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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淮作者:华钊-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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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淮是唯一的依靠,他温润如玉,性格虽是略有温吞,心底也似乎藏着一些不可道出的秘密,对自己的仇恨总也抱着一点异心,但又如何,总算得了一个依靠,总不能就此把他推开了。
“方才是无心的,君淮你不要介意。”
沈君淮没有回话,过了一会儿他摆正了花盆,绕过圆桌打开房门,站在檐廊下见天气晴好,阳光普照,热得叫人心悸。他回头对苏翊辰摇摇头。
“我今日先回去了,你好生休养,明日来,这次必定不叫你白等。”
说罢就走了,苏翊辰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方才察觉到沈君淮这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了,他本来觉得自己反复无常,现在到觉得不是这么回事了——沈君淮这才是真正的反复无常!
向着苏府大门匆匆而去的沈君淮心里堵得难受,如同早晨随着马蹄子摇摆一般,气血翻涌几乎要呕出来!他难受,他反复的想着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活下来,想了很多时日都没有结果,今日突然有了。
活下来就是为了不让死去的苏翊辰再煎熬十五年,这样长的年岁让彼此都受够了,往后哪怕是遭了报应也不让他等了。
就像十五年前的那株海棠,再也不欠了。
18。
下定决心不代表就有迹可循。二人言和,然后各自在家绞尽脑汁想办法,毫无头绪之际苏家又出事了。
一名家丁死在了后园,脖颈被撕出了一个豁口,露出一茬惨白的颈骨,血流了遍地几乎要把园中的泥土都浸染成鲜红色。沈君淮听下人说完觉得简直骇人听闻,如何的凶徒才可残忍到这个地步。
“公子,我家大少爷请您过去一趟。”
“不去不去!叫你家少爷要见我就自己过来!”
笑话,莫非是要自己去参观死尸?!成天面对阴魂还不够还要人去看脖子断成两截的死尸,是成心要吓死我才行!
沈君淮思绪混乱中又无意识的构想出了那家丁的死相,心胆俱裂,要吓死个人。他越是害怕就越是急躁,驱赶邪物一般的把苏家的下人给赶跑了,觉得刘家真是事情多,还件件都是凶上加凶!
午后时分,苏翊辰虚弱的跨进了安家大门,他千辛万苦在后园中找到了在伺候茶花的沈君淮,站在走廊中看着沈君淮怡然自得的提着一只壶在缓缓的给一颗石榴树浇水,苏翊辰靠在柱子上,委顿不堪,一颗微弱跳动的心现下正激烈搏动,几乎要呕出来。
“君淮你这真是好大的架子……”
沈君淮看苏翊辰似是确实支撑不住,连忙放下水壶过来扶住他在扶栏上坐下。苏翊辰半个身子倚靠在他身上,呼吸都显得十分困难,脸色青白,嘴唇上有几道干涸的裂痕,声衰力竭几乎要翻出白眼。
“我错了我错了,早晨听你家下人来报家丁死状吓得我魂不守舍的方才叫你自个儿来,才转头我就后悔了不是。”
苏翊辰没有力气理他,极力的平复呼吸想尽快镇定下来。他微睁着眼看到刚才被沈君淮浇透了水的石榴树上开了许多艳红的石榴花,间隙里几朵将开未开的含羞带怯垂着红彤彤的脸颊,如少女一般。原来已是一年中的这个季节了,园中色泽低调的茶花败尽,就轮到这颜色刺眼的石榴开放了。
“这树石榴开的不错……”
“是,每年都盛放,果实也是很饱满。”
倚在沈君淮身上,缓慢的平复了呼吸后,苏翊辰微微坐直了身子,抬起眼帘打算与沈君淮说正事。沈君淮知晓害怕也得硬着头皮去听听他家到底出了什么事,凡是一切关于苏家的邪性的事情都可能成为他俩的一个突破口,无法拒绝无法逃避。
“我早上与几个丫头略略打听了一下,死的是个平时负责园中花草的家丁,说是昨日早上他在园中清理腐朽的花草时无意间打破了泥中的一个东西,不敢说出去就自己悄悄的把东西埋了,今日就莫名其妙死去了。”
“报官了没有?”
