来那么不堪一击。他喜欢绿竹巷中的生活,可他放不下,半点都放不下。
  


☆、坐怀

  船在洛水上顺流而下,令狐冲在后艄上坐着,遥遥看着城市渐渐远去。
  他身前有琴,手中是绿竹翁送来的曲谱,满满的簪花小楷,是那婆婆亲手书写。一字一字,轻灵娟秀,不知那当已满头华发的女子,最美的年华中是否也有过传奇的故事?
  他低低哼着曲调,手指相和着,在琴弦上虚弹。他不愿意声音大了,怕吵着了师父师娘,更不想被师弟师妹们大惊小怪。洛水上微风清凉,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脑海中回荡着是那婆婆手中如清溪流泻的韵律。
  他心中的弦忽然一颤,再颤。手指停下,慢慢的回头。
  林平之站在身后,淡淡的笑:“大师哥,师娘叫我来给你送点心……”
  他没参加出发前的践行宴,到现在水米未沾牙,可也只有岳夫人还记得。
  林平之在他面前放下几个荷叶包,是几块油酥饼,另有两个卤鸭腿,他随后又从腰间解下了酒葫芦。这些东西在他面前一一摆好,他默默的站起,回身走了。
  岳夫人怎么会纵容他喝酒吃肉?
  他好一阵子魂不守舍,半晌拈起那酒葫芦,拔开塞子,一股子甜甜软软的香气冒出来,熟悉的香气。
  他们雇的是一艘挺大的帆船,上下两层,三间船舱,岳不群夫妇带着女儿住了一间,一间给令狐冲住,方便他养伤,另一间给几个女弟子。三间小舱房之外另有一个大船舱,白天大伙儿在这儿吃饭打坐,晚上草席一铺,男弟子们就在那儿和衣睡觉。
  林平之睡在角落里,他俯卧着,横着胳膊当作枕头,脸贴在胳膊上。他老是做梦,有时候梦到开心事,唇角弯弯,甜蜜的笑;他大多数时候梦见的却是伤心事,眉头会皱成小小的疙瘩,唇角孩子气的撇着,满面委屈。
  令狐冲依靠着舱室的隔板,慢慢的滑落坐倒。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酒,他一点都不爱喝的甜甜的酒。
  轻轻的脚步声响。他回过头,看着林平之在身边站住。
  他默默无语,把酒葫芦递给林平之。
  他蹲下,接过酒,喝一口,还回去。
  令狐冲哑声说:“这酒太甜了,我一点都不喜欢。”
  林平之苦笑问:“不喜欢,为什么还喝?”
  令狐冲喃喃道:“是啊,不喜欢为什么还喝?喝不到就像少了什么?这么软的酒也能上瘾么?”
  林平之低下头,半晌才道:“你不喜欢,以后我不买就是了。”他说着,便想离开,令狐冲却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他嘎声说:“我已经离不开了,怎么办,怎么办?”
  林平之看着他,他苦恼的抱住头,他看起来比林平之更像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林平之忍不住伸出手,抱住他的头。而他一进到他怀抱里,立刻像抓住了什么似的反手环抱住他,勒得紧紧的,略微松一松手也不肯。他太用力,全身都在微微的发抖。
  头埋在他的胸口,衣料摩擦着皮肤,他喃喃地说:“这样不好,不好……我是快死的人……不应该这样……”低低的像是呜咽。
  林平之低声安慰:“没事的,不会死,没事……”他不知道究竟在安慰令狐冲还是在安慰自己。这样是不对的,不应该这样,没人比他自己更明白。
  然后另一个人让他们彻底明白什么是“不应该”、“不对”,岳不群的声音,刻意压低,愤怒得变了腔调:“你们在干什么!”
