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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号机要员-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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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六七?”
  柳兰君诧异地打量着那个放下跑车一边窗户,冷眼看他的英俊青年。自打一千从黑暗边缘安全归来,五六七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但也仅限于见面时不再怒目横眉而已。如今主动来找他,倒还是第一次。
  “你不是想和一千做个了断么?他现在就在新世界。”五六七转眼看向前方,脸色差劲地开口,“去,还是不去,你自己看着办!反正他现在也不是离了你就不行。你刚才真应该看看他打败一殿的那个气势。和那样的一千比,你真是半点都不配!”
  五六七的话说到这里嘎然而止,随即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仔细琢磨他话里的意思,柳兰君的眉心渐渐收紧,犹豫一阵后,仍是走向了公交站。
  
  在浴室冲过凉,换上来时的常服,一千将斜肩包甩在背后,吹着口哨走出更衣室。三百和其他队友的动作没有他快,现在一多半仍在浴室里,剩下的则在忙着换衣服,没一只鬼跟上来。
  边走边用手梳理着自己那头湿漉漉的短发,一千感觉胜利后的心情只有一个字:爽。
  隐藏在那个面具后,他觉得自己的性格仿佛都改变了,由之前的懒散变得强硬和果敢。这种感觉很陌生,但,并不坏。他微笑着用另一只手捏了捏藏在背包里的那个五彩面具。
  走进俱乐部大厅,新安装的旋转门口很冷清,只有一个单身男鬼正从外面走进来。那鬼身材修长,留着一头及腰的泛紫长发,柳眉细目,长得那叫一个如诗如画……
  一千的手只在头上停顿了一秒钟,就放下来插进裤袋,继续吹着口哨走向门口。
  
  刚转过旋转门,柳兰君就发现了一千。不过,此刻小鬼身上似乎有种异样的东西,让他无法立刻确认。小鬼从前无邪的表情,现在有些冷漠;从前清澈的双眼,现在多了分凝重;最为重要的是,小鬼的气质完全变了。猛一看,竟然给他一种陌生的感觉。
  “小千。”
  柳兰君停住脚步,注视着步速不减一直走向自己的一千,将他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都尽收眼底,但却依旧没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跳脱顽皮没有半刻安静的小鬼的影子。
  对柳兰君的招呼,一千只是随意点了下头就与他擦肩而过,仿佛对方不过是个认识的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的熟人而已。柳兰君转身望着他,眼内闪过复杂的情绪。
  “我们真的只能形同陌路了么,小千?”
  他低声问了一句,没有追上去,仍只停在原地,长发纹丝不动地垂在后背。
  
  回头看他一眼,一千耸耸肩膀,不在意地回答:“在认识以前,咱们本来就是陌路。现在,不过是一切都回到了起点。所以,试着习惯吧!”
  听他将“陌路”两个字说得如此轻易,柳兰君不禁怔了怔,随即偏开头看着大厅里那些鲜艳的绢花,眼神显得很茫然。
  一千扭头走出俱乐部,步伐干脆而果决。
  要做到绝情,原来竟是如此容易。之前他不敢尝试,现在真的做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满不在乎地安慰着自己,眼眶里却渐渐涌满了液体。
  
  不,一千和原泉是不同的。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原泉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待他;但是,一千却可以,而且也这么做了。这就是他们本质的不同。
  柳兰君忽然想到这点,随后又对自己这种下意识的行为感到极其诧异。他早就告诫过自己,不要再拿这两个人来做比较,却又忍不住屡屡违犯,这让他几乎要弄不懂自己了。对他来说,他们两个的意义应该是完全不同的,也不应该产生任何交集。
  可是,今天看到一千如此决绝,他的心脏为什么会这么痛,这么的痛……
  
  身后爆发出一阵大笑,柳兰君抖了抖眼帘,扭头扫一眼角落里那群不知因谈到什么而乐不可支的鬼魂,随后再看看大厅里的挂钟,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会在这个不合适的位置站了这么久。
  转身走出俱乐部,打量几眼那个空无一鬼的公交站,他抿起嘴唇,开始往回走。
  沿着阴司大街目不斜视地大步走着,很快就来到了最后一个十字路口。可能是走得有些急,他感到浑身乏力,不得不放缓了步伐。
  正在这时,一辆红色跑车突然在单行道上掉了个头逆行冲向正横穿马路的柳兰君。随着路鬼的惊叫,柳兰君倒在了血泊里。
  睁着无神的双眼望向半空中的巨钟,柳兰君觉得自己更累了。鲜血仍在不停地涌出身体,但他却没有正常的疼痛感觉。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也不想知道。现在,他只想闭起眼睛,好好地睡上一觉。
  继续目光呆滞地看了阵巨钟,他缓缓地合上了双眼。
  
