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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夫呈祥-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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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可以,找到答案。

“小魂,你们几个守在这儿,我只带几个武功好的过去,要救你们大祭司的,就跟紧我。”

卫嫤微微一提力,跨上马背,那马儿打着响鼻,一路喷嚏,涕泗俱下。

第308章 援军

北方的狼变冷成了狗,那北方的马儿冷成了……呃……

卫嫤倒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南方的冬天是有些离奇,配合这边陲山城回旋的寒风就更令人捉急,她这会子骑着马跑回去,苦的却是身下的马儿。

席庶玉打量卫嫤骑着马一路颠簸,直恨不得自己变成那马儿驮着她走才好。

一行人趟过河滩,对面的北夷人又像是见了鬼似的站起来,卫嫤当先打马而出,架起了手中的铁弓。这一回北夷人却是学乖了,纷纷扯出了绊马索往前冲。

席庶玉一心想要护住卫嫤,却听耳边一声烟幕飞过,身后的南禹族商也不知丢了什么东西,砸得岸边青烟直冒。卫嫤趁乱斩断了四五根绊马索,又夺下一柄长刀,与北夷人战在一处。席庶玉提心吊胆地拍马跟上,带着一队人马杀入敌阵。南禹族商当中女子居多,武功虽然平平,但好在有蛊毒傍身,可见适才北夷人的忌惮也不是全无道理。

卫嫤手中刀影起落,有鲜血溅在了席庶玉脸上。

三四百名北夷兵味着了血腥味,便像狼一样号呼着围聚上来,朝着马腿砍,卫嫤借着马背几个起落,勒断了几人的脖子,便有些吃不消了。走到了这一步,才想起自己好像从昨夜拟定攻城计划之后就没再进食。这时候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

蛊毒特有的腥臭激味着可怜的味觉,卫嫤搓了搓指尖粘稠的血液,好不容易涌起的食欲又被一阵恶心反感压下去。北夷人大抵看清了阵势。开始没命地往前冲,无数兵器向她招呼过来。

不知是谁的长剑挑散了她的发髻,顿时青丝飞舞,挡住了视线。

北夷人高声叫骂着。前仆后继地往她面前拥来,席庶玉等人奋力回护,杀出一条血路。

“女人,降了……我等不杀!”混乱之际,一骑破尘而来,转瞬就到了跟前。

卫嫤看也不看他。将长发结成束,挽刀卸了一名北夷兵的手臂,低头喊话:“叫你们的主帅来见我!就跟他说,予聆公子约他一见,新仇旧怨正是一起。”

那北夷将领一怔,大声道:“什么意思!”

卫嫤将血淋淋的手臂高举过头,冷笑道:“没什么别的意思,当初你们王子的手臂是我卸下来的,同样的手法,你要不要亲自试刀?我才是真正的予聆公子!”说完便将断臂一扔。将着那将领的面门砸去。那名北夷将领还在琢磨她话里的意思,忽觉两眼一花,一道艳丽如孔雀的身影从身边闪过,半空一声鞭响,却是重重抽在了他的马背上,跟着便是一脚踹。不偏不倚地踢在了他腰间。

他本能回护,欲伸手擒住那临风一踢,却是迟了一步。卫嫤变招奇速,半路收腿,往马上一架,在两匹马之间竟架出一座人形桥。

那名北夷将领显然吃了一惊,伸手去抓她的腿,却不料她非但不收腿,反而借力翻身,倒骑在马背上。跟着双手往后,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这样的姿势很奇怪,他又怔了一下。

却听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你刚才应该立即打马闪避,可是……迟了!”她长弓离手,往后一掀。生生套住在那将领的脖子上,席庶玉这才看懂了她的用意,激动地喝了声彩。

随着卫嫤话音落下,弓弦收紧,那北夷将领以为她要勒死自己,赶紧护住了脖子,却不料身下猝然脱力,原本夹着马腹的腿突然没有了着落,跟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漂亮!”卫嫤身边爆发出一阵欢呼,便见一人如大鹏般从头顶掠过,“哗啦”一声,坠入了河中央。卫嫤抓起羽箭,起手又是数支,“飕飕飕”,箭矢带着劲风,将几名冲上的北夷人当场钉死在地。她拨了拨弦,终于喘了口气。

