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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妻手记-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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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女着实无依,素日里听闻兰湘月的事迹,方厚颜来投奔,哪怕是让她在府中做一个下人也好,又或者,她身上还有点银钱,若能让她借此地暂居,则更感激不尽。

因这秋晴雪实在来的蹊跷,她若真是看清王府本质,不愿嫁进去受倾轧,那兰湘月倒有些佩服她。但她实在不太能想象会有这样的人,若说真有志气,她又不是没银子,离了京城,怎么还不能在这世间活一世?六皇子也不会因为她毁容了而报复吧?为什么一定要来求自己这个根本不认识她的收留呢?

因此兰湘月难免就想的多了些,她想到这秋晴雪似乎和段明睿有些交情,而段明睿明显是六皇子一党,而池铭因为袁老先生和谭阁老的关系,如今大概也被打上了四皇子党的标签,那么这秋晴雪的来意,就很费人思量了。

果然穿越女的穿越之旅都是要经历这些的啊。想逍遥自在诸事不管,真心不容易。兰湘月无奈摇摇头:她不想管事儿,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何况这是关系到身家性命之事,又哪里能真的不管?若秋晴雪真的是被安插的棋子,倒不如冷眼旁观,也许将来还有利用的机会。不然的话,拒绝了这一个,将来府里还不知会混进来什么样的。

想到这里,便对刚进来的翠竹道:“你去和秋姑娘说一声,如今府里没有什么事,我素闻她琴艺无双,便让她去给小龙做个教琴先生吧,每月三两月银,至于她的银子,且留着她安身立命用,我们不用她的。”

翠竹答应去了,这里兰湘月一上午看了几本书,忽然就有陆府的两个媳妇过来,却原来是送喜帖的,陆婉儿定在下个月的十六成婚,池铭和兰湘月作为陆家在京城的密友,自然是要去捧场的,因此喜帖写好后,陆婉儿最先想到的就是兰湘月。

这倒是件好事儿,兰湘月打赏了两个婆子,回来就对芙蓉红袖等道:“这丫头终于是嫁人了,说起来她年纪也不小,之前听说她爹娘十分着急,好在嫁了这么个人家,倒也是不错的,这贺礼我须得好好琢磨一番,必得送些好的,给她撑撑场面。”因自己寻思去了,不提。

且说池铭,这几日真是忙得昏天黑地,工部和京城的店铺商家两头跑,他到底有基础,不到十天,便将这当中的猫腻弄得门儿清,却偏偏一个字也不多说,那工部尚书和侍郎等的望眼欲穿,就盼着他能跳出来大声嚷嚷主持正义,哪怕过来和自己禀报一声也好啊,谁知半点动静没等着。

因疑惑下便暗自思量,暗道这池铭虽是考上了状元,但听说他从前是个纨绔,莫非是对这些门道一点儿不懂?读八股文读成了个书呆子?不然就算那些深奥的他挖不出来,有些浅薄的道道儿他不该看不出啊。

尚书大人和侍郎大人着急啊,上火啊,烦躁啊,不安啊,这几天头发一把一把的掉啊,可这池铭就好像是要把不懂事儿进行到底似得,不打鸣不下蛋不声不响的,看上去就好像一座活火山,虽然表面上平静无波,可架不住他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啊,万一这爆发超出他们预料怎么办?事实证明,越是叫得声音大的,越没有威胁,越是这种不动声色的,猛然嚎一嗓子或许便会上达天听震动天下。

两个老大人坐蜡的同时,也在深刻检讨自己是不是太过大意了,万一池铭这厮把这些事儿捅到谭阁老面前……唔,就算是捅到那老家伙面前,应该也没事儿吧?这些大买卖可都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位高权重如谭阁老,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连向以刚直闻名的明亲王,都不肯轻易往这浑水里搅,这么一个小虾米就能翻天?两位大人怎么想都不相信,不然当日他们也不会如此轻易就顺着池铭的话设了套子。当然,给池铭的那些工作,其实并未真正涉及到最秘密庞大的交易网,不然若真让这初生牛犊胡搅一起,保不准他们这些老家伙就阴沟里翻了船,没听说过吗?乱拳打死老师傅啊。