“自然是报了,官府来盘问了一早上,所以我现在才过来。”
沈君淮蹙眉低头想了想,觉得此事真是处处都透着诡异。先是家丁之死状,脖颈上如此大一个创口,非得是有深仇大恨之人才下得了手,其次就是他打破的东西,能藏在花园里还能被人挖到的必定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哪怕打破了也不该得此下场。他越想越糊涂,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思绪就开始绕出了正题有脱缰之嫌,从苏府十五年前的旧事一直想到了苏翊川落井,猛然间他打了个寒颤,想起那夜苏翊辰从棺中爬起的事情,马上联想到今日的凶案,顿觉邪性无非就是鬼怪,死鬼都能从井底爬起,恶鬼怎么不能杀人?!
“翊辰,我说……是厉鬼作祟吧……”
苏翊辰斜眼看了看他,没说话。但沈君淮分明看他眼中透着些阴气,大热的天都叫人生寒。沈君淮蓦地又想起一事。
“不对,上次我不过去你家见你几次就一病不起,这段时间你我几乎天天浸在一处,为何我没事?”
“很简单,因为我快死了。”
沉默了,沈君淮感到自己实在是笨拙得可以,每次都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此话问得仿佛自己不乐意活蹦乱跳,而苏翊辰又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一句话常常可以把人噎个半死,还用锋利的匕首在心窝子上扎上了几刀,扎了自己的同时也扎了别人的。
沈君淮起身上前去攀着石榴树扯下了一朵半开的石榴花,随手放到了袖中,然后转身向苏翊辰说道:“走吧,去你家走一转。”
苏翊辰嘲讽道:“此时到不怕被吓死了?”
“有何办法,吓死也得去,大不了找具尸体陪你吧,你家死去的那家丁就不错,就是不知脖子还能缝回去么。”
自然是看不到尸体的,豁了个大口子的家丁早就被官府的人抬去验尸了,发现尸体的地方唯剩一圈拉起的布条——为防止有人出入。沈君淮远远的站在布条之外探头朝内看,什么都没有发现。苏翊辰在旁边看他一会儿,忽然就振作了精神扯开布条跨进去了。沈君淮看他干净利落的行为,简直是要欲哭无泪,迫不得已,也只能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尸体是在花园中的一座假山下发现的,旁边开着一丛白月季,人倒在离花不远的地方,脑袋正冲着假山的入口。苏翊辰不管其他,回忆着早晨从丫鬟那儿打听来的消息,开始小心翼翼的查看白月季附近的泥土。沈君淮打着扇子遮住半张脸,紧张兮兮的看他找,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
这么一寸一寸的摸过去,终于在月季丛边缘,离假山不到一尺距离的地方找到了被家丁打破的东西——一只白色的小瓷瓶的碎片零散的落进了泥中。苏翊辰盯着那瓷瓶碎片看,顿时一阵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强自压抑着去触碰了一下碎片,手指马上被割破了,血流出来,但却诡异的是暗红色的,像是已死了很久的尸体中涌出的血液。刘仕谦不慌不忙的遮住了伤口不敢叫沈君淮看见。
“君淮,拿手绢来包着拿一下。”
“诶?”
二人丢下被扯开的布条携手回了卧房,沈君淮手里小心翼翼的拿着被手绢包起来的一堆碎片,生怕出现问题。苏翊辰丝毫不紧张,撑着羸弱的身体缓慢的回了卧房,顺手带上了门。
沈君淮像捧着烫手山芋,刚刚进房就连忙把东西丢到了桌上不敢接近。苏翊辰藏着被割伤的手指亦是对那堆碎片略微有些恐惧,他恐惧的理由倒是与沈君淮截然不同,沈公子怕的是鬼,他怕的是震鬼的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瓷瓶。”
“傻子才不知道是瓷瓶!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君淮,怕是真有鬼。”
这是个预料中的事情,所以沈君淮不算害怕,不过这一点镇定也怕是只能维持在他尚未看见鬼现身的前提之下。他不明白为何苏家事情如此之多,就像是被人诅咒了世世代代不得安生一般得了个可怕的既定命运,一圈一圈的轮回旋转,难以脱身。他在十五年后重新参与进了这个怪圈,真是身心俱疲。死了两个少爷一个家丁,若是再加上苏翊辰那可怜的娘,就是四个人,苏府家门不幸连连死人,再出点事怕是要死绝了。
“鬼在哪里?”