“我刚才那句话可不是骗你们的,我才是真正的予聆公子,五年前大破邙山,你们,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她大马背上翻身做了个花样,转过头来勒住了马缰,马儿人立着打了个旋,如无影之风般踏着残兵的骸骨往城内冲去。席庶玉等人紧随其后。

北夷士兵嗷嗷乱叫着在她身后追,却见一条手臂凌空而降,落在了马前。

“公主殿下,方才你说的都是真的?当年大破北夷的人,是你?”席庶玉疑心风太大听错了。

南禹族商们一路听着席庶玉叫“公主殿下”,越听越迷粗,忍不住问道:“公主殿下?什么公主,什么殿下,你们在说什么?”

席庶玉没等到卫嫤的回答,倒是冷了脸,狠狠地瞪了那些族商们一眼,仿佛深仇大恨般。

卫嫤纵马跑出了半里路,一路放箭掷蛊,弄得一片天乌烟瘴气。

就她这样一折腾,守在河滩上的北夷兵竟折损了一半。他们太瞧不起女人,却不料一来南禹就栽了个大跟斗,莫名其妙就倒在了个小丫头的手里。他们气得哇哇大叫,一路穷追不舍,但两边用的都是一样的北夷马,脚力和速度都差不多,这样被箭矢蛊毒一阻挡,反而落后不少。

卫嫤担心叶冷等人的安全,又怕玉煜突然引军回护,自是觉得这场战斗应该越快结束越好,但北夷雄兵从来不只是传说,四千兵马的阵仗,并不是她那一千五的杂牌军可以抵挡的。席庶玉的担心倒是不错,如果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很可能会把自己也搭上,但如果将叶冷等人弃之不顾,同样也不能成事。

一千五,是她所得到的有生力量,也是南禹最后的根基。

“老大,村长在这儿!”叶冷远远看见卫嫤的身影,立时兴奋得大叫。

城内火光冲天,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卫嫤看见街巷中拥堵的马匹,即放下了一半的心。南方巷子深且窄,马匹不容易通过,遑论是北夷骑兵这样的大个头。叶冷与锦娘也算是聪明,一路引着骑兵往巷子里钻,结果将巷子堵了,自己也被连累塞在里边。

北夷兵也不蠢,挤不进去,便的房屋撒网,封住了这些散兵游勇的最后一条退路,跟着辅以火攻,将半干的柴禾生了暗火,借着风势没命地往巷子里灌。

叶冷等人被堵住了去路,被熏得涕泗俱下,若不是丘陵地貌风向奇特,他们指不定已经被熏成腊肉了。但困斗一个多时辰仍未得脱,却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跟在卫嫤身后的人只有两百余,剩下的五百白丁都留在了河对岸,这样一小拨人,对于数目庞大的北夷兵来说,简直是以卵击石。席庶玉只看了一眼,心中便忍不住连连叫苦。

由于她们骑的是北夷的战马,一时间还没那么明显,北夷兵们只顾着对付叶冷等人,压根没发现知边多了许多了些不速之客,直到热烘烘的新鲜血液溅上脸庞。

卫嫤初时偷袭成功,尔后便遭到了猛烈的反扑,巷子里雪刃纷飞,只能从肤色勉强分辨出敌我双方,但叶冷与谢征在巷子里被烟熏得焦糊,早已与夜色混成了一体。

马儿的嘶鸣在此起彼伏,卫嫤干脆弃了马,在人头上踩来踩去。

人声马声混成一片,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卫嫤一连杀了几十个北夷兵,直砍得手腕发酸。

初时听到叶冷说齐思南在这儿,她还有些小开心,但一想到村长大人在,村长大人的机关兽却不在,脸便沉了下去。最可笑的是,那不会飞的大雕,也被困在巷子里,像个大茶壶似的,将路围了个严严实实,它跟人一样,破锣着嗓子大喊大叫,声音都哑了。