  原泉生日那天,同宿舍的教员恰巧家里有事回乡下去了,他决定亲手做一顿饭替原泉庆生。他是穷教员,上不起高档的酒家,也给不了原泉更多的物质享受。可是,他有一双能干的手,可以为自己心爱的人煮羹调汤。原泉有钱,但却难买这份真心的关爱。
  只是,他的这份真心是否是纯粹的呢……他不敢再往下想,步履沉重地去学校门房打电话。
  在电话里,他尽量轻描淡写地谈了自己的打算。原泉果然很高兴,一口答应下班就过来。
  怀着复杂的心情,他趁午休买好了菜,还有一瓶汾酒,煤炉子则是借另一个教员多余的。请假提前回到宿舍,先洗净手才仔细地洗菜、切菜、炖汤、炒菜,不觉时间过得快,抬眼却已是黄昏了。
  待一切整顿好,门上就准时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他放下调羹,扭头看向那扇门,忽然感到头有些晕眩,心也乱跳个不停。扶住墙深呼吸几次,再略微整理一下仪容,他这才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身清爽的原泉,脸上微微含笑,还有丝慌乱。
  
  看到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原泉仿佛终于松了口气,急忙闪身进门,不去看书桌上那些饭菜,先就将正在关门的他从背后紧紧抱住了。随后,一挨他转过身,原泉就热烈地吻了上来,同时胡乱撕扯着彼此的衣服,把他往床上带。
  “……小原,时间还早,不着急。等吃过饭再说,天还亮着呢……”
  他按住那双脱衣服速度极快的手困难地劝说,感觉自己脸上似火烧一般,心脏跳得失去了频率。和小原的感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是迟早的事情,他心里其实也很有些朦胧的期待。只是,在今天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对不起他的小原了。
  这番充满暗示意味的劝说果然让原本急不可耐的原泉住了手,转而抬起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眼底涌动的全是快乐和魅惑。
  “那……今天晚上,我不走了。”
  略沙哑的嗓音贴着耳朵低低响起,随后身体再次被原泉压住,吻重又落回到他同样饥渴的嘴唇上。
  身上这个人的姿态看似强势,实则动作却极温柔,根本不会真正弄痛他。他的心里流过一股股暖流,努力回应着这份温柔。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的小原终于还是等到了与自己同床共枕的这一天。
  整洁的单人床在他们的动作中发出轻微的响声,仿佛代表着两人此刻雀跃的心情。
  
  他的手艺其实只是一般,但原泉却很喜欢,每样菜都尝了尝不算,还一直赞不绝口。他看在眼里喜在心头,频频给原泉布菜。原泉也不时回夹给他,两个人的晚饭吃得温馨无比。
  想起那瓶还没有开封的汾酒,他起身找出两只茶杯,各斟了小半杯。望着酒杯,原泉的眼神有些怔忡,脸上渐渐浮起层薄红。
  “怎么了,小原?”
  望着对面那张动人的脸,他舍不得移开一点点视线。他的小原现在好看得让他都没了其他的心思,惟愿时间能就此停止,让自己就这么静静地一直、一直看着他,看到老,看到死。
  “没什么。”
  原泉垂下浓密的睫毛,不和他碰杯,自己先执起酒杯仰头喝掉一半酒。然后,原泉将杯子抵到他唇边,不说话,只管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脸更加红上来。
  
