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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蝎作者:月读-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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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嘛留?你想着他也许他根本没惦着你,你帮他留了他也不见得来吃,说
  不定人家师兄给他准备了好料相迎,说不定他光是照顾他师兄就废寝忘食!」
  小鱼乾看他那体贴的行为,看得忿忿难平,虽知伤人,但忍不出这讽刺刻薄的话就脱口而出。
  「我也是这么想的。」
  没料到林百川却这样回答,回答完后还拿了大片的芋叶小心翼翼将饭菜遮盖好挡灰尘……
  弄完后,才爬上那堆乾草堆,脱了外袍盖住头脸,翻身睡去。
  小鱼乾无言地望了望留在火堆旁的爱心饭菜,再看了看那蜷缩在阴暗墙角边草堆上修长的身影,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情爱,哪个不都是自找的?还能怪谁?
  小鱼乾在心中暗自决定,他这辈子,绝对不要爱上哪个谁,绝对不要将自己的喜怒哀乐悬在另一个谁的身上……那种自讨苦吃的事情,他小鱼爷绝对绝对不碰!
  揪着胸口衣襟的十指几乎要掐进那单薄的皮肉中,牙齿被他紧咬得嘎嘎作响,却没有任何一丝痛苦的□或哀声从齿缝间溢出,身体深处的疼痛几乎是要冲破皮肉狠狠窜出,连那泪水都不受意识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但他却忍着,弓着身子将自己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忍受着椎心刺骨的疼痛。
  每日,每个日出和日落之时,每一次阴阳相推替换之际,就免不了承受一次这样的痛苦。
  这都是他应得的……杜若水知道,这都是他以妖邪之术强取了他人生命的后果,而他这早被剧毒侵蚀得残破败坏的躯壳无力关住如此鲜活的命,那不属于他的命,不断叫嚣着要脱离……
  他并不害怕死亡,死一次也是死,死两次也是死,死亡的滋味,他早就尝过了。
  可他害怕再死一次,就永远没机会再见到他朝也思暮也想的人了……更别提那奢望了二十几年的相守,而冰封埋藏了二十几年的深刻爱恋,也再无解冻的一天。
  再见不到杜知书的脸,见不到他的喜怒哀愁,见不到他关心的表情,委屈的小脸蛋,还有那总是为了点小事就漾泪的眼睛……
  杜若水害怕地睁大眼睛,从床上爬坐起来,从床内侧翻出了一个布包裹打开,也不顾里头的东西散落满床,慌慌张张地在杂物堆中搜出了一面铜镜。
  那面铜镜,是从前他们师父为一户富贵人家看风水时收受的礼物,据说是有点背景的古镜,用来驱邪镇煞最佳,师父死后,杜
  若水便将这面镜子收为己用。
  他不讲究自己的样貌,自然也不是拿它来梳妆打扮,对甚么古文物的价值也没兴趣,只是古镜有灵气,最适合拿来当法术的媒介。
  他用袖子将镜面擦了擦,以食指轻轻点上了镜面,口中念念有词,在他低吟的咒语声中,原本光滑平整的镜面竟如水面般起了波波涟漪,以他的指尖为中心,一圈一圈往镜缘扩散出去。
  心有所想,镜有所映,他心中所想的人,永远就只有一个,他想要透过镜术见着的,也总就只有一个……
  然而镜面的波纹尚未平复,杜若水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望向了床边的桌几,几上一壶壶口还冒着白烟的热茶水,一个茶碗,一面摺得整齐的毛巾摆在桌上。
  再低头看了看床下,他的鞋子整整齐齐地在一边摆着,一盆炭火在床边,里头几块木炭闷烧着,室内因此暖活了许多,但却不闷热,原来那原本被他关得密不通风的窗户开了个细小的缝,日光从那隙中窜了些许进来,让他看得更清楚,无论是窗台桌椅地板,他因受伤生病而无力打扫的这间房间,已被人仔细地清扫整理过了。
  他回来了,不是梦。
  他回来了,回到自己身边了,所以,再不需要用这镜子……
  他将手指缓缓地从镜面上移了开来,那一圈圈的涟漪逐渐缓了下来,最后镜面恢复了光滑平整。
  镜子映出了张脸,俊秀却病态得苍白,清癯的双颊和微陷的眼眶,更显得那双眼睛深邃若潭。
  这张脸……这个人……是他自己吗?
