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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飞甲]鬼雨惊飞-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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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化田宫里靠的人就是这个了。
  李子龙又噘噘嘴,这回是不屑。
  总有一天这女人会死,雨化田也不用再靠她。

  残羹

  “夜色好~”
  马进良在屋外值夜,雨化田在屋内安寝,夜已深,各处的探子们也该早就歇了,冷不防墙角冒出来一句咿咿呀呀跟吊嗓子似的唱腔,马进良竖起耳朵十分警惕,手触到剑格。
  “春眠夜色好,双飞燕去了,蒙头睡大觉,傻瓜等天晓,黄莺喳喳叫,笑你没头脑,”躲在墙角的人随口诹起小调,编得开心了自己给自己拍手,“真妙,真妙。生意不好做,赶明儿我就去给姑娘们填词……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
  人影渐渐现出走到明处,一袭白布长衫眉眼弯弯,马进良惊住,双剑收回,动也不敢动。
  “督主?”
  一粒瓜子打在马进良额头上,来人玩心起,晃晃悠悠绕到马进良身边,一只手虚晃过他的脸侧:“呀……那个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
  马进良大气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督主唱的哪出。
  雨化田不怀好意歪嘴一笑,表情比往日生动活泼,马进良从没见雨化田如此笑过,心里隐约有些发毛。
  来人弹指叩他脑门,满手的香炒瓜子味,又没羞没臊继续唱:“……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大档头,你的脑袋生得好。”
  “属下……不敢……”
  雨化田捧腹笑弯了腰,马进良赶忙去扶他:“督主是不是身体不适?”
  周神医的药说是作假演戏用,但是药三分毒,雨化田这副模样该不会真出事了吧?
  马进良还在担心,雨化田咳嗽几声挺直腰板,摊开手掌朝他道:“喏,值夜辛苦,吃瓜子儿。”
  马进良正胡思乱想乱了分寸,还没弄清楚督主反常的原因来人忽然扔出一把粉末,马进良顿觉混沌无力,顷刻倒在地上。
  来人得逞笑得开心,接着拍拍手推门入屋。他在空无一人的屋内找到暗格拍下,一边瘪嘴唾弃雨化田病入膏肓的西厂密探做派一边进入密室。
  雨化田并没有睡,正气定神闲一手抚弄发丝,见到来人停下动作嗤笑道:“淫词浪曲唱得不错。”
  “你还说!有热茶没有?穿你这身快冻死了。”卜仓舟马上原形毕露,浑身抖抖索索不住摩擦手掌取暖。
  “自己倒。”
  “哼!官当久了良心被狗吃了!叫你狗官真没错!”卜仓舟骂骂咧咧抱一壶热茶拢在怀中,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雨化田。
  “老子照老周药方亲自捣的解药,随你怎么服。”
  雨化田冷哼:“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卜仓舟坐到他旁边:“早死了好哇,我替你当官!”
  雨化田收起那包药,转眼猛地扣住卜仓舟的喉咙:“嘴贱。”
  “咳咳咳……松手……我……我就知道当年不该……不该再认你这个哥哥咳咳……”
  卜仓舟一只手挥舞挣动,雨化田听后松开:“看来油腔滑调你这辈子别想改了,我也不教你,你自己看着办。”
  “喂!怎么办!”卜仓舟闻言把茶壶“咚”一声摔到桌上,茶水泼洒,“要不是老周知会我,我才不会到京城来呢!”
  雨化田讽他:“你也知道没人提醒你就记不得办事,吊儿郎当没正形。我要查出来哪些不长眼的把你认成了我,等薛檀案一落就去办他们。”
  卜仓舟更加不服气:“狗官!帮你办事还啰嗦!你以为我想跟顾少棠一道!宫里还要顶好几张面皮,要不是我易容变脸都学得精,你现在还在哄深宫老女人听戏呐!”
  “呵,雕虫小技,没见你功夫有长进……”雨化田睨他,一张嘴也不饶人。
  卜仓舟语塞,气急了瞪雨化田,气氛一时僵住。
  雨化田瞧卜仓舟不说话,反而问他:“宫里如何?文成将军当得可如意?”
