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少年同人)灰调钢琴曲-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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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是因为什么。　

　　　　　　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是该悲伤还是该庆幸。　

　　　　　　她只知道再也不能回头，她本可以什么都不做，即使警方怀疑她也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就是诺亚的人，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拉比死。她通知了他们也就间接证明了她和诺亚有关联，拉比必定已经猜到一切，他再也不会相信她，他再也不会对自己露出笑容，他会恨她……　

　　　　　　可是，只要你活着……　

　　　　　　这时她听见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她来不及回头已听见一声近在耳边的枪响，同时她感到有极滚烫子弹穿进身体。她低下头，胸前开始溢出大片的血迹。　

　　　　　　她努力地转过头，看见开枪的人面无表情的脸。　


　　　　　拉比顺着声音跑过去，他听见自己的心跳不正常地跳动，他在害怕，他害怕一眼见到那个眼睛大大笑起来弯弯的女孩子倒在血泊里……　

　　　　　但是他看见了。　

　　　　　拉比揉揉眼睛，他第一次这么不相信自己所见。　

　　　　　他觉得手脚发软，他勉强走过去，看清了女孩子的脸。是的，是她，笑起来单纯又狡黠的美助。　

　　　　　“别动！”他低下头抱起她，“我带你去医院。”　

　　　　　“拉比……”她在他怀里咳出一口血，“听我说……”　

　　　　　他粗暴地打断她的话，“别说话！我带你去医院！”　

　　　　　“再不说就永远没机会了……”美助靠在他肩上，“是我的错……不要怪自己……”　

　　　　　因为他说那些事都是他自己的错，他因为那些事失去了光彩和快乐，因为那些事痛苦和自责，她不要他这样。　

　　　　　缇奇照进她的少女时代，而他，照亮了她整段生命。　

　　　　　什么都值得。只要你活着。　

　　　　　“别说话！你会没事的！”他抱着她跑起来，“到医院就没事！就没事了！”　

　　　　　“不……”她闭着眼睛，声音更加微弱：“如果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现在一点也不晚，听我说你会没事的！”他吼起来：“不准有事！”　

　　　　　她轻轻拉住他衣服的褶皱，断断续续地说：“你……原谅我了？”　

　　　　　他直往前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只想快些到医院快些救她，他只想她活下来。　

　　　　　他突然感到怀里的身体略微沉了一些，年轻的警察慢慢停下脚步，他缓慢地低下头，怀里的女孩已经像睡着般安静，他望着她苍白地近透明的脸，用力地点头，“我……原谅……你……”　

　　　　　但是她再也听不到。　

　　　　　广场的棉花糖推车旁，她大大的眼睛望着他：你原谅我了？　
　　　　　他无奈地说：我原谅你。　
　　　　　年轻的警察对美女总是格外体贴，他掏钱给她：嗯，我非要给的。　

　　　　　她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我有想法……　
　　　　　你有什么想法？　
　　　　　她腻在他的胳膊上，我想泡你啊，你又帅又厉害，又温柔又对我很好，我从来碰过你这么好的男孩子呢！　

　　　　　她有点奇怪地看他，你谢我？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说谢谢？　
　　　　　他随口回答，非得做什么才能说谢谢吗？你的想法很奇怪。做个好人，我就对你说谢谢啦。　

　　　　　她睁大眼睛，什么叫误会！你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糖也买了短也护了，现在就不承认了！　
　　　　　他觉得女人真是难缠，别胡说！　
　　　　　她像随时会哭出来，拉比，你不喜欢我了吗？　

　　　　　你喜欢我吗？　

　　　　　她缠着他，他烦；她问他喜不喜欢她，他顾左右而言它；她搂他的胳膊，他把她拉开；她抱住他，他把她推开；甚至她扑过去抱着他的脖子哭出来他都会在心里不停地怀疑。他只想着她害得李娜丽被抓害得亚连重伤，连她想和他走最后一段路时都心不在焉，他甚至在想抓她或者套出她的话。　

