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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同人]编剧在红楼(完结)作者:落月无痕-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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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身上他却有些为对方叫屈。可既然对方如此说了,他也不好多说甚么。只能笑道:“正好,我字一直写不好,还请贾三爷多多教导。”
  这一日正好是十一枫叶红霜下,观里青松长绿不倒,庭院里红枫艳丽,青石板上的青苔默默的被人踩过,那白宣纸上墨点落下铺开一尺风景如画。
  厚重,素雅,风景如画的风景始终是画。
  自古抉择与代价相对……白头发的老观主站在窗外看两人相谈甚欢,门内是一种风景,门外又是另一种风景。他记得疯道人说过这句话,人间红尘多繁华,而他参道数十年至今未有结果。老观主念了一声无量,转身负手离开。走的如此之慢。
  这一日是大雪,外头银装素裹。甄士铭于这观中已是两月有余,他每日抄一遍观主给的经书,托必修功课的福,他那毫无美感的楷字,居然也能写的像模像样,虽称不上名家,总算也是过的去,不再轻轻重重像是涂鸦。宝玉偷偷来看过他一次,然而进不来。因不能进来的缘故,他在外头吵闹不休,最后实在无法,只能托人带了书信进来,而后悻悻离去。
  贾环性子收了不少,比之在贾府的时候更来的收心敛性,不知是不是受道法的影响。然而他始终是很爱花花草草。观中不似贾府有那么多奇花异草,但哪怕只是园中的小树苗,他也会帮着整理园子的小道士好好的养活着,居然也就这么乐此不彼了。
  早上的时候一同用些素食,而后甄士铭开始抄书,他则出去帮忙。下午的时候一个看书一个写字,要么他在一边看甄士铭写着不知所谓的东西。
  “怎么有我的名字?”贾环问。
  甄士铭笑着又添了两笔,说:“因为在写故事。”
  贾环很有兴趣的问:“倒不如说是小传?”
  甄士铭一寻思,还真是,他从出生之时写起,一点点事无巨细记了下来,满满的写了一叠纸。这才刚写到他和贾环初次见面的时候。
  贾环在一边看着,虽然有些东西看不懂,但他以为,做这个的都是这样,总有些会让人看不懂,只有本人和戏主才能明白。他指着白纸,说:“我记得,你见我第一次,送了我一朵花。当真是女儿姿态。”
  不是女子一般肤若凝脂的手,却依然有着少年的秀长。他口气欢快,眼里盛满了笑意,身上还有着外头园子里的草木清香,甄士铭不觉心里一动,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温热的感觉一相触,双方都是一愣,贾环耳尖一红,却没有抽回手。甄士铭略有些尴尬的放开,继续写写画画,两人寂静无声,寒天腊月,却总有一种不知明的东西在流淌。让人浑身发烫。
  贾环直起身,嘘了一口气,觉得有些热。便问:“宝玉那呆子又写了些甚么过来。”
  甄士铭哦了一声,道:“不外乎是府里又来了两个妹妹,他却始终觉得林妹妹最是懂他,只可惜明明是最懂他,却也是吵架的最厉害罢了。”他说着轻笑一声,“纯粹是小儿女之间的打闹,前一刻吵了,后一刻便好了。大约越是想亲近,越是容易闹妖蛾子罢。”
  贾环听了哧了一声,歪着头想了半天,却嘟嚷一句:“那也不是。”
  甄士铭模糊听了一个大概,开始还不明白,啊了一声抬头去看贾环,谁知对方正好看过来,视线相对,一刹那就有如电火石花,他顿时脑子清楚无比的懂了。
  一颗心砰砰跳的厉害。憋了半天说:“我记着宝玉身边有一个彩霞,同你似是很好。虽说不是青梅竹马一般,但也是真心可贵吧?”