  卜仓舟蹲在地上扭头瞥笑得开心的雨化田:“如意。”
  “好,”雨化田俯身拉起他,不像刚才的明嘲暗讽,神情沉静许多,“接下去几天,让你更如意。”
  卜仓舟觉得每次见他这个哥哥都没什么好事,可他在世上偏偏只剩雨化田这个至亲,要做什么都没有二心。
  雨化田和他一模一样,不单单是长得像,骨子里的一些东西怎么抹都抹不掉。
  他很讨厌雨化田,雨化田也万分讨厌他。
  互相忍住十几年没去杀对方,真是一桩奇事;可谁又离不了谁,要生要灭,似乎也是一起的。
  雨化田刚要吩咐事宜,卜仓舟打断他:“我知道怎么办。”他不作混混装扮的时候,眼神跟雨化田是一样的:藏着许多心思,亮且平静,像一潭止水。
  “我跟你就活这一世,若错过这一次,世上也就没有你我了。”
  雨化田看向卜仓舟,神情脱去了平素的狠厉,他轻轻抚摩卜仓舟的眼角:“妆不好,明日重画。”
  卜仓舟偏头错开雨化田的手,扔出一句:“记得吃药。”
  雨化田被噎,也不恼,他坐回去伸手沾桌上泼溅的水,漫不经心画出一个字,又问卜仓舟:“你的迷药厉害吗?”
  卜仓舟重新抱回茶壶不肯放过余温:“当然厉害。”
  “这可不好,他前段时日剧毒刚愈,我怕他受不住。”
  “你也不是全无心肠。”
  雨化田笑道:“总比你好些。”
  卜仓舟也笑,和雨化田平日里的邪佞如出一辙:“现在还不敢贸然相信顾少棠那伙,回宫后待我办妥再知会你。”
  雨化田点头,和卜仓舟一起出密室。
  马进良还倒在地上,雨化田上前扶起他,又目送卜仓舟消失在夜色里。
  “越来越不中用,十/八/摸就吓成这样……”雨化田叹道,他功力暂时被药抑制,只好费力地拖起马进良进屋。
  密室内的桌面上是雨化田刚刚沾水写的字,字体端正挺秀,比往日圆融收敛——『弑』。

  没骨

  十/八/摸,淫词浪曲,闻者会意。秦楼楚馆风情正浓时来一曲十/八/摸,魂要销去半边天。
  马进良怎不知道那人不是雨化田?他清清楚楚。
  会做戏的人世上当然不止雨化田一个。马进良心中有些念想时而模糊时而清晰,雨化田总是吊着他,引诱他——不管是不是有意为之,他觉得雨化田那么高傲的人,是不会有真感情的。
  雨化田又跟他说自己全是镜花水月,既然如此,他就愈加觉得没必要看透。
  镜中人是雨化田的影,水中影是雨化田的形,他能天天瞧见影和形,剩下来那一点点谁都窥不起的“真”也就不重要了。
  来人没有掩饰行踪,屋内的雨化田一定知道。若督主想杀,暗处的探子们早就死过千百回,更不会在乎这么一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
  那定是有用处了。
  马进良顺雨化田的意陪他做戏,听来人唱了几句艳曲,倒也开心。
  现在他醒来躺在床上,床是雨化田的床,到处都是雨化田的香气。马进良一刻不停在想怎样出口问第一句话,好让雨化田觉得他并没有把刚刚被迷倒的事当成反常事。
  “……督主……”
  马进良只说这两个字,多说无益,多说了,雨化田要泡他的舌头下酒。
  他的舌头只有一根,已经被督主在言语间割了无数回,当真有些疼了。
  雨化田的“病”快好了,宫里的事现在也不用他操心,他有点闲,身边又只有马进良一个人,所以要杀要剐、要割要宰、要疯要癫,马进良当仁不让。
  “进良……”他唤马进良,跟风里刀吊嗓子一样,拐了几个弯。不过雨化田的说得比风里刀软,软到马进良的心坎里,如一点花瓣点了水面,漾起微波。
  雨化田今天不是要剐他,就是要做了他。
  “方才那位来客的十八摸,唱得如何?”
