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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玷玉龙续-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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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郭燕侠他有一阵异样的感受,可是洗过脸,和衣躺上了床,脑海里浮现的不是秀姑那令人心悸的眼神,也不是身周这些新东西,而是“崂山”“南天门”上那位风华绝代,国色天香的美道姑。
不过,那也只是在脑海里浮现而已,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口口口
郭燕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醒来是什么时候了,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身上搭上了一角被子,而且听见外头有声响。
他定了一下神,道:“是诸叔么?”
他以为,诸明进来过,见他还没醒,给他搭上了一角被子,外头等着去了。”
外头有人答应,可却不是诸明的话声,而是个轻柔甜美的话声:“大少,是我,秀姑!”
一听是秀姑,郭燕侠忙掀被坐起下了床,整了整个衣裳,道:“我已经起来了,妹妹请进来吧!”
重帘掀动,秀姑低着头走了进来,轻声道:“爹让我来请大少吃饭。”
郭燕侠一怔:“吃饭,什么时候了?”
秀姑道:“该吃晚饭了。”
郭燕侠一看窗外,可不,日头已偏了西,霞光都照上窗棂了,他呆了一呆道:“天,我这一觉睡得工夫可真不小,妹妹请!”
秀姑就是不抬头,道:“大少先请,我叠叠床,收拾一下就来。”
郭燕侠忙道:“我自个儿来。”
他要转身。
秀始忙抬起了头,红红的娇靥上一片急色:“大少!”
郭燕侠道:“这种事怎么敢劳动妹妹!”
秀姑道:“侍候大少是应该的,宫老跟祁老每年来,都是我侍候。”
“他们两位是他们两位,我是我,在‘南海’自小做惯了,老人家不许我们弟兄假手别人。”
“大少如今是在‘济南’。”
“可是我总是郭家人,从不敢稍违老人家的令谕。”
秀姑娇靥上急色更浓,她欲言又止,眼圈儿一红,低下了头。
郭燕侠没想到秀姑会急成这样儿,也有点儿慌,也不忍,忙道:“就这一回,我等妹妹,先谢谢妹妹了。”
秀姑没说话,迈动莲步走到床前,低着头叠好了被子,又走过去把洗脸水随意倒了,端着空盆道:“好了,大少!”
她是等郭燕侠先出去,郭燕侠知道,让也是白让,保不这让急了她又要掉泪了,所以他没吭声,掀帘走出去了。
出了屋门,一眼看见诸明从廊上走了过来,他叫了诸明一声,诸明带着笑道:“我以为大少还没醒呢,过来看看。”
郭燕侠道:“秀姑妹妹没叫我,是害她等了半天,我起来以后,秀姑妹妹又叠床收拾屋子,我等了她一会儿,耽误了。”
诸明道:“大少也真是,还等她干什么。”
郭燕侠本想告诉诸明,以后不要再让秀姑这么样侍候他,可是一眼看见端着空盆,低头站在身边的秀姑,又实在不忍拦她这番好意,伤她的心,所以叫了诸明一声之后,余话竟没出口。
倒是诸明问了一句:“什么事?大少。”
郭燕侠改了口:“吃过饭以后,我想出去走走。”
诸明道:“好哇,等吃过饭以后,我陪大少出去走走,‘济南’值得逛的地方还真不少,可是,现在,大少钓起的那样鲤鱼,秀姑给做了个小吃,外带她的几样拿手小菜,我陪大少先喝两盅,走吧。”
“龙威嫖局”人不多,就算人多,诸明也不分大小厨房。
一向都是由秀姑做饭,今天这一顿晚饭也不例外,诸明知道,大少郭燕侠绝不愿例外。
饭开在厅里,加上郭燕侠,一桌不过八个人,诸明、秀姑父女,还有石英,外带四名趟子手弟兄。
秀站的手艺真不错,这一顿可以说是酒足饭饱,吃过了饭,诸明张罗陪郭燕侠出去,郭燕侠没让他去,一个人出了“龙威嫖局”。
郭燕侠何许人,何况他早防着了,一出“龙威镖局”就发觉有人在后头盯上了他。
他拐进了一条小胡同,盯他的人也跟进了小胡同,等他绕了个圈儿再回来时,盯他的人已经到了他前头,看背影,
个头儿挺壮个黑衣汉子。
他轻咳了一声道:“别往前走了,我在这儿呢。”
那汉子机价一颤,往前窜了几步,在的霍然一个大纵身转了过来,一脸的惊容,赫然竟是柳三变带的那两个壮汉里的一个。
郭燕侠微一笑道:一是不是你们‘八方镖局’没有人了,怎么专派你这么个角色监视‘龙威’?”