苏翊辰用没受伤的手指了桌上瓷瓶碎片,他早先就已经发现其中一片碎片上还有一块不完整的八卦图案,泥里单有碎片不见装在其中的东西,怕是早让那鬼魂逃了。家丁死因再简单不过,他整理花园却误打误撞挖出了瓶子,再倒霉的一铲子下去把瓶子敲了个粉碎,里面若是真有东西跑出来了,那盯上了他继而再杀了他就是最合理的解释。
不过,伤人即是恶鬼,自己也不过一介死魂对抗不了,不过这鬼既然是被封在苏家的,那必定与苏家有许多渊源。他想,大约能等着它现身后,自己能在它身上套出些端倪来。
时间已不多,就算有危险也只能试一试,自己行尸走肉不怕这些,就是比较担心沈君淮这肉体凡胎到底经不经得住。
“君淮,你回家去准备只大公鸡,再准备些黑狗血,鸡蛋和糯米来。”
沈君淮一听这些竟然都是上次去添香楼时苏翊辰嘱咐自己准备的,他登时额头上冷汗就涔涔的下来了!
“这是何意?!”
“我们晚上去见一见这恶鬼。”
“苏翊辰,你杀了我吧!!!!!!!”
19。
夜黑风高,沈君淮怀抱着一只大公鸡躲在一处可以远远观望到假山的地方,假山底下的入口里黑黢黢的,隐约可以看见苏翊辰端坐在里头的影子。公鸡摇着脑袋在他怀里昏昏欲睡,身边一小桶黑狗血散发着很重的血腥味,沈君淮在黑暗里吸了吸鼻子,觉得这天色黑得诡异,还伴着时不时的阴风呼啸,叫人从骨子里生寒。他很害怕,所以就想去找苏翊辰一起呆着,但又想自己肉体凡胎着实不够恶鬼塞牙缝的,要是躲过去直面恶鬼,那估计到时候就算抱十只大公鸡也没用。
此事做的对与不对沈君淮不好评价,苏翊辰既然决定来找鬼那就自由用意,事情走到这一步,沈君淮总觉得自己仍旧是个局外人,身负秘密却难以投入,总也在同情苏翊辰可怜自己。谁又会比谁好一点?只但愿所有付出都有回报,事件能够回归到最初的道路上,就比如今晚如若真的见到那恶鬼,也能够得到想要的结果吧。
二人从暮色四合就开始守在这里,途径的家丁丫鬟无不对此行为颇有微言,觉得两位少爷是闲来无事已经没得玩了,干脆抱着大公鸡躲进了花园里去,一个在那头一个在这头,实在搞不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些奇怪的疑惑当然不可说出口,于是只能纷纷从二位少爷身边逃走了。
沈君淮坐在面朝假山的一个石阶上,面前是葱葱郁郁的矮树。他抱着大公鸡,双腿蜷曲,没一会儿就开始发麻了,但他不晓得恶鬼习性,不敢轻易乱动,生怕自己一个动静就把恶鬼招来也给自己的脖子上开个窟窿。天色刚擦黑的时候他还能勉强看见坐在假山入口里的苏翊辰,只见他如同打坐入定了一般毫无动静,几乎要与假山化成一体去。后来夜色渐深,也就越来越看不清楚了,最后安君淮接着远处走廊上的昏黄的点的灯笼中透出的微光才能勉强看见他一个模糊的轮廓。
盛夏的夜晚闷热不堪,偶有微风吹来扑在面上也只能感到一点微不足道的凉意。沈君淮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坐成了一尊石像,还是个怀抱大公鸡的形象,脚边的黑狗血在深夜里散发出更加浓郁的血腥味,叫人惶惶不安。他缩了缩脖子,总觉得气氛诡异,似是有什么地方与平日里不大相同,但却又无法察觉。
苏家园子已然快成凶地了,那地底下到底埋藏了多少人命根本无人知道。沈君淮在这昏昏沉沉的猜想里,突然感慨苏翊辰大约不该回来,他早在十五年前便脱离了苦海,无论刘府还是人世都是个不好安生的地方,何必还要转头回来受这等苦楚。
欲望汹涌,人心莫测。
苏夫人兴许就是被这人世的欲望给浸泡成了黑色的,她无法管制丈夫,便气撒到了可怜人的身上。一介秦淮河边的歌妓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碍眼疼痛之余就抱定了斩草除根的意思,先是蹂躏够了歌妓,再将歌妓的儿子也一并抹杀了。