  马进良后来想,他是被雨化田那声“进良”迷了心窍,出口就成了登徒子:
  “督主唱一曲,一定比他好听。”
  雨化田原是坐在床边等马进良转醒的,他最近的脾气因为病情压下去许多,好像什么都恼不了他。
  “哦?”他笑问,转眼跨坐马进良身上,把对方的手按上自己的腰。白色春衫遮云笼月,光裸的大腿紧紧压着马进良的胯。
  马进良以前多多少少肖想过,真的来了,近乡情怯。
  乡,是温柔乡。
  但督主从来都不是温柔的人。
  雨化田语气浮着,衣衫微敞:“……你们很多人都想过我在宫里应该是这副模样,是不是?”
  马进良想抽回手,却被用力按住。雨化田的腰身很瘦,刚服过药身体不再是冷冰冰的,带上几丝暖融融的温度。他觉得现在的雨化田很可怕,于是后悔开口挑起话头。
  雨化田将马进良的手引到柔腻的大腿内侧,埋头面对他。下眼底有一抹红,妆未褪,散乱的发丝掠过马进良的眼角。
  “我问你,你,现下,想不想?”
  暗昧之余字字紧逼,雨化田握牢对方的手,一点点向上推移。马进良并不避他,粗糙的掌心顺着雨化田的肌肤一寸一寸抚摸。
  春衫已解,灯影中映出身上人惨白的脸色染着微红。
  两只交叠的手最后停在雨化田的脖颈处,锁骨硌住马进良的掌心,和他平日为雨化田着衣时不经意碰到的场景相似。
  黑发挡住了雨化田的半面妆,马进良缓缓抽出手,将对方一边的发丝勾到耳后,又撑坐起身,一手贴着雨化田的腰抚上对方的脊背。
  “我想的,和宫里人想的,大概不一样……”
  下眼底的那道红,瞧着更艳了。
  “……那……说来听听……”
  马进良听闻对方慵懒的气息,贴近去含弄雨化田的耳根,感受坐在自己腿上的人身体一阵轻颤:“……督主今夜这番,许是只有进良一人得见……”
  衣裳作了玩物,微一挑拨,便落落览无余了。
  “进良说的,字字在理……”雨化田应道,接着捧住他的脸伸出舌尖轻舔马进良脸上狰狞的伤疤,沿途逗弄,不小心便舔到了嘴唇。
  马进良抑不住去吻他,吻着吻着唇舌就交缠一处,雨化田被按到床角,双腿张开勾住马进良的腰身。两人口中一番戏弄,均是乱了心神。
  雨化田自小被去势,□比常人要来的淡,经过一段撩拨却也是耐不住,他双眼微阖神思有些恍惚,手臂紧紧勾住马进良的脖颈,混沌中似要找一条出路。
  马进良瞧见对方唇中不小心含了一缕发丝,凌乱之余又别有□暧昧,心神缭乱之际便伸出一指轻柔撬开雨化田的唇,按住那人不安分的舌。
  雨化田眯眼望向他,唇角弯起,巧舌纠缠上来与他慢慢挑逗,一手又解开马进良的衣衫探入袭裤开始揉弄,马进良顿觉受不住,手上劲道使得大了弄疼了雨化田,雨化田偏过头让出他的手指,双眼蒙上一层□潋滟,却未曾停下,重新按倒马进良保持跨坐的姿势。
  马进良一阵天旋地转想去拉雨化田,手又被按牢。
  “你不要动……”雨化田轻声吩咐道,解开对方衣物,又握住马进良的物事□,无意间碰到自己光滑的小腹。
  马进良一声闷哼,已经被雨化田折磨到了极致——雨化田的腿根紧贴着他结实的腰身,随动作不停摩擦。
  他今夜终于知晓了督主的温柔乡不是那么好过。
  雨化田干什么都尽在掌握,即使是房中事,今夜也是他做了马进良,而不是马进良做了他。
  “……告诉你……”雨化田的声音带上沙哑,但还是像最初唤“进良”两个字一样软,“宫里的人觉着我……应该就是这副样貌……”
  有些狐媚的,眼底的红沾了阳春暖,惹人浮想。
  雨化田缓慢坐上去,让马进良进入他的身体,两人俱是一阵难熬,等到完全进入后雨化田紧咬嘴唇,扶住马进良的腰身自己动起身子。
  发丝愈加散乱,连半面妆都遮去,只剩春宵,帐暖,语微寒。
  马进良的四肢百骸仿佛都钻了火,刺刺密密烧进骨子里,那点肖想成了真,可听了雨化田的话心中又有说不出的疼,那些疼和雨化田找不到出路的□一样烙进念想里,又四散开去。
  他,马进良,现下,想的只有雨化田。
  雨化田的人,雨化田的话。
  身上人又一通折磨他之后离了他的身体,继续□片刻后马进良的欲望得到纾解,泄完了有一些白浊留在了雨化田的小腹上。
  雨化田轻笑,用帕子擦了白浊,整个人欺身伏到马进良身上。
  “……进良……”他手上沾一点马进良的东西擦上对方的唇,“……要不要尝尝自己的味道?”