那壮汉定过了神:“我不是监视‘龙威’,我是等你。”
郭燕侠道:“哦,你料准了我会出来?”
那壮汉道:“你总不会老呆在里头。”
“那倒是,可是我要是两三天不出来呢?”
“派出来等你的人不只我一个人,轮着等,累不着任何一个。”
“好法子!”郭燕侠道:“等我干什么?”
“‘八方镖局’有人想见见你。”
“那刚才你就是胡说八道了。”郭燕侠道:“既是邀约,尽可以大大方方地拿帖子进‘龙威’的大门,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呢,保况咱们两国还没有交战,干吗这么缩头缩尾,鬼鬼崇崇的见不得人!”
“这”
郭燕侠道:“你见过我的身手,要是知道打不过我,也跑不掉,最好跟我说实话。”
那壮汉脸色变了一变,道:“我们是奉命监视‘龙威’,见人出来就盯,看上哪儿去,干什么,要是你,万一让你发现了,就约你见面。”
郭燕侠微微一笑:“真麻烦,亏你们想得出来,如今,从‘龙威’出来的晚,我也发现你了。”
那壮汉道:“所以我说‘八方镖局’有人想见见你。”
郭燕侠道:“要是你们还想买下‘龙威’,恐怕迟早要见,见就见吧,在哪儿?”
那壮汉道:“跟我来!”
转身走了,走得飞快,像怕谁从后头给他一下似的。
郭燕侠一笑跟了上去。
那壮汉东弯西拐,专挑小胡同走。
郭燕侠初离“南海”,也是头一回到“济南”来,根本不知道那儿是那儿,只在后头一路跟着。
线莫盏茶工夫之后,那壮汉突然停在两扇窄门前,地临小胡同,一看就知道是处后门。
轻轻敲了敲门,里头有人沉声问:“谁?”
壮汉应了一声,两扇窄门开了,开门的也是个壮汉,是柳三变身边的另一个,他一见同伴身后站着郭燕侠,为之一惊,脚下也退了一步。
郭燕侠一笑道:一别害怕,礼尚往为,我是来回拜的,不过我是应邀来回拜的。”
进门看,是个院落,掌灯时候了,对面几间屋里透射出灯光,照得院子里也挺亮的。
带郭燕侠来的那个壮汉刚要往里走,柳三变从屋里出来了,身边还多了两个壮汉。
这两个可是真壮,半截铁塔也似的,混身上下黑忽忽的,都浓眉大眼,一脸的络腮胡,要是夜里在外头碰见,胆小一点儿的准能给吓个半死。
郭燕侠这里看得刚一怔,那里柳三变轻咳了一声,只这么一声轻咳,那两座半截铁挪了过来,大踏步,地皮都会震动,一声没吭,出手就抓,四只毛茸茸的大巴掌,蒲扇也似的。
郭燕侠马上明白了,道:“这算什么待客之道?”
两个壮汉够高大,可是也够灵活也够快,只这么一句话工夫,四只毛茸茸、蒲扇般大巴掌,已带着劲风当头抓下。
郭燕侠当然更快,他身随活动,没见他作势,只见他身躯一闪,就从两个壮汉中间穿过,到了两个壮汉身后。
柳三变就站在两个壮汉身后,一见郭燕侠穿过来,还当是郭燕侠找他来了,吓了一跳,忙抽身后退。
郭燕侠微一笑,道:“放心,我要是找你,你早趴下了!”