大雕帮兄弟们挡去了乱箭,却也同样断了后路,卫嫤乍然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目瞪口呆。

没有一场战是这样打的,简直太乱来了。

她的兵没有常识,难不成北夷兵也一样没有常识?这些挤在巷子里做肉夹馍的马儿都钱啊,都是钱啊!她曾带兵出战,一钱银子买不回一匹北夷马,现在倒好,数千匹马全都挤得脑袋都开了花。面对这样的情况,她有点无语凝噎。

“巷子里的人已经够多了,我们不用进去了吧?”她有气无力地叹息。

事实上,她们也不同程度地被围了,给她们垫背的正是那些流着眼泪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马儿。

“公主殿下,我们怎么办?”南禹的族商杀人不客气,但看见马儿却心疼了,明珠换马这事她们也不是没做过,南禹以前用的都是驴子,后来引进了马种才造的马车,刚刚发迹那会儿,她们根本不知道战马是什么,只记得一颗夜明珠只可以租用双驾马车十五天,贵得惨绝人寰。

里边的人出不来,外边的人进不去,俩俩相望之间,都觉得无奈之极。

“我去见见他们的主帅,连将三四千人塞在这儿,也算是个人才了。”卫嫤苦笑了一下,蹿上屋脊,足下轻轻一点便离了原地。她的轻功没有退步,但体力却已经消耗了一大半。

“公主殿下,小心!”席庶玉欲要跟上去,轻功修为却远远不够,就在她勉强跃上房顶的同时,她朝着卫嫤落足的地方扫了一眼,却见一支羽箭笔直射来,她猛地一眨眼,紧张地忘记了呼吸。

远方,隐隐有蹄声传来,很快,很快……

四野震动,渐渐驱散了黑暗,迎来了黎明。

卫嫤脸色大变。

第309章 奇行

密集的蹄声有如雨点般落在地上,卫嫤微微一分心,眼前一道黑影掠过,镝箭的羽毛划过脸颊,勾勒出一道犀利的轮廓,她挥剑斩断了羽箭,却听身后有人叫道。

“公主小心!”

蹄声从北方传来,但风声却从南边呼啸而至,她翻身跃开,闪过第二支箭,更有第三支箭破空而至,竟是追着第一支而来的。她勉强避过了第三支箭,脚下一个趔趄,却听号角响起,分不清是哪边传来的。

“公主殿下,北门被人围住了!”

“公主殿下,南面来了很多骑兵!”

“殿下,我们是不是被围了?”

“……”

变故太快,卫嫤还没来得及看清形势,她原本的计划因为箭影交织打乱,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便只能蹿下屋脊,落回到敌阵之中。胸口气血翻腾,更是半天顺不过来。

“公主殿下!”席庶玉挥退了几名北夷人,向着卫嫤挤来,却听卫嫤低声苦笑。

“这还要问什么……不是早就被围了么?真是人头猪脑!”说完,竟再也支持不住,扶着墙垣吐了一口血。那血水已经变了颜色,挂在嘴边像墨汁一样黑。被围了,北边有人,南边也有人,速战速决的目的还是没能达到,那最起码,也能多拉几个人出来陪葬吧?

她抬起手背在嘴边一抹,满不在乎地昂起了头。

“叫你们的主帅出来见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冲着北夷兵一声怒吼。

天地瞬间一滞,刚才还乌糟糟的人群突然静谧下来,只有远方的冲杀声,响彻云霄。

她淡笑道:“怎么?不敢出来?怕了?你们不是最瞧不起女人么?呵,要不要我站在这儿再说大声点儿?”她语气一顿,突然将嗓音拔高了八度,尖叫起来。“北夷的孬种们,你们都听好了,你们的王子,是我杀的!你们五年前,就败在一个女人手上!你们还有什么脸跨过我大梁的土壤,向我示威?缩头乌龟,真正是缩头乌龟!”