这几天整个工部的气氛都是平静而压抑,池家也是如此。萧怜月似乎真的改过自新了一般,几天晚上对池铭都是柔情蜜意,虽是来了月事,也不见半点暴躁。只是发现池铭并没有对不能欢爱这件事产生多少怨念时,她就有些小惊慌。好在或许是因为她表现的不错,所以池铭这几天晚上也和她说了些工部里被排挤的糟心事,当然,只是粗略说说,那些实质性的东西,池铭是一点儿都没有透露的,他毕竟已经了解了这爱人的心性。

这让萧怜月提起的心又慢慢放下,暗道爷不过是衙门里的事情不顺心,我不顺心的时候,也没有欢爱心思,何况是他?因这几日晚上使出浑身解数,着意笼络,总算把两人之间几乎降到冰点的感情硬给拉回了少许。

因这一天正在屋里坐着,盘算该发放月钱了,上个月闹得那样,不知是不是让兰湘月怀恨在心,若是因此就克扣了自己的月银,那倒是正好,就如同香篆说的,这段时间里那女人若寻机报复,自己尽可隐忍着,到时候积攒几个月的委屈,再把池铭好好笼络住,那会儿爆发出来,岂不一下子就让夫君看清对方的虚伪嘴脸?

因越想越是畅快,恰是此时,便听芳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道:“红袖姑娘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儿喊一声就是,哪用得着你亲自登门?”

萧怜月心中咯噔一声,暗道那蹄子过来做什么?因一面站起身,却听红袖在外面笑道:“奶奶让我过来送月银的,真是,从前都是不到日子你们便派人去拿了,这一回怎么到今日不见踪影?我忖度着,这必然是姨娘有了丰厚体己,所以不把这点小钱放在眼中了是吗?”

如意算盘又一次落空,萧怜月在屋里只气得差点儿把手帕子给扯成两半,却听门外芳草笑道:“姑娘真是说笑了,我们姨娘什么差事没有,哪里就能攒的了私房体己?若认真说起来,怕是奶奶才正经有这个体己钱呢。”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就听红袖的声音添了几分郑重,沉声道:“什么叫我们奶奶有体己钱?你当这是奶奶自己的家?不说爷了,就说林嬷嬷和燕嬷嬷,都是太太面前能说得上话的,我们奶奶要不是从来都公平公正,账目清清楚楚,你以为便能当好这个家?姨娘先前不是也当了几天的家么?姨娘还有爷的宠爱呢,哪是我们奶奶能比的?结果又如何?到底还是闹得人仰马翻吧?都不知道我们奶奶收拾善后花费了多少力气。只那些婆子媳妇在她面前哭诉着,说要回去找老爷太太给做主,便是奶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抚下去的,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姨娘。”

红袖一番话说完,萧怜月几乎要气得昏死过去了。接着只见门帘一挑,两个丫头走进来,红袖行了礼,将一个锦盒放在小桌上,笑着道:“姨娘,这里是五十两银子,除去姨娘的月银二十两外,姨娘屋里两个大丫头每人二两,小丫头四个,每人是一两银子,洒扫婆子粗使丫头十个,厨房上两个媳妇,共是十二两银子,剩下的十两银子,我们奶奶说了,这个月是姨娘买的人头一次发月钱,因此奶奶帮衬这十两银子。只她们终究不算是咱们家的人,往后她们的月钱,还要姨娘自己出。”

“这是什么道理?”

萧怜月气得一下子站起身来,大声道:“我这屋里才多少人?如今不过买了几个人回来,就要我自己出月钱,你们奶奶也不能苛刻到这个地步吧?要不要我去爷面前说说道理?”

