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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谋乱世-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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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峣河水灾,可以说是几百年来最大的一次。上个月接连不断的暴雨,导致峣河水位急速上涨,终于引发了秋汛。而在河水的冲刷下,峣河堤坝的坍塌成了此次洪灾最后的导火索。位于下游的数座城池被淹,零星分布在河两岸的几十个村落更是一夜间被夷为平地,只是粗略统计便有万余百姓惨遭不幸,失踪的人数更是不可估量。
  如果光是看这些虚拟的数字不足畏惧的话,真的亲眼见了这一路良田被淹、房屋尽毁、路有饿殍的惨象,才让人明白何为触目惊心。一直留心沿途景况的凤殷然瞧了瞧那些被侍卫们赶走的流民,虽心有不忍,却也知道光凭他们车上带的那点粮食,根本救不了几个人,只怕反而会被流民们一哄而上,引发血光之灾。这赈济灾民的工作原改由附近受灾较轻的几座城的城主来负责,朝廷分派下来的救济粮不日也将运达,而他们的首要任务,却是去正在恢复重建的堤坝处,查看和监督工程的进行。
  “那日我听峣山王说,各城城主都组织了富商,开设粥铺、发放御寒衣物救济灾民,怎么还是有这么多流民饿死冻死?如今又无专人收殓尸体,若不是现在天寒地冻,恐怕早就疫病四起了。”凤殷然沉吟开口,心里却在盘算要不要趁机拜见一下各城的富商,说服他们平价卖粮。“皇帝只让你们去查明堤坝坍塌的原因,顺便监督堤坝重建么?那过几日救济粮来了,你们不负债监管么?”
  方临渊闻言侧头看过来,“自然也是要管的,只不过五皇兄心系堤坝工程,分了轻重缓急而已。”因为方临渊没有官职在身,所以此次峣河一行,发号施令的都是五王爷方宜桢,这一路明里暗里不知收受了多少官员的“孝敬”。不过方临渊虽有心扬威,却不急在这一时。“可是在车中待久了觉得气闷,不如我陪你出去骑马走上一段,顺便舒展一下筋骨。”
  凤殷然看了看外面的景象,猜测离方宜桢做了布置的那个流民村也不远了,与其等方宜桢向他们出手,倒不如出去看看见招拆招。于是便拿起帷帽戴好,爽快答道:“也好,咱们走吧。”
  这厢二人才吩咐侍卫牵了马过来,还不待他们在马上坐稳,就瞧见另一辆马车里的方宜桢在幕僚赵申的陪同下伸出头来,看清他们竟然出了马车,脸上的假笑瞬间真了几分。“七弟别忘了多加件衣裳,切莫受了寒。”
  方宜桢难得的关心,却怎么都洗脱不了没安好心的嫌疑。马背上的凤殷然压了压头上的帷帽,拎着马鞭的手动了动,颇有些想一鞭子劈到方宜桢头上的冲动,好不容易才生生忍了下来。耳边听着方临渊随口跟方宜桢客套着,凤殷然驱马往旁边让了让,正打量着官道两侧的受灾情况,却忽然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竟有上百号人行色匆匆地往他们这边围了过来。
  带头的是个虽然面有菜色,但身形极魁梧装饰的汉子。在他身后跟着的有些强壮青年,也有些衣衫褴褛的流民,看起来倒像是一支临时拼凑出来的杂牌军。凤殷然眼尖,一下便瞧见脸上抹了些泥巴的轸一也混在队伍之中,有意无意地往他这边递了个眼色,心中立刻彻底安稳下来。回头见坐在马车里的方宜桢故意装作慌张的样子,眼底却带着笑意。凤殷然隐在白纱后的脸上更是笑得开心,方宜桢,你定然想不到你安排的人手都被我偷偷换成了我的人,且看你这出戏,还如何演得下去。