  他们像被霹雳炸在头上,令狐冲松了手,林平之向后一跤坐倒,两个人骤然分开,无比的惊怕,为什么是岳不群?哪怕撞破这一幕的是岳灵珊都不会让他们这样惶恐。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会比这样更可怕、更不堪?岳不群气得声音发抖:“你们……你们竟然做下这等苟且之事……”
  令狐冲双膝跪倒,低声道:“师父,我对林师弟,发乎情,止乎礼,绝不敢有半分苟且,师父明鉴,此事是弟子一时糊涂,与林师弟无关。师父要责罚,罚在弟子一人身上就是,林师弟没做错什么,师父,求您别为难他。”
  林平之看着他跪倒在地,苦苦哀求的模样,那些声音仿佛很近,又很远。
  岳不群铁青着脸,向后退了一步,扭曲着愤怒的脸,低头瞪视着令狐冲。他一生端严方正,为什么到了老来,却要眼睁睁看着这般下作的事情在视如己出的弟子身上发生?回忆刚才那一幕,两个人紧紧相拥、头挨着头,脸贴着脸,挨挨蹭蹭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反胃。他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对令狐冲说道:“回你屋里去,没我允许,不许再出来!”
  令狐冲说:“只求师父莫要为难师弟。”岳不群怒道:“住口!回去!”他不敢再说,磕了一个头,起来回身,林平之看着他凄楚的面容,两个人只最后对视一眼,他便默默的回去了。
  林平之跪倒,浑身僵硬。他知道岳不群对他的情感,比起对令狐冲,差得可太多了。他本是无依无靠投奔来的,栖身在华山派羽翼下,方才保住这条命,方才能学艺复仇。他是有错,他还有家仇在身,为什么却熬不过儿女情长?如果岳不群要逐他出门户,他无话可说。
  岳不群低声喝道:“今日之事,念你年幼无知,我可以当做没瞧见,下不为例,从此以后,你不许再和令狐冲说一句话!听到没有?”
  林平之先是心里一喜,师父竟是如此大度?接着便是一凉,他摇摇头,凄然道:“师父,弟子和大师哥……”
  岳不群深吸一口气,恨恨的道:“你也给我住口,你想让我将你二人双双逐出师门么?你让我怎么和你师娘说?”
  林平之语塞,岳不群喟然长叹,道:“冤孽,冤孽。”转身离去。
  


☆、豪聚

  此后令狐冲果然把自己关在舱房里,再也不肯出来了。林平之见不到他,更不可能再同他说话。师兄弟们大家都奇怪大师哥的伤怎么突然又发作了,也奇怪林平之比平日更加的沉默寡言,但总而言之一切似乎都还正常。船在洛水上一路顺水而下,转入黄河,然后不知道怎么开始,离奇古怪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发生起来。
  有稀奇古怪的事,就有稀奇古怪的人,老头子、祖千秋、计无施、平一指、蓝凤凰、塞北双熊这些人,令狐冲在江湖上走动时间也不算短了,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连岳不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华山派掌门人,何时与这些江湖异类打过交道?华山派群弟子初时惊奇,后来就只好奇还能不能有更奇怪更有趣的人出现?
  让岳夫人安心的是,桃谷六仙再次出现,而且桃实仙未死。她想到桃谷六仙就害怕,倘若桃实仙毙命在自己剑下,这梁子结下了无法化解,说不定总有一天自己便要被他们拽住四肢活活分成四段,为此也不知做了多少噩梦。忽然见桃实仙虽然受伤,却唠唠叨叨的辩起来依旧神勇无比,且桃谷六仙没心没肺,不是记仇的样子,心里这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畅快无比。
  这些人一个个冲着令狐冲而来,令狐冲是个爱交朋友的,纵然有千般苦恼万种情伤也挡不住他的义气豪情。林平之不能和他太接近,冷眼旁观,见他被这些朋友包围着,大碗喝酒谈谈笑笑,似乎没有余暇苦恼之前的种种,偶尔身后似乎有他的目光在凝视,回过头却只见他和别人说笑。他只有独自伤心。
  蓝凤凰到了船上,她给令狐冲渡血,给他喝五宝花蜜酒,令狐冲统统欣然接受,她一高兴就亲他,他竟然也安之若素,岳灵珊等女弟子都忍不住鄙夷,林平之看着更是心如刀割一般。他总想找机会跟令狐冲再说说话,说一句就好,可他身边有了朋友,有了好酒,更是整日醉醺醺的了——他本来就不愿意面对,被岳不群撞破就更加只想着逃避。
  直到五霸岗聚会,林平之始终都没再得到机会和令狐冲单独相处,说上一句话。
  五霸岗上,群豪相会。岳不群夫妇带着诸华山弟子旁观,见令狐冲想也不想,便和这些江湖异人连“同生共死”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不由大皱眉头。令狐冲和他们上了半山的棚子喝酒,群豪倒是很体贴,为华山派诸人也开出了几桌席面,见岳不群淡淡的不肯上山,也不见怪,将席面连桌子抬下山招呼他们坐下,便自己高高兴兴的饮酒作乐去了。
  岳不群脸色极难看。岳夫人知道丈夫爱面子,莫名其妙竟然成了令狐冲的附庸,想必心里不舒服,悄声道:“师哥,要不咱们先回船上等冲儿?”