　　　　　而她救了他，救了他们，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我喜欢你吗？　

　　　　　远处的赤色火焰仍在燃烧，夜幕被照成血色的明亮，年轻的警察抱着满身是血的女孩泣不成声。　


TBC　

　


第四十三章
　　　　　李娜丽推开病房的门，“早啊，王医生。”

　　　　　正在看仪器记录的王转过身，“早啊，李娜丽，有好消息。”

　　　　　“什么？”女孩子快步走过来。

　　　　　“昨晚的数字已经出来了，在我们离开之后，他醒过来一次。”王笑着说：“这是非常好的现象，相信亚连很快会真正地完全清醒。”

　　　　　“真的吗？”李娜丽却没有笑，“不会是昨晚的爆炸声太大把他吵醒了吧？”

　　　　　王摇摇头，“亚连这种程度的昏迷不是单纯的声音可以唤醒，可能是他自己的意愿受到什么触动……这其实是很复杂的过程……”他看着女警，“不过说到昨晚的爆炸，到底是怎么回事？整个城市都能清楚地听见声音看到火光。”

　　　　　李娜丽的脸上拂过一丝忧虑，“是诺亚要对付警方，他们炸了警车，整个警局全部起火了，几乎全部焚毁……”

　　　　　她叹了口气，眼光扫过病床上的少年，她意外地发现少年的眼皮略微动了一下，然后她看见少年慢慢睁开眼睛，露出灰色的眼眸。

　　　　　“亚连！你醒了！”李娜丽惊喜地扑过去，“太好了！我去通知哥哥……”

　　　　　亚连慢慢转过眼珠，他吃力地想说什么，但他此时的身体太过虚弱根本无法发出声音，李娜丽凑过去，竭力去听那些轻微得几乎不可闻的话语，她听见少年说：“警局起火……有没有人……”

　　　　　她顿时明白过来，她努力地摇头，“没有人受伤，没有！你不要总是担心别人，你才刚刚醒过来……”

　　　　　她只觉得心酸。

　　　　　王走过来，“你现在不要说话，你需要休息，”他抬起手合上少年的眼睛，“我来给你做个彻底的检查。”



　　　　　早晨时火已经彻底熄灭，警局的废墟之上，苍穹万里。

　　　　　但昨夜已经烙印进这个城市的历史，成为深埋入一些人心底的再无法触碰的隐伤。

　　　　　考姆伊还在现场指挥，他的眼睛里已全是红血丝，提艾多尔副局长拍了拍他的肩，“去休息一下吧，你已经从昨晚忙到现在。”

　　　　　考姆伊摇摇头，“我没什么，现场有很多东西要清点，还有过去的档案，好在大多数是放在档案室，外层有钢板损失不是太大，您去新办公场所吧，大部分同事都转移过去了。”

　　　　　“库洛斯也在那边指挥，我听说上面来人了，”提艾多尔停顿了一下，“是警视厅，毕竟警局纵火爆炸的案子太大，惊动了警视厅，下来了两个人来协助调查，库洛斯陪在那边。”

　　　　　考姆伊敏锐地感到还有别的，“是不是还要查诺亚的事？”

　　　　　“对，诺亚的事一直没有突破，还有亚连。”提艾多尔叹口气，“缇奇没有死，没人来汇报这件事，而且他为什么没有死，明明亚连曾经上交过他的死亡证明……”

　　　　　流言，比想象中传播地更快。

　　　　　考姆伊看着他，“您也怀疑他？”

　　　　　“那孩子我看着长大的，一直讨人喜欢，又乖巧又聪明，就是太能忍耐，太优秀的人总是会招来无妄的嫉妒，局里有关于他的非常难堪的流言，我甚至怀疑有人向上面汇报过，这次来的两个人正好几件事联系起来一起调查……”

　　　　　提艾多尔正说着，考姆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来，“李娜丽，什么事？”

　　　　　“亚连醒了，”女孩子的声音满是喜悦，“医生说他度过危险期了。”