  被原泉的这个动作诧异到,他默默回望一阵,这才将那杯残酒喝净了。
  见他喝了自己的酒,原泉快乐地笑了,赶忙替他夹了一筷子炒鸡蛋,接着继续用方才的那个眼神看着他,脸上大红大紫。
  他心里一动,先吃了碗中的鸡蛋,再将自己那杯酒照样喝掉一半后递到原泉唇边。
  原泉的眼睛一瞬间亮得似最璀璨的启明星,又像是两团熊熊燃烧的火苗,把自己的脸映得更加帅气英武,让他举杯的那只手禁不住晃了一晃。
  见状,原泉急忙伸手握住他的手,随即痛快地一口喝掉了杯中酒。抽走杯子,原泉将他的那只手一直拉到自己脸上,满眼痴恋地摩擦着,低声问:“兰君,咱们这就算是喝过交杯酒了吧?”
  “算,小原。”他压抑着心跳轻轻回答,伸出另一只手慢慢抚摸着原泉的脸,眉毛、眼睑、鼻梁、嘴唇……
  合起双眼,原泉脸上火热,全身微微发抖。
  面对这样的小原,他也不禁战栗起来,头似乎更晕了。可是,上级老陈的话却忽然又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上海就要解放了,而敌人更加疯狂。内线同志带出情报说,敌人制定了一套秘密潜伏计划,准备长期分批对工厂、学校和铁路航运等公共设施进行破坏。为了粉碎敌人的阴谋,我们必须尽快将计划的详细内容和所有潜伏人员名单弄到手。”
  坐在乱糟糟的茶馆一角,老陈压低嗓门介绍着情况,眼镜片后的双眼锐利地看着他。老陈有四十多岁,平常很温和,此时却显得极其严肃,这让他略微感到不适应。
  “需要我做什么工作,请组织指示。”
  “你的任务就是接近保密局机要员,从他那里取得这些资料。”
  “……”他呆呆地望着老陈。
  保密局机要员?那是指……小原!
  
  “你和那个机要员的事情,组织上已经知道了。和敌方高级特务接触密切,却不及时向上汇报,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相信你自己也很清楚。组织没有马上追究,是相信你能很好地处理这个问题。这次把这个任务派给你,就是想帮助你和他彻底划清界线,同时也是组织对你的一次考验。你不要辜负了组织上对你的信任。”
  似明白他的沉默意味着什么,老陈耐心地解释,眉头微蹙。
  “可,小原他,没有杀害过我们的同志。他只负责保管文件,从不参与保密局的具体行动。”
  他勉强开口替原泉辩解,感觉心脏一阵阵抽痛。他从不知道,小原对于自己竟然只会是个“问题”。
  “……老柳,你怎么能说出如此糊涂的话?他是保密局的一分子,就算手上没有沾染鲜血,也是那些杀害咱们同志的敌人的帮凶!你的入党申请书刚交上去,组织上正在审查,要是在这个问题上立场不坚定,恐怕……”
  “……”
  “你是准备站到反党反人民的那一边去吗?老柳!”老陈的嗓门仍旧很低,语气陡然严厉起来,目光也开始变得尖锐。
  
  “不!我已经在入党申请书上清楚地表达了我的意愿,我愿意为全人类的解放奉献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他急忙否认,感到嗓子发干。
  小原,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可是,还有千千万万的劳苦大众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们的生命时刻岌岌可危,这都是些和小原同样的生命。而原泉却忽然站到了这些生命的对立面去,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那就好。是我发展你参加秘密工作的,所以很不希望你在这个问题上犯错误,从而对我们崇高的事业产生动摇。记住,你必须在5月5号前将情报弄到手,6号老时间咱们再在这里接头,然后一起到后方去。”老陈舒了口气。
  “……是。”
  ……
  
  



99、第九十八章 鬼梦方醒

99、第九十八章 鬼梦方醒 。。。 
 
 
  
  回到机要室,2000一面高兴地将扫描数据收进档案,一面询问一千当天的训练结果。
  “唔,还不错。”他敷衍地回了一句,边走边脱掉身上的衣物。
  对他的这种态度,2000很感不满,嘟嘟囔囔地抱怨:“从来都是这样,主人!什么时候你才能对人家的问题认真一点儿?”
  最近,它又恢复了过去唠叨的老习惯,还变本加厉地开始对自己主人的言行进行挑剔,这让一千大感头痛。
  “训练很无趣的,2000,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几次了。”一千走进浴室。
  浴缸里已经放满了水,虽然仍是凉的,不过这次上面却飘着一些新鲜的花瓣,还洒了香精,看得他直皱眉。
  “2000,我告诉过你……”
  “知道,知道:不能在洗澡水里放花瓣、香精、牛奶和其他多余的东西。”2000赶忙打断他的话头,讨好地解释,“可你看看,放上这些东西,视觉效果是不是完全不一样了?是不是变得特别有感觉?”
  
