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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蝎作者:月读-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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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一心惦着我,就干脆留在我身边别走别离开,别再回去那结界中,别再回到那个人的身边。」林百川在杜知书耳边轻轻无声地说道。
可后者早已睡得不醒人事。
不忍和残忍,说来也只有一字之差……
「死鱼乾!死鱼乾!快出来!臭鱼乾?」
杜知书沿着宅子外围绕了一圈,边走边叫唤,却怎也找不到小鱼干的踪影。
他跑去察看了几处昨晚插了香鱼串的地点,鱼串完完整整地在那儿,说也奇怪,那爱吃到不顾一切多次将自己陷入险境的贪吃鱼,这么多天没吃饭了照理说应该如狼似虎吧,这香鱼还是百川哥哥亲手炙烤加上特制酱料,这么香的东西连杜知书忍着不吃都忍得艰难了,怎么可能钓不出那贪吃鬼来??
难道真的离开了?
虽说小鱼乾和他非亲非故又没感情纠葛,但相处了这么久,总觉得他不是那种会这样不声不响就离开的人……
有什么说不出的不对劲,不只是小鱼乾莫名其妙消失得很不对劲,还有师兄,还有这个地方,都很不对劲。
先说这宅子,自从杜知
书脸上那蝎子所封印的能力释放出来之后,他开始对周遭那些具有妖气或灵力的妖魔精怪特有感应,一开始总觉得有些害怕,但习惯了之后,便觉得互不相扰,倒也不需要太介意。
可是……可是他发现,他们这老宅,除了师兄布下的结界内不用说,结界之外、院子内、连着宅子外围附近的区块,都感觉不到半只妖或精的气息存在。
再说他师兄……师兄对他的态度和从前大不相同,再无恶言相向,再无冷嘲热讽,嫌恶的眼神再不复见,虽然那声线依旧清冷,可言语中所暧蕴的关怀和温柔,总让杜知书听来有种像是百川哥哥在和他说话的错觉,再加上杜若水那和林百川非常相似的样貌……
有一天下午,他在后边厨房煎了半天补身补气的药,终于煎好盛碗便要端去房间内给师兄喝,却没在房内见着他。
他回到了正厅,偶然瞥见那一直用锁头锁着的那扇门,门是阖着的,锁却解开了……
这些日子,他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师兄要把他们曾经共用的那间小房间给锁了起来?既然师兄不睡那了,那么那间房间现在拿来做甚么用了?仓库?书房?还是暂时放客户用的停尸间??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从那扇门后传了来一阵低低的哼唱声,杜知书猫手猫脚地走到门边,轻轻地将门推开了一条细缝,将一只眼睛凑了上去。
房间内全是一口又一口大大的木箱子,只见他师兄背着门,蹲在放在最靠房间内侧的一只箱子前,低头翻看着箱子内的东西,那低低的歌声,若有似无,断断续续,从杜若水的口中唱了出来……
「我有一块田,喂我吃饱饱。我有一头牛,帮我把田犁。我有一条狗,看门又顾家。我有一只鸡,下蛋白花花。我有一间房,冬暖夏天凉。我有一棵树,结果兼遮阳。我有一个好哥哥,和我一起,手把手,在田里忙,在屋里笑,在院子里乘凉,直到白发苍苍……」
杜知书愣愣地听着,眼眶不知不觉地酸涩了起来……
人过得再怎么苦再怎么不顺心,总是会有点梦想。在过去,杜知书也是,明知不可能,却依然作着梦,在四下无人之时,在寂寞难当之时,偷偷地、情不自禁地哼唱着属于他的梦想。
原来师兄一直都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连杜知书自己都忘了这首七拼八凑毫无音韵之美的自编歌曲,可师兄却记着,一直都放在心上记着……
》 原来师兄并没有变,他一直都是这样重视着他的师弟,现在回想起来师兄许多别扭的举动和矛盾的行为,其实都可以解释成用来掩饰关怀的拙劣表现……只是自己从来都没有去体会。
如果师兄对我,就如百川哥哥对我那样,那我对师兄又如何?
