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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贼王]两极-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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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几秒的沉寂后,场面陡然大乱。宾客与侍女的尖叫声混杂着天龙人高呼“卫兵!卫兵!”的变形声调,合成一首刺耳的交响曲。这场景令热爱战斗的野兽们心情愉悦,每一滴血液都变得滚烫发热起来。他们放空自己的情绪,任身体回归原始的本能,在刀刃的辉光中寻求着生死赌博的快感。
和所有天生的战士一样,罗罗诺亚享受着这种快感,只有这样刀刃撞击的力道与喧响能让他停止无谓的、令人疲累的、并不擅长的思考,打消那些该死的、让他混乱的、被世俗束缚的念头。
一片繁荣升平、歌功颂德景象的宴会厅被利刃的锐光切得不成形状,第一波士兵被撂倒的同时,混乱不堪的大厅里,一件被电子感应防盗玻璃罩保护着的据说拥有数千年历史的七彩金镶琉璃也被剖成了两爿,而防盗报警装置几乎同时凄厉刺耳地哭号起来。
警报像电脑病毒蔓延一般,飞速地在玛丽乔亚的中央机构联缀而成的“贵族城堡”里传递着权威被人挑战,荣耀遭到蔑视的信息。


“希望那个笨蛋还没迷路到监狱里去。”
乔艾莉这样说的时候,山治就听到自己心里咯噔一下随即警铃大作。明明很小心地不让话题向着那颗绿藻的方向发展了,可为什么最后还是会落到那个肌肉酒糟上面?但他旋即又自己做了注解:那还用问吗,LADY乔艾莉小姐自然是喜欢那只好命绿藻的;之前只是没把担心说出口而已。这样想着道理似乎顺畅得理所当然,但心情却只是从恐慌变为了郁闷,并没有进行质的飞跃。但他坚信,收拾好混乱的心绪不被善良的LADY察觉,并且适时抚平LADY的不安,才是一位真正的骑士的基本素养。
“我说,乔艾莉小姐还是先回去和娜美小姐一起等着吧,人多反倒容易被发现,这里交给我就足够啦。至于那只绿藻更用不着去担心,他就是迷路到皇宫里头,我也会把他找回来带到你面前的。”
“为什么连笨蛋山治也说出这种话?”
“噢尊贵的乔艾莉殿下,我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劳烦您出马,就都交给皮糙肉厚又命大的臭男人们吧。”
在粉色头发的公主殿下面前,眼冒红心的骑士一脸赴汤蹈火再所不辞的模样,优雅地行礼。
如果说这话的换成别人,乔艾莉此刻一定都火冒三丈,认为自己又被这些该死的臭男人们小看了;但这些天的接触让她知道,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一位严格恪守骑士精神的家伙的话,那一定就是面前这位金发卷眉的笨蛋国王子了。因此这种彬彬有礼的保护欲,倒比卓洛那种单纯的大男子主义让她感觉愉悦得多。
歪歪脑袋,她确信自己看出了些端倪,但又缺乏最终定论的证据。有所图谋地弯了弯眼角,她说:“好吧,那么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回去。”
“——你是不是喜欢卓洛那混账啊?”

像一把飞刀正中要害,山治的脸失血过多似的陡然惨白起来。这夸张的反应简直令人不敢相信,乔艾莉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一幕,补了一句:“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山治这才稳了一下步子,急忙欲盖弥彰地将脸上不知是变装还是耍帅用的单边眼镜使劲向上推了推。
“……乔艾莉小姐,这种玩笑可真令人吃不消……”
“我可不喜欢开玩笑,”感觉抓住了狐狸尾巴的乔艾莉带了点坏笑步步紧逼,揪起了打算落跑的骑士的领子,把那张英俊的脸孔拉近到自己跟前。
“骑士是不会欺骗淑女的吧。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
完完完完完了乔艾艾艾艾艾莉莉莉小姐生生生生生气气了啊啊啊!不过废话知道了生气是当然的吧我TMD也生我自己的气啊!!!总总总总总之不管怎样也抵死都不能承认啊!!!
那张痛苦扭曲又一览无遗的脸让乔艾莉心情大好,觉得刚才被基德那个混账欺负的份全都讨了回来。不需要继续追问,该知道的倒都再明显不过了;乔艾莉翻了翻白眼,在心里哀叹了一下女性直觉雷达的准确性。然而就在这时,四周的一级警报陡然凄厉地嘶鸣起来。