她的声音很大,传得很远很远。保证在场的每个人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见,各人怔忡中,有疑惑,有不满,有忿然,有蔑视……却没有人敢相信她话里透露的意思。北夷人的招式慢了下来,原本落入下风的南禹儿郎借机反攻,惭惭又乱作一团。

行伍深处,一名黑脸的将领勒马而立。面沉如水。他的手握在刀柄上,生生攥出了几道青灰的影子,而嘴唇上那两撇打理整齐的漂亮小胡子,终是不服气地翘起来老高。

卫嫤骂他缩头乌龟,不对,北夷男儿绝不会是这样的胆小鬼,北夷的王子,他的大哥哥,也绝对不是死在女人手上的庸才!他咬紧了牙,隔着人群将卫嫤的影子狠狠刻进了心里。

几名南禹族商贴着席庶玉小声问道:“救我们的究竟是谁?一下听你们叫她什么公主……一下子又是什么公主。是公子还是公主?”

“自然是予聆公子。”席庶玉听得清楚。

“什么?是玉宁公主?”族商们各各变色。

席庶玉一路砍杀。根本没时间与她们解释,只得耐着性子向她们又重复了一遍:“是予聆公子!”族商们露出了震惊与恍然,好半天,不群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欢呼。

“玉宁公主万岁,玉宁公主万岁!万岁!”席庶玉越听越糊涂,还以为自己说错了。再让她重复,她却说不出口。锦娘是知道卫嫤身份的。听到族人高呼“公主”,立即反应过来,也带着人振臂高呼。卫嫤这才发现,予聆与玉宁,这两个名字简直像得离谱。

予聆公子,就是玉宁公主,多可怕的巧合。

而南边的大梁援军听到玉宁公主的威名不胫而走,军心也跟着有些动摇。玉煜骑着高头大马。努力回想着自己那唯一的妹妹是何模样,可是想了半天。却无半分头绪。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玉宁公主没死,不但没死,还按卫嫤说的,继承了南禹势力,与他作对来了。

他头皮一阵阵发麻,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思虑良久的结果就是眉骨以上痛得一阵似一阵地抽痛,阴郁的回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皇上,启禀皇上,北面来了很多骑兵,却、却不像是北夷人!”军报再次传来的时候,帐下震动,数名将领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军帐,更有人当着他的面,提起了玉宁公主的事。

“皇上,玉宁公主是真是假实难分辨,此时不能草率出兵,臣提议静观其变。”

“是啊皇上,如果叛军只是借公主之名扰乱视听,我们大可以一拥而上,将这些南禹贱民剁成烂泥,但如果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她也是叛国叛族,实难饶恕,传朕御令,不管前方是谁,杀无赦!”

玉煜一拍马鞍,才发现手心里全都是汗。玉宁公主,这个陌生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他梦里,他每次想起母后的安排就心如刀割,恨不得将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大卸八块生吞了才好。可是真正听见她的名字,发现她居然近在咫尺时,他又疑惑了。

身后王者,身上挑着多重的担子?这样了无生趣的苦差使,却为什么一直都有人乐此不疲呢?

“我没有妹妹!对,我的妹妹早就死了,她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被冻死了……这些不过是南禹贱民的阴谋,朕不会上这个当,一定不会!杀!我们杀上去,将这些贱民剁了再说!”他大喝一声,挥鞭策马,指着敌阵引兵冲刺,而此同时,另一边也是杀喊震天,沙尘滚滚。

另一支劲旅是谁?是灵州的驻军?还是北夷的铁骑?

尸体越堆越高,一直杀得血肉模糊,卫嫤不记得死了多少人,也不记得自己倒下过多少次,她从来没有那么累过。好像几天几夜未曾安眠,双脚一直都在发软。

玉宁公主的呼声越来越遥远,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午后,她摇着一柄小团扇,爬上去看皇兄在凉亭里习字,父皇一边看,一边骂皇兄的字像是鸡爪撇出来的,可是他看向儿子的表情却是那样欣慰。那样认真。说到辜负,这样的玉煜算是辜负了父皇的期待么?