  他已经多久没有看到自己的模样了?上一次像这样看着自己的样子,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画面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两个小小的孩子,手揽着手蹲在一条独木小桥上,双双低头望着清澈河水,水面上映着两张小小的脸蛋。
  「兄兄,兄兄!」较小的那个孩子指着水面的倒影,口齿不清却开心地手舞足蹈欢叫着。
  「小心别掉下去了!」较大的那个孩子紧紧抓着另一个孩子的小手,就怕他一不小心摔到河里去。
  他心肝宝贝的师弟,从还是襁褓中就是他呵护着照顾着、把屎把尿喂吃喂喝拉拔大的小娃儿,他人生中唯一在乎的人……两岁大的娃娃身体不算健壮,要掉到水里头免不了又是一场风寒,而且师弟那么小,就算这河
  溠筒凰廊耍瑖槈牧擞衷蹀k?晚上作恶梦怎办?
  师弟胆小又爱哭,所以他更要好好的保护他别让他受伤受怕了,尽管他自己本身也才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却深信保护师弟是他最要紧的任务。
  「兄兄,兄兄啊!」小孩指了指河里的倒影,又指了指他,笑呵呵地说道。
  「是啊,那是我。」轻轻摸了摸小师弟的脑袋,他也笑了。
  小师弟学说话不怎么伶俐,一岁多时还不会讲个字让他担心极了,他每天教每天教,好在最近终于开始做些简单的仿说了,虽然口齿含糊咬字不清,但他还是听得开心,特别是那句「兄兄」,那专属于他的称呼,那童稚的声音包夹着无数的依赖、撒娇和亲昵,听在他耳中,只觉这世界上莫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那个是你,知书。」他牵着小师弟的手,一起指向了水面上另一个倒影。
  「兄兄,和猪猪。」
  「嗯,师兄和知书。」
  「唧唧?」小师弟仰起了小脸蛋,带着询问的表情望着他。
  「嗯……一起,师兄和知书,我和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不分开。」
  「勾勾?」
  「勾勾。」他伸出手指,和小师弟的手指,勾在一块。
  怎么能分开呢?这个孩子的名字是他取的,这个孩子是他从路旁的草堆捡抱回来、苦苦哀求着师父收留的,这个孩子是他最重要最在乎的人……
  一阵风吹过,几分寒意挟着河上的水气袭来,他连忙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披在小师弟的肩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离开了河边。
  「喜欢,猪猪,喜欢,兄兄。」
  小孩整个挂在他胸口,四肢紧紧缠着他,撒娇地把小脸蛋在他的颈间摩蹭着,含糊不清地咯咯笑道。
  「我也喜欢你。」
  打从第一眼见到他还是个脏兮兮被虫子咬得厉害的小婴儿那时开始,一天一天,看着他逐渐长大,越来越多的在乎,越来越强烈的独占和喜欢……
  他简直没办法想像会有分开或失去的一天,更没办法想像自己会有不喜爱他的一天。
  「离我远一点。」
  离我远一点,免得我见了你,又忍不住想要对你好。
  「真的很讨厌。」
  讨厌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连好好的保护他都做不到?三番两次害得他倒霉受苦?