杜知书克制不了自己的思绪,浑浑噩噩地胡思乱想了起来……
要是有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那个世界里的杜知书没有遇到林百川,是否就能从一而终地恋着他师兄,最后,也能如愿以偿地和师兄在一起,平凡却幸福地过完一生?
要是有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那个世界里的林百川没有死,于是那个世界里的杜知书,是否就可以享受着和百川哥哥一起相依相守,渡完生老病死的人生?
他真的喜欢百川哥哥,无庸置疑,但百川哥哥和他,他俩之间,永远都只有黑夜,没有白天。
他们不会有一起站在阳光下的一天,不会有一起种田种菜、一起在大树下乘凉避阳的一天。
在夜里,田里的泥土和天空是没什么分别的黑,在夜里,看不见树上结的果实在哪,鸡啊狗啊牛啊,哪个不去睡觉了……?
没有白天,更没有过去,只有现在,和看不见的未来,也许某天,也许就是明天或明天的明天,百川哥哥也会像小鱼乾那样,突然消失得连个影子都不剩,任凭他怎么寻找怎么叫唤,都再也找不到了……
想着想着,杜知书不自觉地手脚冰冷,他轻轻地将门推回,随手搬了张凳子往院子中间一摆,就坐在日头下晒着,想藉着炎热的阳光把内心那因恐惧而产生的寒意给驱散。
眨也不眨的眼睛望着小草房的门板,想着关在那里头无法出来面对阳光的僵尸爱人……
是爱得深一点,还是对失去的恐惧深一点?
一直在那坐到晒得头昏眼花汗流浃背,被杜若水连拖带拉地扯进屋内逼着他喝下一大杯冷茶时,杜知书心中的拉锯还没能断出一个结果。
林百川拽了被子,仔细地将睡着的杜知书盖得严严实实。季节交替,这几天白天太阳毒得连在黑暗中蒙着头睡觉的僵尸都感觉不太舒服,可入了夜后却寒得外头的花叶上都起霜了,日夜的气温差得那么多,最是容易生病,特别是像杜知书这样底子特差的家伙。
他搓了搓杜知书横在棉被外的手掌,明知自己身为没有热度
的尸体,再怎么搓也暖不了对方的手,但却忍不住想要给心爱的人更多的温暖。
如果是杜若水……他应该就能温暖小蝎的手吧?
像这一床被子……某天夜中林百川听到门外一阵细微的声音,当他打开草房的小门,就发现它被叠放在门口。
那个人对于杜知书每晚都偷偷跑来这草房和他同睡这件事情,早了然于心吧?那他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和心情,把这棉被放在这的?