红袖仍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样子笑道:“姨娘不能这么说,我们奶奶毕竟是正室,院子里粗使婆子丫头们多一些,也不是我们说的,而是当日在府里,就是这样的定例。姨娘若要找人说,倒还是找老爷太太说一说的好。至于大小丫头,原本我们绮兰馆和姨娘的也差不多,大丫头还正经比怜花小筑这里少一个呢,后来为什么多起来,姨娘心里不清楚吗?如今您这里只剩了芳草和香篆,怨得谁来?原本您这儿的大丫头可不该有二两银子,还是奶奶说她们辛苦,这才給涨了五钱,如今姨娘说这话,可当真是记仇不记恩,怪不得人家都说,有的人可杀不可救呢。”

“你……你好大胆子,你竟敢和我这样说话。”萧怜月气得就要上前扬巴掌打红袖,却见她退后两步,淡然笑道:“啊哟,奴婢一时感叹,倒不是说姨娘的意思。行了,不管怎么说,钱送到了,奴婢还要回去交差呢。真是,姨娘也不用看着我们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就心里不平,须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看着我们院里人多,可一个个都是拈轻怕重的,听说来姨娘这里送钱,一个个推三阻四,到底把我给推出来,气得我现在肝儿还疼,我却是要回去找她们算账,姨娘也不用让芳草送了,正经给大家分钱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都是为三天后的爆发铺路,一件一件事串起来,终于让小池彻底心死,嘿嘿。

第一百五十章

一面说着;便掀帘子出去。萧怜月这里只气得浑身哆嗦面色铁青,吓得芳草连忙扶住她,不住声的劝道:“姨娘何苦和一个丫头一般见识?这些且都攒着,将来在爷面前狠狠告一状;让爷给姨娘出气。”

萧怜月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点头;仿佛这样就能让池铭对红袖生气;将来狠狠惩罚她给自己出气似得。

恰在此时;就见她才买来的一个媳妇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卷画轴;对萧怜月道:“这真是奇怪,说是有一个什么陆三公子打发人送了礼来,还郑重其事吩咐人要给奶奶好生收着;到时务必请爷一观。奴婢和那看门的说如今府里礼品什么的都是姨娘收着,那看门的看上去还不愿意,弄得奴婢也迷糊了,难道这事儿不是姨娘管的么?”

萧怜月一听这样郑重,连忙站起身道:“你说的没错,满府里握在我手中的,也就这一件差事了,这还想给那个女人?可是不给我活路。哼!这些捧高踩低的狗奴才,不用他们看着奶奶的眼色行事,将来一个个我都要收拾。”说完就将那画轴拿过来,对芳草道:“这不知是什么名贵的古画,且打开来看一看。”

一面说,就将那画轴徐徐展开,谁知一看,她却不由得愣住了。

萧怜月从前好歹也是红袖楼精心培养出来的妓女精英,琴棋书画也很懂行的。此时看见这幅画,不但簇新,完全不可能是古画,且更是画的没有章法,倒像是几个人嘻嘻哈哈在上面随便涂鸦也似。可以说,别说什么价值连城,就是扔在大街上,被人捡起来,恐怕也随之就要丢弃的,因为实在是太粗糙可笑了。

再看落款,却原来是池铭在茂城时那些狐朋狗友的名字,一个个附庸风雅似得,还盖了章,都集中在画的右下角,看上去乱糟糟的。

萧怜月不由便气笑了,冷哼道:“这陆三公子搞什么鬼呢?弄了这么副破画,还比不上我画的,如今却郑重其事的拿来献宝,真不知他怎么想的。以为爷还是过去在茂城时和他们一起厮混的纨绔子弟么?”

芳草在一旁道:“陆三公子?可是那陆三姑娘的哥哥?是了,奴婢恍惚听说那位三姑娘要嫁人了,听说也是京里一个商户人家。他们这一房是独自搬来京城,那陆府在茂城虽然还算显赫,只是搬到京城来,怕也是泯然众人,何况他们还是单独一房?自然更是可怜了。真不知他们怎么想的,何必呢?”