  「难吃极了,看着你我就吃不下!」
  看着你挨饿,再好吃的食物,都觉难以下咽……那些扔掉的食物,你自己去捡回来吃,就不能算是我给你的吧?我没有对你好,我没有,我只是不想吃才扔掉……
  「那么丑的帽子,我才不要。」
  傻子,拜托别再做了,手都流血了……
  「拜托你那丑脸也遮一下。」
  遮起来,就不会被其他人见着,就不会被其他人嘲笑欺负,就不会再听到那些伤心的话,不会因此难过落泪,他就不会想要安慰他,然后又伤害了他……
  「把你的脸遮起来睡,免得半夜醒来吓到我。」
  每回半夜醒来,看见杜知书那毫无防备的清瘦脸蛋,他几乎都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描绘那让他牵挂的五官……
  「真高兴再也不用见到你了。」
  师父虽然死了,但那困了他多年的诅咒还在……只要他对谁好,只要他对谁表现出喜欢的情感,对方就会因此而不幸……
  这么多年来,杜小蝎总是不幸总是倒霉,难道不是因为他的缘故?
  都是他害的。
  所以他用恶毒的言语来回应他,用冷漠的表情来面对他,用刻薄的态度对待他……
  见他伤心,自己也伤在心,看他难过,自己更加的难过……可总比害他受伤或遇到灾祸好吧?
  只是,就算用尽了恶毒和冷漠,竭尽所能地掩饰,都无法掩饰自己心中对他强烈的情感,结果是一次又一次,见着小蝎子受苦受难……
  只要你不在我身边,就不会受到那诅咒的伤害了吧?
  师父死了,我也快要死了,真高兴不必再害你受苦,你也不会因为见到我的死亡而感到难过。
  带着这样的心情,他赶走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杜小蝎。
  但当毒开始发作起来时,他又牵挂得不想死……
  小蝎一个人,可以过得顺利吧?
  他那么傻那么笨,遇到困难能够自己处理吗?
  瘦巴巴的又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病着了怎么办?
  牵挂着
  杜知书的一切,思念着杜知书的一切,这些牵挂和思念,让他好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不行,他得想办法……想办法活下去,想办法破除那该死的诅咒……
  他和他的师弟打过勾勾,他们有过约定,不能就这样死去,他们要在一起,不能放他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世界上。
  


    ☆、第 31 章

  杜若水勉强撑着疲乏的身子下了床,穿上了鞋子,稍微整理凌乱的衣衫和头发,用桌上的毛巾抹了抹脸,喝了杯热茶,这才走出那间卧房。
  小小的正厅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杜若水回想起了从前的光景,年幼的杜知书拿着抹布,垫着脚却怎也抹不到桌子正中心,胆小怕摔的他又不敢站上细长的板凳,只好整个人趴挂在桌缘挣扎地抹着那呆样子。
  几次看不下去,恶毒地骂了几句「蠢货,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抢过抹布帮他把桌子给抹了……
  看着他被骂得眼眶红红委屈地站在一旁,杜若水真想一把将他抓过来搂进怀中安慰,真想将他那双冻得裂开的小手握在掌中暖和着,真想干脆把所有事情都揽来帮着做了……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斥责他,绷着脸羞辱他,最后擦完了桌子还得用力地将脏抹布扔到他身上去。
  还好,还好那些都过去了……
  小蝎子长大了,再不是当年那个连桌子中间都擦不到矮小瘦弱的孩子,隐藏于他身上那么强大的能力一旦不再受到封印,定能对抗束缚了他俩二十多年的诅咒。
  终于,他也能够有这么一天,不用再伪装自己,能够和自己所深爱的人两情相悦在一起,过着幸福而简单的生活……
  这么想着,就会觉得开心……应该是很开心吧,他微眯着眼望向阳光普照的院子,突如其来的晕眩感让他差点站不住脚,而撑在桌面上的手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他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愉悦的情绪,莫名的恐慌从骨子深处缓缓地溢流出来,宁静的四周除了间歇的虫鸣和树叶沙沙声,他彷佛听到了细微却尖锐的冷笑声,在嘲笑在质疑,在说「杜若水啊你怎么可能得到幸福」之类的话。
  怎么可能得到幸福?在做尽了各种伤天害理的事后……
  怎么可能得到幸福?连幸福是什么滋味都不懂……
  怎么可能得到幸福?杜若水这三个字,说不定注定和幸福永远都无法做连结……
  「不会的……」
  不会的……小蝎子都回来了,回到他身边了,还有什么能够拆散他们的?