  却说方宜桢望清那领头汉子的面容,眉间的得色不禁分外明显。他早已派人联络好人马,眼见约好的时间和地点都齐了,这汉子总算是带着人出现了,自然是喜不自胜。虽有传言说他这七弟武功不错,但是他不过一双拳头,身边也只带了三四个护卫,怎么也抵挡不过这百十人的围攻吧。到时候只要杀了这些侍卫灭口,狠心给自己添两道伤痕,再把罪责都推到野性难驯的流民们身上,便是父皇也难以指摘他的不是。方宜桢想着想着,嘴角就不自觉地想要扬起,连忙拿袖子遮掩过去,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来,一边怒声命令道:“这些流民来者不善,快吩咐下去,早作戒备。”
  那些侍卫都是常年负责禁宫安全的,哪里用得着方宜桢的提醒,一见那来人的阵仗,便急急忙忙摆出阵型,把方宜桢的马车同骑在马上的方临渊都保护在了身后。“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尔等刁民,可知这两位是当今陛下之子,奉陛下之命来此体察灾区民情的五王爷和七王爷,冲撞了两位皇子,尔等必将株连九族。”得了方宜桢的眼神暗示,站在他身旁的赵申立即扬声喝骂起来。
  这些形容憔悴的灾民听了这话,不退反进,一时之间都眼巴巴地瞅着方宜桢和方临渊两人,似是对他们身后那两辆装食物和净水的马车垂涎不已,却碍于那些侍卫的威仪不敢靠前。为首的魁梧大汉见状便往前走了一步,带着一众流民哗啦啦地给方宜桢跪了下来,开口说道:“不敢欺瞒大人,小的们正是听说了两位王爷要来,这才一起守在这里,只求大人们施舍我们一顿饭食,救我等一命啊。两位大人要是不肯,我们还不如死在这里好了。”
  方宜桢听得一愣,此时这大汉所说的话,可不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剧本。区区几个贱民,居然真拿腔作调,到自己这堂堂王爷面前耍起心眼来了!他眼睛一瞪,便想要怒斥几句将人赶走,却听见旁边马上的方临渊抢先说道:
  “这位壮士,朝廷分派下的物资和食物,已经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最迟明日便能抵达峣山城,想必很快峣山王就会带人分发下来。”方临渊的声音本就清洌温润,听在这些本本分分刚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普通百姓耳里,简直犹如天籁,竟让人不自觉便多了些生的希望。“本王与皇兄来得匆忙,一时也照顾不了各位周全,顶多能让妇孺们先吃一顿饱饭。不过,距此不远的峣河堤坝正在重建,正缺人手。本王看你们中也有不少青壮,各位不如就去那里谋份差事,朝廷必然不会短了你们的口粮,虽是辛苦些,到底能平安度过灾年。”
  他的话音一落,流民中便响起一片低声议论。他们都是些老实良善的庄户人家,若是真的有条活路,何至于沦落到成群结队打劫路上行人的田地。如今看到那骏马上端正坐着的七王爷,三言两语间就给了他们求生的动力,如何能不把他看成救世的神灵?
  “乡亲们听见了么,七王爷这是答应要救我们了啊!陛下和朝廷也没有遗弃我们啊!”人群中响起一个欣喜若狂的声音,凤殷然寻声看去,却是扮作难民的轸一正在大声说道:“大伙还不赶紧谢谢七王爷的大恩大德!”