　　　　　考姆伊说不出话。

　　　　　“哥哥，你不高兴吗？亚连醒了啊！”

　　　　　“知道了。”他甚至希望他不要这么快醒来，醒来是不是就意味着马上要面临上级警视厅的调查，和那些捕风捉影的不堪流言？



　　　　　“我拒绝！”库洛斯局长是相当随性的人，他很少会露出认真而狠绝的神情，而此时他面对着警视厅的两位上级却是断然地没有一点余地。

　　　　　留着一字胡的中年男人有一双刻薄而严厉的眼睛，“请以您应有的身份回答我们的问题，库洛斯局长。”

　　　　　“鲁贝利耶长官，我认为我的回答没有问题，首先就您提出的警局纵火事件，我答应会彻底调查，给出警视厅满意的答案，其次您说的诺亚迟迟没有归案的问题，我们的警力已经全力戒备中，随时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做出最恰当的行动，警视厅既然赋予我局长的职位，就是在信任我……”

　　　　　鲁贝利耶打断他的话，“这两项我没有表示不赞同，但是第三项，我们要求审问亚连？沃克的问题您却迟迟避而不谈，请给我们合理的解释，您知道，我们代表的是警视厅。”

　　　　　红发的男人露出轻微藐视的表情，但他的语气仍是礼貌，带着不可妥协的冷静，“亚连？沃克作为我警局管辖内的人员，我认为他的行动一切合乎情理、法律以及各项规章制度，并不在可供怀疑的范围内，更何况他现在处于昏迷状态，实在无法作为审问对象出现在您面前。”

　　　　　中年男人身边的青年有一头颜色纯正的金发，绑成中规中矩的一束，他说话字正腔圆，显出极好的耐心和修养，“就我们掌握的资料来看，亚连？沃克警官的年龄并不能成为正式编制人员，我们有资格怀疑他的资历和能力能否胜任目前的警察工作，而且他目前另一个身份还是学生，对于一个心智发育和思维方式都不成熟的准警察，我们警视厅也有必要进行观察和了解，您说审问是误解了我们的目的。”

　　　　　库洛斯皱起眉头，“林克长官，您的意思是即使我拒绝也要强行介入调查？”

　　　　　林克带着不亢不卑的笑容，“您再次误会了我们的目的，我们并非强行介入，而是认为警视厅的介入十分必要且紧急，因为亚连警官与此次纵火案关系不可推脱，与诺亚关系更是千丝万缕，我们警视厅不能拿前线警察的生命来做赌注，更不能让包庇犯罪分子的情况发生，比如您……”

　　　　　“你什么意思。”库洛斯冷冷地看着他，“如果警视厅要连我一起调查，我接受，但是亚连，我拒绝。”

　　　　　“调查您也在我们此行之中，”林克礼貌地对他点头，“我们研究过您的资料，您曾经和诺亚的某个人有过紧密联系，您当时的解释是他是卧底，但实际上我们手头并没有那名卧底的警方资料，并且这次的亚连，您还是解释他是卧底，但是您怎么解释他和诺亚缇奇的关系……”他意味深长地看一眼红发男人，“有人告诉警视厅，亚连与诺亚缇奇是情侣，所以他在抓捕行动中放过他，并且协助他对警方进行报复……”

　　　　　“够了！我不允许你侮辱亚连！”库洛斯站起身，“您这样武断地对一个现在生死未卜仍在昏迷中的人下结论不觉得太没有教养了吗！”

　　　　　林克没有动怒，他仍是礼貌地说道：“如果我是您，就会让亚连警官接受调查，给他解释的机会，而不是让外人妄自揣测。当事人自己的解释比任何的举报、证词都更有说服力。一味的袒护只会让情况更加扑朔迷离，简单的真相也会隐在重重推测和流言之后，警视厅不会只听一面之词，我们会根据当事人的回答来做出最正确的判断，这也是您对亚连警官最好的选择。”