  不会的。
  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他无力地往凳子上一坐,扶着额头将整张脸埋入掌心,强自忍着那几乎要逼得他落泪的惶恐……
  一个时辰,两
  个时辰,就这样在那坐了不知道多久,日头逐渐偏西,他缓缓地抬起脸,茫然地望着院子,一如平日那样,空空荡荡,毫无人烟,落叶被风吹得在地上卷了几个破旋,聚了,又散……
  聚了,又散。
  他倏然站起身,推开厅堂的门往院子走去,环顾了四周,最后将视线停留在院子西边的小草房。
  无声无息地走到了草房外,轻轻地将房门推开了一小角,草房内阴暗依旧,但似乎是被打扫整理过。杜若水的视线在小小的草房内扫了一周,最后停留在那个铺着草堆、离门边最远的角落。
  他的小师弟在那堆草上睡得香,虽然一脸劳心劳力后的极度疲惫,但那张睡脸满是安稳和松懈,挂着口水微扬的唇更洋溢着淡淡的满足微笑,屈着身子搂着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人,紧紧地、全心全意地,似乎连在梦中都不容谁将他和那人分开……
  而被他抱得紧紧的那位,整个头脸盖着看不清楚面貌,但光是从那修长的身形,以及双手近乎宠溺般圈搂着杜知书身子的姿态,杜若水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杜若水没再多停留,反手又将门板带上,悄然无声。
  可那不知从哪窜出的嘲笑声,轰轰然地不再细微,一声又一声像是雷一样炸开在他的脑中耳中,一声一声地对他叫嚣着、笑骂着……
  两情相悦在一起,但不是和你。
  幸福而过着简单的生活,但不是和你……
  「看了也没你的份,有情人终成眷属,林百川和杜知书就是一对的。」
  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那些尖锐的嘲笑声,但这声音虽然好听,却陈述着一样残酷的事实。
  杜若水缓缓地转过身,神色漠然地望着那个被夕阳余晖映得双颊微微泛红的俊俏少年,少年身着一件十分匹配着他那活泼气息的嫩黄色短挂,露出两只粉嫩细腻的胳膊,金灿灿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那么耀眼的一个小孩……杜若水只觉得看着有些刺目,明明他们就站在同一个院埕内面对面,但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有一种感觉,彷佛他们根本是存在不同个世界的两造,一个在鲜活多彩的人世,一个却在寒冷凛冽的无间道。
  如此不公平,如此可恨……可恨极了,这个一脸正气凛然教训着他的小妖怪,实在可恨极了……
  「滚。」
  》  杜若水的表情依然冷淡,但那几乎压抑不住的怒火已在他的胸口翻滚着。他很忍耐了,他可以忍着,为了和小蝎在一起,他真的愿意忍着…。。但为什么被这可恶的小妖说上那么一句,所有的忍耐都濒临溃堤?
  这可恨的鱼妖……早知如此,他上回根本就不应该放过他,不,他早在那时就不应该放过他。
  「我为什么要滚?你折断我一只手,还害我吃了符咒,鱼爷都还没跟你算帐!」
  小鱼乾叉着双手,盛气凌人的指着杜若水,一口白贝般的小鱼牙磨得嘎嘎响,一想起自己差点被当大鳗鱼吃了的悲惨经历,再回忆起那被拗断手臂的疼痛,他对眼前之人那个恨啊……
  「……跟我算帐?」
  杜若水的声音平板无起伏,但小鱼乾被他那一眼冷冷扫来,只觉得心底犯寒……玩真格的,这家伙他绝对是斗不过,不过门板后还有武林高手和超级大天师顶着呢,真怎样了还怕没人来搭救?