  贾环道:“终究是宝玉那边的人,也是难得有两个可心的。但愿日后她依旧待人以诚。”
  “……”
  然后甄士铭就不知道要说甚么了。他突然想起秦钟和琪官来,无意识的呢喃:“也不知他二人如何。落花流水再有意,只是萍水相逢。”
  他在这边念叨,浑然不知外头的齿轮逐渐转动起来。
  因是琪官同宝玉交好一事,北静王府客气的派人去了贾府。
  贾政暴怒愤打宝玉,黛玉坐在宝玉那里无声垂泪,无语凝咽。宝玉同她痴痴相望,竟是此刻无声胜有声,再不需多说甚么。以往心结再没得,只作一腔相思泪。



     ☆、花开早时需好记

    二月起头,正是花开的时候,贾环一早起来,就瞧见了院中一派好风光。如春时辰百年不变,天还是那个天,春还是那个春,可从这观中望出去的春景与他在府里看到的却似乎是有些不大一样。他想到过去的这些年间,他总是习惯于在起床后的第一时间内望向窗外,看外头白雪皑皑亦或是春花灿烂,再或是夏日里早间凉风透着暑气,但凡看了一眼,就似是一天有了一个好心情,不论这个好心情可以持续多久,然而在那一个瞬间他是开心而喜悦的。
  他应该不是一个喜欢花的人,因为喜欢花的怜惜花的总是风雅人,怜惜人,必定有着柔软的情怀,细腻的心思,会在花落之时悲伤它的凋零。
  林家的姑娘才是风雅的人,喜花的人。她会在花凋落过后拿帕子拾了埋起来,而他就不会,枯了的花,最多是扔了。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是对那些年年岁岁总相似的东西少了些真爱惜的。之所以如此在意,或许只因为当年廊下那一场青杆绿叶的遇见。
  大约他们就是那园子里怒放的花朵争妍斗艳,而他只能是零落尘下泥。不是甘心,不是不嫉妒,更甚至从而生怨。但这似乎是无法说出口的事实。事实就是他在众人眼中依旧如同尘下之泥。赵姨娘活的也很累,时时刻刻不在算计不在愤恨,同时还要怪自己儿子不争气,自己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然后这大约就是她一生的争斗了,她这一生,大约是无法不去争一些甚么了。
  甄士铭从里间走出来,见这娃子难得深沉,不禁只觉大开眼界:“你这是怎么的。”
  贾环转身说:“我在想,如此美景用来提词很好,只是大约你是不希望听到这句话的罢。”他嘲笑说,“去年宝玉好歹还对了一个整的,你却吭哧不出话来。倒真教人怀疑,老太太如何就放心的将那个呆货给你管教。想来她是不晓得你的造诣。”
  甄士铭反驳道:“我造诣很多,哪里是一个对子就能定论的。”复而又得意,“老太太自然也是一个慧眼识英雄的人物。”
  贾环一哂,转身复而看那窗外景色:“再看外头春光乍泄,原来又是一年了。每一年从白雪到开春,总是如此的快。谢老头说要给儿子娶媳妇,都说了好多年了。”
  甄士铭一想,笑了:“也是,宝玉都是要娶媳妇的年纪了。他快了,你也快。”
  贾环意味深长看他一眼,并不搭理。倒显得这调侃的话很是无趣。
  甄士铭搓了搓手指尖,他的字因为一直磨练的缘故,写的倒是好了不少,就是食指面有些疼,估计是太用力所致。当初心怀寞寞,只觉这半年素食布衣的日子很让人难捱,谁知这时光过起来果然是快,一个恍然不觉,竟是半年之期将至。
  他走的时候,那大观园正是初初建工完不多久,如今,估计宝玉那屋都已经让人睡暖了。宝玉许久不来信,也不知他那里过的如何,家里的事也无人提及。说真的,如果这半年间不是有人陪着说话,他真是要怅然了。亏的他是如此,倘宝玉那个性子,闷他一年不得闹的天翻地覆。妇人之见,竟信些和尚道士的浑话,想来他是会这么说的。
  外头小道士挪了几步,从树背后露出半个脑袋。
  小道士自然不是内向到过了这么久还无法和人直视,只是,他是怕了一个人。怕了谁呢。自然是贾环。你当贾三爷一时好心同呆了半年便是善人心肠各种温和解意么,他本质依然是恶劣的。看到贾环眼尖的瞄到了小道士而后露出那个邪气的微笑。甄士铭觉得自己的心肝又碎了一次,纯粹是被折腾的。如此一来他很对不起小道士好么。
  贾环喜欢恶作剧,一向喜欢。在府里的时候是如此,出了府更是像笼子里放出来的鸟儿,原本就胆大如今不用再受人压制简直就是到了一片新天地。好在总算是无伤大雅,也并不会做出类似于烫伤宝玉的脸这种性质恶劣的事来,最多拿块小石头弹一下,跑到人背后吓一下,这也是甄士铭比较庆幸的地方。