这话倒是提醒了萧怜月,冷哼一声道:“这便对上了。那陆家二房独自搬来京城,哪里还能有旧日风光?陆三公子身为哥哥,如今眼看着妹子要出嫁,怕是不知怎么拮据,所以弄了这么副画儿过来,这却是要让爷出血呢。难怪他说要送给奶奶保管,那陆婉儿不就是和那个女人亲近么?那女人一看这画,想来自然明白这其中苦衷。了不得,幸而这幅画是被我收到了,若是让爷和那女人知道,保不齐要给人家办多少嫁妆。”

一面说,就将画轴递给芳草,冷冷吩咐道:“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爷在茂城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撺掇着爷,不让他娶我,如今看爷富贵了,就想巴结上来,哼!我岂能让他们如愿?拿出去丢了。”

芳草迟疑道:“若是丢了,被人看见捡去,不知是否又要掀起风波,尤其是如今府里人都和奶奶一条心,若和奶奶说了,她再在爷面前进谗言,可不是糟糕?不如还是收进库房里吧,将来就是爷问起,奶奶只推说看见是一副寻常画作,也没放在心上,不就完了?”

萧怜月想了想,点点头笑道:“很好,如今你做事,倒是有些香篆的周密了,那就这么办。另外,陆家不是想着我们给他们送份大礼吗?很好,那咱们就送一份大的。”

芳草一看姨娘的模样,心里便明白这份大礼绝对不会大到哪里去。她也知道萧怜月是不喜欢陆三公子的,因为当日池铭迷恋她要娶个妻子做摆设的时候,陆三公子就曾经劝过好几回,如今姨娘今天已经贵为翰林夫人,哦不,翰林姨娘,她自然也不把陆家放在眼中,现成这样一个报复的机会,哪里还会放过?想来陆三公子事后也没脸埋怨池府的礼轻。

她们主仆这里算计着,且说红袖,从怜花小筑出来,回了绮兰馆,就见梳风洗雨翠竹都等在门边,看见她,便笑着围上来道:“如何,可是按照我们说的做了?”

红袖气道:“呸!我凭什么按照你们说的去做?一个个都知道躲清闲,把这样活计给我干。”话音未落,就见梳风正色道:“红袖,你这就不对了,你看,爷身边咱们四个的排名是怎么样的?红袖翠竹,洗雨梳风,你是头一个,这样活儿你不扛起来谁去扛?再说,我们也不是为我们自己,是为了奶奶,她就在那里不声不响慢悠悠的,难道你不急?你不希望奶奶和爷能恩恩爱爱白头到老?我知道你也盼着这一天对吧?这就是了,既然咱们的目标是相同的,你怎么能拈轻怕重……”

不等说完,红袖已经告饶了,摇头道:“你们听听这蹄子的话,我不过说了一句,她有一车在这里等着我。好了好了,我都照着你们的说了,这回可该满意了吧?”

梳风等这才笑起来,红袖便看着梳风道:“其实这算个什么事儿?你这蹄子就这样笃定能害到她?别到最后我跑了一趟腿,啥事儿没有,那可真是够冤枉了。”

梳风笑道:“放心,她那样肤浅,还怕我看不穿?这些日子她对爷的柔情蜜意全是装出来的,只是她又偏偏不是真正的柔顺,装也装不了几天。如今你去说这些话,让她心里憋着一股臭气,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作出来的。我听说这几天爷去了怜花小筑,也只是在书房过夜,都没近她的身子,可见爷忙到了什么程度,恰是这般工作上不顺心,她若再忍不住了,把心里气发作出来,还指望着爷仍像从前那般哄着她顺着她吗?”

洗雨笑道:“梳风这话没错,咱们爷如今可不是当年那个纨绔子了。只他又是个重信守诺的人,萧姨娘若安分守己些,谁也别想撼动她在爷心中的地位,唯有她这一次一次的自己作死,才会慢慢让爷的心冷下来,彻底认清她真面目。不管如何,红袖今日说的话无论有没有用,总是她帮着咱们去做了这为难的事儿,少不得替她庆庆功。前儿我跟着奶奶学做的奶油点心,刚刚做了一点子出来,送给你,就当是赏钱了,如何?”