  重点是,他就是看这要死不活阴森兮兮的臭道士不爽!
  「就是跟你算帐!不只我,林百川和杜知书也该找你算帐!偷了人家命的,说什么都是你不对!」
  「与你何关?」杜若水缩在长衣袖里的手指微微蜷曲着,只作势却不发,他还在思考,要唤出抽妖鞭来将这只不知好歹的鱼妖给狠鞭一顿,还是干脆将他定住晾在这院子晒个七天七夜。
  「那种事情天理不容,谁都管着!」
  「然后?」
  「你把命还给林百川,这样他俩就不用人尸殊途。」
  「……所以,我就该死?」
  「人本来就会死,你的命该结束你就该死!」
  「……」杜若水咬着双唇,紧紧扣着手指,泛白的指节隐隐流窜着暗红的焰光,下一刻便要幻出火龙将眼前那自以为正义地教训着他、嚣张无比的小妖给烧得一干二净。
  然而,脑中忽然闪过了一幕景象,让他压下了杀意……
  一张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蛋,涕泪纵横鼻子眼睛嘴巴都皱成一团,一面稀里哗啦地痛哭着,一面不停地对着他说:
  「不要死,你不要死啦,你要是不死,我就当你的小蝎好不好……」
  那张可怜兮兮的哭脸,和眼前这张盛气凌人的脸,实在无法将之兜在一起,相差如此多
  ,如此不像……
  那张哭泣的脸,反而比较像他那总是爱哭的小师弟。
  到底是谁?他也分不清楚了。
  反正有什么差别呢?是谁都一样吧,终舍他而去……
  杜若水的嘴角微扬,一个惨澹的笑容绽在他的唇边,而那双深邃的黑眸,却死了般毫无波动,白皙的手缓缓从袖口伸出,往空中轻巧地一带,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中便凭空多了一张黄色符纸夹于指尖。
  「等……」
  小鱼乾还来不及反应,忽然觉得周身的能量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快速地抽取……不,不只是能量,似乎连魂神也一点一点被抽出飘往杜若水手中那张符……
  身子逐渐变得僵硬,他低头看着自己一样僵硬的双手,手上的肉竟似破碎的瓦片般一片片剥落,接着是骨……
  「我不要……」
  小鱼乾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动弹不得的身体一点一点碎裂,看着自己的魂神一股一股被抽离那个崩坏的身体,惊惧得想要大叫救命,可是连唇齿舌喉也都粉碎了。
  最后,他的视线望向了杜若水,在这生死关头,突然有个荒唐的念头出现在脑海。
  不要忘记……不想要忘记这个人,不想要再一次和这个人分开!
  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怎么会在这么要命的时刻,窜出了不知为何这个讨厌的臭道士其实一点也不讨厌,甚至还有些舍不得的感觉?
  他不懂,也无法再想,最后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你做的?」
  杜若水望着桌上那三菜一汤,全是他爱吃的菜色……
  「我做的。」杜知书有些心虚地说道。
  菜是他做的,可作法是百川哥哥教的,食材是百川哥哥帮他准备的……从前他们师徒三口的伙食都是他在负责的,煮饭烧菜什么的倒也难不了他。只是这些年来只剩他一个人,没有必要也没钱开伙,餐餐都随便打发,有一餐没一餐的,后来遇到了百川哥哥以后更是出一张嘴就够了,这活也逐渐生疏……
  不过至少他还记得师兄爱吃什么……他记得师兄所有喜欢的、不喜欢的,就算经过了这么多年,那些东西像是刻上他脑子印在他骨子那样的深刻。
  「一起吃吧。」
  杜若水递了双筷子给杜知
  书,顺便也添了碗尖尖满满的白饭推到他面前。
  「喔……」
  杜知书乖乖地接过了筷子和饭碗,虽然先前他就已经被百川哥哥喂得饱饱根本就没胃口了,但无论如何师兄说的话怎么能拒绝呢?