  岳不群摇摇头,冷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打着什么鬼主意。”
  他只坐着,不动碗筷,众弟子也不敢吃喝,大家干巴巴的坐了半夜,岳不群忽然低喝道:“有人!”
  山坡上群豪聚餐,大呼小叫的声音传到山下,喧哗无比,但他依然清清楚楚的听到身后远处,劲风拂过植物的声音。
  他迅疾无比地执剑起身,众弟子跟着迅速摆好了迎敌的阵势。只见远处树林中,两名中年女子抬着一顶小轿,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岳不群低喝道:“大家凝神戒备!”话音落下,那乘小轿来得好快,乍然已经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看那两名中年女子都是身材高大,举动轻娴,迈出的每一个步伐都极其和谐,看来相当的训练有素,而且都武功不弱。她们来到近前,前面那中年女子喉音深深的,冷声道:“日月神教任大小姐在此,前方是什么人,竟不跪拜?!”
  岳夫人心里一沉:“她们是魔教的!”
  岳不群饶是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心下吃惊,但他愈是惊怒,愈是冷静,脸上紫气大盛,曼声道:“在下华山岳不群。”
  那中年女子却不吃惊,依旧冷冷的,道:“原来是岳掌门,失敬,失敬。日月神教任大小姐在此,岳掌门因何不跪?”
  轿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冰冰的道:“兰姨,不必强人所难。走。”她窈窕的身影在轻纱小轿中隐隐若现,便是那日月神教的任大小姐了。
  那中年女子应一声“是”,更不再理会岳不群等人,两人抬着轿子,径自上了五霸岗。
  岳夫人又惊慌又担忧,道:“师哥,魔教的人怎会在此?冲儿在山上,岂不危险?”岳不群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还未答话,林平之实在忍不住,说道:“师娘,我上山去救大师哥回来!”岳夫人说:“胡说!你是什么身手,救不了你大师哥,再折了你自己!”岳灵珊道:“妈,我也去!”众弟子魔教当前,不肯落后,纷纷地叫道:“我们也去!”
  岳不群怒道:“都住口!听!”
  他们一怔,接着便发现,刚才还人声鼎沸的五霸岗,突然变得静悄悄的。
  岳夫人颤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如此诡异……”接着她看到更加诡异的事。
  那些在五霸岗上吵吵嚷嚷的江湖汉子们,此时正排成一队,依次从山路上静悄悄的走下来。
  


☆、逐出

  林平之忍不住,看祖千秋也走了下来,冲过去一把抓住他,问:“祖先生,我大师哥呢?”祖千秋面色尴尬,苦笑着摇摇手,用嘴型比了几个字:“他没事,我不能说话。”林平之瞪起眼,问:“你不是好好的?为什么不能说话?”祖千秋又摇了摇手,挣脱他,快步走了。
  林平之还要再找相识的人问,岳灵珊叫道:“小林子,你快回来!”她眼见了这般诡异的场景,怕得不得了,奔过来扯住他要回父母身边去,这时看桃谷六仙也排成一排走了下来,林平之使劲甩开她,又奔过去问:“你们看见我大师哥了吗?”