“呸!看看把你小气的,一点子奶油点心就想打发我,打量着谁不会做似得。”

几个丫头彼此簇拥着笑嘻嘻往自己房间里去,这里兰湘月正和芙蓉点选着要送陆婉儿成婚的贺礼,听见声音,不由得直起身往外看了一眼,摇头笑道:“这几个疯丫头,都多大了?还是这样镇日里嘻嘻哈哈的,我记得红袖翠竹刚来的那会儿,分明还稳重,怎么这几年倒回去了?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难道我也是这性子?我可不觉着,芙蓉你说呢?其实我还是很沉稳的吧?”

芙蓉忍不住笑了,将最后两匹上好的妆花缎放进箱子里,一面笑道:“奶奶,哪有你这样自己夸自己的?其实我们现在之所以变成这样,虽不是跟奶奶学的,却也是您纵容出来的。好了,这贺礼算是齐了,奶奶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添的?”

兰湘月看了一眼那长长的礼单子,点点头笑道:“不错,这样就差不多了。看看明天就打发人送过去吧。”

“这么急?”芙蓉疑惑道:“何必提前送去呢?就成婚当日送去,也让人知道奶奶是重情义的,岂不好?”

兰湘月白了她一眼,摇头道:“我是好这种虚名声的人吗?只是三姑娘如今在京城成婚,究竟她的好友闺蜜也没有谁能过来的,我大概是唯一一个了。既是数量少,在份量上足一些,也算是替她撑撑场面。另外,她们家从茂城搬过来,也不知如今底蕴如何,或是嫁妆不太丰厚,我送的这些东西也算是好的,拣选几样做嫁妆也说得过去。”

芙蓉笑道:“原来奶奶竟是虑到了这一层,三姑娘能得您为友,真是她的福气。”

兰湘月笑道:“也不要这样说,当日在茂城,虽说她看待事物和我不一样,但她是真心为我考虑的,冲着这份情义,我送她这些东西,不冤枉。”

话音落,就听屋外脚步声响,接着梳风的声音响起道:“奶奶在里面吗?”

兰湘月扭头道:“进来吧,什么事?”

梳风端着一盘奶油点心走过来,微笑道:“没什么,洗雨做的点心,奴婢们吃着还好,所以特意拿过来让奶奶尝一尝。”说完看了床上一溜排开的五个大樟木箱子,不由得乍舌道:“这都是给陆三姑娘的?分明不是贺礼,倒像是嫁妆似得。若是萧姨娘见到,又要在爷耳朵边吹风了。”

兰湘月笑道:“她吹不着,这都是我自己的钱和东西,没动用公中一分钱。不说别的,只说这几年我给池家的酒楼里提供了多少新鲜吃食,那些分红爷可是都说了,公中不要,都给我,原本也是我该得的,她眼红,自己也发明美食,然后给大爷赚钱去。”

梳风笑道:“她要是这样讲道理的人,也没有这些风波了。好在爷是清楚明白的人,才不会听她挑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主仆几个一面吃着点心;就把箱子安置了,第二日命人抬去陆府,因为府里现如今是萧怜月打理着这些收礼送礼的事,这却是兰湘月私下里送的,因便只署着她的名字。

且说陆婉儿和她三哥收到这份重礼,自是惊讶不已,只说池铭为人重情义,色色替他们想得周到,这必是考虑到他们家初来京城,生怕嫁妆置办的不厚重,将来倒要让夫家轻视;所以才送了这些贵重东西来。因心中无比感激。倒是陆婉儿细心,发现礼单上署名是兰湘月;便疑惑道:“奇怪,怎么只有兰姐姐的名字?”