  说罢将指头塞入还在喘着粗气的马进良口中,双腿仍旧纠缠着对方的强健的腰身,春衫零乱盖住身体。
  马进良顺意含了,鸳鸯眼望进雨化田的眼眸。
  今夜此番荒唐,有欲有意有情,只是不知,有没有心。

  诀别

  李子龙神不知鬼不觉回到宫里,宫里人几天没见他,多嘴的就问了:“将军近日在忙些什么?”他就故作神秘双手抱拳,朝天空遥遥一拜:“在通天阁为万岁求仙方。”宫里人赞他忠心尽职,李子龙连忙摆手:“哪里哪里,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我本分。”
  大家都发觉李子龙的样貌没有以前邋遢,鼻子是鼻子眼是眼,虽然还是那么黑,可由内而外又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质,走路四平八稳,谈吐言辞偶尔还有几分仙气,私下便叹大师就是大师,一定是问道又有小成,对他就愈发恭敬了。
  李子龙如此反常,是要干一件大事。
  他其实从来都不是轻浮的人,他和雨化田一样有与生俱来的骄傲,只不过他把那份骄傲藏得深,连在雨化田面前都未曾展露。
  通天阁,阁通九州天下,聚宝无数,里面的秘密和李子龙的骄傲相仿,俱是深藏不露。
  李子龙又入通天阁,踏过九九八十一层云阶,春寒料峭,寒风吹起他鬓边碎发,许多年来他都没有像如今这么沉静过。
  卜仓舟,胡中玉,风里刀……每一个名号真真假假,他竭力去扮演隐于市井的江湖混混,贩卖江湖消息、在人群里嬉笑怒骂,没有再遇到雨化田之前,他以为他的人生就要这样过了。
  但其实现在和从前没有差别,他还是想当一个江湖混混,油腔滑调一身痞气,乐得逍遥自在。
  雨化田不这么想——他那个哥哥什么都要上等的,又或者在高处久了觉得无聊,天下仿佛没什么东西能够引起兴趣。
  “那你认为,我不要这个最好的,还能要什么?”雨化田如此问过卜仓舟,那时对方一身黑金蟒袍已经官居高位。那人低头擦拭手上的戒指,再似笑非笑看看卜仓舟,净问些让人无法回答的问题。
  卜仓舟无法反驳,因为他们流着相同的血,他最能理解雨化田内心狂野叫嚣的一些想法,那些想法不止让雨化田蠢蠢欲动,也让他心驰神往。
  但不管卜仓舟、胡中玉还是风里刀,“他们”好就好在,在热闹的市井久了,比雨化田少了上位者的束缚。
  他可以随时抽身回到江湖,而雨化田长久以来便被束缚在宫中,想去江湖也已经迟了。
  “我帮你这一次。”卜仓舟答应雨化田,心中有说不出的悲哀。
  尔后,“风里刀”借天有异象在京城里放出金睛长尾兽的谣言,“李子龙”又凭空出世从万华谷赶来施法伏妖,京城闹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全部是他一人的功劳。
  卜仓舟夜晚站在屋顶眺望京城内因为惊吓而仓惶亮起的一束束火把,伸手摸了摸腰间断了头涂了金粉的蛇身。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人心”是世间最为好用的利器。
