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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祸(原名宝钞)-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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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放不下七情六欲,或是大奸大恶,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听他的大道理。毕竟花花世界,群魔乱舞,又有几个人能说放下就放下。”他停了一下,“据说,求那罗什曾在他师父面前许下宏愿,佛不普世,不回佛国。然而,佛还未普世,他却遇上了自己的劫。”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一回
那年,求那罗什途经丠漠边缘的一个荒村,他看到一个饿得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奄奄一息蜷缩在泥泞里,浑身脏兮兮的,蔽体的衣物破烂不堪,身旁有几只秃鹰一直围着她打转。
那几只秃鹰像是也饿了很久,虽瘦小得骨头分明,但展开翅膀,比蜷在地上的小女孩还要大出许多。那其中有一只见小女孩一直没有动静,试探着去啄她的身体,像是想要啄下一块肉来,又小心翼翼,又急不可耐。谁知原本一动不动的小女孩,突然动了动肩膀,那只秃鹰吓着了,却好似知道小女孩已经饿得没有力气,更加大胆地去啄小女孩暴露在衣服外的皮肉。。
求那罗什跑过去驱走秃鹰的时候,小女孩的身上已有好几处撕裂的伤口,求那罗什心生恻隐,于是救下了小女孩。
小女孩醒来之后,却好似有些神志不清,不会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一眼也不曾离开,就是连睡觉,在入梦之前也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求那罗什。
求那罗什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只以为是小女孩受了太久的饥饿,不太明白眼下的境况。
后来有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常看到求那罗什扣动佛珠诵念经文,小女孩不明白那串不起眼的小圆球是什么东西,竟趁求那罗什不注意,偷来佛珠,待求那罗什发现时,小女孩已经扯开佛珠,吞下了一颗。。
之后,小女孩提着断开的佛珠跑出暂住的山洞,求那罗什沿着地上散落的佛珠去追她,却再也没有找到她。。9
直到在吴州遇到顾临娘,求那罗什几乎已经快要淡忘那个差点命丧秃鹰嘴下的小女孩。
“顾临娘就是那个小女孩,”白蟾宫说,“因为吞了那颗佛珠,她拥有了美貌,却也招来了厄运,令自己沦落青楼。”。
他看向苏小慈:“你脸上的胎记,便是佛珠融入你体内,在你魂魄上留下的印记,是你的愿望,亦是你封存记忆的缺口。”
当年白蟾宫知晓这段因果,就是因为顾临娘明明区区凡人一个,又身处烟花之地,却偏偏身绕佛国人才有的灵光福荫,他感到很惊讶,也很迷惑,于是让钱孝儿替他查顾临娘的来历,才知道了这样一段因果,因此,计划的开端便是从顾临娘开始。。
“当时我已经求得钱孝儿替我重塑青兆,正好那时求那罗什已留在吴州筹得善款,建立佛寺。我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来为青兆塑造根基,求那罗什的金身再合适不过,正巧我又知道了你们的一段因缘,几番接触下来,原来顾临娘过得并不开心,那么,我就帮了她一把。”
白蟾宫跟顾临娘说,伽蓝寺那座新修不久的佛寺,有个很灵验的菩萨,许多善男信女都去酬神还愿,若她不开心,不如就去参拜菩萨,也许菩萨大慈大悲,会渡她脱离苦海。
后来,在白蟾宫有意的撮合下,她与求那罗什,在佛陀座下重逢,求那罗什已经认不得她,但顾临娘却一眼认出了这个来自佛国的和尚。
顾临娘没有告诉求那罗什她就是当年为他所救的小女孩,她只想静静的报恩,可日久生情,顾临娘却芳心暗许,恋慕上了求那罗什。。
起初求那罗什在明白了顾临娘的心意之后,始终无动于衷,却因为日后的一件事,动摇了修道之心。
“我告诉顾临娘,一个无欲无求的和尚,所说执迷,这俗世的一切恐怕他都一视同仁,但有一样东西,在他的心底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那就是他的信仰。”