  贾环已经看见了小道士,却装着没在意,那道童略一犹豫,总觉得交差的事情比较要紧,便踌躇着挪步上前,不待贾环开口问话,直接溜到了甄士铭的面前把手中那信交给了他。
  差事作毕,倒没走,说:“师父说,半年期未满。”
  甄士铭莫名其妙,心中却想着,惯常来说,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是要跟手中那信有关的了。且还跟那半年之期有关,再者,许是跟他们下不下山有关了。
  这么想着,他打开那信一看,面色变了几变,略一思忖,直言说:“既然观主知道了此事,那我便不亲自辞行了,有甚么事还请小道长帮忙同观主说一声。”
  小道士便又诚实的说:“师父说,倘若施主如此行事,便要我再说一句,半年之期未满,一朝之差唯恐功亏一溃。”
  甄士铭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开口道:“道长有了先见之明,便是知道我的回答的。烦请告之道长,多谢提点,然而事在人为或也未定。”
  小道士吐出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囊,递与甄士铭,说:“果真同师父说的一个样。施主执意如此,便请带上这个锦囊,或许有用。”
  贾环听了半日,一把拿过那锦囊。甄士铭尚未来得及拦,他已经是拆开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便道:“空的?古有云锦囊妙计,可你这空的是甚么个意思。去哪里唱个空城计?”
  小道士作了一礼,说:“妙计需逢时,弟子虽然愚钝,却相信师父此举必有道理。”
  贾环还想再说,甄士铭却把他拦了下来,只道:“多谢小道长,也多谢观主。我二人这便收拾东西下山去了,这些时日有劳了。”
  道童看了一眼贾环,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囊来,这次是递与贾环的。
  倒不是又一个空无一物,里头放了一张纸,叠的整整齐齐,贾环自然又是光明正大的打开来看,原来是一副水墨画,素月当空照沟渠,仅此而已。
  他横眉一挑又要说话,忙被甄士铭拦了。甄士铭略有一些头疼,这一来二去总不过几番打趣,还是别玩到人家心意上去了。原这锦囊该当是着人无计之时才开,谁成想这三爷当着人的面拆了一个遍,可叫个甚么事。
  东西收拾起来很快,加之观主似乎对他们的态度一清二楚,也便省却客套寒暄,甄贾二人便直接快马下山,直奔府中而去。
  贾环到了山下方才问道:“你那信中写了些甚么,怎么就如此急着要走。方才我没问。”
  甄士铭道:“信中只说府里出了事,让快些回来,具体如何倒没有说。言语间很是急促。”
  “咦,府里能有甚么事。莫不是宝玉那厮闯了祸,让人去收拾呢。”
  甄士铭只道别胡猜了,心中却想,这字迹并非宝玉,倒有些像是二小姐了。当年他同英莲与迎春一同玩耍的时候,英莲教迎春作画提字,他在一旁看着,这字也是有些眼熟的。只是不知到底是出了何事才叫迎春提笔写信,语焉不详。
  他一边纵马疾驰,一边把各种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遍。莫非是贾府被抄了,还是有人出事了。难道宝玉丢玉了么?可这连个苗头也没有,才区区半年而已,怎么的就突然有了那些茬子。正因为只有半年的功夫,他当初才略一想就答应代宝玉于观中清修。
  他想不明白,只求快马加鞭以弄明白事情真相。
  道观就在城外,其实到贾府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就是这不算太远的路,他同这路之间,也有数月不曾见过面了。
  刚进城里,先听说的是有人对贾家的闲事津津乐道。甄士铭耳边过的最清楚的就是薛蟠同柳湘莲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他当即就诧异了,怎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冷面郎君已经来了又走了么?有人道是那薛恶少强人不成反被辱,有人道是那柳二郎君骗人钱财后出逃。知情人说柳二郎做的好,然而总是各种的八卦充斥着人心。真相要听,八卦也要听。也有人说,咦,怎么就你说的跟真的似的,谁知道真相到底是如何。别说的跟亲眼见过似的。