这几天,他也察觉杜小蝎变得有些不对劲。
本来聒噪的一张嘴变得沉默,亲昵的举动也少了,更多时间是发着呆陷入沉思,直勾勾的一双眼眨也不眨地望着他,却又像根本没在看他……
本就已经憔悴的脸庞更加消瘦,上头的蝎子整个都凹陷下去了,精神一天比一天萎靡,气色也是越来越差,印堂越来越黑……。再这么下去,小蝎肯定撑不住的。
这天睡前,杜知书呆望着他时,几次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百川哥哥……」
但每一次都没有下文,每一次欲言又止却又把话吞回了肚子里,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林百川隐约能感觉杜知书将要和他说的是什么,每一次听他开口叫唤,自己那不会跳动的心脏就紧缩了起来,他真害怕听到从杜知书口中说出来的话……但某一部分的他却又渴望杜知书赶紧将那些话给说出来,好结束这一场煎熬……
看着他那旁徨又不知所措的神情,林百川想,不管结局是如何,只要杜小蝎别再吃苦,他都无所谓了。
他还记得将死之前反覆梦到的那个梦,那个脸上有着刺青的无助孩子,让他心疼得想要帮他想要呵护他,尽自己所能,别让他再掉眼泪。
他曾经想过,那应该是他的命逐渐被杜若水吃掉时,转移间阴错阳差地感知触碰到了杜若水内心最深处的地方,那是杜若水的心情。
可现在,他毫不怀疑,那也是他林百川的心情。
轻轻地将杜知书的手放在塞入了被子中,林百川站起身来,在黑暗的草房中,他却彷佛看见了一轮皎洁的月挂在夜空。
隔着一扇门,他知道,那是杜若水的视线,那个夺走他的命的人,正站在院子里,皎月之下。
林百川轻声地推开门,走出小草房。
院子里
原先种满的那些婴手花一株株被连根拔起倒了一地,一旁泥地中插了一把铲子,而杜若水静静地坐在铲子边一颗低矮的石墩上,低着头望着手中那两半块玉。
曾经,他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块上面刻了蝎子图样的玉,只是玉,并不是真的蝎。所以他放心地珍爱着这块玉,对这块玉爱不释手,时时刻刻捏在手中把玩着,把心事对着它倾吐着……
他以为这样,便能稍微纾解他心中那压抑得几乎要啃噬光他灵魂的苦涩,以为这样就不会害到谁。
可是他错了,他的低诉他的温柔他的珍爱,似对着玉,却根本不是对着玉。那些情绪的出口,永远是那个脸上有着蝎子的男孩……结果,男孩又因此而遭遇了苦头,玉被师父给发现了,男孩抢着承认是他偷的,被修理得皮开肉绽,躺上半个月都无法走路……
他愤恨地将那块玉摔出了门,愤恨他自己的无能,愤恨这块玉给小蝎子带来的苦难。可最终却又觉得舍不得……抛去了那块玉,就彷佛抛去了仅仅能够和小蝎子亲近的唯一途径,他趁着师父不注意时,拼命地找,趴在草丛中,就是满脸泥土汗水,就是双手都被野草给割伤,他也不在乎,就是不停地找。
可最后,只让他找回了半块玉。
这一生仅有的深刻爱恋,是否在当时就注定了残缺?
尔后,当他在无意间发现玉的另一半被杜知书捡走时,他又以为,残缺是可以补全的。
最后,他在王爷庙的当铺中,赎回了这半块玉。
两块玉最终是在一起了,可是两块玉的主人呢?
每夜,杜知书以为他睡着了,但其实在他踏出结界的那一刻他就醒了。
看着他每夜离开自己奔向林百川的身影,那种感觉,就像当初在当铺里见到这块玉时的心情,一种被遗弃了的心情。
他将手上的两块玉拼了起来,又分开,又拼起来,又分开……
「我们原本,就是一块的。」杜若水轻轻地说道。
「我知道。」林百川说。
「那为什么要拆散我们?」 杜若水抬起头,看着那和他留着相同血液却被他置于死地的手足。
「将这一块玉摔成两半的,不是你吗。」
「……」
杜若水咬着唇,瞪着林百川。
他痛恨林百川那什么都懂,却又置身事外的表情。不只是兄弟……在夺命的那时,他们的神魂曾经失去了边界扰在一起过,所以彼此的感受,多多少少都体验到了……。
他知道,林百川对于他的无奈和苦楚是完全了解的,对于他的委屈和恨意是知道的,对他深埋在心底的那份情感也是清楚的,就如同他知道林百川的无忧无愁,知道林百川在死前那恬然平静的心绪……
这个什么苦也没吃到,平平安安地长大,有着疼爱他的师父呵护照顾着的而从不知世间疾苦的弟弟,凭什么对他做论断?
明明从那个女人身上继承了相似的容貌,为何就只有他,就只有他必须承受一切灾厄?为何好不容易熬了过来,他唯一拥有的,却又抓不住?
