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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门飞甲]鬼雨惊飞-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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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化田明明可以自己穿好繁复的衣服、一点都不用人伺候,为什么还一直把他带在身边?
马进良开始感觉离雨化田太近的日子十分煎熬,他从前不是这样的。他的定力很好,好到万通都在别人面前称赞过他:百户的双剑是高手的剑,人前轻易不出鞘,出鞘必取命。
『高手总是寂寞。』江湖百晓生旁观马进良换眼时磕着瓜子感叹。孙圣手摘了他眼窝的腐肉,他用右眼费力去瞧闻名未见面的百晓生,那人穿着白花花的书生袍,布料上脏污点点,实在不符百晓生的传说名号。
说起来百晓生的模糊轮廓和雨化田倒是有几分相似。
可世上没有谁的白衣能穿得比雨化田更好看。
尤其是现在这身珍珠白的曳撒,配上雨化田冷峻的面容,极妙。
“走。”雨化田推开门,一阵风雪掠过,吹开了他的黑色披风。
马进良受了冷,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督主的兴致来了,想与他戏弄,虽然比宫里不具名的香还要来得勾人,但万万不能用“勾引”一词。
雨化田刚才跟他在屋里干了什么?
只能用另一词:调戏。
西厂大档头马进良被厂公雨化田调戏了。
平信侯府的大门没有关,朱漆映着金色门钉,不知有何居心。
雨化田下轿后站在门前未进,马进良要为他撑伞被挥开,便收了伞一起陪雨化田在门口站着。
前些日子马进良以为自己稍许摸清了雨化田的底,现在看来,不过是自作聪明。
“你说他究竟安的什么心?”雨化田一句问话飘来。
马进良这段日子听惯了一声声叫得亲密的“进良”,一下子没有回过神,等到要回答时梁春锦撑伞出来接雨化田了。
“平信侯安好。”雨化田撒开黑色的袍子抖落一身风雪,脸上又恢复了他平时高深莫测、似笑非笑的表情。
“雨公安好。”梁春锦上来扶雨化田的肩,雨化田也没避让给他扶了,两人俱面上含笑,各怀心思地进了侯府。
梁春锦待雨化田落坐,看了眼一旁的马进良道:“要事密谈,闲杂人等退开。”
雨化田哼笑:“你先把梁上那几位君子撤了,我的人可不会爬房梁。”
梁春锦被驳,不过并未撤影卫。马进良提了一口气准备随时拔剑,屋子里看似他们三个其实暗线密布,有侯府的人也有西厂的人。
“雨公说笑,今次来找我所为何事?”
“你府中账本被盗一事。”
“这等小事就不劳烦雨公了。”
“平信侯不赏下官几分薄面?”
梁春锦只瞧住雨化田笑:“雨公还是如当年,意气用事,一激就起。”
马进良听着他们云山雾罩的对话,心里也跟着思想:梁春锦是雨化田故人,想必清楚几分雨化田的脾性,该是设了什么套子让督主钻。
可雨化田偏顺了对方的意,他不可能不清楚梁春锦下套,那便真应了梁春锦的话:一激就起。
“你只需说出贼人模样,我自会替你办好。”雨化田步步紧逼,似乎自有想法。
梁春锦倒也爽快,让人取出两幅画像:“这是我凭记忆命府上画师所作,雨公过目。”
马进良望那两幅画,笔法流畅线条清楚,丝毫没有含糊之处,再接着听梁春锦讲:“贼人夜闯侯府惊扰家眷,又盗取帐目,实在该死。”
雨化田递给马进良画像吩咐收好,又对梁春锦道:“我近日必定给平信侯交代。”
马进良心下又明白几分:夜闯侯府画像却能如此清楚,贼人也未曾蒙面,天下哪有这样的事?“贼人”不是梁春锦事先设好就是杜撰用来扰雨化田的绊子。
雨化田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便利落起身道别,头也不回出了平信侯府。
马进良揣了那两幅画,一时参不出奥妙,于是紧跟着雨化田的步伐走了,提的那口气还蕴着,双剑暗响。
雨化田品了品刚才与梁春锦的话,神情淡漠下去。
“进良,你今日旁观了一出好戏。”
锦上花
两幅画像,一肥一瘦,一丑一俊,如果不是侯府的画师画工了得,就是那两个盗贼长得太过神气,贼眉鼠眼獐头鼠目之类的形容完全用不上,神情间竟有几成倨傲。
马进良点灯,雨化田长坐灯前,案几上放着那两张画,他用指尖一寸寸滑过画上的线条,仿佛自己执笔又重新描了一遍。马进良在旁观望,不知怎的,觉得有点痒。
那指甲尖搔过画卷,又像在搔马进良的心尖。
他跟雨化田,现在似乎是十分模糊又危险的关系。
然而现下胡思乱想这些,不是被迷住心窍就是不想活了。所以他擅做主张开口说话,为的是藏起自己的局促:
“督主,若还不尽快动手的话,薛檀怕是要更近一步……”
“东窗事发他就会销那百引私盐?他不会蠢到自绝财路,”雨化田抚平纸上的折痕,话语锋机一转,“我现在虽不顺,他也不好过。”
“为何督主不亲带人马去南京直接查他?”