  自然有正义之事不满意,便有些人吵了起来。
  甄士铭只瞧了一眼,便兀自走自己的路。
  他们在城里,不好策马疾行,只能徐徐前进。
  那些话贾环自然也听到了,他不屑的哼了一声,道了声愚昧,只不知,他说的到底是薛蟠,是柳二郎,还是那些八卦着的人了。
  甄士铭问:“愚昧说谁。”
  贾环道:“谁都说。”
  甄士铭便再问:“怎么说。”
  贾环便一一道来:“你连这也不知,果真也愚昧。薛蟠是甚么品性,这城中人恐怕没有不知道的。在这桩事上,起因如何原本就不必去追究。他们心知肚明却还跟风人云亦云,谈的不亦乐乎。岂非是愚昧。又,柳湘莲其人,我也听过一些他的声名,素来是嫉恶如仇的。可他这般机智打了薛蟠,逃的掉是他的运气,此举岂非也愚昧?再,薛蟠这人原就是蠢到家,说他愚昧不用更多的解释。”
  “混淆视听的人总会有,一个小人足以挑起一场战争。你瞧战国期间诸候争强,原本的联盟成了敌对,这其中总少不了闲言碎语的挑拨。而这些闲言碎语的源头,也仅仅只是一个人。一传十十传百,假的便成了真……然而。”甄士铭道,“流言止于智者。”
  贾环哂笑一声:“智者何其少,多的是普通的人。”
  甄士铭无言以对,又说:“可人们依然需要智者,他可以涤清污浊,正因为这世上多的是普通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大部分人也是明辨事非的。”
  更何况,群众基础可是一个很大的根基,哪朝的政权颠覆不是从农民起义开始。这也就扯远了,那就说到现代的社会舆论。贾环所说也有些道理,很多时候,关于一个论点的讨论,十万句好话比不过一句坏话。因为愤怒更容易引起人内心的情绪和共鸣感。就好像一个人上坡要很难,下坡却很快一样。让一个人高兴或许要费些心神,然而使他愤怒,却仅仅只需一句话。尽管或许明眼人一看就知这不过是有人借机寻事。
  不过换个角度去想,七情六欲是为人,倘理智始终走于前端,那也是极少的人。领头羊以只为计数,而非群。
  薛蟠之事于民间效应岂非就是如此。
  然而对于柳湘莲本身来说,清者自清,他素来傲然独立不在乎权贵倾轧,自然,再重新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他或许只会揍薛蟠揍的更狠。不过他也是理智的。一,他并没有当面驳了薛蟠,不至于他恼羞成怒让自己在众人面前落下把柄。二,他既没有在人前打了薛蟠,又没打死薛蟠。薛蟠不想让自己的丑事人尽皆知,便只能吃哑巴亏。可谁成想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呢。终究是私下传的满城风雨了。
  但这一路走来,除了这档子事,别的也没听说甚么。这让甄士铭疑惑起来,似乎是荣国府风光依旧?那又如何来的急信催人下山。
  好在这疑惑也不会持续多久,很快他们就到了大门前。
  石狮巍峨依旧,门前家丁衣着鲜丽,让一旁的人走路都要绕着边走,生怕不小心触怒了人家,得罪不起。过了宁国府同样是大门巍峨,不论看多少遍,甄士铭始终都要在心里感叹一声,有钱人啊,有权人啊。没办法,他生来不是富贵之人,也从未觉得自己是富贵之人,小市民心态几年如旧,这是改不了的了。
  就拿那些个嚣张跋扈的权贵子弟常用的话来说:瞧你那个模样,便是珠玉加身,乞丐就是乞丐,永远成不了贵人。他到是还想说呢,瞧你们那个跋扈样,不学无术就是不学无术,满身珠玉也掩盖不了身上的铜臭味。
  谁能比谁嘲讽人呢。
  匆匆进了小门,绕过了回廊,丫头小厮没见着几个,贾环突然停了步子,道:“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见老太太吧。”
  甄士铭一愣,沉默片刻,道:“何必呢。”
  贾环一笑,又说:“你也别以为我是怕了才不去,只是她既然没把我当回事,这礼上不上也没那么多计较了,说不得她是忘了还有我这个人呢。你有要回禀的人,我自然也有。便在此各分两路罢。”
  “你果真情愿?”