话刚说完,脑后风生,两个壮汉已转过身,四只大手又当头抓了下来。
郭燕侠笑道:“合着你们只有这一招。”
他身后像长了眼,头都没回,双手扬起,往后一点。
就这么一点,身后响起闷雷似的两声问哼,两个壮汉踉跄后退,地皮震动,然后推金山,倒玉柱,砰然两声坐在了地上,房子差点儿没震塌了,他们俩龇牙咧嘴,满头是汗,四只大手是再也抬不起来了。
柳三变为之脸色大变。
郭燕侠仍然没回头,冲着他一笑:“接下来,是不是该看大总管你的了。”
柳三变不久前才领教过,如今又眼睁睁地看见了,眼见是实,亲身领教过的更不假,们心自问,他是绝不敢出手,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他不出的成么?他这张老脸,往后往哪儿放?
何况,他自己明白,院于里、屋里,还有好几双目光看着呢,他可以不在乎院子里,却不能不在乎屋里的。
所以,郭燕侠话一说完,他一咬牙,一横心,就要抬手跨步。
就在这个时候,后屋里传来一个话声拦住了他,也等于救了他,那个话声,带点儿冷意,可是绝对清脆好听,十足的京片子:“柳三变,回来!”
柳三变可真听话,奉了给音似的,忙不迭地恭应一声,收住进势,躬下身躯。
郭燕侠听诸明说过,“八方缥局”,柳三变的上头是正副两位女镖头,所以听见这么个女子话声,他并没有感到奇怪,让他注意的,只是那口清脆好听的京片子,为此,他不由得抬眼往话声传来处望去,一看他就看见了。
他看见个人儿,从正对面那间屋里出来,是个女的,姑娘家,身材挺好个姑娘家,不高不矮,一身合身的大红裤褂,脚底下是又凤头绣花鞋,再往上看,挺俊秀的一张小脸儿,一排刘海儿,一条大辫子。
这会是正副两位女嫖头里的一个,怎么小家碧玉似的个人儿,不像。
心念转动间,红衣姑娘已到了柳三变身边儿,一双水灵目光深深地看了郭燕侠一眼:
“你够格了,可以见我们两位总镖头了,跟我进屋去吧!”
敢情她还真不是那正副两位女总镖头。
说完话,她微侧娇躯,退了一步。
当然,这是让客。
郭燕侠淡然一笑:“谢了!”
迈步走了过去。
红衣姑娘、柳三变,一左一右跟在身后。
屋门开着,灯光外泄,进门往里看,像间敞轩,又像间待客厅。
里头并排坐着两位,这两位,就是招子再不够亮,此地此时一看也知道准是那正副两位女总镖头。
先不说别的,这两位的气度就硬是不一样。
这两位,一位一身雪白,一位一身墨黑,都是高领、宽袖,小腰身的小褂儿跟八幅裙。
一身雪白的那位,清丽,瘦了点儿,但瘦不露骨。
一身墨黑的那位,美艳,没那么瘦,可也不算胖。
清丽的神色冰冷,美艳的也够瞧的。
这两位身边,还站着另三个红衣姑娘。
郭燕侠进了屋,身后那名红衣姑娘越前走过去,跟另三个站在了一起,就剩下柳三变还站在他的头。
白衣姑娘跟黑衣姑娘没动,也没说话。
郭燕侠往那儿一站,也来个不吭声。
一时间,屋里有着一份让人不安的寂静。
郭燕侠不在乎,忍不住的还是那两位,黑衣姑娘冰冷先发话:“你很狂啊!”
郭燕侠也说了话,淡然两个字:“是么?”
黑衣姑娘道:“‘龙威镖局’没教礼数规矩?”
郭燕侠“哈”地一声,大笑:“这倒是新鲜,你们又是跟谁学的待客之道?”
“大胆!”一个红衣姑娘一声娇叱:“跟谁你呀我的!”
她飞掠过来,带着一阵香风,跟扬手的一巴掌。
郭燕侠道:“姑娘,留神,站稳了!”