“不会是那只绿藻干的好事吧……”
“不会是那个笨蛋搞出来的吧……”
两人发出了同样的感叹之后,都明白事情可能因为某个糟糕的家伙而向着糟糕的方向发展成了一个糟糕至极的状况。立刻藏身进死角里,乔艾莉判断着警报发生的方向,逐渐变了脸色。
“那个方向……这下麻烦了……”
乔艾莉其实心里大概已经有了答案。她向面前的男子投去确认的目光,却发现那家伙的视线聚成了一股,投向了远方的不确定的某一点,不再像刚才那样始终黏在她身上。
“请回去等我。和娜美小姐她们一起。”
他朝着警铃传递的源头迈开步子。
“那边……喂,山治!……那边是总议事堂和宫殿……!!……”
“是吗……那就更没错了。”
那家伙摁灭了烟。
“的确是那个白痴绿藻会迷路的地方。”
话音未落,他已向着警报发出的、和预定完全相反的方向跑去了,甚至没有留一秒钟思考计划或者用于犹豫。乔艾莉险些就要不自觉地听从他的命令,愣了片刻才回神过来,有些自嘲地笑出了声,她想那些幸福的懒女人也许就是这样被惯坏的。
“和你在一起久了,还真容易就把自己当成娇滴滴的LADY啦。”


在敲门声响起时候,特拉法尔加终于攻破了最后一道密码关卡,先前设定好的程序开始粉碎指定的文件。一切都与预定相同,按部就班层层递进,导致在达成的这一瞬并没有成功的实感,只有倦怠与疲惫涌上心头;而笃笃笃的敲门声此刻却无比清晰真实地刺进耳膜里。
“医生,一级警报状态。从现在起各个区域与房间都将开始隔离。”
只来得及关上电脑屏幕的特拉法尔加站在门口,看见门外的确闪烁着警报的红灯,场面有些混乱。但这么大的喧嚣竟然完全没听到;一定是因为太过精神集中的关系。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了看门外来回跑动的警备队员,思索着是谁引起了这样的轰动,竟不由得偷偷松了口气。
好家伙,果然本来就不该为他担心。
“隔离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直到警报解除。可能会花一些时间……”
察觉到对方似乎有想要进门查检的意思,特拉法尔加脑筋飞转,不动声色地取下了门旁的白袍,套在身上,一面伸手将门在背后关上了。
“那么,我还是去实验室好了。至少手头有些事做。”
门锁在身后自动锁紧,齿轮与弹簧的响动多绕了一圈——看来这间屋子被控制系统遥控进入了隔离状态。通过内部网络进行的篡改迟早会被发现,要是被锁在屋子里岂不是走投无路;他目前惟一可以祈祷的,就是程序不要在运行完之前被发现并强制停止。时间当然是拖得越久越好。
特拉法尔加想当然地认为,这场骚动一定是那个红毛扫把星惹出来的;那么他大概脱离了钳制,接下来能不能逃得出去就要看造化了;强迫自己的思绪转到没有那家伙出现的正常轨道上来,但他所不能预料的是,所谓命运与多米诺骨牌何等的相似,牵一发而动全身。


亮着惨白的灯光,巨大得让人觉得寒冷的试验厅里,隔着强化玻璃而进行的实验数据收集已经接近尾声。铁笼的门发出了锒铛的声响,也许是又有新的实验素材被送进来的缘故。主管这次实验的研究员贝拉米抬头看了一眼,“笼子”里的新客人过于健硕的体格和桀骜不驯的神情,还有那头嚣张扎眼的红发,都标榜着本人作为素材来说不甚合格,于是他并没有打算根据这一个小小的变数而改变原有的计划。把手边的数据汇总成档,有些轻松地吹了个口哨,想着很快就不用再看见那张欠揍的脸的主人、被人吹捧成天才的特拉法尔加,他带着掩饰不住的等看好戏的神情,歪倒在柔软的皮质座椅上。
“消极怠工可是不行的啊,啡啡啡啡……”
随着极具个性的笑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身后袭来,贝拉米只觉得背后寒毛直竖,简直是反射性地跳开几步——:“多、多弗朗明哥先生!”