  他想过不多久就会有宫里的人来找他,他也终于能见到把雨化田困住的宫廷是怎样的光景。
  李子龙推门进入通天阁,这处地方他自入宫来就走了无数遍,每处机关暗道都摸得一清二楚。“文成将军”什么宝器都可以动,而他真正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件东西。
  他绕到阁中西北方的暗角,随即旋开一张座椅的把手。脚前方的砖块凹陷,里面露出一条古朴的长形方盒,年代久远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很不起眼。
  然而通天阁中都是宝物,这一盒就是他要找的。
  李子龙打开方盒,里面现出一块泛黄的物品,他小心取出展开:是一块兽皮,上有奇怪的图画。
  他将兽皮藏入道袍中,又取出一张相仿的白皮放入,再重新合上盒盖。
  李子龙问道数月,方“修成正果”。
  他正色出了通天阁,旁人瞧见李真人神清气爽,又猜他修道有成,均是恭敬行礼。
  李子龙笑脸回礼,背上佩着一把七星剑,施施然向昭德宫走去。
  万贞儿正在和朱见深闲话,“心肝宝贝开心果”跳上小皇帝的膝盖,朱见深丝毫没有顾忌,一副憨态抱着狮子狗吃万贞儿喂他的糕点,眼中净是对面前这个女人的痴迷。
  李子龙入宫来头一件想不通的就是这件事,都说帝王无情,朱见深和他的这位贵妃倒是恩爱得很。
  他等宫人通报,顺便听了几句墙角。
  万贞儿酥麻娇嗲地问朱见深何时能把薛檀的案子办妥了,最近朝中上上下下都不省心,她也跟着万岁没有安稳觉睡。
  朱见深吞吞吐吐似有为难,没有回万贞儿的话,听到有人报文成将军在门外等候顿时如蒙大赦,赶忙召见李子龙。
  昭德宫内的气味还是媚俗得没药救,李子龙嗅嗅鼻子咳嗽几声跪拜皇帝和贵妃。
  “真人有何要事?”朱见深放下狮子狗去扶李子龙,万贞儿好奇道:“这就是李真人?今日头一次见,万岁您怎么也不给臣妾引见引见……”又上下打量李子龙,问他有什么道行,会何种法术。
  李子龙长身而立,背后佩剑烘托出几分飘逸,和平时的气质截然不同。
  “臣闭关通天阁数日,忽参透北斗剑术的奥秘,今日特来向万岁献上,为宫中扫浊气,为万岁和贵妃分忧。”说罢偷偷望了一眼万贞儿的方向,心下似有盘算。
  朱见深连连叫好,准许后便带着万贞儿一起到莲池亭边准备赏剑。
  李子龙站定,闭上眼念咒,随后清啸吟出七星剑出鞘,一阵寒光飞舞似披荆斩棘,剑法凌厉又带秀逸,看得朱见深目瞪口呆。
  『时机已到』。
  李子龙心中默念,看准万贞儿的方向突然直接推出一剑,剑尖直逼命门,架势要取万贞儿的性命。
  “我今日就替薛大人报仇!!!”李子龙暴喝,朱见深与万贞儿均没有料到李子龙会来这一招,当即吓得面如死灰。
  宫内的侍卫与暗伏的高手立即上前要制住刺客,李子龙与他们缠斗片刻忽然扔出暗器又洒出迷药,莲池亭周围烟雾弥漫一时看不清人影,等到烟雾散去,早就没了李子龙的踪影。
  万贞儿花容失色瘫倒地上,用手拖住身边的宫女才勉强直起身子,她朝朱见深气急喊道:“如今刺客都追到了宫里!!!叫臣妾怎么安心!万岁!!!”