他翻手而起,正抓住了那姑娘的皓腕,往起一提,然后微一送、一提,那姑娘两脚离了地,一送,那姑娘倒射而回,正好落在她原来的站立处。
柳三变在他身后瞪大了眼。
白衣、黑衣两位姑娘微一错愕,脸色微变,四个红衣姑娘花容失色,齐抬玉手抚上了柳腰。
黑衣姑娘微微抬了抬手,那只手,欺霜赛雪,手指根根似玉。
四个红衣姑娘垂下了手。
黑衣姑娘又说了话:“柳三变虽然身为总管,可是他的一身所学不如外头那两个。外头那两个又不如我们姐妹的四个贴身丫头,足证你的修为是不错,可是我们姐妹不是找你来炫露卖狂的。”
郭燕侠道;“我都是出于自卫,怎么说炫露卖狂?同样的,我也不是来看人冷眼,受人欺凌的。”
黑衣姑娘道:“说得好,你姓什么,叫什么?”
郭燕侠道:“燕侠。”
“燕侠?”
“姓燕,单名一个侠字。”
“这两个字配得倒是挺不错。”
“还好。”
“我跟‘龙威镖局’有什么渊源?”
“谈不上渊源,人家出银子,我卖力气卖命。”
“为什么诸明说,他得听你的,你说一句是一句!”
“我既然出了头,还能镇得住贵局的这位柳大总管,诸总镖头他不听我的听谁的?”
“以前为什么没见过你?”
“我刚到,今儿个才到‘济南’。”
“从哪儿来?”
郭燕侠道:“怎么,你们找我来盘查身家的?”
黑衣姑娘道:“我们想聘你wrshǚ。сōm,当然要问个清楚。”
郭燕侠微一怔:“你们想聘我?”
“不错。”
“迟了,我已经接了‘龙威’的聘约,是‘龙威’的人了。”
黑衣姑娘像没听见:“诸明一个月给你多少银子?”
“不多,”郭燕侠道:“不过我没有家累,一个人花用,够了。”
黑衣姑娘道:“不管诸明给你多少银子,我们加倍。”
郭燕侠微一笑:“江湖上讲究的是一诺千金。”
“我们出两倍!”
郭燕侠又摇了头:“我说过,江湖上讲究的是一诺千金。”
黑衣姑娘还待再说。
郭燕快又道:“我跟‘龙威’订的聘约是一年,你们能不能等我一年。”
“不能。”
郭燕侠微耸双肩:“那我就没有办法了,抱歉!”
黑衣姑娘蛾眉微扬:“你可知道,你在‘龙威’待不久?”
“为什么?”
“因为‘龙威’一定会是‘八方’的。”
“未必吧!”
“我们承认,你是个障碍,可是除了非你做得了诸明的主!”
“诸总镖头自己也不愿意。”
“他会愿意的。”
“他要是愿意,‘龙威’早就是‘八方’的了。”
“还没到时候,到时候你自己看。”
“我会等着看的。”
黑衣姑娘蛾眉扬高三分,要说话。
郭燕侠道:“这我就不懂了,为什么你们一定要买下‘龙威’?”
黑衣姑娘道:“‘济南城’有两家嫖局在,大家生意都不好做。”
“据我所知,‘龙威’一直没什么生意,你们实在不必把它当对手。”
“只‘龙威’在一天,多多少少,它总会抢‘八方’的生意。”
“没有其他的理由?”
“你认为,还该有什么别的理由?”
“要是知道,我也就不间了!”
“既然不知道,就不要自作聪明乱猜。”
郭燕侠淡然一笑:“好,那咱们就此打住,要是没有别的事……”
黑衣姑娘道:“放心,我会让你走,临走之前,我提醒你多考虑。”
郭燕侠道:“彼此,我也希望你们多多考虑。”
“我们考虑了不少日子,我们非拿到‘龙威’不可。”
“那我就等着看了。”
话落,他转身要走。
“等等!”黑衣姑娘道:“我还有一件事。”
郭燕使道:“请说!”