  桃谷六仙比其他人又不同,他们六个人十二只手都牢牢的捂在嘴上,见林平之来问,急的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恨不得一气儿说个痛快,却又不敢,只能干瞪眼,难受劲儿更比旁人多了几倍不止。这时计无施走过来,手中哭丧棒一挥,六个人忍气吞声,大步跑到前面去了。
  林平之叫一声:“计先生……”计无施向他一笑,用嘴型说:“放心。”便走了。
  岳夫人低喝道:“平之,过来!”岳灵珊使劲的拽,他不愿意回去,正在拉拉扯扯,忽然看见群豪之后,那两名中年女子抬着小轿,也下了五霸岗。
  他们都忍不住停下来去看那小轿,轻纱的小轿中,空空如也,那身影不见了。
  那两名中年女子抬着小轿,并未走远,就停在山路的尽头,冷冷的盯着华山派众人,明显是不让他们上五霸岗。林平之就要冲上去救人,岳灵珊吓得花容失色,牢牢抓着他,岳不群忽然沉声喝道:“珊儿,平之,给我过来!”
  林平之回身便向岳不群跪下了,泣道:“师父,求求你救救大师哥!”
  岳不群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道:“你还不明白,这许多怪人便都是魔教的,那女子想是与冲……令狐冲有旧,今日这聚会,便是撮合他二人相见。”
  林平之大吃一惊,颤微微的道:“不可能,大师哥的事我都知道,他不可能和那魔教妖女……师父,您别冤枉大师哥……”
  岳不群冷笑道:“令狐冲的事你都知道?你认识他才多久?你当真确定?”林平之生生的被噎住,他想起那本至今不知来历的笑傲江湖曲谱。
  岳不群忽然朗声道:“华山派众弟子听命!”
  众弟子一怔,接着齐声道:“恭请掌门教诲!”
  岳不群说道:“令狐冲结交匪类,误杀同门,辱及正道,本掌门思之再三,决定将令狐冲逐出门墙,从今日起,他再不是我岳不群的弟子!更加不是你们的大师兄!你们给我记住了,以后,谁敢打着华山派首徒的旗号招摇撞骗,谁就是我华山派公敌,华山群弟子人人得而诛之!”
  岳夫人脸都变了,颤声道:“师哥……”她待令狐冲向来如亲儿子一般,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将他逐出门户。但岳不群眼神冷冷的递过来,说道:“我掌门令已下,任何人若有异议,便和我这掌门之位说话罢!”
  岳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这么大的事,他不与自己商量,不问令狐冲青红皂白,上来便将事情做绝了。可是掌门令已下,自己毕竟是华山的人,他说的清楚,要同他辩驳便是质疑他掌门的权威,把自己的嘴也堵得严严实实。事到如今自己竟然是无能为力,越想越生气,一跺脚,转身便走。
  岳灵珊狠狠瞪了父亲一眼,呜咽着道:“你把妈妈都气走啦!”跑过去追上了岳夫人,接着岳夫人的几个女弟子也都怯生生的跟着走了。
  岳不群脸色铁青,道:“你们还不跟着去保护师娘、师妹?!”劳德诺等众弟子吓得噤若寒蝉,讷讷的应了,转身便走。
  岳不群道:“平之,起来,跟我走。”
  变生仓猝,林平之脸色惨白,他知道令狐冲心目中师父是多么多么的重要,就这样便被逐出门墙了么?眼见岳夫人也气走了,这件事再无转圜余地,整颗心都凉了,低声道:“求师父……收回成命……”
  岳不群低头看着他,淡淡的道:“为师身为一派掌门,掌门令已下,难道能出尔反尔?平之,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定要将冲儿逐出门墙?”