只要动摇他的信仰,那么,就能打动求那罗什整个人。。
求那罗什离开佛国时,他师父曾赠他一串佛珠,要他记住无论何时不能忘记本性初心,那串佛珠不是其他,正是小女孩扯断的那一串。。
除了被小女孩吞掉的那一颗,佛珠断了之后其实还丢了好几颗,求那罗什当时找了很久都找不齐,后来只得感叹天意如此,便就此作罢,离开了那里。。
白蟾宫跟顾临娘说,也许她找回那几颗丢失的佛珠,她和求那罗什还能再续前缘。
顾临娘深信不疑,真的孤身回到丠漠荒村,一遍又一遍去寻找那几颗遗失多年的佛珠。
正逢那时一只青牛精前来与求那罗什论道斗法,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个经常来寺里与他说话的烟花女子,已经很久没有来找他了。。
等求那罗什记起她的时候,是从来寺里听经还愿的善男信女口中,得知顾临娘已经失踪半年。的,一个顾临娘不见了又如何,求那罗什只会以为她厌倦了一身的红尘习气,悄无声息归隐乡林,伽蓝寺不过少了一个礼佛的信徒,对任何人来说,顾临娘的消失,除了贪慕她美色的人,茶余饭后想起来感叹一下,其他的也只不过是一宗普普通通的怪谈罢了。”。
当然,求那罗什并非真正没有心的人,有时看到顾临娘曾经抄写的经书,也会为那一字一句驻足许久。。
他既不明白顾临娘为何会对他情根深种,也不可能回应顾临娘,只是有些叹息,痴儿一个,为何偏偏痴的却是他这个空门之人。
“可求那罗什也忘了,他人的痴,也可以成为自己的障。”。
顾临娘重回吴州,已经是他知道顾临娘失踪之后的半年,只是,她并未带回哪怕一颗佛珠。
“求那罗什虽没有凡人的七情六欲,但他不是铁石心肠,当他看到顾临娘衣着褴褛,像个乞丐一样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如同第一次遇见那个小女孩一样,动了恻隐之心。”。
顾临娘在奄奄一息间,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又语无伦次地念着佛珠二字,起初求那罗什并不明白,直到他看到顾临娘手中紧握的东西,才恍然大悟,记起了曾经的那段往事。
“是何物?”苏小慈迫不及待地问。
白蟾宫一字一句回答道:“长命锁片。”。
苏小慈愣了一下,她并不知道白蟾宫口中的长命锁片是什么,但木鱼等人却非常清楚那是何物——。
之前他们追查顾临娘的事,曾在山中找到一坐山屋,屋后发现了一只长命锁片,原本他们猜测那大概是顾临娘私藏的亲生女儿所戴,但此刻听白蟾宫所言,不由都有些惊讶。
白蟾宫从袖中拿出那只金锁片,摩挲着上面的凹痕,轻声说:“长命锁片是顾临娘小时候身上唯一的物件,求那罗什救下她之后,曾经看见过,但小女孩失踪,到他重遇顾临娘,他都没见到过那只长命锁片,所以直到那之前,他从未将小女孩和顾临娘联系到一起。其实,当初小女孩扯断佛珠离开时,锁片就已经丢了,顾临娘重返丠漠,找不到丢失的佛珠,却找到了这只金锁片。”
后来,明白了其中因果,求那罗什有些迷茫,加之当时他与青牛精的论道一直没有结束,也许青牛精正是因为看到他那时心境有缺,竟然推波助澜帮了白蟾宫一把,在求那罗什照顾顾临娘的时候,三番两次出言,扰得求那罗什佛心不定,动摇初心。。
其余丢失的佛珠都已经找不到,唯独只剩顾临娘吞下的那颗佛珠,她告诉求那罗什,她已经找不到其他丢失的佛珠了,这么多年来,她也不知道如何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如果求那罗什不嫌她早已是污秽之身,她愿意想尽办法把自己吞下的佛珠还给他,她倾慕他,却也想成全他。
求那罗什其实并不在乎佛珠是否找回,他相信那是命中注定,丢了,寻了那么久都找不回,那是他与佛珠无缘,根本不关顾临娘何事。。
但是,顾临娘执着于报恩,过去那消失的一年,令求那罗什第一次正视了顾临娘的感情,无法再对她冷漠。。
最终,他为顾临娘动了妄念,犯了色戒,白蟾宫的计划到此,几乎已经成功了一半。
其实,他并未真正犯了色戒,只是动了俗世的念头,看到那么痴执的顾临娘,或者他并不爱她,但却无法再置于她不顾。。
接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复杂,这也是导致吴州大水淹城的祸根所在。
☆、第五十二回
?? “他们之间的事,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阖桑皱着眉头问。
白蟾宫回头看向阖桑,毁了容貌的脸上又是那种难以言喻的笑:“因为至始至终,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香客,自然看得比较明白。”更何况,这一切也是他有意促成。
阖桑指了指他脚边的白衣和尚:“你说他犯了色戒,却也没有犯色戒,是什么意思?”