黑衣姑娘道:“我要帮助你考虑。”
话落,没见她作势,只突然见她离座飞起,在后一个娇躯干射,直扑郭燕侠,一阵香风跟一片掌影,立即罩住了郭燕侠。
没见郭燕侠动,只听见“叭”、“叭”两声脆响,黑衣姑娘又倒向飞回,落在了椅子上,她脸色变了。
郭燕侠淡然一笑:“希望这也能帮助你们考虑。”
他转身要走。
一直没说、没动一动的那位清丽白衣姑娘突然开了口,也是一口清脆的京片子,更好听:
“别忙,还有我。”
她抬起了手,雪白修长,柔若无骨,向着郭燕侠微一招。
就这么一招,就招而生的,是一声裂帛似的异响。
郭燕侠霍然回身,单掌立胸,目射奇光,掌心往外微微一吐。
也就这么掌心微一吐,裂帛异响悠然止住,白衣姑娘的一个清瘦的身躯微一震,她脸色也变了,而且一双美目中闪漾起异采:“你真姓燕,叫燕侠?”
“当然。”
“你不该能破我的神功。”
“武学浩瀚人该,什么人不该?”
“普天下只有一家该,其他人家都不该!”
“该的是哪一家?”
“我不必告诉你。”
“我也并不一定非要知道。”
他转身走了,这回,没有一个人再留难。
望着郭燕侠那颀长的身影出了屋,白衣姑娘又说了话:“妹妹,咱们拿不下‘龙威’,绝拿不下。”
黑衣姑娘道:“这么一个人,会只是‘龙威’聘的一个镖头,我不信,我绝不信。”
“这无关紧要了,要紧的是咱们该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
“妥当么?”
“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
“恐怕也只好这样了。”
…………………………………………………………………………………………
第 三 章
郭燕侠说出来走走的目的,也就是为了探探“八方镖局”的动静,如今他不但深了,甚至登堂入室了,所以他就不想到处逛了,一出“八方镖局”,也就打算回“龙威”了。
来的时候,带路的东弯西拐,转走小胡同,如今回去的时候可麻烦了,哪记得那么多小胡同。
不过还好,他记得“龙威”座落的方向,直奔那个方向走,虽不中也不远了。
“济南城”愧是“山东省”的省城所在,万家粉火时候,热闹得很,虽不能说万头钻动,倒也熙来攘往。
郭燕侠一边走,一边观赏街景,他很悠闲,本来嘛,回去又没事儿,急什么?
一条大街还没走完,迎面一阵急促蹄声传了过来。
这条大街整条的石板路,马蹄敲上头,清脆之声骤雨也似的,老远就听得见。
街上的行人慌忙走避,刚让出路来,几骑快马飞卷而至。
来势够快,可是郭燕侠已经看出来了,那是七人七骑,六男一女。
六个男的,为首的一个是魁伟汉子,长袍马褂,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英武之气中透几分潇洒,气宇轩昂,超拔不凡。
那个女的,就在小胡子旁边儿,从头到脚一身红,不要说身上披的斗篷是红的,就是札头的丝巾也是红的,整个人红得像一团火。
这,已经够引人目光的了,但是更引人目光的,还是她的花容月貌,誉之为风华绝代,国色天香毫不为过。
另外五个男的,有一个紧跟在这两骑之后,是个一身淡青长袍,挺白净、挺斯文个汉子,白净是白净、斯文是斯文,可是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子阴鸷之气。
剩下的四个,则是清一色的黑衣汉子,个个神情骤悍,腰里间也都鼓鼓的。
万家灯火的时候,“济南府一来了七人七骑这么一支队伍,真说起来算不得什么,通都大邑,这样的队伍不少见。
可是郭燕侠在意的,是那个红衣女子,人好好色,让郭燕侠在意的,固然是她的天香国色,绝代风华,而更让郭燕侠在意的,则是因为这红衣女子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偏这时候想不起来。
巧得是当郭燕侠觉得那红衣女子面熟的当儿,正好红衣女子一双清澈、深邃的目光投射过来,也就是说,她也看见了郭燕侠。
郭燕侠觉得她面熟,她看见郭燕侠竟也猛一怔。
就这么一刹那,七人七骑带着一阵疾风飞卷而过,转眼间消失在大街的那一头的人丛里、夜色中。
郭燕侠站在那儿发了怔,这红衣女子是谁?怎么会让他觉得面熟,而她看见郭燕侠的时候也一怔,分明,这表示她也见过郭燕侠。
可是,究竟中那儿见过呢?