「还没……」杜若水摇摇头,冷冷地说道:「还没到最后。」
他和小蝎有那么多年的羁绊,他总是抱着希望,到最后,小蝎定会离开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僵尸,回到他的身边……
「他撑不到最后。」林百川淡淡地说道。
「林百川,你也无法陪他到最后。」
杜若水小心翼翼地将那两块玉收入衣袋中,站起身,操着符纸抬手对着空中一抓,符纸消失在空中,幻化出一把上面刻满符咒的木剑。
「母亲……也是被你杀掉的吗?」林百川不避不退,脸上的表情依然沉静地问着。
「我没有母亲。」杜若水微微一笑,说道:「在这世间,我只有小蝎。没有父亲母亲,没有兄长,没有其他的亲人。对我来说,除了小蝎,谁的死活我都不在乎。」
「所以,你也杀了小鱼乾?」
「你何不担心自己?」
话一说完,杜若水和他的剑已对着林百川的胸口袭来,那把木剑钝得无锋无芒,却挟带着一股至阳的镇煞之气,一靠近就有种被灼烧的感觉,过去在这口木剑下魂飞魄散的尸怪阴物不知多少,林百川知其厉害,尽管武功高也不敢大意,轻身一纵闪过了木剑,站在一定的距离外,目光也变得凌厉了起来。
「你要杀我?」
「你不是人,我怎么杀你?但我可以封住你,断绝掉杜知书给你的灵气,你就做回你的死人吧。」说话的同时,他又朝着林百川送了几剑,无奈两人身手差得太多,杜若水的道术甚高,但碰到了身手如鬼魅的林百川,根本使不
上力来。
林百川冷冷一笑,随手折了根短树枝,身形一晃,如飘似地闪过了杜若水接二连三的攻击,待杜若水发现林百川从他视线中消失的一瞬间,只觉手臂一麻,木剑不得不脱手,被林百川一根树枝就抄了过去,半截直直插入泥地中,露在泥地外头的另外半截被那根树枝一甩,拦腰折断,射入了杜若水的肩头。
「死而不僵,便是妖物。」杜若水按压着肩上的伤口,断木剑避开了要害,却免不了疼痛和泉涌般的血流,没多久,半身月白色的外衣全被鲜血给染红。
「又如何?」林百川手一抬,点上了杜若水的颈子,淡淡地说道:「你用妖法夺我命,我是不是也该回敬你?」
「你不会杀我。」
杜若水嘴角微扬,他笑起来的样子和林百川十分神似,只是他说出口的话,却毫无手足的情分在:
「你不会杀我,因为杀了我,杜知书会难过。况且,就算杀了我,你的命也回不去。」
「我没打算要杀你,也没打算要索回我的命。」
林百川轻描淡写地说道,可杜若水却听得刺耳异常……他知道林百川的意思,他知道林百川根本不在乎所谓生死,不在乎那条命。
他是害死了林百川,导致他成了一具尸体,但若非他是一具尸体,身为赶尸匠的杜知书,又如何有机缘和林百川相遇?