  摇头坐进水里,他半靠在缸壁上,神色疲惫地合起双眼。
  2000最近迷上了家居布置,不仅将除机要间之外的其他房间统统重新装修了一遍,还弄来好多在一千看完全派不上用场的奢侈品,找机会就要试上一试,令他这个唯一的试验者颇感无奈。
  似是意识到主人的情绪不太高,2000知趣地停止唠叨,伸出机械手帮他搓澡。
  比赛时不觉得,可是现在放松了精神,一千这才感觉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酸痛得厉害。而且,与柳兰君的不期而遇,也仍在让他心烦。
  闷闷地叹口气,他将自己在水中浸得更深,意识逐渐模糊,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啪!”
  一记耳光破空而至,将他的头打得歪到一边,左脸上火辣辣地生痛,口腔里也有股甜腥开始慢慢弥漫。
  他没去理会自己的脸,也没有反抗,而是一言不发地重新站直,安静地注视着面前这个应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刚过五十的年纪,头上没有一丝白发,肩宽背厚一身戎装,尽显军人风采。
  “看看你拉上床的这个,究竟是什么身份!”
  一大堆照片和资料被掷到了脚下,最上面的那张照片明明拍得很清晰,却不知怎的看不清里面人的眉眼。他蹲□子,一张张拾起那些照片,手指划过那人的脸,带着温柔的爱惜。
  这是他的爱人,他知道。在展开追求前,他就已经知晓了对方的身份。他在国外受过高等军事教育,回国后又在专门的特务培训基地接受了近一年的残酷集训,自身专业素质在同行中也是佼佼者。而对方只不过是个半吊子的业余地下工作人员,平日行事漏洞不断,却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在最初准备出现在对方面前时,他就早已知道了。
  
  将照片郑重地放回书桌,他这才抬起头,望着那个因为自己方才的动作而既失望又气愤的“父亲”。
  “他还没上过我的床。”他一字一句缓慢地开口,语气里带丝嘲讽,“至少,我们没有认识一周就结婚,然后生下一个杂种的孩子。”
  “你?!”“父亲”震惊了,呆呆地注视着他,随即脸上现出颓然,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我知道,你恨我。把你们母子往国外一放就是二十年不闻不问,的确是我的过错。可是,你也不能因此就任性妄为到这种地步。要不是毛局长和我私交甚笃,你、还有你这个,这个……”
  “我爱他。”
  他轻声说出“父亲”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定位的那个人与自己的关系,目光落在照片上,心中涌动着丝丝柔情。
  
  “父亲”半天没有接口,不知道是被他的这个回答气怔住了,还是干脆给,吓到了。
  “虽然近二十年,您从未尽过做父亲的责任,还为我生了一大群纯种的弟妹,可我从来都没有因此恨过您,父亲。”他转脸看向男人,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呼吸却极其压抑,“所以,我才会听从您的安排上军校、回国集训,最后进入保密局工作。从来都没有恨,父亲,对您的怨恨不是子女应该有的感情。”
  “父亲”明显被他的这番话感动了,脸上浮起激动的红云,努力克制着才没有将他立刻抱进怀里。
  “可是,我爱他,他是我的爱人。我绝不允许你们动他。他活着,我活着;他如果死了,我也死。”
  斩钉截铁地说出自己的决定,他觉得呼吸一下子畅快了,甚至连空气中先前那股让他感到刺鼻的枪支保养用油的气味都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父亲”的脸色重又变得阴暗,手指住他半天说不出话,最后狠狠地跺脚,“我怎么生出你这个逆子?喜欢男人也就算了,竟然还喜欢到敌人那边去!”
  “那是你们划定的敌我关系,不是我,父亲。”
  淡淡说着,眼前仿佛看到那人正温柔地在冲自己笑,含着怜爱的手指一寸寸将他的乱发抚平,同时吻也落到那上面去。劣质的肥皂味儿充盈在鼻端,他却并不觉得难闻,反而感觉自身使用的昂贵外国香皂也比不上那人身上所散发出的这种味道好闻。
  “你不把他当成敌人,他却实实在在想把咱们的命全革掉!“父亲”被激怒了,从随身携带的密码本里抽出一个薄薄的小册子甩到他身上,“喏!这个拿去,上海潜伏人员名单和计划!毛局长特意交待让我给你,看看你还是不是党国的忠实守护者,顺便也看看你那个,那个人会拿这份他们眼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的东西怎么办!”
  抓住那本薄薄的小册子,他没有翻看就收进最里面的衣服口袋,然后冲“父亲”行个军礼,大声说:“请父亲放心,儿子必不会使您蒙羞。如果……没有如果,我相信他!”
  听到这个若有所指的保证,“父亲”脸上突然显出担心,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挽留他,却又转而挥了挥,“去吧,去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是管不了了。一个男人,嘿嘿,你竟然会喜欢上男人。我到底造了什么孽?”
  