陆三公子笑道:“那又如何?兰夫人是池大人的妻子,他们两个是一家,兰夫人的自然就是池铭的了。”

陆婉儿摇头道:“不对劲儿,兰姐姐做事最有分寸,既是池家给的贺礼,断断不会只署自己的名字,这当中不知道有什么事,罢了,日后看见她再问吧。”

因兄妹两个便继续忙婚礼的事,及至到了正日子,池铭自然带着兰湘月和萧怜月一起来恭贺。直闹到晚间方散。

过了两日,陆婉儿回门,见到了池府的另一份礼单,上面署着池铭和兰湘月的名字,礼物却只是几样寻常物事,另外奉上了礼金二十两。

二十两白银,这也算是有些分量的礼金,然而陆三公子和池铭那是什么交情?池铭又是什么身家?二十两白银,看上去倒像拿出来恶心人似得。

陆三公子自然是早已经看到这份礼单了,然而此时再看,脸色仍是忍不住一阵红一阵白,指着礼单对陆婉儿道:“妹妹看看,这是干什么?若不是兰夫人之前的那份厚礼,我真是要闯上门去问问他了,与其如此,倒不如什么都别送,有之前那些礼,也足足够了。”

陆婉儿的丈夫也是一户大富商的儿子,此时看见大舅子动怒,连忙打圆场笑道:“三哥不必生气,之前既有厚礼,说明情义未变,只不知这当中有了什么岔子,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陆婉儿也点头道:“的确不用太放在心上,不过听哥哥素日里所说,池大人并非那富贵便相忘的小人,如今他的事情忙碌,一时疏忽了也未可知,之前他不是还和哥哥欢聚吗?我记得他还拜托了哥哥一件事对吧?既如此,下次看见了,不如提一提,这其中,总是有令人寻味的东西,咱们也不是为了这点礼就不高兴,只是这事儿确实不妥当,今天这是咱们,倒还不至于得罪了,若是改日给那些上司们送礼,也这样小家子气?岂不是前程都耽搁了?哥哥和他既是挚友,就算是拼着讨他的嫌,该提醒也要提醒的,就如同当日他要纳那个妓女为妾,哥哥不也是劝他了吗?听不听是他的事,但既知道不妥,却不提醒,这却不是朋友之道。”

“嗯,我知道了。”

陆三公子点点头,忽的看向旁边妹夫,朗声笑道:“是了,明良你们家不也是做石料和木材生意的么?恰好这件事要求你帮帮忙,等下进书房,我和你细说。”

于是这件事儿暂时就揭了过去,池铭这些天忙的天昏地暗,哪里会过问送礼的事?想着萧怜月了解自己和陆三公子的交情,定会妥善安排,又问过兰湘月,知道她也特意送了份厚礼,自觉便不用牵挂了,因此竟没在这事上费过半点儿心思。

除了他为工部的事忙的不堪之外,池府倒是十分清闲,萧怜月暂时收了心思等待机会。秋晴雪每日遮着轻纱教授小龙琴艺,相比起萧怜月,这一位才是真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才女,小龙跟着她虽只学些怡情的东西,然而这些都是相通的,他又本就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因此这些日子进步倒是很大。

兰湘月更是悠然自得的了不得,眼看那杏树枝头都打了花苞,天气也一天天变暖,她换了春衫,在前院后院和园子里走了几趟,与丫头们兴致勃勃的做着规划,只是说的那些内容若让人听见,倒不相信这是一位贵妇人,根本就和农家妇似得,原来她竟是要学红楼梦里的探春,将园子各处分派给婆子们收拾打理。

这主意一出,自然又是一片叫好声。兰湘月大度,把这事儿也通知了萧怜月,只说她院子里若有擅长种菜种竹之类打理树木花草的人才,也尽可分得一份儿差事。只把萧怜月恨得不行,又怕自己院里的人也被对方笼络,因此自然没有答应。只是这样一来,风声传出去,却是她这个主子挡人财路了,那些买来不到一个月的人又能谈得上什么忠心?因此私底下都对她很有意见,不过没说到她面前,饶如此,萧怜月和香篆芳草两个心里也明白,只是却苦无对策,因此更是把兰湘月恨得如同眼中钉肉中刺一般。

如此匆匆数天过去,池铭总算将工部那一大堆的事都理出了头绪,一桩一桩办完了,然后去尚书大人那里交差。只可怜两位老大人等着这“愣头青”初生牛犊火山爆发,结果头发掉了一大把,却只等来这么个平静的结尾,一时间简直都没办法适应了。