林百川的意思非常明白,用一条命,换来和杜知书的相遇,值得。
而他……他这一手促成今天这局面的人,一手造就他俩相遇而把自己变成局外人的人,等于亲手将杜知书推让给了他人的自己,如此愚蠢可笑……
「小鱼乾呢?」林百川不死心地问道。
林百川知道杜知书很在乎那只小妖……虽然嘴上斗来斗去,你亏我我损你,但实际上打从小鱼乾失踪开始,杜知书没一刻不挂念不担心他的。
「那只鱼……」杜若水轻轻地笑了。
杜若水也知道杜知书关心的小鱼乾,但这样的认知却让他感到怨恨……他的世界就只有杜知书再没其他了,可杜知书却有了他自己的朋友甚至是爱人……
他忍了这么多年苦了这么多年,多希望能够好好和杜知书相处,多希望能够关心他照顾他和他有说有笑,却因那可恨的诅咒而什么都不行,可这些人,却轻轻松松地得到他奢望却得
不到的。
杜若水无视于指着他颈脉的那根树枝,半带挑衅的微扬嘴角,手掌一翻,带出了一张符。
「我收了他,把他困在这张符中,而且……」染满鲜血的手掌迅速地抓握住那张符,一团无名的火焰从他手中凭空冒出。
「还化了他。」
「你……」林百川还来不及阻止,一瞬间那张符就被火焰烧得连灰都不剩。
☆、第 32 章
「百川哥哥!」
在黑暗中,杜知书两颗眼睛睁得老大,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几乎要把眼眶给撑破。
他又梦到了……梦到他的百川哥哥在烈火中被焚烧得尸骨无存,而他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在一旁看着,身体僵得连只手指头都动不了,看着,心如刀割淌着血,什么作为都没有……
那深刻的哀伤和恐惧,狠狠地抽打着他的内脏,身体的内部疼得几乎要破皮跃出,可身子却僵硬得动弹不得,汗水如雨般从额头上不停滑落下来,但滴滴都冰珠子似地刮冻着他的脸。
他只好再一次闭上眼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地让心口仅存的那一点暖意送到四肢百骸。
隔了很久,思绪才从极度的混乱中清明了起来……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也逐渐清晰了……
他只要百川哥哥,谁都不能取代。
就算有田有房有他向往的生活,没有百川哥哥,一切都黯然失色。没有百川哥哥的阳光下,想必也是寒冷的,不是百川哥哥摘给他的果子,吃起来定是索然无味……
害怕失去让他恐惧,但那深深的恐惧只反映了自己心中深深的情意……这两者根本不是冲突拉锯的,自始至终都没有冲突,他就是毫无疑问地不能没有林百川。
挣扎着好不容易活络些的手脚爬坐起来,却发现百川哥哥不在他身边。而现在,他只想要看到百川哥哥,靠在他的身上,亲亲他凉凉软软的唇,紧紧握着他的手告诉他,一刻都不想放开,告诉他,天涯海角,碧落黄泉,林百川在哪儿,杜知书也就在哪儿了。
杜知书连忙从草堆里站了起来,也顾不得被冷汗浸得湿透的一头一身,鞋子胡乱套了,就往草房的门边走去。
「林百川!别伤我师兄!」
才推开草房的门,眼前的景象却把杜知书吓得魂飞魄散……师兄浑身是血,脸色惨白,被百川哥哥用树枝指着要害,生死悬一线……
他想也不想就冲上前去,推开林百川,挡在杜若水的前方,一脸惊恐和不谅解。
「你……你要杀我师兄?」杜知书抖着声音问道。
百川哥哥不知道吗?百川哥哥不知道师兄对他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他不知道如果没有杜若水也就没有今天的杜知书了吗?他不是什么都知道,不是所有他杜知书心中想的都能够理解吗?
》 为什么要趁着他睡着时杀他的师兄??