白蟾宫回道:“虽无肉体之欢,但,带着顾临娘私奔可算?”
苏小慈诧异,她的目光有些呆滞地落在白衣和尚身上,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个看起来无欲无求的和尚竟会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事。
私奔?
这个和尚并不爱……顾临娘,他来中原传教,想是一路经受各种疾苦诱惑,为何……最后甘愿与一个烟花女子私奔……
“我们之前曾找到一座山屋,那里,便是那两人私奔之地。顾临娘不敢离开太远,因为她怕求那罗什终有一日会反悔。求那罗什同样不敢走太远,因为他不知道离开佛寺,带着顾临娘,要去往何方。”
阖桑垂目想了想,才抬眼笑着道:“蟾宫,你是不是记错了,那里我们检查过,确实是有两个人居住的迹象,但长居那里的应该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我怎么会记错,有人说过顾临娘年纪很大吗?”白蟾宫反问,转而又说,“当然,她起初年纪正值青春年华,不过她为求那罗什想尽办法想要取出体内的佛珠,信了青牛精的话,让青牛精替她拔出佛珠,结果差点弄得魂飞魄散,人虽然救了过来,但受尽折磨,醒来时,身体却缩小成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模样,样貌也没有之前那般风华绝代。”
当时为救顾临娘,求那罗什没日没夜的陪着她,昏迷中,顾临娘攥着他的手攥得太紧,求那罗什就那么寸步不离地陪了她几天几夜,偶尔听到顾临娘混乱的呓语,有一瞬间,似乎心动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顾临娘的深情感动,又或者,是出于对顾临娘的愧疚,他在顾临娘初醒时突然问她,愿不愿意和他离开这里,顾临娘愣了愣,最后含着眼泪重重点了点头,伏在求那罗什的手臂上轻声啜泣了起来。
之后,便有了丰牙山上的小木屋。
阖桑听完,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道:“蟾宫,你又记错了。钱孝儿说过,顾临娘的下场很凄惨,死时已年过三十。之前应该还身在青楼,因为姿色不再,早已不是当年名噪四方的绝代佳人。她死,是被人活活打死,将头部和四肢割断,埋在不同的地方,又被掏空五脏六腑,剥去皮肤,因此如今化作了厉鬼。可如你所说,顾临娘如果因为佛珠的原因变作了小姑娘模样,并且和求那罗什隐居丰牙山的小木屋,那她……模样又怎么会依旧没有变化,还回到了青楼呢?”