正所谓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眼见这事儿没难为住池铭,也不用尚书和侍郎授意,底下这帮子人便自发组织起来,发誓要给池铭出一个绝世大难题。

这个重责大任最后落在了吴天德吴大人的身上。

老实说,吴天德此前在工部,属于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不是说他有城府,而是根本就没那个本事显山露水,因此他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原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注定要在工部当一个出不了头的小官儿,却不料上天仁慈,猛地降下池铭这么个灾星,可不是灾星呢?他还没听说过哪个人调任,还没到衙门里,就被衙门的人给集体排挤的。

如今大家的刀箭一致对着池铭,素日里同事间的嫌隙倒少了许多,彼此热络之后,吴天德也自觉和这些眼高于顶的同僚们拉近了不少距离,将来这事儿“论功行赏”,自己大概也能沾带上几分,一旦尚书和侍郎大人注意到自己的卖力表现,那不是从此就打开了青云之路的大门吗?

因此,这些日子里,吴天德上蹿下跳,为了抹黑诋毁池铭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如今就连给对方出大难题这个差事,人人都觉着不好做,他却也抢了过来,只为表现出自己肯吃苦肯受累的老黄牛形象,期待着上司们能注意到他勤劳勇敢的身影。

于是这一天,他便溜溜达达进了池铭工作的房间,四下里望了一眼,只见诺大一个屋子,却是空荡荡的,若说人被排挤到这份儿上,这池铭大概还真是创造了历史,连吴天德心里都奇怪,暗道依附谭阁老和四皇子的官员也有不少,怎么就这人这么倒霉呢?啧啧,这就是没有根基的悲哀啊,谭阁老青眼有加又如何?又没有明着为你说过话,你又没什么身家背景,落到这个境地,也算是可怜可叹。

心中这样想着,他可不会因为这份怜悯而放过池铭,此时听见屋里半天没出声儿,吴天德就觉着有些尴尬,想起这主儿是当日尚书和侍郎大人都没讨得了好的,自己若在这里拿腔作势,八成要灰头土脸的出去,因便咳了一声,笑嘻嘻看向池铭道:“池大人忙什么呢?”

池铭眼就盯着他呢,只是不说话,此时见他终于开口,方呵呵一笑道:“竟然不是幻觉,先前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正忙着鉴定大人的真假呢。”

饶是吴天德脸皮厚如钢铁,此时也不禁面红过耳,只好强笑道:“呵呵,池大人说笑了,我自然是真的,哪里还会出来假的?”

池铭淡淡笑道:“哦?关键是我这屋里一天到晚也没个人来,所以吴大人冷不丁出现在这里,倒让我一时间不太敢信,怎么,您老这是有事儿?”

“哦,那个……咳咳……”吴天德张了张嘴巴,却是没能顺畅的把想说的话一下子都说出来,心中暗自恼怒道:这小子嘴巴也太损了,这是拐着弯儿的讽刺我们排挤他呢,妈的谁让你没有背景却是名声在外,谭阁老青眼,宠妾灭妻的糊涂蛋,不欺负你欺负谁呢。

如此在心里把池铭骂了一通,方觉心气顺了些,便立刻借着这股气势道:“呵呵,池大人也知道,工部这些年来,账目实在有些混乱,尚书大人在三年前接任后,几次要整理,却全都因为账目太乱而作罢。而朝廷对北面鞑虏的战事,不过停了一年多,大概又要重启战端,到时候大战一起,四处都要用银钱,那些乱账不理出来,对于朝廷来说,可是一个很大的损失,因此尚书大人下定决心要把之前十几年的账目全部整理出来,这活儿,池大人可是要担负起来啊。”

池铭笑道:“这话可笑,怎么叫我担负起来?我是资历最浅的,这样的重责大任,我又哪里担得起来?若是给大人们打打下手,倒还说得过去,若都砸到我身上,那是逼着我卷铺盖走人啊。怎么?我在工部就这么神憎鬼厌的吗?吴大人你和我说说,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我努力改正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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