“公主殿下,你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公主殿下……”

围困的小巷终于被劈开一条小路,叶冷带着人拼杀出来,正看向卫嫤拄着长刀,软软地靠在墙根用力喘气,席庶玉扶着她,一边晃着她的肩膀。一边应付身边的北夷兵。

“老大!我们怎么办?”没有人是聋子,北面那么大的动静,又意味着什么?他们还是太弱了,卫嫤强调快攻,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发生,可是卫嫤想到的东西,别人未必就想不到。兵贵神速,但两条腿到底是敌不过四条腿。

“继续杀,我说过,进了惜祭。就不须再留情面。你们想杀谁,就杀谁!”卫嫤脸色雪白,豆大的汗水沿着额角流淌而下,染湿了一绺青丝。

叶冷呼吸一窒,看向身后的齐思向,并默默让出了一条路。齐思南无声地摇了摇头。

最糟糕的情况,他们都想到了。卫嫤受功力反噬,对蛊毒渐渐失去了压制,毒性蔓延,已经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现在加上体力透支,这简直就是作死。

“老大,我背你出去!是我们连累了你,如果不是我们贻误战机。你就不用回来救援,也不用和我们一起受困于此。你不该和我们一起。不是我们的宗主,不需要为我们做那么多。”叶冷咬牙望向漫天浓烟,转头又道,“你是大梁的公主,你现在回去,没准还有一丝生机,我……我现在就送你过去……”

卫嫤摇了摇头,推开他的手,道:“我们还剩多少人?”

锦娘铁青着脸:“不到六百。”

卫嫤叹了一口气,又道:“六百,也还不错!撑过去,向北突围,到了灵州,你们自去投奔瑶州,有前美男带路,不会太难。”

锦娘怒道:“我将南禹的所有财富都交于你手,不是让你带着我们去送死!”

卫嫤吃力的抬起眼,扫向她,旋即又合上了眼:“没让你们去送死,北面,是骑兵,却不是北夷的骑兵。方才我看过守城的北夷人了,那眉目,嘿嘿……”她莫明其妙地笑起来,仿佛很得意似的。叶冷和锦娘都以为她疯魔了,席庶玉心里更像是吃了十几个蚂蚱一样难受。

“嘿嘿是什么意思?”谢征被她这样一笑,弄得一头雾水,被叶冷瞪了好几回也按不住好奇。

“不是北夷的骑兵?那是什么?”叶冷眉尖一跳,心也跟着一阵怦怦乱跳。

数十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卫嫤,只盼她能老老实实说出答案,却不想卫嫤推开了众人的手,拄着剑走出两步,突然往前栽倒下去。席庶玉惊呼,及时托住了她的身子。

远远听见一声号角,跟着便似有千军万马,踏碎了边城。齐思南若有所思地跃上墙头,举头看了一会,突然一拍额头。

“怎么了?齐伯伯,连你也头痛欲裂了?”谢征一下子没跳上去,只得手脚并用往上爬。

“不是,不是头痛!公主殿下说得没有错,那边来的确实不是北夷兵,我看见旗帜了!”

“旗帜?”

叶冷与锦娘同时跳上墙头,却见一名斥侯模样的人冲进北夷兵阵,大声道:“殿下,殿下,北边来了很多人,都打着‘完完’的旗号,应该是漠北军……”

漠北军?完完约?这也太神奇了吧?从极北的漠北调兵来最南端的南禹,就算能借道常州,也差不离得要一个半月的时间,怎么说出现就出现了?