「小蝎,封了他。」
杜若水牙一咬,拔出了肩头那截断掉的木剑,鲜血洒了一地,将他脚边泥土都浸成了深褐色的,但他也不在乎那血流,沾满鲜血的手抓握着那截断剑,递交到杜知书的手中。
「你为什么?」
浓重呛鼻的血腥味让杜知书脑袋昏乱了起来……他不知道现在这情况该怎么办,他只知道他这辈子从没想过要违逆他师兄过,杜若水说的话就是圣旨,杜若水要他做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不需要经过思考理所当然就该去做的,所以他不经过思考就接过了那截断木剑,指着林百川,可脑袋却浑浑噩噩,口中喃喃地不断问着:
「为什么?」
林百川望着杜知书,动也不动,却也没做任何解释,就只是望着他。
一时间,这些日子来所有的忍耐和退让,都化成了一股又沉又重的疲惫,以及阵阵的心寒与心酸。
他突然看清楚了一些事情……
原来他并没有他自己所想得那么无私,他痛恨杜若水,痛恨这个让他无法以一个正常人的姿态来照顾杜知书的始作俑者。
他也恨着杜小蝎……恨他的优柔寡断,恨他明明爱着自己,却又放不下那另外一个男人。
他爱杜知书,杜知书也喜欢他,但他们的两情相悦,在这样剑拔弩张的局面下,只显得单薄无份量。
杜知书有考虑过他的心情吗?没有。而他林百川,又正确地评估杜知书对杜若水的情感份量了吗?没有。
相爱却不相知,这份爱情,被那截断剑一指,轻轻易易,便千疮百孔……
林百川松开手,将手中的那根树枝丢回地上,转身就走。
「林百川!你做什么?」
杜知书见他要走,慌得手脚发软眼都红了,他冲上前去伸手想要扯住林百川的手,可林百川手一抽身子一闪,杜知书连他衣袖都碰不到。
「杜知书,那只是靠着你的灵力活着的僵尸,连人都不是,封住他!」
「……」杜知书完全听不懂他师兄正在对他说什么,只是那句「只是僵尸,连人都不是」,却一直回荡在他的脑海中冲击着他的神智……
百川哥哥只是僵尸,百川哥哥不是人,所以他不能和我在一
起了吗?所以他要离开我,要丢下我了吗?
百川哥哥要走了,他不要我了吗?
他已经慌得完全忘了自己为何站在这,忘了自己为何手持着那柄断剑,忘了断剑上的血从何而来……
他只知道,林百川即将离他而去。
于是他发狂般地奔到林百川面前,双手紧紧握着那截断木剑,指着林百川,嘶吼道:
「不准走,你要去哪?」
「……」
林百川依然没做任何的回应,他望着杜知书整个充血泛红的眼眶,再望着指向他的断木剑,只觉得杜知书给他的感觉从没这么陌生过。
「为什么……?」
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我不离开我,为什么要走?
杜知书也望着林百川的眼睛,他的百川哥哥那双从一睁开就一直温柔深情又饱含宠溺的漂亮眼睛,却装着难以理解的阴郁,以及让他看得心都痛了的漠然……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丢下我……?
这一刻,害怕失去林百川的恐惧,交织着深刻的情爱和依恋,混在一块却凝成了波涛汹涌的怒意,他的脑中不再有自己,不再有小鱼乾,也不再有杜若水……一切都空白了,他的世界全只剩下了林百川,他不能让他离开,否则他的世界连同他自己,都将在一瞬间崩坏毁去……
「……」
眼见着杜知书脸上的蝎子一点一点化去,黑气缠上了那双握着断木剑的手,林百川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再多的温存和相思情意,也就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究竟,他坚持想要留下来,还是不应该了……可尽管如此,他却依然舍不得将视线从杜知书的脸上移开,尽管他有千百种方式可以劈开杜知书手中的木剑或者以轻功飘离这令人难受的地方,可他却动也不动,眼睁睁地凝望着杜知书,望着他忽然地将那柄断剑插入自己的胸膛内。
「不可以,你不可以离开我……」
杜知书脸上带着既狰狞却又旁徨的矛盾神情,泪水爬满少了刺青的脸蛋,可紧紧握着断木剑的双手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依然狠狠地用力地往前推,往林百川身体的深处钉……杜知书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在做甚么,只觉手中握着的,彷佛是他溺毙前所紧握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只有紧紧握着,用力地钉扎,才能把他的百川哥哥留住