　　　　　库洛斯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绝不可小看，他逻辑严密地无懈可击，绵里藏针地直至要害，逼得他退无可退。

　　　　　林克接着说：“而且，我们已经得到消息，就在今天早晨，亚连警官在医院已经苏醒了。”

　　　　　库洛斯厉声说道：“你们在监视他！”

　　　　　“不，看来您实在对我们存在太多误解，”林克微笑起来，“诺亚的人可能随时会对他下手，我们是暗中在医院里安排人手对他进行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

TBC
　




第四十四章
　　　　病房外的走廊上，刚刚出来的李娜丽一眼看见外面的长发警察，“神田你怎么来了，进来啊。”

　　　　神田摇摇头，“警局那边发生那么大事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马上要走，不进去了。”

　　　　李娜丽笑笑，“人都来了干吗不进去看一眼，我们几个从警校就认识，还怕生不成？亚连可是好不容易才醒过来……”她自知失言，连忙停住话语。

　　　　神田却敏锐地感到她的异常，“你说好不容易，他是伤得很重吗？”他盯着她的眼睛，“不要骗我。”

　　　　李娜丽已是后悔不已，因为亚连的醒来她一时高兴过头竟把哥哥的叮嘱忘记了，神田这个人又不像别人那样好糊弄，她犹犹豫豫地开口：“开始是很重，但是现在好了啊……”

　　　　神田打断她的话，“你们被诺亚关在一起时，你有没有见谁对他动手？”

　　　　李娜丽连忙摇头，“没有没有，你看我全身不都是好好的吗，我们是一起逃出来时他被诺亚击中受的伤，子弹击中的是手，你也知道那种部位受伤不会太严重，就是失血过多所以开始一直昏迷，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她半真半假地撒谎，亚连已经醒了，那些伤在病服之下即使神田去看他也看不出来，手臂的伤是真的，但包了纱布神田也不会知道详细情况。

　　　　神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李娜丽勉强笑笑，“这么看我干吗，不信我吗？”

　　　　神田冷笑了一下，他慢慢说道：“你说我们几个从警校就认识，你对我撒谎以为我会看不出来吗？我说你们关一起时你没说什么，我问你有没有见人对他动手你说没有，可是和你关在一起的乔治却说那豆芽根本没有和你们关一起，他来救你们时已经受了重伤，而且如果他的伤势真的有你说的那么轻松，为什么他会一直在重症病房！为什么你和队长不许任何人来看他！你告诉我为什么他伤的是手却要插上检查心跳的仪器！为什么他伤得不重会需要氧气罩！为什么他伤的只是手会全身都是要命的线！”

　　　　李娜丽有些吃惊，“你已经看过他了？你什么时候看的！”

　　　　“你们为什么要隐瞒那些事情我已经不想知道，既然他醒过来了就好，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转过身，“我刚才态度很差，对不起。”

　　　　他大步走开。

　　　　那颗豆芽，比任何人都爱硬撑，都爱逞强，他不会希望别人看到他受伤脆弱的样子，不想别人因为他的伤而自责难过，他宁愿一个人背负所有，所以自己……宁愿不见。

　　　　只要你希望，什么都可以。

　　　　神田走出医院的大门，夜已经降临，天空一轮孤月，带了隐隐的血红。

　　　　然后他看见一辆警车停在医院门口。

　　　　神田下意识地闪身到一旁，他看见提艾多尔副局长从车上走下来，接着两个身穿高级督察制服的陌生男人也走了下来，他们表情冷漠，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他心中稍微一动，悄悄跟了过去。



　　　　亚连虽然醒了过来，情况却仍不太好，床头被摇高，他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地毫无血色，氧气罩已经拿了下来，他半闭着眼睛，左脸上的伤被白色的绷带包上，额发垂下来，显得他的脸更加瘦小，虽然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昏迷，但他的眼下仍然有难以忽略的青黑色阴影，他的右手仍插着吊针的针管，一滴滴的营养液缓缓注入他虚弱的身体。