  他默默退出办公室,没有对“父亲”的感慨进行安慰,因为根本没这个必要。“父亲”还有一大群乖巧懂事性向正常的孩子,他们自然会让“父亲”在最短的时间内忘记他这个不肖子。
  而他,不成功,则成仁。假如这个世界唯一剩下的,能给予他温暖的那个人都背叛了他,那么,死有何惧,生又何欢?一切对他都不会再有任何意义了。
  
  前方隐现一所中学朴素的外墙影子,墙头有一些漂亮的紫藤花,它们将五月这个美丽的季节点缀得更加绚烂。
  阳光真的很好。他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熏风拂过发稍的温柔,就如同那人的手。
  在这堵令人眼花缭乱的围墙后面有幢宿舍楼,楼上有间宿舍,他的爱人就在那里。今天他的爱人要为他亲手做一顿饭庆生。他也答应会准时赴约。
  现在,他来了,怀里揣着他爱人所在的那个党派求之若渴的情报。那人,会选择哪一个?是情报,还是……他?
  他忽然有些不敢再往下想,闭住眼睛抹了把脸,然后露出惯常的笑容,抬手敲开那扇淡棕色的宿舍门。
  门开处,正是他……
  
  冰冷的水突然灌进了嘴里,一千呛咳着从浴缸中冒出头,脸上挂满水珠和惊愕。
  刚才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做噩梦,所以才放心地睡去。可是,他错了,他根本没能摆脱那些梦境,而且这次还是如此不同的一个梦。
  “主人,你怎么了?”2000担心地取来干毛巾披在他头上。
  没去理会它,一千匆匆擦干身上的水渍,套上干净衣服跑出机要室。
  银钟的时针已指在晚上九点,机要室前漆黑一团,没有半个鬼魂的影子。只犹豫了片刻,他就迈开大步赶往奈何桥。
  走到楼桥,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在奈何桥上,酉望台的鬼火也一如既往地跳跃明灭着,河那边则是熙熙攘攘的夜市。
  他笔直地走上桥,停在那人面前。
  
  鬼火朦胧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柳兰君怔了怔,待要说些什么,一千却已经急急地开了口,好像生怕稍一迟疑就会失去询问的勇气。
  “和原泉最后一次见面,你做了什么?”
  柳兰君眼神一凝,微皱眉头打量他,“怎么问这个?这是我和他的私事,你……”
  “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一千几乎是咆哮着打断他的话头,眼中却流露出惧怕。
  定定地看了他半天,柳兰君扭头望向夜市,淡然回答:“无可奉告。”
  “你必须说!”
  大吼着冲到对方面前,一千的全身因为恐惧而发抖,“我必须知道,你有没有,有没有……原泉是自杀的!”
  
  “你说什么?”柳兰君愕然抓住他的肩膀,嗓音在一瞬间变了调,尖厉得刺耳,“谁告诉你的?他为什么要自杀?”
  “不知道!我不知道!”
  用力甩开他,一千不受控制地在桥面上走来走去,嘴巴怎么也停不下来,“我不知道,所以才要来问你:你究竟在那天做了什么?又是什么让他非得自杀不可?你应该知道,因为最后一个见到他的是你,他最放在心上的还是你。我想不出有什么能超过他对你的在意,要不是你做了什么……”
  耳边一千混乱的推理渐渐远去了,柳兰君失神地靠在栏杆上,大脑嗡嗡直响,原泉生日那天后来的事情再次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眼前。
  
  晚饭快要吃完的时候,同宿舍的那名教员忽然又回来了,说是家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好,接着就在他的热情邀请下也坐到了书桌边。
  他笑容满面地招呼同事,不敢去看原泉的表情。这是他唯一能给原泉的一个甜蜜回忆,却如此轻易地就被破坏掉了。他不知道还能用怎样的目光再去看他的小原。
  原泉的话变得很少,酒却喝了很多,以至到最后有几分醉了。他送原泉回去,心里有些愧疚,但更多的却是焦虑当天的计划不能再实施了,老陈那边也不知如何去交待。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黄浦江边,一前一后走进那棵大柳树。
  