  朱见深被惊吓后还在恍惚中,听见万贞儿的话猛然清醒,三魂七魄都归了元神喃喃道:“朕明……明白了……”

  人离

  等了三十二天,黄莺的歌声比往日清脆婉转,它被养久了多出些灵气,扑棱着翅膀自紫竹笼内向外张望——门口站着三四位陌生人,为首的是个打扮鲜亮贵气的公子,他看上去忐忑不安,一会儿低声问身旁的随从问题,一会儿又提袖作势要叩门,几人在门前踌躇半天没有跨出一步。
  雨化田听见门外的动静还是静躺不动,他很累,月余前劳心劳力设的局已经崭露眉目,要来的结果也在他意料之中,既然如此反而没有了挂念,心念平和下来倒真的像大限之人。
  马进良跟雨化田几天相顾无言,按理说他跟雨化田都不是扭捏之人,荒唐便荒唐过了,谁也不再多想。
  那层窗户纸早就碎成了粉屑,他和雨化田对面相视,什么都挑明了又有点不知所措。
  “督主。”马进良试着唤雨化田。
  “嗯?”雨化田懒懒回应,他在坏心地听门外的“热闹”,面带笑意。
  马进良也和门外的贵公子一样踟蹰起来,欲语还休。
  雨化田不愧是当过几年密探的人,于无声中还能听出话音。马进良不说,他替马进良说。
  “大档头最近顾虑甚多,我怎么放心继续用你?”
  那些刀光剑影、厮杀狠利,好像成了很久以前的事。
  “才一个多月没回灵济宫,你便失了西厂该有的做派。”雨化田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说这些话,终归是比马进良想的还要狠。
  马进良道:“有些事做出来容易,岂知覆水难收,没有回头路。”
  “我们之间要凄凄惨惨戚戚?还是软语对轩窗?你跟我,都不是那种人。”
  马进良明白,于是笑言:“我有点舍不得现在的日子,双剑一直沾血,闻久了也不舒服。”
  雨化田沉吟:“双剑若不饮血,放久了会锈,宝剑既然出鞘,就一定要有锋芒。”
  黄莺又啼转,门外的贵公子终于踏出了第一步,雨化田的府邸好久没有人正式拜访了。
  马进良闻声戴上放置许久的兽面,见朱见深前跟雨化田最后一句:“督主善用九节鞭,人道‘物似主人形’,督主的脾性和它确有几分相似。”
  雨化田闭眼咳嗽几声:“回去头一件事:掌嘴。”
  “是。”
  朱见深慌张中绊到门槛,随从们一阵手忙脚乱扶住他,一行人磕磕绊绊行至雨化田的卧房前,西厂大档头守在门外,见到来人伏地跪拜:“卑职拜见皇……”
  还未说完就被朱见深匆忙打断:“免了免了,化……化田呢?在……在里面?”
  “万岁明鉴。督主每日都候主心切,病中也惦念皇上……”
  朱见深还没听完便迫不及待推门而入,一口一声“化田”嚷嚷着冲到雨化田的榻前,只见榻上人双眼紧闭,肤色惨白没有丝毫人气,当即握住雨化田的手做关切状。
  “化田啊……最……最近可苦了你……”
  马进良站在一旁心中嘲讽:这小皇帝演戏的功力也日益精进,眼泪鼻涕都不带半分掺假。
  雨化田似被来人的嘈杂声吵到,缓缓睁眼转醒,见了朱见深即使在病中也免不了君臣之礼立马要坐起拜见,被小皇帝按住:“爱……爱卿不必,躺着听……听我说话……便……便可。”
  马进良瞄见雨化田眼里也含了几滴真假难辨的泪,心上免不了唏嘘,继续看戏。
  “爱卿啊~~”敢情这吊嗓子是宫里的流行,朱见深一句干嚎一气呵成,一点都不结巴:
  “你不在这一个多月宫里乱了套,那狼子野心的平信侯的亲信还未全数发落,薛檀的余党又假扮方士入宫要我和贵妃的性命,万通和万喻楼怎么都办不好事,还有那帮老东西……那帮老东西啊~~”说着不顾帝王威严一抹鼻涕牢牢扯住雨化田的中衣,雨化田顿时别扭无比,抬眼示意马进良递帕子过来。
  马进良面具后的脸忍不住露出笑容,他呈上帕子给朱见深:“万岁莫要伤神。”
  朱见深接过帕子猛地擤鼻涕,略微缓口气又开始倾诉:“老……老东西们不给我活路啊!月余前撤西厂实为护住爱卿的权宜之计!爱卿莫要怪朕!莫怪!”