  呆呆傻傻地流民们听了他的撺掇,连忙对着方临渊三跪九拜起来。见这些人特意咬着字赞扬什么“七王爷”,旁边的方宜桢一张脸早黑成了锅底,却不好发作,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对围在旁边的侍卫说道:“传本王的话,去取些粮食,送给这些灾民。”
  方宜桢大声叫嚷着,却哪里盖得过一众灾民的声音。他正自气恼,却见一个脏兮兮地小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他的马车边,瘦得下巴尖尖的小脸上,一双乌黑的眼睛显得格外大,一脸好奇又怯懦地望着他。
  被这突然出现的小孩吓了一跳,方宜桢惊呼了一声,又怒又气间扬起手里的马鞭便朝那小孩脸上抽了过去。谁料他才举起手来,一柄细小的指刀便飞了过来,将他手里的马鞭齐根削断,钉在了他身侧的车板上。
  

  第五十八章

  此番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原本热热闹闹道谢的人群立时为之一静。那小孩子的母亲见侍卫们都愣在原地不动,五王爷也瞪着那射飞刀的少年不吭声,连忙奔过去把孩子扯回怀中护着。
  那被指刀齐根斩断的马鞭手柄还握在方宜桢的手里,此时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着牙对方临渊身侧的青衣少年喝道:“大胆刁民!你要谋害本王不成?”方宜桢自小锦衣玉食,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此刻真是恨不得冲上去杀了那少年才能消他心头只恨。
  这青衣狐裘的少年他见过几次,一直以帷帽遮面,几乎时刻不离方临渊身侧。方宜桢初时便猜测他是方临渊的男宠,见他身段高挑纤细,甚想强行夺来亵玩一番,却不料这少年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对他出手。如今见那少年腰背挺直地坐在马上,连帷帽上的白纱都不掀开一点,似是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方宜桢心头怒火更盛,当下把手里的鞭子把柄使劲朝那少年的帷帽掷了过去。
  少年微微侧了侧头,便轻巧地避了过去,轻纱晃动间,只依稀露出一点雪白肤色。方宜桢气得直喘,也不顾还有这许多双眼睛盯着、许多双耳朵听着,指着那马背上的青衣少年,便大声嚷道:“本王倒不知道,七弟竟养了好一个身手矫健的娈童!”
  四周齐刷刷地直视的目光被白纱隔挡在帷帽之外,对凤殷然其实也没造成多大的影响,只不过他虽不愿开口,方临渊却不能坐视不理。见方宜桢仍恶狠狠地瞪着凤殷然,想起他这位皇兄来峣山一路上的所作所为,方临渊本就容不得方宜桢胆敢觊觎凤殷然的心思,此刻那些厌恶便爆发得格外彻底。“五皇兄慎言。”他轻飘飘一个眼神望过去,虽是与平时无异的温和清澈,看在方宜桢眼里却只觉得冰冷凌厉,倒让方宜桢的气势立刻弱了下来,再也无法嚣张。
  方临渊的那种眼神,他实在是再熟悉不过,就像要守护自己领地的狼的目光,狠戾决绝、杀意毕现。方宜桢打了个寒颤,惧怕死亡是生命的本能,他虽不相信方临渊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谋害自己的性命,却绝对不敢用自己的生死做赌注。莫名地,他就是打从心底里害怕他这个七弟,就像是害怕他那位父皇一样。强压住心里的恼怒和仇恨,方宜桢勉强扯出一个假惺惺地笑容,“七弟莫不是要纵容手下,除去我这个兄长吧?”
  除了轸一所率的遣星阁部下,其他的普通百姓都听得一头雾水,却不明白这两位贵人如何就起了冲突,竟像是一言不合便要动手一样。先前那差点被鞭打的小孩子的母亲更是惶恐不安,生怕那位马车上的贵人,因为她的孩子迁怒那个救了他们的少年。诡异地安静中,凤殷然却顺了顺马鬃,笑着说道:“方才情况紧急,在下急于救人,令五王爷受了惊吓,实在是在下的罪过。”
  方宜桢冷哼一声,只觉这少年虽然声音极冷,但是听在耳中却让人极为舒服,当下心头的怒火便消减了一些。“区区贱民,也敢与本王相提并论?!”
  果然是个蠢货。凤殷然将在场所有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不禁嘲讽地扬了扬嘴唇。这么好的一个得民心的机会,方宜桢却仍摆出不可一世的架子,不懂得加以利用,怪不得临渊一直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五王爷此言差矣,”凤殷然其实也懒得与他周旋,见方临渊已经亲自指挥着侍卫们搬下粮食分发给灾民们,站在一群流民当中分外显眼,便朗声说道:“这些人可不是什么贱民,他们都是沧爵国的子民,是陛下、也是诸位殿下们的子民。两位王爷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给救他们于水火之中么?”