白蟾宫看了他一眼,没有立刻作答,一只手按住脚边白衣和尚的肩,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顾临娘的死,多少与我有关,”顿了一下,“她与求那罗什私奔,到她被人活活打死,这中间相隔了整整八年。”
这有些出乎阖桑的预料,因此他没有出声,等待着白蟾宫娓娓道来。
“还记得求那罗什来中原的目的吗?他是想来中原宣扬佛法,建立寺庙,讲经论道。世风日下,即使慈悲的佛陀不普世人,物极必反,也终归会有贤人智者出世,更何况天道轮回,乱而则定,太平亦不安,这之中冥冥中皆有定数。那时,我向伽蓝寺的和尚露了些口风,有一个和尚悄悄去丰牙山找到了求那罗什,求那罗什最终还是回到了伽蓝寺,那个和尚并没有告诉师兄弟们主持失踪这么久是去了哪里,因此求那罗什还是求那罗什,还是伽蓝寺的主持。只可怜顾临娘,心灰意冷,再回了艳馆。可惜她容貌不再,人情冷暖,转瞬即逝,又何况是欢场那一刻的醉生梦死?她心寒不已,苦苦哀求青牛精助她恢复容貌,这只青牛精千万年来一直想修炼成仙,自视甚高,凡人在他眼里恍若蝼蚁佝偻求生,便也是可怜顾临娘,不过举手之劳,于是实现了她的愿望。”
如此,顾临娘恢复容貌与身量年纪,求那罗什回到伽蓝寺,两人再无联系,没过多久之后,求那罗什启程回了佛国,这一去就是整整八年,待他回来时,早已物是人非。
那时候,顾临娘的美色渐衰,但风韵犹存,虽比不得当初,却仍旧有一两个恩客念念不忘,其中便有一个书生,极为爱慕和心疼顾临娘,那是顾临娘床笫之客为数不多心思较为单纯直率的,他只是喜欢顾临娘,不贪图她的美貌与躯体,只一心想着将她赎出火坑,对于那时心如死灰的顾临娘而言,书生无疑是一股清溪泉水,滴水穿石,顾临娘虽不见得移情别恋,却对书生也是颇有好感。
“至于,她为何会身首异处……”白蟾宫顿了一下,将地上的白衣和尚整个提起,“容后再说。”另一只手微微一颤,一道寒光掠过,白鳞剑倏然显现,还未等众人回神,竟见白蟾宫对着他们挥剑划了一道凌厉无比的剑风,接着提着白衣和尚,突然穿墙而过,消失在了通道之中。
木鱼想要再追的时候,却只能徒劳无用地敲打石壁,心中气恼万分。
“可恶!他到底想干什么!”方才白蟾宫边说边莫名其妙地抚弄石壁,木鱼还当他有病,原来这人是在找哪里容易逃走,一个不留神,就又被他耍了。
苏小慈见白蟾宫突然踪影全无,大惊失色,慌乱地在石壁上想要寻找出路或者开关,却如何也找不到。那双幽幽杏目蓄着泪光,指尖的鬼火映照得一双眸眼水雾朦脓。
“白官人,你还没告诉我这个孩子是谁……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怎么能……”她低声喃呢,语气不稳,乍一听极似呜咽。
“小慈……”褚宁生心疼苏小慈,却苦于自己一介凡夫俗子,束手无策,只得上前按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别找了。”身后的阖桑突然走过来,对三人说道,“他之前在缸中被烧得面目全非,也要等着你们找到求那罗什的金身,不会轻易让我们追上他。”
如果之前这个白蟾宫诱人来寺,是为了打开达多塔门,阖桑虽不能轻言从褚宁生落入塔底到现在都是个局,但,自他们两人与褚宁生三人分开时,白蟾宫一定预料到了书生可能会找到求那罗什的金身。
而今突然穿墙而过,携着求那罗什的金身跑了,那么,想来白蟾宫对于这里实则是并不陌生的。
“主子,”木鱼走到阖桑身边,“他是为了桃树上的那个男人,我们回到那里,一定可以找到他!”
“你还找得到原来的路吗?”阖桑笑问。
且不说褚宁生三人是如何找到他们的,自他和白蟾宫遇到六道逆相,就早已偏离了原来的道路,不知身在何方,和身处迷宫有什么分别。
木鱼语塞,左右看看,不禁有些泄气。
四周通道黢黑,除了鬼火灵光照耀的寸许地方,几乎都伸手不见五指。
阖桑不再理会失落非常的木鱼,走到苏小慈面前,似有所指地问她:“苏小慈这个名字,何人所取?”