如果说此刻有谁看起来最不像是玛丽乔亚的住民,那绝对不是迷路王卓洛,也不是大胃王乔艾莉,不是花痴厨子山治,更不是看起来恶贯满盈的基德和欠调教的野猫医生特拉法尔加。和火烈鸟同名、披着粉色毛皮、敞胸露怀、带着形状奇妙的太阳镜的诡异男子——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才是最和这个森严无趣的城市格格不入的那个人。但作为玛丽乔亚的荣誉市民、被授予“七武海”尊贵称号的他,正像是一个巨大的异数,横亘在这间陡然变得狭小不堪的实验机构里。
“别那么紧张嘛。”堂吉诃德那庞大的身躯立刻占满了贝拉米原先的座位,他向上推了推太阳镜,拿过了放在一边的数据报告,“真是无趣的数字们啊……看来那个什么药剂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嘛。”在那闲散的说话间隙里,拿尖头的皮靴挑起了几乎匍匐在自己面前的贝拉米的下颌,“还是说,徒有虚名的是你们这帮窝囊废呢……?”
“这、这个,仅仅是第一期的实验数据、而已……”贝拉米的额头冒出冷汗,而那个连周围空气都会被他染上毒素的男人,却仅仅是饶有兴致地透过玻璃幕墙,打量着堆放在侧廊的实验“废品”。良久,他的嘴咧开了危险的弧度,终于整个人抽搐着大笑起来。
“你们啊——完全没有领会‘上头’的用意嘛!”
他双手一扯,那份承载着几十条人命的数据单碎成了几爿,在他摊开的双手之间纷纷扬扬地落下,而他的双手却张得更开,那粉色的羽毛做的大衣也在这样的动作之下完全打开,像是一只骄傲的诡异生物,正嚣张地想要拥抱世界。
“这种危险的药剂,可不是专门研发出来对付那些不够看的家伙的。它是为了征服更危险的‘猛兽’而存在的嘛!打个比方来说,就像是——”
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逡巡过玻璃幕墙后面的“素材库”,却发现了什么似的定焦在一点。

“……啡、啡啡啡啡……”
他突然低声地、不怀好意笑起来,想用手捂住自己咧得过大的嘴,却反而让这个表情看起来更加的邪恶。
“这还真是稀客……这么优秀的‘素材’竟然也会乖乖地被关在笼子里,简直就是个奇迹啊啡啡啡!!看来事情会变得越来越有趣,真令人期待不已呢……”






第43章 ACT。39 生与死
特拉法尔加•;罗是个见惯生死的医生。他一直为自己足够冷血的职业性格和冷静理性的思维方式而深感自负,也因此在三大地带都获得了响亮的名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死亡外科医生”已经和高超的手术技术、高昂的诊疗费用、古怪危险的性格以及掌控生死的能力划上了等号。
也许是过早的经历令他丧失了对生死的感悟,剩下的仅有执著。在特拉法尔加的词典里,生与死只是一次运行了就无法还原的操作,如此而已。
救过很多人,也杀过很多人。不知道两两相抵的话,是哪一边会出现负值呢。但无论结果如何,也不存在天堂或者地狱的说法。结束之时,不过是永无止境的长眠罢了。
——他一直这样认为。