黑夜里,沈君淮在闷热的花园中思绪翻转,想了苏翊辰再去想苏夫人,最后想起那歌妓,他总觉自己是记得她的样貌的,惊为天人怀抱琵琶,在秦淮河上的画舫中夜夜歌唱,曼妙的歌声过了江又遥遥飘进了扬州城中,却不知最后是落入了谁家的院墙去。
如此红颜怎不叫人悲伤。
沈君淮紧了紧抱着大公鸡的双臂,顿觉后背发毛,后颈上刹那渗出了无数冷汗来。他晓得是哪里不对劲了,今日太安静了,不要说人声,为何连微风过时带起的树枝摇曳之声都听不到半分!在如此万籁俱寂的境况里,刘府的后园简直像是一座死城!
他害怕了,丢开先前混乱的想法,一颗心扑通扑通越跳越快,就快要呕出喉咙。怀里的大公鸡仿佛是察觉了什么一样,精神奕奕的抬起了头,原本软榻在脑袋顶上的鲜红的鸡冠子此时都几乎要立起来。安君淮觉得此事不对劲,万分的不对劲,自己不过一个凡人,苏翊辰更是病入膏肓和死人没有区别,如何斗得过恶鬼?!
沈君淮小心翼翼的往前探头去看假山那边的情形,希望能够把苏翊辰弄回来,但现下已是夜半时分,远处走廊上那一点微光都已经不起作用,穿不透浓重的黑夜,什么都看不到了,连先前那一点点轮廓都不见了影子。沈君淮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流,他一手抱着鸡,一只手伸出去想把黑狗血提过来一点,但是手指刚刚触到木桶就被另外一只手按住了,那只手皮肉柔软,却没有温度,冷得像死人!
“鬼……”
一个字都还没说完,另外一只冰冷的手就急忙从后面来捂住了嘴巴,苏翊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别叫,是我。”
沈君淮大惊之下回头去看,发现确实是脸色苍白的苏翊辰正蹲在自己身后,一双眼睛在夜里瞪得犹如一对铜铃,模样比起鬼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有一会儿了,你把桶拿好,它快来了。”
沈君淮很不敢面对这样的事情,本来没有时限的等还可以心怀侥幸,现在得到快来的说法就觉得自己可以死过去了。
“我……我可以回去么……”
他是真的快被吓死了,所以极其诚恳的去询问苏翊辰,希望可以及早脱离苦海,但他显然是脱离不了了,身子已入海半截——苏翊辰面目扭曲,比方才还要吓人,他面对着苏翊辰不晓得对方为何会露出如此糟糕的一个表情,而后他就感觉到了比苏翊辰的双手更加渗人的寒意,那寒意像是飘渺的雾气悄无声息的包裹了自己,叫人汗毛倒竖,冷汗像不经意淋到的雨水,把人浇了个透心凉。
沈君淮这人的脑子在惊吓之下已经停止了运转,他感受到了深深寒意却没有摸清楚为何苏翊辰会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他猛地就把头转了回去,而苏翊辰连阻拦都来不及。
恶鬼就是恶鬼,披散长发,一张大嘴直裂到耳根之下,双眼之内只有眼白,圆滚滚的眼珠子在内里上下不停的转动。她面朝着转过来看自己的沈君淮绽出个微笑,过长的舌头把持不住从嘴边掉出半截,此时在如墨的夜色中成了一团漆黑的模样。
这还是个女鬼。
沈君淮双眼一翻,就此不省人事。苏翊辰抱住他瘫软下来的身体,心念幸好在他还未能叫出来之前就晕过去了,不然非得把人招来。
苏翊辰本人就是鬼非人,对于眼前女鬼的样子自然是半点都不胆怯。他慢慢的扶着沈君淮躺在冰冷的泥地上,然后转身去独自面对女鬼。对方不知是为何,见苏翊辰转过身来居然带了一点怯懦的模样,颤颤发抖的往后移了一点,掉出嘴巴的一截舌头摇摇晃晃,遮不住她脖颈上深深的勒痕。
“你生前是何人?居然死后化为厉鬼在此处兴风作浪?”