  能和师兄坐在同个桌边一起吃饭,那是多好的事情?这些年不总是在脑中幻想着这样的情景,师兄弟俩围着桌,桌上放着简单的饭菜,边吃边说说笑笑,饭菜并不丰盛,但气氛却和乐温馨,偶尔师兄夹了块肉放他碗中,对他说要多吃点肉才能长肉,然后他也夹了师兄最爱吃的笋子放到他碗里……
  「吃饭在发什么呆?」
  「没有……」
  杜知书连忙低头扒了几口白饭,看了一眼盘中的笋子,想着那幻想中的情境,筷子不自觉地就伸了出去夹了一大口的笋子。
  这笋子很好吃,这是昨天夜里百川哥哥带着他到后山的竹林子里去挖的,他想起了百川哥哥弯着腰蹲在竹丛边,细心地和他解说着生得什么样的笋子最好吃那认真的表情,想起了百川哥哥紧紧拉着他的手就怕他脚下泥泞湿滑摔着,想起百川哥哥边做活还边用手掌不停挥扫不让那些恼人的小黑蚊叮他……
  突然杜知书有些犹豫了,他犹豫着这口笋子应该夹到师兄的碗中,还是干脆夹入自己的口中。
  最后,他还是将笋子放到师兄的碗中去。
  「你也吃。」
  师兄并没有像梦中那样夹了一块油腻腻的大肥肉给他,因为他知道师兄讨厌吃肉,这三菜一汤中根本没肉,但师兄却每一样菜都夹了,将杜知书原本已经被饭塞得满满的碗堆叠得更满了。
  杜知书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他师兄别说夹菜给他吃这件事从没做过,连和他同桌吃饭都不耐烦,因此过去师父总是将他赶到院子去吃……这样的待遇还真是前所未有的头一遭!
  杜知书吃着饭菜,心中胡思乱想着,有些开心,但却有更多说不出的怅然,这明明是他做梦才梦得到的,明明是他所希冀的,可为什么没有想像中的欣喜若狂呢?
  是等得太久了?做梦做得太久了?
  是太过梦幻以至于失了真实感?
  还是说,梦想已不再是梦想?
  他不敢再多想下去,咀嚼着口中的饭菜只觉得味同嚼蜡……奇怪了,明明他就照着百川哥哥教的做,再怎么样
  也不至于难吃吧……可是总觉得少了什么滋味,于是变得很没滋味。
  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地就飘向了厅门外……
  不知道百川哥哥现在在做什么……
  「你是赶尸匠,收了人家的酬劳,为何没有把尸体送回去?」一旁的杜若水突然说道。
  「……」杜知书有些错愕地望着他,嘴里满含着饭菜说不出话来,实际上心里也堵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那不是你的亲弟弟吗?哪个谁会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亲人当做个商品讨论着?
  但想到这他又感到有些害怕了……
  有人应该死了却偷了别人的命活着,有人本来活着却因为命被偷了所以死翘翘。
  转命术,如果是亲兄弟,也是有可能。
  我不甘心,我不想就这样死去,所以在临死前我用了转命术,偷走了同胞兄弟的命,所以林百川死了,我没死……
  杜知书的脑海一瞬间闪过了几句话,而那些来自于不同人所说的话,全交杂在一块。
  所以,师兄真的用转命术偷了百川哥哥的命?
  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这么做?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会想要和我在一起??