  “绝非作假。”
  话说这时,假山那头隐有人声传了来,贾环往那边看了一眼,不再多说,径自回自己那处去了。赵姨娘固然待他不算贴心,终究是生身之母,要论起亲厚,情份总是最大。至于旁的人……识相识几分,他还是知道的。
  



     ☆、太虚梦境谁知

    甄士铭一路见到几个丫头小厮,嫩生生的,见到他都是一副有些疑惑的神情,有人甚至拦上来问:“你是谁,要找哪位?”
  甄士铭问:“你是新来的?”
  那丫头一愣,点了点头,于是还没来得及喊,她口中质问的那个人就转身走了,袖子甩的风声水起,迈步间直把她的喊话噎了下去。
  这园子大,路也绕,他本想随手抓住一个丫头去问凤姐在哪,可那头被他放跑了一个丫头过后,居然就再不见第二个人影了。这可真是怪事。人呢,难道都去大观园了么。
  便是在此时,居然让他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像是沙漠之突然出现一片绿洲,甄士铭不禁喜上眉梢,直奔而去。
  那人还好巧不巧,正是平儿。她从外头回来,正要朝凤姐那处去。乍一见甄士铭,不禁十分的惊讶:“这不是铭哥儿么。怎的数月不见,一下子便回来了?”
  甄士铭并不去管何来的一下子回来,只问:“这府里的下人招新了也就罢了,怎么那么少?一路过来,竟不见多少熟面孔。莫不是全都去了园里侍候着了。”
  平儿听了,许久不发一言,就在甄士铭忍不住想要追问的时候,她才叹了一口气,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罢。”
  甄士铭当然是这么打算的。可是他在这园子的消息怕是很快就会有人传到贾母耳中,回到府里第一个见的人居然不是贾母而是凤姐,这是桩甚么事儿。他虽迫不及待想得知究意如何,却也只能按着规矩办事。
  从荣国府到大观园也需得好些路。于是最终还是先去见了贾母。
  贾母倒是一如以往,除却面色更沧桑了一些,也只问了他怎么这个时候下了山。甄士铭不说是有人告诉他府里的事情,只含糊带过。贾母显然也不想追问,于她而言,这时来个人,只要能帮上忙总是好的。
  也只是稍耽搁了一会儿的功夫。甄士铭随着平儿前往凤姐处不提。
  这是甄士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去大观园,也是第一次见到了何谓园中有山有水有世外桃源。这一番走青地曲桥,水如明镜映朗空,人站曲桥之上,四周湖面映天天接水,恍然间竟让人觉得这天下之大只此自己一人,茫茫然不知所归也。
  这是在哪里,是甚么时候了,流云飞快的涌动着,天色好像没有暗的时候,难道他已经不在尘世,而在云层之上了么。便是如此,才没了昼夜之分。
  平儿见甄士铭走着走着十分恍忽,竟是停那不动了,好奇问:“怎么了?”