苏小慈一愣,垂首想了许久,不太肯定地回道:“我记不太清了,好像……好像是个道士。”
木鱼和褚宁生满脸狐疑,有点不太明白阖桑问这个意义所在,却又觉得苏小慈的回答实是诡异。
道士?青牛精?
阖桑扬唇,又问道:“你可否还记得他长相如何?”
苏小慈皱着眉头想了许久,摇了摇头:“我几乎已经没有印象了,”说着,突然想起什么,接着道,“不过,他唇下颚上正中好像有一颗鲜艳的血痣。”
阖桑闻言,意味深长地轻轻一笑,好似明白了什么。只可惜他失了折扇,否则此刻定会展开折扇,兀自摇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不更
☆、第五十三回
蜀山天穸玄宗,是千年前蜀山掌门长生真人七渡神劫之后,独自于悬川孤峦创立的蜀山派的一个分支,与原本人丁兴旺的蜀山派不同,天穸玄宗内,长生真人只收了仅仅一个弟子。
那便是慕长宫,也就是后来的白蟾宫。
长生真人带着慕长宫常年幽居悬川孤峦,此地凌天之上,位于山川云海之间,仿若海市蜃楼,飘渺朦胧。
在长生真人的教诲下,大概二十年之后,慕长宫的法术修习有所小成,在一夕之间突破凡人之躯,从此长生不老。
只可惜,慕长宫虽身得长生,但却始终心系俗世情爱,为了一个承诺与执念,被长生真人逐出师门。
……
“真人,可否先除了这要命的阵法,晚辈会恭恭敬敬对前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悬川孤峦山下,奇花异草异常繁盛,云雾缭绕穿梭其中,景色十分瑰丽奇秀。
元刹单膝跪着,一只手撑在地上,手背青筋暴起,五指陷进土里,抠着泥土,指节微微有些扭曲,另一只手高抬起挡住头顶上金光大作的一个悬空的五行阵法,似是受那阵法极深的压迫和震慑,整个人被迫跪在地上,浑身剧烈地抖动着,眼看着快要支撑不住。
他的背上背着一口巨大的瓦缸,足以蜷缩着装入一个成年男子。宽大的缸口用泥封死,缸口凹槽的地方,紧拴着小孩手臂粗细的麻绳,纵横交错将整个缸身缠裹住。透过遍布缸身的麻绳缝隙,可以看到瓦缸上布满了无数小指尖大小的孔,阳光微照进去,模模糊糊看到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他将两股粗大的绳头牢牢缠在腰间,栓得很紧,即使被阵法压迫得跪于地上也没有一丝松动,似乎巨缸里的东西对他很重要,以至于元刹要如此小心翼翼负在背上,片刻不离身边。
长生真人无声看着他,半晌未作声。
元刹要抵抗头顶阵法,又要护着背后的怪缸,始终未等到长生真人开口,时间一长,面目憋得通红,唇色苍白,额上满是大汗,撑在地面的手上也都泛起了青紫色。
他本是照钱孝儿所托,拿着黑帝五子的玉牌前来找蜀山怪人长生真人,结果刚到悬川孤峦脚下,拨开一层白雾,就被头顶这道金色阵法镇得当下就散了三魂七魄,若非他还有些本事,又有九条猫命,一边竭力稳住元神,一边拼命喊道是钱孝儿托他前来,并将信物——黑帝五子的玉牌掷了出去,恐怕就算他再有几条猫命,最后也只能落得个魂飞魄散,粉身碎骨的下场。
连他最为在意的怪缸,也会被一齐震碎。
玉牌丢出之后,就沉入了白雾之中,元刹心知长生真人一定就在附近,那玉牌恐怕已到了他的手上,趁着头顶阵法的迫力减轻了几分,一边大喊“手下留情”,一边断断续续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番。
没过一会儿,一个面容冷峻,英伟不凡的白衣道人从雾中走出,手里握着玉牌,漆黑冰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元刹,就好似一把刀子割在元刹的脸上,又疼又冷,压迫得元刹不禁在心底打了一个哆嗦,直比头顶上的金光阵法还叫人难熬。