  这些疑惑,杜知书没有一句问得出口,他有预感,每一个问题隐隐约约都可能牵扯到令人心痛难受的答案……
  于是他什么也都没问出口,就只默默吃着饭菜。
  「臭鱼乾呢?」
  「不知道……几天没见着了。」
  「不会走了吧?」
  「他说他还没跟你要到一条好鱼身之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奶奶的,现在这条又差到哪去?」
  「可能是嫌太长……你快睡吧。」林百川轻轻地推了推整个黏靠在自己身上的慵懒家伙。
  「我不要。」慵懒家伙更加慵懒更加黏腻,彷佛林百川就是他的床,他的枕头,他的老婆……
  「睡得太少身体会坏。」伸手揉了揉那一头松软的乱发,然后顺势将杜知书整个人推倒在草堆上。
  「我不要睡……」杜知书挣扎着想从软软的草堆里坐起来,可头才刚举起,又被百川哥哥一把给按回
  去。
  「快睡。」
  「。。。。。。我舍不得睡。」
  「……」
  「想和你多讲些话。」
  「……」
  林百川神色复杂地望着杜知书,这家伙打从来到这宅后,就没好好地睡过觉了吧……白天,他照顾陪伴着他师兄,为他师兄煮饭打扫煎药,一直到了晚上杜若水就寝后,他又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这草房内,明明已经忙了一整天累得眼皮都撑不开了,却还强忍着睡意来和自己这个日夜颠倒的死人在一起……
  他留在这,真的是对的吗?
  「百川哥哥……」趁着林百川想事情想得分神之际,杜小蝎成功从草堆中爬起,手脑并用一头栽向林百川的胸口,将他撞倒在草堆上,还放肆地整个人骑了上去。
  「怎?」
  任着杜小蝎骑趴在他身上,任他一下啃啃自己的脸一下亲亲自己的颈子,林百川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杜知书的背脊,抚摸着杜知书的后颈,他爱极了这小子在这样轻搔抚摸下微微颤抖的反应,爱极了他那纤瘦单薄却温暖得紧的身躯。
  「……我好想你。」杜知书更是不客气,东啃西啃之际,还不忘上下其手地大吃豆腐……世上最美味的豆腐就是百川哥哥的!世上只有百川哥哥好,有百川哥哥的小蝎像个宝……
  「傻,又不是很久没见面……」
  「可我就是想你。」
  「嗯。」
  「就是觉得好久。」
  「……」
  见不到百川哥哥的时间,彷佛放大拉长了好几倍,整颗心揪揪的,怅惘若失,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林百川,你觉得咱这样像不像在偷情啊?」
  「偷情?那我是你情妇?」
  「不管是情妇还媳妇,我就是想你,什么时候都想你,做什么都想你……」
  小小的草房内,昏黄的火光,百川哥哥漂亮得过头的脸蛋染上了暖暖的色调,漆黑的眼睛也闪着暖暖的光泽,要不是摸在手里那凉冷的感觉,他真觉得百川哥哥完全就是一个活人啊!
  杜知书忍不住凑上嘴,吻着他好喜欢的那双唇,仔细地,深深地,甚至是虔盏亍???嘈乓苍S世界上真有什么看不见的缘分在咦髦????桶俅ǜ绺绲
  木壏志褪强窟@么吻着吻出来的,所以,只要继续吻着,常常吻着,那他们的缘分就永远不会断……
  没有好花在前也少了明月的催化,破旧的小草房,狭隘简陋的空间,只因有着心上人的相拥,旖旎更胜花烛洞房……
  洞房之后,浑身脱力的杜知书,想继续撑着不睡已是徒劳,半昏半醒之际,他含含糊糊地说道:
  「百川哥哥,你会不会……把你的命讨回来……?」
  「……」
  你希望我会,还是希望我不会……?
  林百川想反问他,但一想到这问题恐怕也只是徒增杜知书的痛苦,想想还是把问题吞回肚子里去。
  又不是没见到,那天临晨杜知书从他师兄那回来时,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好伤心,又不是没听见他不停地哽咽说道「都是我害的」、「我欠师兄的死都还不了」那些话。
  都是些什么事情,杜知书没有明说,但心思细腻的林百川猜也猜到了八_九成。
  软弱、优柔寡断、摇摆又处处牵挂的杜小蝎啊……他对他师兄,除了那多年的羁绊和想望,现在又多了不舍和不忍吧……?
  「你若一心惦着我,就干脆留在我身边别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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