  林平之苍白的脸色中透出一丝丝赧红,匍匐道:“师父,一切都是弟子的错,求求你别怪罪在大师哥身上。他……他心目中,敬爱您如同敬爱父亲,崇拜您如同崇拜神明,您将他逐出门墙,他又受了那么重的伤,会要了他的命的……师父,求求你,求求你……”
  岳不群淡淡的道:“你想我留着你们一起,或者将你们都逐出门去么?那我华山派只怕更成了武林的笑柄。要么逐他出门,要么逐你出门,逐他出门,他在江湖中交游广阔,说不定反而能够风生水起。逐你出门,你便只有一死。你的命是我救的,我怎能半途而废?平之啊,为师这一番好意,你若不领情,也只得罢了。”
  林平之只能连连叩首,泣道:“师父的恩情,平之一生一世无法报答,来生就是做牛做马也要偿还师父……只是大师哥……”
  岳不群道:“够了。你肯听我的话,将来还有再见之日;否则我若逐你,你顷刻便有杀身之祸。你以为那魔教妖女会容得下你?”
  林平之颤声道:“大师哥……大师哥他待我……他不会和那魔教妖女……”
  岳不群叹一口气,道:“那么你上山去找他罢。为师便在山下等着。”
  林平之一呆,岳不群是要他一己之力硬闯上山,绝不会帮他的。山路上还有那两个抬轿女子虎视眈眈,他武功低微,如何是她们的对手?要上山更是绝无可能。回头看看那两个女子,再看看岳不群,岳不群却负手仰面朝天,再也不理了。
  他咬一咬牙,心想:“大不了一死而已。”
  长剑出鞘,他仗剑冲向那两个女子。
  


☆、寻书

  船张开满帆,吃饱了风,全速顺流而下。
  华山派弟子们在船上,都再也没了之前那种种好不容易离开门派行走江湖的兴奋。人人都像蚁穴中的蚂蚁一样沉默,气氛压抑而惶恐。
  他们都知道岳不群在猜忌令狐冲,他们明白也理解这种猜忌,他们也不懂令狐冲为什么突然武功大进又突然内力全失,他们中有人怀疑,有人艳羡,有人妒忌,但是没人想得到岳不群会突然宣布将令狐冲逐出门户。
  令狐冲是孤儿,从十岁不到就被岳不群夫妇收养,是他们第一个弟子,也就像是他们的儿子,从前岳不群夫妇对待令狐冲总是和对待所有弟子都有些不一样的,那种信任和情谊就像存在于血亲之间。岳不群的决定,是多么突然、多么不合情理,大家都看在眼里,就算他结交匪类,本也应该给他一个辩白的机会,可是没有,他甚至都不在场,他内力全失,近乎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被一个人遗弃在陌生的江湖之上。
  如果给岳不群这种决定找一个解释,大多数人都会联想到他之前的猜忌。
  然后林平之重伤昏迷,被岳不群带回船上,那种惶恐而怀疑的气氛又更加深了一层。岳不群只说:“他被那魔教妖女的手下打伤了。”便不再多说一句话。令狐冲之前养伤的船舱现在给林平之用了,他第二天醒来,知道事情再无转圜余地,便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船舱外的江面。
  岳灵珊尽心尽力的照顾他,她也想念令狐冲,偶尔会和他说起来。他不爱听,他忘不了她和令狐冲曾经是怎样的初恋过。那么好的大师哥,她为什么不珍重?
  他的伤慢慢的痊愈。过了些日子,关于令狐冲的消息第一次传来:他在重伤的时候,被魔教的圣姑任大小姐送到少林寺。
  少林易筋经,调经解脉,是武林中人人皆知的无上内功法门。令狐冲的内伤是缘于体内不能调和的真气过多,易筋经确实是治他伤势最好的办法。
  可这个消息不止这么简单,任大小姐带着令狐冲上少林寺,请求少林寺解救令狐冲的交换条件是,她自愿留下,任少林寺处置。她是魔教圣姑,妖女一枚,首恶之一,少林寺是武林正派的领袖,平时就算没事也得想办法诛除她,何况这回是自己送上门来?自然答应了。这件事被少林寺俗家弟子传出江湖上,大家一边惊奇,一边好笑。惊奇的是魔教妖女与华山弃徒如此稀奇的恋情,好笑的是——这么稀奇,难道不好笑么?