……
「咳,咳……」
一阵剧烈得咳嗽之后,胸口如刀剐般涩痛,背也几乎直不起来了。
杜知书伸手抹了抹眼角边咳出来的泪水,少了那只蝎子刺青的脸看起来如一张白纸,单薄的身骨被师兄杜若水包裹得厚厚层层臃肿像球似,但仍止不住阵阵哆嗦……
那冷的感觉是打骨子里来的,穿得再多包得再厚实,也祛不了寒。
将封印整个冲毁的力量太过强大,以力引力,一瞬间从天地人三界间吸引了更多的能量导致那凡庸的肉身几乎无法承受,可杜知书却强撑着,以自己的身子作为容器,任那些能量在自己的体内窜流肆虐,一点一点消耗掉这副身躯的生命力……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杜知书抬头望着院子内连一片叶子都没有的光秃树木,而满地的落叶也早都腐化成泥土,由秋转冬,也过了一季……
而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内,杜知书也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如那棵树,逐渐枯萎凋零,只是那树还能期待明春的复苏,而自己……怕是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去了。
可他没有选择,明知抱薪救火最终也只是徒然,拥着那超出他所能承受的力量何止是抱薪?根本就是把火药绑在身上跳入火坑……但也只有这样强大的力量,才足以把百川哥哥留住……
鹰爪般枯瘦的手握着门上那一道又一道的绳索,慢吞吞吃力地解着,绳子缠满了整间小屋子的周遭,而一张张镇着结界的符咒则是贴满了绳索、门和房外的土壁,一张张符都出自杜知书之手,他这辈子写过的符加起来还没这门上贴得多,看那阵仗,谁都会猜想这房内关着什么极端可怖的妖魔鬼怪……
终于将那复杂的结绳给解开,杜知书轻轻地推开门。
几个月前,这还是间温暖旖旎的小草房,有轻笑声、耳语声,有他和百川哥哥相拥温存的低吟声,火光暖暖,映照着的是正为他烹煮美味料理的那人认真又迷人的漂亮脸庞。
可如今,这小小房内,彷佛也入冬了……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自己身体再感觉不到暖意,所以才觉得这房内冷飕飕地,就算升了火,也冷得和屋外没两样。
也可能是太寂静,静到连空气都凝止了,如屋后那条小溪,在寒冬中凝成一条小小冰川。
杜知书轻轻地走到了用草堆铺成的草床边坐了下来,
把手伸向床,紧紧握住了摆放在床边那双又冰冷又僵硬的手,如对待珍宝般将那双手捧到了唇边,由指头开始,一点一点地亲吻着,还不时用自己的脸庞磨蹭着那双手。
这间草房内关着的不是什么可怖的妖魔鬼怪,房内关着的,是他怎么也不能失去的人,以及比妖魔鬼怪还要更可怖的,他那害怕失去的心理……
「百川哥哥,我今天,又做了蒸蛋……」
杜知书边吻着那双僵硬的手,边话家常般地开始说了起来,只是不管他怎么说,这房内的声音始终就只有他自己的,再没谁会用专注的眼神凝望着他,聆听他所说的话,再没谁会回应他……
就算是这样,杜知书还是讲个没停,边咳边讲。
「可是还是失败了,不知道是不是水放得太多,怎么弄都成不了形状……」
吻完了一双手后,杜知书爬上了床,也顾不得冷,搂着如死尸般的躯体,用自己的脸颊亲昵地贴着对方僵冷的脸颊,接着开始吻着一双不再柔软的唇。
每日,除了陪杜若水吃顿午餐之外,杜知书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耗在这间草房内,寸步不离那床边,亲吻着抚摸着那具僵硬的尸体,用那侵蚀着他身体的力量去维持这具尸体的不腐不坏,用自己生命的消耗,去换这具尸体内的魂魄不散。
那只断桃木剑还钉在百川哥哥的胸口内,因为自己那几乎不可原谅的冲动和错误,林百川差点就在这柄断剑下魂飞魄散,就算当下杜知书立刻倾全力将那些魂魄封回去,却再也无法让百川哥哥的尸身像过去那样「活」动起来了。
那只断剑成了一个锁,再不能将之拔出,只要一拔开了,百川哥哥就真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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