第310章 大坑

“皇上,灵州反了!”噩耗传来的时候,玉煜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灵州?你说什么?灵州的州牧早就换成了自己人,怎么会反?你从哪里来的军报?”皇帝拍案而起,差点掀翻了整座沙盘。灵州物产丰富,一向是块肥田,当初卫、曹两党相争,他特地使了点心眼,把两边的势力都插了进去。后来曹游进京,他就立即放风去办了许皓,一边折一将,也算得上是平衡兼顾,可是万万没想到……灵州居然反了。

沾染着鲜血的军报递到了玉煜手里,玉煜才感到事态的严重。他也以为许皓是一介文臣,却只是以为,卫梦言这老狐狸真够奸的,表面上装作与武将势不两立,对着辅国大将军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骄傲模样,却不想手底下养出来的人居然都是文武双全的混子。

比如这个许皓。

吏部尚书管了那么久,居然没发现官员造册时会有两个许皓。

上次污陷许皓贪墨,后来曹游死了,这案子就成了无头冤案,可是玉煜也没打算闲着,趁着这一次,他刚好找了个借口将许皓从地方上清出去,可是几曾料到,他清出去的只是文职的许皓。新任的灵州州牧是苏原的门生,文人傲骨一向如此,他有心将府中要务打理得清清楚楚,却没有精力去打听灵州的兵力情况,谁又想到,地方兵权犹在“另一个许皓”手中。

玉煜师从卫梦言,却从来没有看穿过他。

这老狐狸可以不争,却也不会给任何人出卖与陷害的机会,算无遗策,这简直是通天的本事。

多少年来,老师也曾是他唯一的倚仗。

只不知不觉,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灵州反了,是谁的意思?不用想了,师徒情义。早就已经没有了,不是么?

玉煜压下心中的怒火,同时也压住了喉间的甜腥,定了定神,问道:“灵州兵,多少人?”

“这……”传令的斥侯已经死光光,余下的人被阻断在南禹蛮荒之地,如被人切断了五感。

竟是回答不出来。

“朕问你们,灵州兵有多少人?这是聋了么?”玉煜将沙盘用力推翻,泼撒在地上。双眼精光暴射,眼白的边缘却因为激动而变得赤红。

“皇上!皇上息怒!臣等派人再去探!”随军的几名将领都慌了神。

不过是打个小小的南禹,玉煜居然不顾群臣反对以常州为约,向北夷借兵十万。可是这十万兵不能全都带在身边,他带十万大梁精锐并着五万铁骑直闯南禹腹地,特意还留了五万骑兵与四万步兵在边境守着。瓮中种鳖的法子,向不是用不老的,他几乎成竹在胸。

可是,就当猎物进了笼子时候。有人却来告诉他说,灵州反了。灵州与瑶州驻军两边加起不到三十万,但兵权一直不在他手里,他算不出强与弱。不到三十万的兵力。对半算也有十五万,灵州叛军十五万对付他的九万南征军……力量悬殊,一眼就能看穿。

新派出去的探子出营未走两步,却与一位高个子将领撞了满怀,那将领一个趔趄,忍不住骂了声娘,玉煜在帐内听见那刺耳的叫骂声,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跑你娘个叉。连那些南禹贱民也弄不死。算个什么屁?那些娘们再硬朗,也不过是两手两脚的寻常人,瞧你吓得这熊样!”瞧你吓得这熊样!这句话分明是一记重重的鞭子。抽在了玉煜心头,玉煜抬起头来,冲着座中各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北面情况怎么样?”他问的北面,自然不是灵州,而是指卫嫤。

回来的那高个子将领二话不说先跪下了,神色也比适才的轻浮暴躁肃整了不少,他一字字地道:“二十王子出师不利,自己人将自己人砍杀了一千余,弄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煜神情一僵,啐了一口:“养你们何用!”

那高个子将领想了想,道:“兴许是蛊毒,那些娘们很厉害,北夷人一向看不起女人,这吃亏也是很正常,末将特地回来请命出战!”他的眼睛一眯,迸出一道冷光,就是这道冷光,冻得玉煜心头一机灵。

他倾身上前,扶起那位将领,沉着脸问:“请命出战?是战灵州还是战那自命公主的妖女?”

那高个子将领张口欲言,便又见一人满身是血地冲了进来,一头栽在案前:“禀皇上,灵州边界突然出现了三万余漠北兵,正踏破城界,挥军南下。”

玉煜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半晌,方得后退两步,坐倒在椅子上:“漠北兵?是瑶州来的?”

那斥侯微微一滞,低声道:“不是,是从山里来的!”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同时失声:“山里?”