  消息是在江苏拜见当地一个武林耆宿,也是岳不群的老朋友的时候,听他弟子说的。林平之当时不在,岳不群也没叫他。但他身边弟子众多,大家回到下处自然便开始谈论起来,越谈越新鲜,越论越离奇,等传到林平之耳朵里的时候,令狐冲和那魔教妖女的恋情已经被描绘得感天动地。
  他不相信。可是接下来令狐冲的消息一直都没有断过。他离开了少林,他和魔教着名的“天王老子”光明右使向问天并肩杀了不少正派同道。岳不群听到这个消息后,气得脸色都铁青了,连说:“冤孽,冤孽,岳某前世做了什么恶,教出这么一个小畜生,害我同道性命,毁我华山清誉!”他和岳夫人背后说起来,岳夫人虽然还不想相信令狐冲坏到如此田地,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难免伤感冲儿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岳不群便说:“冲儿本性不坏,想来祸头还是出在那魔教妖女身上。”
  这些话避不过任何人,于是令狐冲和魔教妖女那感天动地的爱情又变成了一个正直青年在妖女诱惑下的堕落之路。
  这些议论从来都没有断过。林平之有眼有耳,身边堵塞得满满的,他躲不过。他相信令狐冲,可是自从离开洛阳,他们从来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说过一次话。他冷眼看到过令狐冲抚琴时那满脸的悠然想往,不知道他的想往中有没有自己——他甚至没讲过他是在哪里、怎么样学会了抚琴。他们之间,相处的机会太少太少,他有时候甚至怀疑那天晚上那个拥抱,那个拥抱时候令狐冲喃喃的呓语一般的诉说到底是不是真正存在。他以为他们已经互相表白了心迹,结果他们之间的距离却越发的远了。
  也许真的、只是他自己的幻想,真的不存在,真的从没有过。
  他的伤还没好,又开始生病,反反复复,一直不得痊愈。
  后来他们到了福建。
  华山派弟子们把福威镖局打扫干净,住了下来。
  从林家出事之后,周围的邻里传说他们家撞了霉运,连林家的宅子也一直没人敢靠近,官府后来贴上了封条,此事便不了了之。林平之回来之后,四邻拜会了一下,官府那里也去了几趟,父母官对他家的遭遇表达了一下同情,便没有别的了,江湖上的事,官家自然躲得越远越好。
  现在林平之站在自家的院子里,看着这个大大的宅第。师兄弟们走来走去,师父师娘住在父亲的书房里,这里现在又充满活气儿了,可是两年前,那些事情发生之前,这里本来就是活生生的,镖师们练武,趟子手们聊天说笑,他的父亲母亲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好好的经营着他们的家,好好的爱他。
  几个月来第一次他觉得自己轻松了。仇恨本就远比“爱”要轻松得多。
  他们在福州一住便是几个月。虽然这里的气候北方人不大习惯,林平之的师兄弟们倒也没什么微词。他们知道林平之在找他家里的剑谱。
  林震南临终前的遗言,提到了“福州向阳巷老宅”。林远图笃信佛教,晚年做了个在家的居士,那老宅地处偏僻,本是他独居清修的所在。只是他老人家过世几十年了,那里经过无数次整理清扫,怎么可能有什么东西留下来?
  但他还是孜孜不倦的寻找着,几乎翻开了地上的每一块青砖。
  这天晚上,他依旧待师父、师娘、众师兄弟都一一休息之后,独自离开镖局,回到向阳巷老宅。
  走到一半,便觉得身后有些异常的响动,回头看时,刚好看见岳灵珊的裙角一闪,躲在一堵墙后。他叹口气,叫:“师姐,我看到你了,别躲啦!”