长生真人下巴正中略微凹陷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红痣,据说是当初以血救他性命的狐仙,滴落在上面的血滴,后来印记长久不消,随着他长大成人,越发长得像是一颗天生的朱砂痣。后来他七渡神劫,身上所有的毛发都变成了白色,虽然容颜未老,却连眉毛也白得好似七旬老者一般,那颗无法抹去的血滴印记,就更衬得他那张坚硬冰冷的脸有着几分诡异,一身的道骨仙风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奇特感觉。
就好似,他注定了是一个充满神秘和故事的人物。
此次钱孝儿让他来找长生真人,事成之后便答应卖给他一副棺材,他知这是钱孝儿有意刁难他,长生真人的脾性恐怕就连钱孝儿这个非人也搞不定,三界六道之中,可能除了仙佛二界,长生真人不会买任何人的账。
可是,那副棺材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就算要他要挟天王老子,他也要一试。
好在长生真人看到信物,又听了他一番叙述,未有所动静,虽不知他沉默了这么久在想些什么,没有一掌打死自己,也算是好事。
“你说是钱孝儿叫你来的?”就在元刹的胸口几乎快贴到地上的时候,长生真人终于面无表情地开口,执着玉牌往前极为冷漠地问,“这块玉牌,是他叫你给我的?”
碍于长生真人的威名,元刹之前不敢催促,此刻见长生真人终于搭理他,心中一喜,忙道:“正是!真人,此物是钱老板托晚辈前来交予前辈的,晚辈并非宵小,就算是,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孤身闯入蜀山仙宫的悬川孤峦,能否请真人高抬贵手,除了晚辈头上要命的阵法?”
长生真人又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元刹,片刻,收回钉在元刹身上冰冷的目光,忽而朝着悬空的阵法一拂白袖,那金光阵法立刻震了一震,瞬息缩小变成了一颗青色的小果子,一下钻入土中,消失无踪。
元刹见到这奇异的一幕,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小声惊叹道:“想不到一颗小小青果,内里便暗藏玄机,看来真人以法阵待我,也实属晚辈自讨苦吃。”说着,淡淡苦笑了一下。
长生真人似乎不太想理会他,几乎惜字如金,未有多加言语,只是侧身略微背对着他,看不太清楚脸上的表情。
其实元刹所言并非全然是讨好长生真人,而是他确实在入悬川孤峦之后,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以致于会那么快被金光阵法所制。
方才那枚由阵法缩小变作的青果,正是他之前不问自取,从种在海市入口的一株仙树上摘下来的。本想此果长于孤峦海市,定是长生真人早年游历天下大山大川,所得来的一些奇珍异果的种子长成,小小一颗便是无价之宝,更说不定其中就有从昆仑仙山取来的仙果,食之就算不能脱胎换骨,也能强身健体,增强修为。一时间难抵宝物诱惑,便摘了一枚下来,还未等仔细瞧瞧长得什么模样,就被金光阵法震得差点命丧于此。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回
“你应该庆幸你拿了这块玉牌,动了海市入口的青果还能活下来的,你是第一个。”过了好一会儿,长生真人往前走了一步,忽而顿在原地,回首略微意味深长地对元刹说,“半妖之身能接住阵法,保住元神,钱孝儿给了你何物?”