所以此刻,他的常识里无法解释这种几近窒息的感觉到底算是什么。没有任何外伤,但头脑里却像是被狠狠打了一闷棍似的嗡嗡作响,连带着神经末梢都迟钝发麻,完全无法像平常那样敏锐地反应周遭的状况。因此,当巨大的肉食性生物的前爪搭上他的肩头,能撕裂喉管的利齿在他后颈处摩挲的时候,他才从眼前的现实中恍然明白过来状况,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光景很不错吧?一看就令人兴奋得直发抖呢……”
粉色毛皮装束夸张的男人在他耳边低语。特拉法尔加想要逃开,但他的脚步无法退后,堂吉诃德铁钳似的双手将他的肩膀紧紧箍住了,强迫他只能正视着前方。
“看啊,别逃嘛,医生。这才是你所研发的——”
男人的声线像沁了毒素的蜜液,顺着耳根流淌进心底。
“‘自白剂’TD26的真正用处啊。噢,错了,它现在应该有了新的名字了。叫做什么来着……?”
哗哗地翻动纸叶的声音。
“喔喔——是这个啊。叫做‘沉默之实’……”
不规则的太阳镜镜框挤到脸颊旁边,隐约有钝痛透过麻痹了的神经传来。
侧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扭曲变形的笑容。
“真是个讽刺至极的好名字!啡啡啡啡!!!”

混乱。混沌。尖锐的疼痛。呼吸困难。无法思考。眼前的视线摇摆,影像偏色于昏黄与暗红之间,时而像是老式电视机的串台那样,有古早的记忆混淆进来。那些明明已经被锁进心灵深处、不再愿意回想的片段,都像是被海底火山喷发导致的乱流冲上了表层,曝晒在光天化日之下。
散发着腥臭味的房间。半凝固在地板上的血液。
握着已经看不清颜色的刀子、披散着乱糟糟的头发、朝他露出和平常一样温和笑容的——
母亲。

“溶解率设定上升到4。66‰。——你还不想说点什么吗,尤斯塔斯•;基德?”

像一根正中要穴的银针,是这一句在行内人听来无比冰冷而残忍的问话让险些迷失了自我的特拉法尔加找回了理性的思维轨迹。视野重新变得清晰,他看见防弹玻璃幕墙后面名叫尤斯塔斯的男人咬破了舌头,鲜血染红了牙齿,再顺着暗褐色的薄唇滴在地上。

“我……可没有话……好对你们这群渣碎说。”
口齿不清、几尽艰难地吐出这样一句话时,他仍然露出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欠揍表情。一位实验员收到命令后摁下了手中的按钮,那精壮的身躯立刻狠狠撞在后面的钢板墙上,再被手脚上拴着的铁链拖拽反挣回来,血肉淋漓。

特拉法尔加走到幕墙前面。也许是药物的关系,基德似乎并没有在意到他的存在,那双野兽似的濒临疯狂的眼只紧紧地盯着面前对他进行实验的贝拉米,那双眼里窜过的原始的火光,让有“鬣狗”之称的试验官打了个冷战,不由得向后退开几步;为了掩饰这显而易见的胆怯,他狼狈地把视线转向一旁的特拉法尔加,然后夸张做作地大笑起来。
“真该拿面镜子,让你看看你现在这张精彩的脸——‘天才医生’!你的狼皮也是时候脱下来了,就让我们看看里面是怎样一只温顺无助的小猫咪吧!”
“——闭嘴。”
伴随着冰冷得不带任何感情的回话,棕肤灰眸的男人笔直地走了过来。他的周遭散发着一股压抑着疯狂的锐利气场;贝拉米只觉得周身僵直,反应过来的时候,撕心裂肺的剧痛突然从手掌传来——大脑尚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整个人已经抱着右手滚倒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掰断的签字笔像是变魔术似的,从整个手掌中心纵穿了过去。而做出这样骇人听闻举措的男子,面上却一如平常,剩下的另一半签字笔还饶有兴致地在修长的手指间打了个旋花。
这样突兀的举动令人有些应接不暇,实验厅里的其余研究员都一时间僵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应对,直到贝拉米踉跄着连滚带爬地站起身子,狠狠地拔出了那半截断笔,才有几个人恍然大悟似的去搀扶他,拿纱布仓惶地堵住汩汩涌出鲜血的创口。
“你……你疯——”
贝拉米摔开扶着他的副试验官,指着对面的特拉法尔加大声地怒斥,但话还没有说完,面前已然丧失理性的野猫早化作一道黑影,踢翻了面前的两人,侧身一闪,躲开扑来的第三人,长腿勾过旁边的椅子,照着那家伙的面门甩过去,再从上面狠狠地跺上一脚。椅子的钢撑正好形成尖锐的三角构架,在他用力的同时就听到了令人战栗的骨骼断裂声响。贝拉米啐了一口,他脱下外袍甩过去,对方灵巧地避过了,但他早算到了躲避的路线,紧接着一拳便招呼过来,拳风险险地擦着特拉法尔加的脸侧,两颊都感到火辣辣的生疼。但欹近敌手的医生只是露出了近似疯狂的微笑,他的膝弯朝着对方的小腹一记猛击,简直让贝拉米把苦胆也吐出来;没有任何留手,现在的特拉法尔加简直像失去自控能力的跑车,紧跟着一拳打在对方最下方的肋骨上,很痛快的感觉,对方的肋骨、连同自己的手骨,应该都随着这一下重击一并碎裂了。