  岳灵珊嘟着嘴,一步一挪地蹭出来,说道:“人家跟你闹着玩都不行,你这人真没意思。”
  林平之皱眉道:“这么晚了,你偷偷出来,师父师娘不见了你会着急的。”岳灵珊忙道:“我爹我妈都睡下啦!我就知道你又要去老房子那边去,爹爹说现在江湖上危险的很,魔教那个任我行又突然出现了,我怕你一个人在外面,出了事怎么办……”
  林平之叹道:“大不了一死,况且那是我自己家里。”岳灵珊眼圈一红,道:“你身上本来就有伤,又病了,我担心你也是错的么。人人都说是大师哥拿走了你家的剑谱,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不是这样……”林平之说:“大师哥的剑法和我家的辟邪剑法是两码事,我说了多少遍了,怎么连你也不信呢!”岳灵珊说:“我信啊,可是只有我信有什么用?总得大家都相信才行。所以我才想赶快帮你把剑谱找到……再说我这个时候回去,反而容易惊动我妈妈……”
  林平之无奈,只得点头道:“跟我来吧。”
  他家老宅几乎是每一片瓦片都翻过来看过了,岳灵珊跟着去了,无非出些机灵古怪的主意,好在两个人都还年轻,越机灵古怪的,越有精神去干。末了到林远图的佛堂中拆看他的佛经,刚看了几本,忽然“轰”的一声巨响,两个人惊得直跳起来,只见窗户破裂,两条黑影迅疾无比的冲了进来。
  林平之不及多想,抽出长剑,便是一招“有凤来仪”,但他和岳灵珊是什么功夫,长剑刚招呼过去,身上便一麻,直接给来人点了穴道。岳灵珊也差不了多少,两个人软趴趴的倒在一处,眼看进来的那两个人,一个秃头,一个满头白发,都面生得很,从没见过。
  他们一进来,便一个抓起木鱼,一个抓起地上那陈旧的蒲团,“噗”“啪”两声,毁得粉碎。岳灵珊和林平之都后悔得要死:怎么之前竟完全没想到这两处有可能藏着东西?但好在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剑谱。接着那两个人噼噼啪啪稀里哗啦,将小小的佛堂中能毁的东西统统毁了个粉碎,最后来到中堂的画前,白发老者问:“这是什么?”
  秃头老者说道:“这是达摩老祖。拆下来看看。” 白发老者伸手一格,喝道:“且慢,你瞧他的手指!” 图中达摩左手放在背后,似是捏着一个剑诀,右手食指指向屋顶。秃头老者问道:“他手指有甚么古怪?”白发老者道:“不知道!且试试看。”身子纵起,双掌对准了图中达摩食指所指之处,击向屋顶。蓬的一声,泥沙灰尘簌簌而落。秃头老者道:“哪有甚么……”只说了四个字,一团红色的物事从屋顶洞中飘了下来,却是一件和尚所穿的袈裟。
  白发老者伸手接住,在烛光下一照,喜道:“在……在这里了。”他大喜若狂,声音也发颤了。秃头老者道:“怎么?”白发老者道:“你自己瞧。” 秃头老者道:“这难道便是辟邪剑谱?”白发老者道:“十之八九,该是剑谱。哈哈,咱兄弟二人今日立此大功。兄弟,收了起来罢。”秃头老者喜得嘴也合不拢来,将袈裟小心折好,放入怀中,左手向林岳二人指了指,道:“毙了吗?” 白发老者说道:“剑谱既已得手,不必跟华山派结下深仇,让他们去罢。”径自扬长而去了。
  林平之急得眼中快要冒出火来,突然听到外面有人一声冷笑:“两位干的好事啊,啧啧,林家的辟邪剑法,好大的名头!”
  这声音每时每刻都像在他脑海中回响,这声音的主人一动一静都在他心里,活生生的,他不知道梦到过多少次,不知道想念了多久。他只觉得脑袋里轰轰的响,眼前雾蒙蒙的一片,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想,整个人都仿佛凝固成了最易碎的石头。
  他想去找他,他为什么不能生出翅膀飞到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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