  有几句倒确实是肺腑之言,雨化田盯着朱见深握在手里的帕子强作镇定虚弱道:“……臣怎敢……万岁护臣安危,臣感激涕零……”
  “化田啊~~”朱见深又吊一嗓子,一把抱住雨化田把头埋进对方怀中,雨化田一阵气闷,忍住反手要推开朱见深的冲动。
  没想到最后的了结是如今的荒诞场面,可朝中有些事情就是这么荒诞,跟朱见深的几嗓子一般匪夷所思。
  朱见深削了平信侯的势,顺带又平了雨化田一段时日的气焰;雨化田铲除了朝中异己,顺带骗了朱见深的进一步信任,如此看来,两全其美。
  陪小皇帝哭几嗓子给戏做个结尾,功德完满,皆大欢喜。
  于是雨化田也不顾中衣干净与否,眼角滑出几滴凄楚的泪,看得人心疼无比:“……化田……化田答应过皇上,待病愈后便继续辅佐皇上,最近许是得了皇上圣德感召,化田的病好多了……”
  一番君臣相拥涕泪、情真意切,直瞧得旁边的随从红了眼眶。
  朱见深诉完苦又变回结巴,他慢慢抬起头对雨化田道:“朕……朕没有爱……爱卿……万万不行……”
  朱见深不是个好伺候的主,雨化田陪他哭了这么久,总算等来了正题。
  “臣都明白……”说罢竟用中衣袖去擦朱见深的眼泪。
  朱见深一时愣住,他看见雨化田的动作轻柔,自己的言行就不似刚才失态了,对雨化田似乎真的存了几分心疼。
  “朕不……不是个好皇帝……”朱见深突然喃喃自语,似在自责——雨化田气焰再嚣张却总能点破朱见深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他可以面对雨化田假借疯癫诉心中愁苦,可有些苦连面对雨化田都诉不出。
  雨化田惨然一笑:“皇上说什么呢……”
  朱见深摆手,跟当初见了薛檀的人头一样无奈道:“罢……爱卿明日就……就复任吧……”
  雨化田又去揩朱见深的泪,柔声问道:“如何复任?”他问得柔和,实则字字逼仄。
  朱见深执住他的手,终于有了几分帝王的威严,他靠近雨化田的耳畔一字一句顿道:“任你调遣。”
  雨化田听见这四字,转头去看马进良。
  春光映了对方的鸳鸯眼,浅浅透出笑意。
  第三十三日,西缉事厂复立,所领缇骑为东厂一倍,兼揽锦衣卫与东厂职权,上探百官言行,下查黎民市井,又有天子特许可先斩后奏,厂公雨化田一时权倾朝野。

  驾临

  客栈天字上房,夜半有人叩顾少棠的房门,暗号三长两短,顾少棠嫌恶地去开门,门口是一张陌生脸孔,见了她皮笑肉不笑。
  “跟你说了多少次这么敲门太晦气,”顾少棠上下打量他几眼,“又换了脸皮?”
  来人正是易了容的卜仓舟。
  “哎哟我的大小姐,赶紧让我进去,外面风头紧着哪!”卜仓舟压低声音抱怨,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他刚脱离皇宫,免不了浑身冷汗。
  顾少棠一把把他揪进房:“还知道回来?那里的日子比外面好过吧?”
  卜仓舟连忙摆手,又贼头贼脑环顾屋内,被顾少棠拍脑袋:“整间客栈都被我包了,没人听墙角。”
  “那可指不定!”卜仓舟辩驳,又觉得自己声音突然太大,赶忙捂住嘴,眼睛滴溜几圈声音细弱蚊蚋问顾少棠:“……那帮鞑靼人呢?”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刚问过,门就被人一脚踢开,穿堂风灌进冷得人直打哆嗦。
  “风里刀果然是个吃软饭的。”踢门者是个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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