　　　　李娜丽给他擦脸，“不要想太多，局里的人都没事，等会好好休息，听到没？”

　　　　亚连点点头，尽量对她笑，“知道，你也要回去早点休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别说傻话！”李娜丽不忍心再看他的笑容，忙低下头，但少年层层叠叠包着纱布的左手更让她觉得酸楚，“你吃的苦比我们每个人都多……”

　

　

　　　　“我没事，局里发生那么大的事，你们都还有的忙，抱歉我都帮不上忙……”

　　　　李娜丽轻轻按住他的肩，“你只要好起来，健健康康地出现在大家面前……”

　　　　她正说着，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她回过头望过去，提艾多尔副局长站在门口。

　　　　“您也来看……”李娜丽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她看见提艾多尔背后的两个陌生人。

　　　　一字胡的中年男人走进病房，“我们是警视厅督察，有些事要找亚连？沃克询问，请非相关人士回避。”

　　　　李娜丽伸手拦住他，“对不起，亚连身体还没有康复，请长官下次再来！”

　　　　中年男人回头带着责备的目光看着提艾多尔，于是副局长走过去，“李娜丽不要妨碍警视厅督察执法，他们来询问亚连一些情况而已，局长也是同意的。”

　　　　“那也不行！”女孩子态度毫不退缩，“您看亚连的身体，随时都有可能体力不支再度昏倒，您觉得他能接受这些人的调查吗！”

　　　　金发男人从门外走进来，他带着微笑，“李娜丽警官，您对同事的关心让我们很敬重，但您所在警局的最高领导——库洛斯局长已经同意了调查，您认为您考虑方方面面的问题能比库洛斯局长更周全更详尽？如果耽误了警视厅的重要进度，从而产生无法估量的巨大损失，比如类似昨晚的警局爆炸案，您认为您能承担起这个责任？”

　　　　李娜丽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的，”亚连突然开口，“李娜丽你回家吧，我没事的，他们就是问问题让我回答而已，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对，我们警视厅怎么会对自己下属的警察用武力，相信我们会充分考虑下属的身体状况，一旦亚连警官身体有任何不适我们会立刻中止询问，”林克做出一个请出去的手势，“现在请非相关人士回避。”

　　　　提艾多尔拉住李娜丽的胳膊将她拉出病房，她看见病床上少年在门的夹缝中慢慢消失，门重重地合上，

　　　　“您为什么要这样……”李娜丽用力挣开他的手。

　　　　“李娜丽！”提艾多尔严厉地叫她的名字，“要分清轻重！”

　　　　“什么叫轻重！那帮警视厅吃饱饭不管事的人就是重？亚连病成那样还算轻？”她扑过去要开门。

　　　　“住口！你知不知道库洛斯局长已经被隔离，警视厅连他都在怀疑……”

　　　　李娜丽停止了挣扎，“什么？”

　　　　“警视厅在医院安插了眼线，你冷静一点想，让亚连自己去解释一些事比让他们自己捕风捉影好得多，至少不会偏离事实的真相。”

　　　　“可是亚连凭什么要被无妄地猜测，他做错了什么？！”李娜丽望着他，“为什么我们连在一旁陪着他都不行？！我不忍心他一个人……”

　　　　提艾多尔慢慢拉着她往一旁走，“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我们不在一旁反而好，可能……有些话他更不想让我们听见，”他长叹口气，“为他留点自尊吧。”

TBC

　

　
第四十五章
　　　　林克并不意外亚连的相貌，能让诺亚缇奇方寸大乱的人必然要有相当出众的外表，他只是意外少年的伤势——比他想的严重太多。

　　　　“你好。”他对他伸出手，但他马上发现少年没办法和他握手。

　　　　少年的左边整条胳膊都被纱布裹了起来，似是整条手臂都受过非常严重的伤，而他的右手插着吊针的针管，也无法抬起来。

　　　　“抱歉。”亚连对他笑笑，“下次吧。”