“……你……你疯了,特拉法尔加……你得用你那天才的脑袋好好想想现状——现在是隔离状态,你根本逃不出去!……好吧、好吧,请冷静点,我们好好地谈谈……你到底想要什么?”
贝拉米嚣张的话音终于软了下来。实验区的人员除了他自己以外,大多都是长期坐班肌肉松弛体脂率在25%以上的废物们,再来十个也不可能打得过灰色地带游走在刀刃尖口上的野猫。
想要什么?……
——不知道。
身体的行动,应该没有那么明确的功利性。
拳头上滴着血,混着自己的和别人的,尖锐的痛楚掩盖了内心的窒涩。这种感觉自从做了外科医生以来就很少有了,也许是和山治在一起久了传染的坏毛病,以手为生、以手为荣的两人和命运较上了劲,给自己立下了诸多不可违背的规矩。然而戒律越多越严,破戒的那一刻负罪感与愉悦感也就越强。像是庆贺自己获得了应有的惩罚,特拉法尔加在疼痛的间隙,仍然露出了满载自嘲的愉快微笑。
“别让我发笑了,特拉法尔加。你该不会……该不会想要救这个囚犯吧?”
“我只想要杀了你而已。”
话音未落,贝拉米整个人像弹簧一样窜了起来,像是嗅觉灵敏的野兽瞅准猎物一刹那的动摇,扳住特拉法尔加的手臂,带着他整个人向后倒撞下去。特拉法尔加后背无法借力,而鬣狗迅捷的前爪已经箍住了猎物。然而天生更具韧性的野猫在触地的一刹那立即猱身一滚,脱开钳制,将贪婪的野兽从身上甩开了;贝拉米在地上翻了个跟头,刚抬起头来,正眼里就望见一双长腿和带着轻佻笑容的嘴角,还有钉着铁掌的鞋跟在眼前放大,对着那张贪婪恐惧的脸狠狠地踹了下去。
“咳、……咳、咳咳……”
脸也许被踹烂了一半。意识处于游离边缘的贝拉米终于挣扎着向坐在高处看戏的堂吉诃德求救:
“多……多弗朗明哥先生!请——”
他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火烈鸟手里把玩着明令严禁带入实验区的匕首,此刻准确无误地扎入了贝拉米的喉管。而杀人者只是歪了歪脑袋:“我对丑陋的弱者没什么兴趣。”继而拍起了手,为眼前的情形献上掌声。
“这可真是……一出意料外的有趣戏码。”
“一点都不像是步步为营、深思熟虑潜伏至今的家伙的所作所为啊。”
“虽然提出这个提议的我也有‘责任’,不过——没有想到这个叫做‘尤斯塔斯•;基德’的药引有着如此强烈的效用……”
他从高高的监视台上跳了下来,张开双臂抖动着身上披着的粉色羽毛,好像要作势去拥抱对方。
“真是令人兴奋……那么接下来,换我来和你玩玩了吗?”