偏郭燕侠一时就想不起来。
脚底下迈了步,郭燕侠边走边想,他打从离开“南海”,舍船登岸想起,从踏上陆地那一刹那,一直想到如今,前前后后,他下过碰见过四个女子。
最后两个是“八方镖局”那两位,不是,往前数,诸明的爱女诸秀姑,也不是;再往前数,“崂山”“南天门”上那个美道姑,郭燕侠脑际灵光一闪,脚下倏停,差点儿没叫出声来,对了,就是她,就是“崂山”“南天门”上的那个美道姑!
可是,旋即,他微一怔神又皱了眉,不对,那是个三清弟子出家人,这是个一身劲装的欲家美姑娘,怎么会是同一个人,不会,绝不会!
皱着眉头,郭燕侠脚下又迈了步,不会是同一个人,绝不会!可是怎么会长得那么像呢?
甚至连气度、神韵都一点儿也不差。
而且,她看见他,也那么一怔。
就这么,一边走,一边想,可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最后,他只好这么想,他所以觉得她面熟,就是因为她长得像他见过,而且那一面深刻的美道姑;她看见他的那么一怔,许是他站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显得有那么点儿突出,有那么点儿不一样。
想是只好这么想了,可是他心里却还不能完全解释。
不能解释归不能解释,抬头之间却看见“龙威”镖局已经到了。
真是,找着走都未必那么顺利。
“龙威”镖局是到了,可是大门口却停着三匹马,一个人,那个人的芽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县里来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郭燕住加快了两步进了镖局,刚到前院,迎面来了两个趟子手弟兄,那弟兄没等他问就告诉他:“巡抚衙门来了人,正在厅里跟总缥头说话,说什么,他不知道。”
郭燕侠赶到大厅,一进门就的看见了,诸明、石英都在座,另外坐着个穿戴整齐的白净老头儿,身后还站个跟大门外头拉马的穿着一样的跨刀汉子。
诸明一见他进来,精神一振,马上站了起来,道:“燕镖头回来得正好,请过来见见,这位是抚台衙门的总捕常老!”
郭燕侠一点就透,上前抱了拳:“常老!”
诸明转过脸去道;“常老,这位是诸明新聘来的镖头,燕侠燕镖头。”
到底是做官儿的,谱儿大,架子也不小,不但坐着没动,连手也没举,只从鼻子里“嗯”
了那么一声。
郭燕侠没在意,一点儿也没在意,含笑问诸明;“总镖头,这位常老驾临咱们‘龙威’是……”
清明道:“常老说,抚台衙门刚颁了令谕,不具规模的镖局,不准设立。”
郭燕侠何许人,马上就明白了,道:“总镖头,什么样的规模,才叫不具规模呢?”
诸明道:“要是照令谕里的规定,咱们‘龙威’镖局就算不具规模。”
郭燕侠淡然一笑道:“那麻烦了,总镖头,我能不能坐下跟这位常老谈谈?”
诸明忙道:“燕镖头请坐。”
郭燕侠微欠了个身:“谢谢总镖头!”
他坐了下去,坐下去就转望那位常老:“常老……”
只听那位常老冷然道:“我在跟你们的总镖头说话,你不过只是个镖头,恐怕插不上嘴。”
诸明脸色一变,要说话。
郭燕侠抬的拦住了诸明,道:“常老的意思是说,我们总镖头做得了主,我做不了主?”