　　　　他笑起来很漂亮，连左半张脸的绷带也不显得可怖，他的眼睛是明亮的灰，让人感觉清澈单纯，他的头发是不同寻常的白，让人感觉柔软温暖。

　　　　果然是个很特别的男孩子，林克想。

　　　　鲁贝利耶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别浪费时间了林克，我们开始吧。”

　　　　林克从公文包里掏出文件夹和笔，“您的基本情况我们都很清楚，我们直接开始吧，请问您和诺亚缇奇是什么关系。”

　　　　那个名字如此尖锐地像一把锋利的刀，亚连突然觉得心脏如同被切割般地疼痛，超过一切身体的疼痛。

　　　　——从今以后，我见你一次，杀你一次。

　　　　“亚连警官？”

　　　　亚连抬起头，“他是杀手，我是警察。”

　　　　林克没有记录，“还有呢？”

　　　　——我对他，死心了。

　　　　亚连摇摇头，“没有了。”

　　　　鲁贝利耶突然开口：“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和缇奇不止是敌对那么简单吧，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亚连看向他，“长官，既然您已经知道了，何必还要来问我呢？警视厅的高级督察们不会这样浪费时间吧。”

　　　　他态度良好，甚至微微一笑，柔中带刚。

　　　　林克突然觉得心动了一下，他没有想到这样虚弱又病态的少年在柔顺外表下有这样倔强又强硬的一面。

　　　　鲁贝利耶冷笑，“不要自作聪明想隐瞒我们，警视厅掌握的资料远超过你想象，比如你做学生时放学后参与赌博的恶习……”

　　　　亚连笑起来，“何止赌博，我还喜欢出老千耍诈呢，但是没记错的话是要有金钱参与才叫赌博，如果只是小孩子课后无伤大雅的自娱自乐，应该性质上不算赌博，不知道警视厅的调查资料里对于我这方面的记载是否有偏差呢？”

　　　　林克插嘴：“你这样的还出老千耍诈？”倒真看不出来。

　　　　亚连抬起眼睛看他，“是啊，我玩牌玩骰子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长官也有兴趣？”

　　　　鲁贝利耶干咳一声，“林克长官请做好您的笔录，不要被他转移话题。”

　　　　“可不是转移话题哦，您不是想知道我和缇奇的关系吗？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酒吧赌骰子。要不是我有您所谓的赌博的恶习，他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呢！”

　　　　亚连看着小胡子长官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心里暗笑，哼，什么调查，就是审问，还对李娜丽凶，以为我在病床上就好欺负？告诉你们弄错人了！

　　　　林克边做笔录，“然后呢？”

　　　　“什么然后，赌完回家睡觉。”亚连笑笑，“我可是准时十点上床的好学生。”

　　　　“别嬉皮笑脸的，本来还考虑到你的自尊心没有直接问，”鲁贝利耶恼怒地说道：“现在直接问吧，林克长官。”

　　　　林克犹豫一下，还是问道：“你和诺亚缇奇，是否有亲密关系？”

　

　　　　“说没有你们不信，那我只好说有。”

　　　　“住口！小小年纪就学这些弯弯绕的文字游戏，”鲁贝利耶哼了一声，“你爸爸怎么教你的！”

　　　　亚连整个人一激灵，冲口就说：“我爸爸怎样教我还轮不到你来说……”

　　　　“注意你的态度亚连？沃克！”林克打断他的话，暗示他这样顶撞没有好处。

　　　　鲁贝利耶也不顾身份地叫道：“你爸爸也是诺亚成员，你是他的养子能好到哪去，库洛斯带你去警校也改变不了本质！”

　　　　亚连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我爸爸是警察。”

　　　　鲁贝利耶只冷笑，“警察？你以为警察这么容易当吗？警视厅根本没有他警察的资料，库洛斯现在也在接受调查，就你们和诺亚那种牵扯不清的关系谁会相信你们！”