但特拉法尔加完全无视了眼前夸张而危险的生物,他径直前往的是控制玻璃幕墙的电子操控仪上,输入了自己的指纹码。
但机器立刻发出了排异的反应,这让特拉法尔加一愣,旋即转头向他的敌人看过来。
“发现的可真慢啊。啡啡啡啡……在你忙着打人的时候我可没闲着呢,小猫咪。”被紧紧盯着的堂吉诃德这下却又抱起双臂坐下了,他手里把玩着一个小小的药剂操控装置,像是回应特拉法尔加的眼神似的,朝他扔了过来。
微型显示屏上,变动着的数据呈现干涸的血液一般的黑红色。特拉法尔加感到自己的瞳孔微微放大了。
“你做了……什么……”
“对付猛兽的话,可不能按照人类的剂量啊——不是吗?啡啡啡啡……”
超过了5‰的溶解率上限,特拉法尔加听见脑内紧弦绷断的声音。身为主研发者的他,太过清楚这个数据意味着什么。

——又来了。
感觉不到手心的触感,也感觉不到清晰的思维。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出了攻击性的动作,但回神过来的时候,漏洞百出的自己已经被人绕到了身后,堂吉诃德单手便扭住了他的双腕,将他提了起来;在双手被钳制的情况下抽身反踢,但这毫无章法的攻击并没有奏效,对方大笑着捏紧猎物的喉管,就要发力的刹那,作为英雄登场的是堂吉诃德口袋里的手机铃声。
他兴趣缺缺地扔下了到口的猎物,按下耳畔的接听键。然而他的表情紧接着便像万花筒一样发生了变化,时间在嘴角逐渐咧大直到看见牙花的过程中仿佛静止。咀嚼消化着最新获得的信息,他突然像是抽筋了一样大笑着蹦起来,把自己狠狠地摔进倒在一边的沙发里,又大笑着、连着沙发一起从地上直立起来。
“太有趣了、太有趣了啡啡啡啡啡啡!!!!这才对,就是要这样才对啊!如果不这样的话——”
他的笑声没有任何前兆地曳然而止。推了推脸上的太阳镜,脸上露出了旁观者绝对不会称之为“严肃”的神情。
“那么,就陪你们玩到这吧……你还真是好运啊——”他那张硕大的写满奸狡的脸凑到特拉法尔加的面前,“猫咪医生。”

特拉法尔加站起身子,还有些眩晕的视线里看见那粉色张扬的羽毛男撇着罗圈腿,强行打开了处于隔离状态的试验厅大门。
“不杀我吗?”
像是憋了很久,又抑不住地大笑出来,堂吉诃德耸动着肩膀,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杀了你?现在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无趣!好好的活着吧,你很快就会知道为什么了……啡啡啡啡啡啡啡!!到时候,希望能给我献上更加有趣的戏码啊!……不过,比起这个,”他极其轻佻又饱含嘲弄地说:
“你是不是该去关心一下你那快死的小情人呢?”

兜头淋下的一瓢冷水让特拉法尔加极其亢奋的血脉立即短路。在腥气浓重的室内,他才陡然发觉自己浑身冰冷,不知何时开始颤抖不停。
尤斯塔斯……!!
张大了嘴,却无法叫喊出声音。想向前迈步,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后退。大脑抵触即将出现在眼前的画面,视线失去了焦距,在各种层次的模糊之间不停切换着。好像隐约看到了什么,整个人就要逃开似的猛地甩头,像要把过去与现在叠合的真实狠狠地甩脱出去。

不……。
不该是这样的。
整个身子贴到了墙根,无法再往后退了;而他刚刚还能踩烂人脑袋的双腿此刻完全丧失了力气,整个人就沿着墙壁滑脱在地上。险些被捏断了喉管此刻才觉得疼痛,大口地呛咳出血。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能看见怎样也抑制不住的细微抖动;他强迫自己要站起来,他知道自己必须得过去;但只要这样一想要向着“那个方向”看上哪怕一眼,身体里就有个声音声嘶力竭地呼喊着,眩晕与呕吐感使得整个人天旋地转,禁锢了所有的力气。
该死的……
该死的!!
他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被打得昏头转向却又觉得清醒。撑着膝盖,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有些摇晃地再度站直了身子。
给我清醒点,清醒点——特拉法尔加•;罗!
“是”也好,“不”也好。
承认也好,逃避也罢。
都无所谓了,那些、不过都是无所谓的事。