那位常老冷然道:“不错,还有,事关尊卑上下,这也是礼数。”
郭燕侠毫不在意,微一笑道:“前者,就这件事来说,恐怕我们总镖头也做不了主了,他要是做得了当,他当然希望‘龙威’继续开设下去,常老以为行么?”
那位常老听得微一怔。
郭燕侠接着说道;“既然连我们总镖头也由不得他做主了,事关我们这些下头人的吃穿生计,我们这些下头人,又为什么不能说话的?”
那位常老道:“这……”
郭燕侠不容他说话,接着说道:“至于论尊卑上下,你常老也不过‘抚台衙眩’一名总捕,我虽然年轻几岁,帽簪缨、戴花翎的官儿尽管没见过几个,可是常老你这位总捕,我还嫌你小了点儿。”
谁也没想到郭燕侠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连诸明都没有想到。
那位常老勃然色变,一拍座椅扶手,大声喝道:“大胆!你这是跟谁说话?”
郭燕侠还是毫不在意,淡然一笑道;“跟你,我还尊称你一声常老,你也不要仗官势压我。抚台衙门砸我饭碗,夺我生计,这等于是官逼民反,急了我能玩命儿,别的我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那位常老叫道:“你……”
郭燕侠就是不让他说话:“你们抚台衙门颁这种令谕,简直闻所未闻,照你们这种令谕,‘济南府’就只有‘八方镖局’一家可以继续设立。他们想买我‘龙威’在先,今天晚上我也刚到他‘八方’做过客,接着就有你常老连夜来传达’抚台衙门’的这种令谕在后,即便是‘龙威’上下都是傻子,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八方’跟你官家究竟有什么渊源,你‘抚台衙门’究竟拿了他‘八方’多少好处,在这儿,我不妨当面奉知你常老,凭这么个令谕就想让‘龙威’关门歇业办不到,‘龙威’真要有那么关门歇业的一天,同一天我照样让他‘八方’关门歇业,我要是办不到,我就把这家‘龙威缥局’拱手让人广
诸明眼石英更想不到郭燕侠接下来还有这么一番话,他们俩听得眼都瞪圆了。
那位常老更是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是一有铁青,他猛然站起,诸指着郭燕使大叫:“反了!反了!你居然敢……来人哪,给我拿下!”
十足的官威!
他身后那名跨刀汉子一声恭应,举步跨到,右掌一探,劈胸就抓。
这也是吃他们这碗公事饭的,平常抓人的架势。
奈何,他今天碰见的是郭燕侠。
郭燕侠坐着没动,抬手就抓住了那汉子的腕脉,那汉子就变不算慢,曲起膝盖来就撞郭燕侠的不腹。
这一招相当快,也够狠。
郭燕侠扬了眉,抓住了他腕脉的手没动,另只手往下的拂,正拂在他膝盖之前,这下苦头吃大了,跟让人砍了一刀似的,杀猪似的一声大叫,立即斜了身躯弯了腰。
郭燕侠抓住他婉扬的手趁势一紧一松,人飞出去了五六丈远,砰然一声摔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摔得倒是不重,可是膝盖痛得要命,不信掳起裤爬看看,已经都肿了。
那位常老直了眼,再次大叫:“反了,反了!你真要造反,不但敢所拒捕,还敢动手打官差,好!”
一声“好”,他身随话动,跨步上前,就要出手。
郭燕侠站了起来,道:“等一等!”
那位常老收势停住,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郭燕侠道:“奉劝一句,常老你要是不想像贵属,最好不要出手,请自斟酌。”
那位常老迟疑了一下,脸色一白,猛点头:“好,你们等着!”
转身过去,扶起那跨刀汉子就走。
郭燕侠道:“为三方面都好,希望常老不要忘了我的话!”
那位常老没答应,也没回头,运直扶着那一拐一拐的跨刀汉子出厅走了。
只听石英道;“大少,恐怕他们会封‘龙威’!”
郭燕快还没说话,诸明道:“让他们封,大少已经把话撂出去了,他‘八方’要真不在乎,就让他们封。”
郭燕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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