听到“半妖”二字,元刹的目光微微沉了沉,他虽心知瞒不过长生真人,可听到那两个禁忌般的字眼,也不由得变了脸色,片刻,才笑着对长生真人说:“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真人法眼,”他反手抚了抚背上的怪缸,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晚辈能接住前辈的阵法,正是因为这口怪缸,是晚辈以所有的身家向钱老板换来的,此缸据说内纳乾坤,不在五行之内,可容大川江河,不仅可做盾御敌,也可藏形匿气,只要藏在里面,就算是三皇五帝,也找不到踪迹,”似乎觉得说得太多,他顿了顿,又说,“晚辈这次冒险前来打扰前辈,也是因为晚辈无银再向钱老板买一副棺材,所以,只得打些杂工,做个跑腿什么的。”
长生真人回身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到他背上的巨缸上,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说道:“缸中人已是命不久矣,”随即抬眸,目光凌厉地盯着元刹,“若我未猜错,你患有鬼疰,应是以半妖之身长居阴邪之地所制,虽说是妖,却又有一半凡人之血,邪风入体,腐坏了呼吸根本,也不是长命之相。”
元刹浑身一僵,神情骤然一变,沉声略微急促地问道:“真人何以知晓缸中藏着的是一个人?”他确实患有鬼疰,但这口怪缸钱孝儿不是说过,这天地,除了他钱孝儿本人之外,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看破,眼前这个道骨仙风的冷峻男人是从何得知?
难道长生真人真如传说中这般厉害,竟然一眼,便能看破非人钱孝儿的障眼法?
长生真人漠然地收回目光,望着缭绕在山中沉沉的白色雾霭,淡淡地吐出一句话:“上界白帝寸步不离守着的人,一个半死不活的凡人,西沉。”缓缓一顿,未给元刹诧异的间隙,目光落回巨缸又接着道,“我并非能看破钱孝儿的障眼法,而是那缸缺了一角,能戴着白帝续命指环的人,据我所知,普天之下,唯有西沉一人。”
元刹闻言,连忙回身向后望去,见视野不及,立刻解开腰间的粗绳,将巨缸放在了地上,一找之下,果然看到巨缸底部被方才的阵法震裂了一道缺口,足有手掌大小,从缺口中露出了一只消瘦惨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拇指上戴着一枚墨绿的玉扳指,扳指上刻有白帝独有的印记,难怪长生真人能如此准确地道出缸中人的名字。
“原来是露了马脚,”莫名松了一口气,元刹闭目定了定心神,待冷静下来之后,一边从身上撕下一缕碎布将缸上的缺口缠封住,一边对身后的长生真人说,“真人,你当初寻来昆仑奇花天木玉兰,让钱老板必要时用于白蟾宫身上,可见前辈对这个已被逐出师门的徒弟,依旧耿耿于怀,念念不忘。他现下情况危急,钱老板让晚辈携着这枚黑帝五子的玉牌前来寻你,前辈就应该知道,白蟾宫已处存亡境地了。”
像是知道长生真人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元刹继续说:“晚辈因为有求于钱老板,常年混迹于‘义庄’,当初真人将天木玉兰交予钱老板,晚辈亲眼所见,只是真人对晚辈毫无印象罢了。想来前辈也实是用心良苦,钱老板虽非多话之人,却是个十足见钱眼开的钱奴儿,前辈临走之时还特意嘱托钱老板只要保白蟾宫平安便可,其余的事一概不予告知。恐怕到现在,白蟾宫都不知道天木玉兰是曾经将自己逐出师门的师尊交予钱老板的。”
这也是钱孝儿为何让他元刹前来蜀山找寻长生真人的原因之一,因为从另一方面而言,元刹是知道长生真人与白蟾宫的关系,和这些事情原由为数不多的一个人。
“虽然,晚辈不清楚为何钱老板要以黑帝五子的玉牌作为信物,不过,对真人而言,想必在见到那枚玉牌的时候,心中已是有数了。晚辈不敢对真人不敬,也不敢指点什么,真人听晚辈说了这么多,相信早已有所定论。”说着,元刹背起巨缸再次站起身来,转身面含微笑地看着长生真人,他此刻已完全镇定了下来,最初见到长生真人的那份慌张也减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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