  凤殷然缓缓地语调,像一泓清泉,流淌过在场每一个人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这些侥幸逃脱可怕的洪水,又忍受过死亡的威胁的老百姓们,脸上还带着些悲痛的麻木,和不敢相信的惊疑。可是他们听着凤殷然说的话,亲眼看着那位有仙人般风华的七王爷为他们分发食物,竟像是做了场美梦一样。是真的啊,他们的君王没有忘记他们,更没有遗弃他们!他们的陛下,派来了七王爷,神明一般的七王爷!他们,能活下去了……
  看着这些捧着粮食的流民感激涕零地朝着方临渊不住道谢,方宜桢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瞪着眼无计可施,耳边只听赵申小声劝慰道:“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啊。您想想贵妃娘娘,想想陈大人,万万不能冲动啊。”
  提起母妃陈氏和自己的外祖父,想起临行前方桦意有所指的一番交待,方宜桢只觉兜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他怎么能忘了他那位父皇对他这个七弟也是十分重视的,不行,对于诛杀方临渊的计划,他得再想想,再好好想一想,一定要万无一失毫无破绽才行。
  好不容易送走了千恩万谢的灾民们,心情各异的一行人再次启程,这么一耽搁,待方临渊等人抵达嶕城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嶕城的县令等得眼睛都长了,终于盼来了两位王爷,一张老脸笑得更盛开的菊花一样灿烂。“下官邹浩见过两位王爷。”邹县令一边自报家门,一边对分别坐在两辆马车里的两位王爷说道:“下官命人将驿馆好生收拾了一番,以供两位王爷这几日暂住,还望两位王爷不要嫌弃。”
  方宜桢听他絮絮叨叨,很是不耐烦,不过这一路思量,他的心情倒是平静了许多,只是隔着车帘说道:“外出从简,麻烦邹大人了。”
  那县令老头听了这话,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忙说笑着应了车驾往他事先安排好的酒楼走去。这嶕城日前也被洪水围困了三日,城墙都冲垮了一段,不过总体说来受灾还算轻的,又因为知道五王爷和七王爷要留宿,故而事先特意做了修整,百姓们也得了安抚,看起来倒是一派安详之景。
  五王爷虽说了要一切从简,邹县令和嶕城官员却委实不敢怠慢,早早选了城中最好的酒楼,备了满满一桌上等酒菜,热情地招待了二人。仍旧戴着帷帽的凤殷然既然没有表露身份,当然是没有资格跟方临渊坐在一起,也实在倦于应付那些官员的敬酒,便避开众人,径自到楼下点了些简单的饭食,一个人默默吃了起来。
  随行的侍卫和医官此刻也在大堂中用饭,但是见了凤殷然却都没有上前招呼。对于这个时刻跟在七王爷身边的少年,他们默契地选择了敬而远之。凤殷然也不在意,草草扒拉了两口饭,打算趁着无人注意再去联络一下轸一,却见方宜桢的幕僚赵申行色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背门而坐的凤殷然初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还没有在意,待到那人朝自己这方向走来,他才迅速地把半撩起的帽纱放了下来,警惕起来。谁料那赵申却只是跟他擦肩而过,便急忙朝楼上走去,连半分停留也没有。那些侍卫们见没有热闹可看,便又闲话着吃起饭来。
  然而凤殷然却放下了碗筷,狐疑地盯着赵申的背影看了许久。若是他没有听错的话,那赵申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分明低声说了两个字:
  “小心。”
  ……分割线……
  赵申这人,凤殷然也是知道的。就遣星阁现有的资料来看,他科举虽数次不中,却颇得死去的大皇子方庭梧看重,一年前被方庭梧派到方宜桢身边,辅佐他这个同胞兄弟。突然听到五王爷的幕僚来给自己提醒,饶是凤殷然也不禁愣了许久。他正在心中琢磨着赵申这样做的用意,却突然听到楼上的包间里传来一片惊呼:“来人啊,来人啊!有刺客!快保护两位王爷!”