女鬼又退出一截,半张脸掩在长发之后,是个微微惧怕的模样。苏翊辰不解,认为自己虽是阴鬼,怨气十足,但并没有达到恶鬼的地步,要论起害怕来,也应是自己害怕对方。
“你怕我?”
他朝前一步,女鬼又向后退去,半个看不出人形的身子几乎要隐到树影里去。
“大少爷。”
这事情分明是更加诡异了,原是打算来从女鬼身上探听一点线索,却没想到女鬼怕自己,还越怕越厉害。她的黑发遮了脸,露出的舌头跟着身体一起颤抖,根本瞧不出半丝会害人性命的可能,更别提还把一个家丁的脖颈给撕了个豁口来!
苏翊辰皱眉,开始朝女鬼的方向继续走,他走出一步,女鬼就退一步,这么步步紧逼下,女鬼一直退到了假山底下去。到此退无可退的境地,女鬼居然突然发出一声嘤咛,而后猛地从假山下一跃而起瞬间飘过苏翊辰的头顶就此消失不见了!
苏翊辰站在假山前方,目瞪口呆的看着女鬼忽然消失,掠过他的时候带起一阵阴风,叫借尸还魂的阴鬼都不寒而栗。在他身后泥地里躺着的沈君淮悠悠转醒,捂着脑袋呻吟一会儿后忽而爬起来冲他嚷道:“诶?!女鬼呢?!”
此事蹊跷,看来必然有戏。
他收起目瞪口呆的表情,在原地思忖一会儿后走回去搀扶起沈君淮,指点他记得抱起公鸡提上狗血。沈君淮拍着身上的泥,觉得今夜的故事是个憾事,二人遇见了厉鬼却分毫未损就要折返回去了,这让人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大惊之感。
“那女鬼被你弄走了?”
“没有,她似乎很怕我,自己就消失了。”
“嗯?怕你?为何?莫非你比恶鬼还要凶上一些?”
苏翊辰颇觉此话问的没有水平,如若自己比恶鬼还要凶神恶煞,那借尸还魂也必然就不是如此安然的陪着沈君淮度日了。他不答,自顾自的走出后园,余下在后面吓得寒毛直竖的沈君淮。
她究竟是在怕什么?
刚走到檐廊下苏翊辰发觉手指刺痛,伸出手来看才发现先前被瓷瓶划破的伤口再次裂开,渗出了乌黑接近于干涸的血液。
女鬼莫非不是怕自己,而是怕那瓷瓶?
但瓷瓶并未在自己身上,这也说不过去。
“翊辰,你的血为何是这个样子的?”
20。
沈君淮拎着木桶怀抱公鸡遥遥的从后面赶上来,偶然间从苏翊辰身后凑向前去看,就着昏黄的光就见到了苏翊辰手指上的血——不似活人那般鲜红,反倒是个乌黑的颜色,且凝结到了一定程度,即使涌出伤口也察觉不到有任何往下流淌的意思,就像是快好的伤口上呈现的血痂一般。
闻得沈君淮在后头问,苏翊辰不急不忙将手放下用袖子掩了手指不想叫他看见。沈君淮对此事莫名得很,很想要探问出个究竟,便不屈不挠的追问道:“你什么时候划伤的?为何会这样?!”
苏翊辰摆摆手:“就是个小伤口,没有大碍。”
听到此,沈君淮不乐意了,觉得苏翊辰必定是有事情瞒着,这样乌黑的血怎么能是小事没有大碍。他放下木桶,空出一只手去抓住苏翊辰的肩膀想让他转过身来,便拉扯便说:“你无需瞒我,快给我瞧瞧!”