  “兰君,今天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菜,我真的很高兴。”
  原泉转身挽住他的脖颈,头靠上来低声说,醇厚的酒香从嘴唇里流溢出来,熏得他浑身燥热。
  “对不起,小原,他明明讲好明天才回来……如果不是这样,我一定会另找个地方替你庆生的。”他回抱住原泉,小声道歉。
  “我知道你会,兰君。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额头贴着额头,原泉望向他的目光缠绵多情,嘴唇红得似最鲜艳的花瓣,让他忍不住覆盖住它们辗转亲吻。
  因为都喝了酒,理智有些松懈,两人越亲越分不开,手也渐渐开始抚摸彼此,这让他们感觉更加饥渴。
  
  “……兰君,去我的宿舍吧?”
  原泉迷迷糊糊地提议,抬起修长的腿蹭着他的身体。
  “不好,你的宿舍总断不了来人。”他呼吸不稳地拒绝,一手按住那条不安分的腿,另一只手揽起原泉的腰坐到长椅上去。
  顺势跨坐在他身上,原泉将脸埋进他半解的衬衫里,小声抱怨:“都是你太好看,大家都来搭讪。”
  “……嗯,小原,别这样……是你人缘太好,朋友多。”
  他艰难地把原泉的手从自己裤子里拉出来攥在手心里,不让它们再乱动,一面纳闷它们是怎么忽然跑进去的。
  “那……去旅馆吧,兰君?我知道一家很好的旅馆,没有多少人……”原泉难奈地磨蹭着他的身体,身上火热。
  “……你,怎么会知道?”
  快要忍到极限的冲动回落了一些,他扶住原泉的脸和他对视,心中充满疑问。
  
  按住那两只手,原泉轻轻冲他笑,“是同事说的,你以为我去过?”
  “我……怎么会这么以为?”
  他闪烁着反问,有些尴尬。原泉接吻的技术很好,脱衣服速度又非常之快,这些都让他感觉对方不像是第一次和人恋爱。
  “你就是这么以为的,我看得出!”原泉将他避开的脸转回来,再次靠近他,狡黠地问,“兰君,在我之前,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嗯,中学时和一个女同学谈过几天,后来她去北平上大学了,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络过。”他老实交待,自觉无不可言之事。他和那个女同学其实只一起看过几场电影,连手都没有拉过就结束了。
  原泉呆呆地望着他,忽然一言不发地从他身上下来坐到长椅上,既不说话,也不看他。
  心里感到奇怪,他凑过头去一看,这才发现原泉竟然满脸伤心,眼泪含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小原,你怎么了?我和那个女同学没什么的,都没有相互表白过。就是彼此有些好感,学人家约会了几次,真的什么也没发生。”
  他小心翼翼地拉住原泉的手解释,心里疼痛起来。小原是这么在乎他,而他却……
  “什么叫‘有些好感’?你还想发生什么?从前你都没有和我说过!今天要是我不问,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我?”
  甩开他的手,原泉站起身抹一把眼睛就想走。他急忙将原泉拉回自己膝上,不让他负气走开。
  “小原,你别生气。我是觉得那根本不能算是谈恋爱,而且又和你无关……”
  “你是我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和我没关系?”
  不顾路人会听去,原泉大声质问,急得他赶忙用手捂上去。原泉生气地咬他,痛得他一哆嗦收回手,干脆换用自己的嘴唇堵了上去。
  原泉想要躲开,他却不松口,还吻得更加深入。挣扎一阵,原泉慢慢消了气,回搂住他的脖子。
  
  “好吧,这件事我就不追究了。你还有什么隐瞒的,赶快都说出来。要不然,我就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过了很长时间,两个人才气息不稳地分开。原泉按住他的肩膀接着审问,长腿紧紧夹住他的身体,视
  线更是不离他左右。
  “再也没有了,小原。我是名普通教员,怎么会有什么更多的花样?”
  低声回答着提问,他的目光却躲避着原泉的注视。他和原泉是两个阵营里的敌对者,这就是他最大的隐瞒,但却不能够向他的小原,他最爱的人承认。
  他始终忘不了这一点,哪怕是在两人最亲密的时候——他的小原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特务,远比他这个业余的地下党要有经验得多。之前他一直不怀疑,是因为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一旦他开始睁开眼睛看自己,就会发现数不清的破绽。
  可是,他的小原,从不愿意真正睁开眼睛,从不啊……
  心似被绞肉机绞着般疼痛,眼眶烧得生疼,喉头也堵得生疼,他却在努力微笑,望着他的小原,笑。
  
  



100、第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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