  凤殷然心中一凛,倒比那些侍卫反应得还快,踏着楼梯扶手便一跃上了二楼,直冲方临渊所在的房间而去。他破门而入,满眼皆是红红绿绿的官服,人头攒动间,有个穿夜行衣的人,动作利落地从窗户跳了出去,而被堵在门口的凤殷然却连那人的身形都没看清。“去外面追!”一片嘈杂中,凤殷然一面对赶来的侍卫吩咐着,一面推开挡路的官员继续向内走去。那侍卫统领呆了片刻,却很是听话地带人追了出去。
  “七王爷!……快,快叫大夫来!”
  年迈的嶕城县令邹浩瞧着方临渊白衣染血的模样,吓得自己差点先昏厥过去。那该死的刺客也不知道如何得知了他们在这里宴请两位王爷,居然跑来这里行刺,还拿剑伤了七王爷!这伤在胸口,看起来凶险无比,若是七王爷真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他的官帽了,只怕是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住。邹浩又急又怒,正想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方临渊,不料身边似有一阵风掠过,一个青衣帷帽的少年突然从他身后窜了出来,先他一步撑住了方临渊的身体。“临渊!你怎么样?!”
  看着那把插在方临渊胸口短剑的瞬间,凤殷然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一时之间手足冰凉。在听到有刺客的霎那之间,在进门前的每一分每一秒,他设想过千百万遍屋内的景象,却从没想过武功极好的方临渊竟然会受了伤。小心翼翼地紧紧抱着方临渊的腰,凤殷然看着那没胸而入的短剑和方临渊那身一片血色的白衣,只恨不得那剑是插在自己身上。“医官呢?还不快来包扎!”连忙替方临渊点穴止血,凤殷然大声叫着,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涩而尖利,竟是紧张害怕到了极点。
  “别担心,我没事的。”面如金纸的方临渊反而从容地笑了笑,似乎身受重伤的人本不是他。他回握住凤殷然的手,白着脸冲他摇了摇头,反反复复只重复着三个字,“别担心。”却听得凤殷然心头更疼。
  说话间,那随行的医官已经急急忙忙地奔了过来,看了看方临渊的伤势,又把了把他的脉搏,眉头越皱越紧。方宜桢站在旁边看得高兴,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出声问道:“如何?我七弟的伤势无碍吧?”说着便假装关心地想要去扶方临渊的肩膀。
  无碍?然而方宜桢这一字一句,可都透着巴不得方临渊一命呜呼的欣喜!凤殷然豁然抬头,虽有帷帽遮挡,方宜桢还是感受到了他的杀意,赶忙讪讪地将伸了一半的手缩了回来,清了清嗓子问道:“医官,为何不回话?”
  方桦派这医官跟来,其实是害怕灾区起了疫病或者他们路上有个头疼脑热,故而这医官实为专攻伤寒杂症的大夫,对这刀剑损伤真是一筹莫展。见五王爷发了话,愁眉苦脸的医官无法,只好支支吾吾地答道:“回禀五王爷,七王爷这一剑伤在胸口,恐损了心脉。下官无能,也无把握为七王爷贸然拔剑。为今之计,不如护送七王爷回峣山城去。峣山王府里定有上品人参,用其切片让七王爷含着,这拔剑之事才好进行……”
  “回峣山城怎么也要小半天的功夫,临渊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还要他长途跋涉受颠簸之苦,是何居心?!”要不是顾及着方临渊的伤势不能独自站立,凤殷然只怕要冲上去先将那医官打上一顿解恨,“邹大人,这嶕城里难道就没有良医了么?”
  邹浩脸色几变却没敢回话,凤殷然大怒之下刚要发火,被方临渊握着的手上一紧,回头却听见方临渊温声说道:“无妨,我们这就回峣山城去。”
  他此言一出,在场的嶕城官员面上都是一松,方宜桢更是喜不自胜。方宜桢虽不知道是哪位英雄重伤了方临渊,替他出了这口恶气,却是希望方临渊在路上多颠簸几下,早早死了才好。“快快快,没听见七王爷的吩咐吗?还不去备车!记得要挑脚程最快的骏马!”场面上的功夫,他又何乐而不为,“还有你们几个,继续去追查那刺客的下落,总不能让我七弟这伤白白受了!”