　　　　林克清咳一声，他望着少年黯然失色的眼睛，“亚连警官，配合我们调查是最好的途径，还你自己清白，还库洛斯局长清白，还有你爸爸的。”

　　　　亚连垂下眼睛，沉默了。

　　　　“别以为不说话……”

　　　　“我和缇奇……”他突然开口打断中年男人的话，“如你们所想，曾经是恋人。”

　　　　林克突然心里有点不舒服，“真的是……恋人？”

　　　　“您不该用这样诧异的语气吧，你们应该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少年抬起眼睛望向金发督察，“缇奇是诺亚的主力杀手之一，但他有另一个身份是CHOOSE酒吧调酒师，库洛斯局长让我接近他搜集资料，谁知后来假戏真做了……”

　　　　鲁贝利耶打断他的话，“他那样一个冷酷又风流的杀手，会这样容易对你假戏真做？”

　　　　少年转过脸看过去，“长官，送上门的美食有几个人会不要？”刹那眼波流转，纯真的眼神中竟无端地带了点慵懒和狡黠。

　　　　林克嗯一声，心想难怪缇奇会上当，越是美丽的东西越危险，越是危险的东西就越是挑战，你不得不承认世界上有些人就是喜欢挑战，像缇奇那样的男人，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他自然不会有兴趣。

　　　　得不到的最难忘。

　　　　“然后我骗了他，警方的行动摧毁了诺亚很大一部分力量，缇奇也知道是我在骗他，所以他后来抓了我，您看……”少年眼睛望向左手，“这是他做的，这种程度的伤势您见多识广应该能看出大概吧。”

　　　　即使层层纱布包裹也能看出少年所受伤势之重，鲁贝利耶说：“你想证明什么？”

　　　　“我和他的确曾经是恋人，但那只是曾经，现在我和他……”他笑了一下，“什么都没有了。”

　　　　黑白之间，本来就应该什么都没有。

　　　　中年男人怀疑道：“会这么容易？”

　　　　“不信的话，这个呢？”少年勉强抬起右手撕掉左脸处的绷带封口，他的左脸完全显露出来，长长的红色伤疤从额头开始，越过眼皮，蔓延过脸颊，直达尖尖的下颌。

　　　　“这个？”两个长官同时吃了一惊，毕竟是这样漂亮的脸孔，那个叫缇奇的男人真是下得了狠手。

　　　　“也是他做的，您还认为他对我有感情吗？”亚连仍然笑着，他未受伤的半边脸孔漂亮地像天使，“如您所知，他那样风流的男人朝三暮四是很正常的，何况还是我这样一个骗了他的警察，如果您还不相信，林克长官能帮我个忙吗？”他带着歉意说：“我的手不能做大的动作，请您帮我把上衣脱下来好吗？”

　　　　林克不知怎么突然有点紧张，他点点头，走过去，他的手指触到少年的领口的肌肤，他只觉得肌肤细滑紧致，如丝绸般。

　　　　然后他按照少年的话，轻轻把他的上衣从肩头剥下来。

　　　　太过纤细的身体，没有女性身体的起伏有致，但不得不承认就像艺术品般精致，少年慢慢侧过身，“长官请看……”

　　　　两个高级督察同时抽了口冷气，少年白皙的脊背上，横着巨大的十字架纹身，蓝黑的繁复的花纹，惊心动魄入骨三分。

　　　　“这是用钢笔刻出来的，您认为如果他对我有感情会做到这一步吗？所以他和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您大概也了解到了，我们挟持了他现在的恋人逃了出来，他想杀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还对我有感情？”亚连转过身，对林克一笑，“麻烦您帮我穿好可以吗？”

　　　　林克觉得自己的手指在颤抖，他无法想象少年受过怎样的折磨。但他仍克制着帮少年把衣服穿好，然后他退后几步，他觉得刚才接触到少年肌肤的手指滚烫地犹如火焰的灼热。

　　　　鲁贝利耶若有所思，“这个问题我想我们已有了充分了解，那你呢？你对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