  却见他神情恍忽的呢喃:“我这是在哪?”
  平儿只当他是被这里的风景迷了,一笑:“当然是在园中。”
  甄士铭定睛一看,那云海翻滚中怎么有一人凭栏独倚仙子之姿,不由口中嚷道:“咦,那我怎么瞧见了神仙。”
  平儿大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禁哧的一笑,道:“虽林妹妹有仙人之姿,然而你这话说的倒怪了,好似没见过她一般么?”
  听得平儿一说,甄士铭再仔细一看,果真是黛玉,正一个人怔怔的靠在桥边喂鱼。虽然身姿出落的更加出尘,但还是认得的,怎么就方才口中嚷着神仙傻傻的呢。他清醒过来,再想起刚才仿佛是灵魂出窍了一般的感受,不禁汗颜。
  “我呆会再去拜访凤姐,平儿姐先去罢。”
  平儿听了,便道:“倒不如先同我去见了凤姐,再好同宝玉黛玉他们叙旧。”
  这话说的有点儿意味了。看来见王熙凤这一行,不止是个拜访那么简单。这让甄士铭再次想想那酷似迎春手笔的那封信。
  春寒料峭,防寒是需的,可一进王熙凤的屋子,甄士铭还是觉得这火炉上的多了一些。火炉多说明有人畏寒。甄士铭心里头顿时沉了下去。
  一个病,不是好字。
  平儿掀了帘子,凤姐依旧坐的端正,穿戴霞贵,美艳万分似是一个彩霞仙子,可甄士铭却能从她的面上看出来,她是宿疾缠身。这一点,都不用大夫说,凡是个人就能察觉出来。
  凤姐咳了几声,笑道:“铭哥儿自己坐。”
  等甄士铭坐了,她方叫人请上茶,上点心。茶还是好茶,点心也十分松软可口。过的片刻,凤姐才说:“老祖宗那里,你去见过了?”
  甄士铭应了。凤姐点了点头,突又问:“这些时间以来,赵姨娘家的环儿也在你那里罢?”
  甄士铭又应了。凤姐顺了顺自己的鬓角,叹道:“当初你这事儿,也就我和老祖宗知道些门路,是断不敢叫宝玉晓得的,你也知道他的性子,指不定怎么闹腾。倒也没承想,贾环主动请缨同留了。他母亲可是闹的厉害。倘他母亲也如她儿女一般安份些,恐这府中也少了不少的纠纷。”
  甄士铭不知道对此该说些甚么,只能问:“不知我姑苏家中怎样。”
  王熙凤道:“一切安好。只因你在山上清修,不曾告之。你家中人为你侄女寻了一个好亲事,正要找个日子待嫁。”
  甄士铭一懵,然后一激动:“当真?”
  凤姐笑道:“瞧你那个样儿,自然是真的。”
  甄士铭还想问,那对方人品怎样,相貌如何,家境如何等巴拉巴拉。但见凤姐微笑说:“原本是这样的,只不过后来英莲婉拒了。”
  甄士铭又是一懵。
  凤姐道:“她是一个有主见的。大约是想再学着些本事,听说经营的店子不错。”说着说着,她面上似乎有些伤感,自然,也或许是甄士铭看错了。轻叹一声说,“这也无碍,女儿当自强,何况她年纪本也不大。过两年也是可以的。何愁找不到人呢。”
  “……”甄士铭冷静下来,片刻张口问道,“二奶奶,请别怪我多事。您这是怎么了,我瞧着府中人似乎有些冷清,又是怎么了?不过出去一些时日,怎的,有些不明白了。”
  王熙凤依旧坐的端正,朝平儿招招手,平儿过去扶着她站起身来。她说:“一日间尚且能朝夕变,又何况一日复一日,一日又一日呢。哪里就看不懂了。”
  甄士铭沉默不过一瞬,低声问:“到底怎么了。我既然当初就和二奶奶说些自己人的话,二奶奶还有甚么事情是要瞒着我的么。自然我也是没甚么资格知道的。可若有我出力的地方,定当不遗余力。”
  王熙凤沉默了。当年她外出放贷,不知怎么的被甄士铭知道了,对方明里暗里提醒着她,她原是慌乱的,甚至于想过如何让知情人变成不知情。可后来发现这个小哥儿并非怀着恶意,也并没有同夫人老祖宗说,便觉得暂且观望一阵,久而久之,便也熟络起来。或许有着共同秘密的人总是比较容易亲近的。