  凤殷然咬了咬牙,腰侧的佩剑断情感受到主人的愤怒和杀气,不禁在剑鞘里铮铮作响。“殷然,扶我到马车上去,咱们立刻回峣山城。”趁着四周乱作一团,方临渊作势体力不支似地靠在凤殷然颈间,小声对他说道。
  “好。”忙不迭答应着,凤殷然小心地扶着方临渊往楼下走去,生怕碰到他的伤口。他想起随身还带着方临渊常用的金针,却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力气给自己疗伤,一时又担心他的伤口会不会发炎发热,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安宁,哪里还管得了身后那些官员七嘴八舌说了些什么。
  似乎急于送走方临渊免得他真有什么不测怪罪到自己头上,格外铺了软垫加了被褥的马车很快准备妥当,那医官本应跟着,却被方临渊赶了出去。“本王自己也略懂些医术,这位大人还是留在五皇兄身边吧。”因为失血过多,他连声音都很是虚弱,但语气中却透着不容置疑。医官没奈何只好喏喏应着退了下去,看在方宜桢的眼里更是开心。
  却说凤殷然扶了方临渊在宽敞舒适的马车里侧身躺下,又担心夜里风凉,手忙脚乱地要了几个暖炉回来摆好,马车这才哒哒启程。凤殷然忙忘了这些琐事,回头竟看见方临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右手放在那短剑的剑柄上,竟是想要自己动手拔剑的姿势。
  “临渊?!”马车外还有外人在,凤殷然不晓得是否都是可以信得过的自己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愿被他们听见,“你要做什么?”
  方临渊冲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脸色虽极是苍白,精神却很好。他指了指一旁的小几,示意凤殷然取了早就备好的金疮药和绷带,一抬手竟真的拔出了那柄短剑,随意丢在一边。
  凤殷然在他身边看得胆战心惊,听那短剑落在地上“咣当”一声,才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魂魄和思绪来。他赶紧凑上去颤抖着手指给方临渊上药,一边咬着嘴唇涩声开口:“你、你……”却只说了这一个字便再也继续不下去了。
  “死不了的。”本想开玩笑逗他的方临渊,见凤殷然听了那个“死”字之后脸色更差,连忙转口,“你忘了我能自愈的,这点小伤,真的无碍。”
  手上的动作一顿,凤殷然瞧着他胸口那伤口慢慢缩小痊愈,呆呆问道:“那刺客,是你安排的?”
  “嗯。”
  即使心中已有定论,可是真的听到方临渊亲口承认之后,凤殷然仍是不由怔住,过了半晌才垂下眼来,起身便似要向外走去。
  “殷然!”方临渊连忙抓住他的手腕,动作之间不小心扯到伤处,那处肌肤虽愈合得极快,痛楚却还是在的,他却又担心凤殷然走脱,不禁咬牙忍下痛呼,急忙说道:“你可是恼我没有事先跟你说明?这本就是出苦肉计,若是同你说了,你必然是不会同意的,我……”
  慢慢摇了摇头,凤殷然心里明白方临渊这些话都没错,他也都能理解,只是他的这颗心却仍是又苦又涩,痛得难受。凤殷然试着想要挣开他的手,却到底是顾及到他的伤势,转回身来与他对视片刻,忽然弯腰将脚边被方临渊弃在那里的短剑拾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

  “殷然!”
  见凤殷然拿起那柄短剑抵在自己胸口上,方临渊又惊又怕,一颗心仿佛一时被放在火上熏烤,一时又被丢进雪里冰冻,唯恐他一不小心伤了自己。“此事都是我思虑不周!。”方临渊忙不迭说道,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别人面前低头认错,“殷然,别恼我了,好不好?”
  凤殷然低头看着那寒光闪闪沾了血迹的短剑,从胸口这里插进去,很容易伤到心脉,危险又痛苦。他想着,抬头去看方临渊,因为担心他自残,那人眉眼间都是忧惧,本就血色全无的一张脸更是苍白。呆呆看了一会儿,他终是不忍那人再为自己忧心,长叹一声,手腕一翻,将剑放了下来。“还疼吗?”