“……L……”
有沙哑得简直听不清楚发的是什么音节,但却无比熟悉的声线传来。
透过混乱不堪的糟糕表象,直达心底。
“……罗……”
因为被人喊了名字就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样丢脸的事还从来没有过。也许是因为那沙哑低沉的嗓音仿佛锈迹斑斑的锯子锯在创口上,也许是因为不常用的称呼导致的强烈违和感,模糊的视线终于定焦在一点,再挪不动。心脏和胸腔的连接处逐渐抽紧,能终于够感到脱臼手腕的疼痛沿着筋骨脉络一波一波地涌上来。
混账……逃不开了。他想。
视网膜上开始倒映出清晰的景象。如果忽略隔在中间近乎透明的玻璃幕墙,两人的直线距离不超过5米,特拉法尔加可以清楚地看见基德的脸,以及那令他不忍卒视的神情——
目测已经出现急性意识障碍的表象。被药物毒性和身体排异反应所侵蚀折磨着,饶是那个毫不犹豫便切掉自己手腕的男子,此刻也只能匍匐在地上,像条濒死的老狗,被巨大的铁链拴住,伤处的血液在周遭拖出长长的痕迹。各种症状都表明他应该陷入中度以上的昏迷,但因为药物的强制作用又醒来了,那一双平常总是悍然霸戾的眼,此刻被蒙上了一层暗灰色的雾气。
想要抑制浑身颤抖、从而攥紧了双拳的特拉法尔加终于再度站起了身,走向玻璃幕墙旁的电子操作仪,连接了一名研究员随身携带的微型掌控电脑,随即重新开始进行数据的破解工作。然而这件平常相当谙熟的事情,此刻却连流畅的输入指令也不太做得到。
“…………该死的……”
他在心底谩骂没用的自己。
“……罗……”
“!!………………闭嘴…………”
“………………”
“闭嘴!!给我乖乖地躺在那,马上就……”
“……………………罗……”
“我叫你闭嘴啊!!混账!!”

——其实身为医生和药剂师的他再清楚不过。那种呼喊不过是意识障碍与药物作用的合成品,就像药物中毒症后出现的呢喃自语,根本不具备什么意义。但那声音却让他完全无法静下心来,交叠着的过去与现实的罅隙不断地向他逼迫而来,直至无法呼吸。强迫自己不去想,让大脑机械地被一条条程序指令占满,他咬着牙,飞快地输入着;然而那些乍听之下仿佛谵妄般的浑浊难辨的字节,断断续续,却再清晰不过地流转在耳畔。

「别走」
「抱歉」
「不会放开你」
「你是我的」
以及
「我爱你」

……!!
锁码解除,在缓缓升起的玻璃幕墙前头,是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特拉法尔加。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呼吸的他,在听到玻璃幕墙升至顶端的咔啷声而回神过来的同时,几乎跌跌撞撞地飞奔到了基德的身边,将那笨重而伤痕累累的身体用力抱紧。
“快住口啊,混账东西……”
然而那颗枕在特拉法尔加肩上、没有任何应激反应的头颅,仍然喃喃着诸多平日里绝不会出口、但却发自内心的话语。那些话虽然模糊不清却那样的自然流畅,仿佛已经在心底深处说过千百遍。
特拉法尔加咬紧了嘴唇,将基德的胳膊挂上自己的脖颈,脚下发力,几乎将他整个人扛着站了起来。
“别死啊,混账。……你要是敢比我早死的话……”
他一脚踢开了旁边临床观察室的门,把这条沉甸甸的大狗扶到病床上。
“我就把你拿去做医疗解剖,把脏器全都放进福尔马林瓶里展示,把视网膜捐掉,再把骨骼做成标本……”
一边说着这些恐怖的设想,在三地都享有盛名的医生一边行云流水般地做着各种准备工作。看样子,虽然不能说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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