  甄士铭昔年回家之前,提醒过她当心下人太多,从中获利上头不得知。她便留心了,此后换了好大一批血。原是整顿了府里风气,她甚觉满意,却不曾想竟留下了祸根。原来被她赶走的下人有人心生不满,蓄意报复,因早知她在外放贷,竟坑赖了她不少银俩收不回来。银俩在外手中吃紧,各房里的例钱怎么分。她想到了下人的开支。如今人基本都在大观园,王熙凤狠狠心将原先府里最下头一帮人散了一部分。又从中挑了两个补到了上头。这便是为何府中人员稀少了。
  她自去年以来,身子就不爽利,因小产未曾调理好的缘故。如今她也知是身体每况愈下,她还撑着,只是因为曾抽到一个签,说她终将衣锦还乡,所以她想着,只要熬过去,便一定能渡得难关了。她从来要强,自从嫁进了贾府,诸事操了不少心,性格如此,原也有蓉大奶奶说着何必让自己如此劳累,一口气争到头又剩甚么呢。平平淡淡也就过了。可她人在其中,总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丈夫花名在外她得忍,不甘心,府里上下诸事以她为主心骨,她如何不操心,累到最后,也不知忙到了些甚么,终究男人的心还是不能全留住,尽心尽力操持家务又如何,一旦倒了下去,别人顶多安慰两声,转手就将诸事交与他人。
  这口气,她如何能散了去。
  然而这些话,她是绝不会同任何人讲的,即便那个人是平儿。又何况是一个外家的小哥儿呢。所以她只是笑了一笑,说:“倘若有事,自然是要劳烦铭哥儿帮忙的了。你许久不曾见宝玉他们,二爷将你念的紧,且去瞧着罢。他已然是不爽快了好些天了。”
  一个病字,不是好字。
  尚有丫头浑然不知,只在园中嬉笑,甄士铭却已在凤姐的屋中嗅到了某种气息。约是室内热气旺盛的燥热之气。亦或者,是一个大家族渐而开始的腐朽之气。阴郁的笼罩在了这美若世外桃源的庄园上头,也落在了他的心里。
  他从凤姐的住处出来,呆呆的走了几步,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绕的,又来到了那曲桥边。那里仍然站着一个人影,还是黛玉。
  潇湘妃子凭栏倚,黛眉微蹙犹不知。
  在甄士铭还没察觉到的时候,他已然走到了黛玉身后,不禁问:“姑娘在这里很久了,做甚么?”
  黛玉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了问话声方才缓过神来,回身见是甄士铭,有些讶异,只略收拾了面上的神情,道:“不过是看这底下的鱼好看,这才止步不前了。甄家哥哥甚么时候回来的,竟一丝消息也没得。”
  甄士铭道:“方回来不久,并未特意通报,故而姑娘不知。此处风大,天气又不曾暖多少,姑娘的身子如何了,还是回去歇着罢。”
  黛玉复又转身去看那河底游鱼,说:“多谢哥哥提醒,只是我在屋里呆的也够久了,还是出来散散心的好。”
  她捡了些包在帕子里的鱼食,扔了些下去,引的游鱼争相啄之。
  甄士铭呆呆的看着她,只觉方才心里的阴郁不曾减少,更加浓厚。就好像是他尚在学校的时候,毕业设计第一个作品,说是要拿去参赛,被人以你没有名气为由,说代他参赛,将那个作品套在了名人的头上,而他这个正儿八经的主编,却连个名字也没有。他从那件事情落定到开奖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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