三万人藏在山里,居然没有人发现?不,不是没有人发现,而是……玉煜突然笑起来,笑得很大声,倒像是全无忌惮了似的。多么明显的战局啊,他想瓫中捉鳖,有人竟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假的漠北王世子被杀,冯喜才很自然从刺客的身手查到了前瑶州转运使王沛臣。

王沛臣娶了个胡姬,生了个牛高马大的儿子,这个儿子还是卫梦言的得意门生。

好个卫梦言,面对着那么多名士名帖,他一点也不动心,偏就收了一个这么样阴阳怪气的学生与他作对,显然他早就知道了王佐就是真正的漠北王世子。

很好,漠北王世子与许皓互通曲款,狼狈为奸,令灵州与瑶州沆瀣一气。

这样一想,那三万藏兵突然出现在这里,也就不奇怪了。

真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玉煜笑,众将一个个胆战心惊,纷纷跪倒在案前要求请战,可是玉煜却转身将头盔戴上,带头走出了营帐。众将领不敢多言,连忙整理好仪容,快步跟了出去。

外面传来了女子们的尖叫。很整齐,也很清晰,女人的声音本就比男人的声音高了个八度,乍然听来,自是响亮得很。众人听清了四个字。

玉宁公主。

玉煜立在一颗柳树下,看着在火光中拼杀的人影,渐渐看清了包围圈中间的情形。南禹人的武功确实了得,不过是一夜的功夫,窘境就被破解,无数窈窕的身影拥着一从人群中冲出。高呼公主的声音也跟着越来越近。

玉煜的眼睛花了一下,目光倏地停在了卫嫤身上。

这个女人,真是左丞相卫梦言的爱女?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他与她独处过,那些细节他还记得很清楚。这个时候想起,更似历历在目。

第一次见她,她胆怯,她慌乱,她不惜在众臣面前出丑,为的就是打消他对她的任何希冀。她对他天生有一股抗拒。这样的抗拒棱角分明,与卫梦言惯有的圆滑与周全截然不同。

第一次,他可以原谅她,理解她。毕竟,她与卫梦言分开了那么久,有一点生疏的区别也是正常,可是第二次呢?她不装了,她面对着他,满眼里都是嘲讽,可是那显山露水的傲然,却被两具枯骨击溃。她已经尽力了。却掩不住眼底的恐惧。

好,就当她是怕鬼,怕死人。万军之中,积尸成山的战场,她为什么又会变得如此不惧?

还有,为什么会有人冲着她叫公主?

玉宁公主……这个名字实在是遥远啊,小妹妹离宫的时候才三岁,雨雪交加的下午,在大街上走得无影无踪。他真以为自己一辈子也见不到这讨厌的小鬼了。

“咻!”一支羽箭夹着劲风,破空而至。

卫嫤几乎是本能地抬手,生生握住了那支当胸而至的箭。

“啪嚓!”纤指一拧,箭杆断作两截,她的眼睛都没睁开,又再软倒在别人的怀里。

谢征咋舌,悄悄地伸出了四根手指,意思是,卫嫤这样接箭已经第四次了。她这样的神技让北夷的王子感到震怒,同时,更肯定了她的身份。当年,他可怜的哥哥不是败在予聆公子的脚下,而是栽在这个皎皎如玉的奇女子手里。

他连发四箭,卫嫤都能空手接箭,这样娴熟的技能,仿佛天生的标志,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他驻扎在回忆里的仇恨。

“杀啊!”

第五引弓,箭在弦上,却突然刹住。

身后响起了一阵杀喊声,跟着便有人打马上前,将阵势铺展开去。

天地被挥着一片浑黄,人们仿佛已经忘记了天色已亮。

玉煜带领着十万大军由南而北,如楔状冲向卫嫤,他一马当先,神勇无比,左右交领心惊肉跳,一丛人转瞬就杀到了南禹散兵跟前。与此同时,北方蹄声戛然止息,更有一骑越众而出,挡在了卫嫤身前。

一双温暖的手托住了她下滑的身子,她似有知觉地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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