  “唔……”眼看凤殷然面色真的缓和下来,方临渊连忙把人拽回身边坐下,倒一时不知该不该说实话。为了取信于在场的官员,那一剑的确是凶险万分,若不是他躲闪时拿捏得当,恐怕真的会伤了心脉或是筋骨。“殷然,我答应过你绝不以身试险,你要相信我。别生气了,好不好?”
  恨恨白他一眼,凤殷然确实气恼他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更是害怕他真的有什么不测。只要一想到刚才的场面,他就忍不住心胆俱寒,竟是难以忍受这世上再没有方临渊这个人。恶意拿手指戳了戳方临渊的伤处,见他吃痛皱眉,凤殷然反而心下不忍,“你也是学过医术的,要想作假,方法何止百十个?偏偏要挨上这么一剑,真当自己是不死之身么!”他故意板起脸,声音却还有些发颤,“以后这种事情,想都不准想!”
  弃了帷帽的凤殷然,素白的脸上因为方才忙乱,不小心沾了污渍都不知道,和着汗水被他自己抹得乱七八糟,活像一只小花猫。方临渊看着想笑,但是对上他认真的、还带着些心有余悸的眼睛,心中只剩下令人眼中酸涩的温柔。“对不起,殷然……”仔仔细细地替他擦去那些无意中蹭上的炉灰,方临渊沿着他的额头一路吻下,“不会有下一次了。”他从来都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性子,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而自从遇到凤殷然,他便有了越来越多的顾忌,可是,他并不觉得这些羁绊是累赘。相反的,能有一个人让他牵挂担忧,能成为殷然所惦记的那个人,都让方临渊觉得甘之如饴。
  感受着彼此的温度,情难自控的亲吻终于让凤殷然惴惴不安的心跳恢复了正常。“临渊,”就这样静静相拥着待了一会,凤殷然正想问他具体有何打算,却闻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竟似有大队人马蜂拥而来。紧接着,外面跟着的几个护卫还没来得及说话,双方便交起手来,一时之间只听得见刀剑碰撞和兵刃入体的声音。
  凤殷然眉头一挑,抬头去看方临渊,“不会又是你安排的刺客吧?”
  连忙摇头,方临渊听着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却是不慌不忙地一笑:“大概是五皇兄急于落井下石,怕我的‘伤势’不够重吧。”
  倒也只有那烂泥般不堪扶植的方宜桢能想出这样的昏招了,本来方临渊突然在接风宴上遇刺,毫发无损的方宜桢就是首当其冲的被怀疑对象,现在居然还派人来赶尽杀绝,当真怕自己这黑锅不够背么?凤殷然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隐约便听见外面的杀手们已经解决掉了那些护卫,正往马车包围过来。
  虽是趁夜偷袭占了先机,因那四个侍卫拼死抵抗,来的十个杀手也折损了两个,尽管来时主子已经说过车上的两人有一个受了重伤,剩下的几个杀手还是不敢轻敌,只围着马车伺机而动。只听其中一个说道:“王爷说了,一会儿看到穿白衣的便割下人头带回去,那个穿青衣的,缺胳膊少腿不要紧,但务必要活捉。”
  听了这话,坐在方临渊身边的凤殷然忍不住“扑哧”一笑,朝方临渊挑了挑眉,示意他乖乖待在车里,这才起身走到车门前,堂而皇之地撩开车帘,冲着那些警惕退后的杀手们展颜笑道:“我竟不知,五王爷何时如此看重于我了?”
  因为几日前下过一场大雪,白天里日头虽高,到底还有些积雪坚冰残留,反射着朗朗月光,映照在那青衣少年身上,竟似笼罩了一层白光,让人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几个杀手瞧着那少年唇红齿白的模样,倒是突然明白了自家主子为何心心念念想留个活口。他们原本还担心车里有高手护航,此时见了这青衣少年的容貌,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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