苏翊辰是觉不愿意他看的,手臂一抬便想要挣脱沈君淮的钳制。他在前头挣扎,后头的沈君淮就更是满腹狐疑,非要看个清楚不可。二人你来我往的拉扯间不经意使出了点蛮力,沈君淮一时不察被苏翊辰给甩开了,他向前踉跄了几步一下子就踢倒了装有黑狗血的木桶,里面尚未干涸的血溅在地上,有几滴飞的远,溅到了苏翊辰的鞋面上,出了几个黑红的印子。
两人刹那惊呆了,苏翊辰看着鞋子上的狗血,还有地面上还在向四周流淌蔓延的黑红狗血,急忙朝后退了几步,像是在竭尽全力逃离什么污秽之物。沈君淮看他神色惊恐,连忙弯腰扶起木桶继而问他有没有事。
苏翊辰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哑着嗓子挤出一句:“你想我魂飞魄散嘛?”
辟邪之物,煞气非常的重,对于苏翊辰这样离大限之期不远的借尸还魂的阴鬼来说,这黑狗血若是兜头浇下来,那是必死无疑的,魂飞魄散是绝对可以预料得到的。方才狗血溅出来,单是几滴落到鞋面上就叫他几乎骇得肝胆俱裂。
大仇未报,若是莫名死在这样一桶狗血上,不说死得不值,简直可以说是贻笑大方!
“是我鲁莽,翊辰你莫生气。”
狗血量不多,铺陈在地面上在夜色中看上去是一滩黑乎乎的脏东西。苏翊辰嗅到其中其中浓重的腥气,觉得心烦气躁难受得很,他俯身脱下沾到狗血的鞋子,扬手便将其丢到了木桶旁边去,恰好落在沈君淮的脚边。他光着一只穿着袜子的脚,脚尖踮地堪堪的站着,气喘吁吁,像是耗费了极大的力气。
沈君淮把鞋拾起来,见雪白的鞋面上几点红黑的血,印染着绽出了毛茸茸的边缘。他方才遭了一场惊吓,昏昏沉沉刚刚转醒,比较起来他也不比差点魂飞魄散的苏翊辰好多少,彼此都是个疲惫至极的样子,一个满身的泥土,一个光了一只脚,面对面站在廊下到是个很窘迫的情景。
“我就想瞧瞧你手上的伤,不让瞧便不瞧吧!鞋子待我拿回去给你洗干净了再送来。”
苏翊辰向后倚靠着一根圆柱,他看不远处的沈君淮呆愣的捏着自己的一只鞋子,脚边一滩狗血还有个破旧的木桶,低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说出的话是落寞无比,仿佛刚才差点魂飞魄散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一样。
从最开始他二人就很是不顺畅,有过一点开怀的时刻,可剩下的就都是猜忌和迟疑,彼此心怀鬼胎难以平衡。不过苏翊辰觉得自己光明正大,心中就算怀了一点鬼胎也是全盘托出,毫无隐瞒的告知了沈君淮,倒是沈君淮到底怀着个什么鬼胎就不清楚了。
今晚本是好好的计划,勉强得了一点头绪觉得前路突然便敞亮了许多,却被一桶狗血把兴致全都破坏了。沈君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阴影下,微低的头挡住了面目神色,剩下额前的几缕头发飘在前头。
“手指伤口是被那碎瓷瓶子划破的,血之所以是乌黑的……”
沈君淮仍低着头,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在听,捏着鞋子的一只手悄悄收紧,把鞋面给攥出了褶皱。
“全因这身体在腐朽,而我大限将至罢了。”
一切结局都尽在预料之中,只是提前知晓了到来的时间还是会叫人难以安心而已。沈君淮在矛盾与挣扎中做出过太多的决定,又在频频的难以预知中不断更改心意。不管是五岁的沈君淮与苏翊辰,还是二十岁的彼此,都各自藏着一些小心思,微不足道却又深远悠长。
沈君淮想自己很清楚自己藏的是怎样的心思,在先前五年里痴恋苏翊川,在面对了全然不同的苏翊辰后,却又似乎生出了别样的心思,这心思随着自己的秘密一起沉入心底,不敢道出不敢言明,生怕会将故事带往自己不能掌控的方向里去。
其实,早已不能掌控了,在苏成死之后,这件旧事就在逐渐浮出水面,带出的还有自己的那点微小的秘密。这个秘密在苏翊辰的举手投足中越发沉重起来,摇摇晃晃,就快从心里漏出去了。
苏翊辰话音一落,就自顾自转身继续向前走了,他只穿着袜子的那只脚踏到地板上,触感生凉,一直凉到心里,就如同自己的身体一样,都是冰冷而僵硬的。
“早些回去罢,明日还有事情要做。”
他转过回廊,瞬间就隐到拐角那头去了。沈君淮重新提起木桶,想要去招个下人来把地上的狗血打扫一下,免得生出什么事端来,他抱着公鸡拎着木桶还攥着一只鞋,满腹惆怅的向前走,走出去几步突觉一阵冷风袭来,吹得他打了个哆嗦。
不对,怎就忘了这园里有只女鬼啊!
苏翊辰已走远,顾不上他,沈君淮胆战心惊,拿着东西一溜烟的顺着走廊跑了,宽大的袖子带起一点微风,吹得廊上的灯笼晃了一晃,随后蜡烛燃尽,悄无声息的灭了。
女鬼惧怕的究竟是什么让苏翊辰百思不得其解。
他回到卧房,撑着虚弱的身体静静的思索了一宿都没有得出个合理的结论来,及至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他终于是支撑不住倚在床头睡着了。
沈君淮心思纷乱,回到府上竟是比苏翊辰还要烦恼,大睁着眼睛看了一夜帐子。天色大亮时,周玉笙来房前唤他起身吃早饭,沈君淮便又精神不济的顶着两只硕大的黑眼圈跟着大嫂去了。
周玉笙已是三个多月的身孕,平日里衣裳穿的宽松也不显肚子,不过行动仿佛是比原先稍许笨拙了一些。她怀着孩子,在沈家成了珍宝,之前还下厨去做早饭,现在也不做了,早晨起来梳洗干净,去叫了公公婆婆,再唤了小叔就算是了事了。
沈君淮吃了一碗没有味道的白粥,看着对面的大嫂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一碗安胎药,觉得女子真是辛苦,想来当年那名满秦淮河畔的歌妓在怀了身孕时,想必比大嫂要更加艰辛。
“我吃饱了,爹娘,大嫂慢用。”
昨晚的那只大公鸡被他抱了回来放在园子里,此时出去就见它蹦蹦跳跳的从花丛里跑出来,在泥里见了一条蚯蚓便猛地一低头将其啄食了。
苏翊辰没有从女鬼身上得到想要的,只怕不会轻易干休,今夜怕是还要去蹲守。沈君淮有气无力的想了想,觉得真是个苦差事,吓得肝胆俱裂却还要硬着头皮去,完全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可是无法啊,这样的故事从头到尾都是无奈,唯有带着一腔悔恨继续去守着苏翊辰。
沈君淮让下人给自己抓了一把碎米来,接着便百无聊赖的站在廊下给那只大公鸡喂食,边洒边想沈君逸何时从京中回来。那只女鬼到底是谁沈君淮昨晚在看到她以后就猜到了几分大概,若是苏翊辰固执己见一定要从女鬼口中套出个所以然来,那之后的事情进展就将是自己无法预料掌握的。
终究是自己太弱了,没有依靠的孤独情形下,却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公鸡先前在泥地里吃了几条蚯蚓,现在碎米下肚没几粒就饱了,沈君淮手里还捏着很多碎米却也勾不起它的兴趣了,拍拍翅膀踱着步子趾高气昂的转身回到了花丛中去。
沈君淮捏着碎米呆愣的站在原地想了想,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要把这事解决,否则将会变作自己心头的一根硬刺叫人寝食难安。
他扬手在泥地里洒下最后一把碎米,迈步朝书房去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旁人再是可怜,也还是先保住了自己要紧。
21。
沈君淮在书房提笔写了一封短信,而后招来下人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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