马进良预想中雨化田听到这一问,接下来定会骂他蠢了。
雨化田轻笑,扫了马进良一眼:“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双剑装傻充愣也是一绝?”他的笑容融在明灭的灯火中,如雾端月貌,看不真切。
“属下不……”
马进良话未说完,雨化田便接上:“你什么都敢,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你也善不到哪去。”
画卷被灯火照得泛黄,有了些经年已久的旧书韵味。
雨化田终于把画像卷好再次交还给马进良,又虚晃过对方的手挑起了马进良的下巴:“所以我才选你。”
他瞧着那只恐怖的眼瞳,又缓缓一句:“才发现进良的眼睫是白色的。”
那卷纸慢慢朝下移去几分,挑开马进良领口,雨化田的动作和刚才用指尖描线条一样若即若离,沿着领口空隙将纸卷塞进了马进良怀中。
画卷仍有一丝冰冷,贴着马进良胸口的皮肤。
跟雨化田单独相处而产生的危险感又多了许多。
“刚放出去的线,怎能在船停靠岸的几天就断了。”雨化田靠回座椅,又绕回刚才的话头。
马进良朝后退了一步,他跟雨化田之间的那层窗户纸捅破了一个小孔,两人对面窥视,互相能看出五六成的念想。
但除了兴致起来,有些不可言说的事又确实十分微妙。
“我已命谭鲁子和赵通盯紧了陆路,只需等着,自有分晓。”
“私盐帐目被截的事该如何办理?”马进良问雨化田,微微躬身,十分恭谨的仆从姿势。
“要账本?呵,要多少账本我都能给他写出来。”雨化田双眼微阖,指节叩上桌面。
“梁春锦跟我故布疑阵,你道侯府那两个贼人有什么名堂?他们‘盗’的,并非侯府的账本——”
马进良忽然明白,又听雨化田接着道:“——正是被截走的私盐帐目。”
“他自是明白我不会上他的当被他扰,却想出这种法子逼我,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
平信侯府上并无账本被盗,想必两个贼人也是梁春锦派出的人手用来干扰雨化田,梁春锦知道雨化田颇有些心高气傲,所以即使知道这是下套子,被激到了还是会派出人手清扫障碍,多多少少会耽搁到查薛檀的事。
至于“贼人”身上的私盐帐目真假,雨化田也不能肯定,不能肯定就无法置之不理,梁春锦倒是摸通了他多疑的毛病。
他现在内心藏着十成怒气,面上还是要端住,不能自乱阵脚。
“这两人就交由你去处理,活捉回来,我倒要见识见识是什么高手。”
马进良应诺,怀里的画卷带着屋内的熏香,那熏香跟雨化田的心思一样时隐时现,无法琢磨。
夜晚,赵通藏在通往城郊一条偏僻小路旁的山垛子上,他守了一天一夜,身体有些冷了。
谭鲁子的手下报信岸头有了动静,薛檀按捺几天后终于开始卸几百引私盐,时不时就有各色装扮的人到岸边推运小车,行踪十分分散,但是雨化田估计得没错,薛檀船队运的盐不是小数目,一时要入市贩卖完不是易事。他们必定有一队人要将大头运至储藏私盐的盐场,而查出盐场之前还是不能轻举妄动。
赵通打了个哈欠缩缩肩膀,想到二档头手下把私盐帐目弄丢一事不禁又打了个哆嗦。希望回去的时候督主不要全部治罪。
远处有火光渐渐亮起,点点萤萤慢慢飘向城郊小路,赵通紧盯着那线火光,耳边的车马人声越来越清楚。
等到人声靠近,赵通通过火把数目粗略点了一下人头,一队一共二十余人,分成十辆车,有几名护卫骑马护行,那些人手中俱持刀枪,气势汹汹常人不敢靠近。
赵通轻功了得,他待到人马走远箭步追了上去,这帮人去的地方说不定就是盐场了。
紧跟着队伍的踪迹一路走到郊外,一片低矮的荒山环绕四周,有一处山脚下有侍卫驻守。只见那群人进了土墙围起的院落,赵通选准地方偷偷翻上土墙,队伍站到一个洞口前停下听令,洞口处一个锦衣人昂首站着,旁边的手下似乎都唯他是瞻。
是薛檀。
借着火光望过去竟真的有几分与雨化田相似,但细看又无分毫雨化田的气韵,面容姣好却是一副委身于人的娇弱相貌。
薛檀开口:“这几日要加紧提防,见到生面孔马上抓起来。”
赵通听到柔腻的嗓音耳朵发麻,观望一会儿除了装货入库也没什么其他动静,就找了个时机飞身离开了。
一路上赵通不断默念盐场的地址,又想起薛檀的腻歪模样,只想早点等到雨化田亲临。
离开灵济宫还不到半月,赵通开始想校场的大树了。
路生途
兵贵神速。
马进良开始站在船头拿千里眼眺望远方——即使这样做除了暗流涌动的运河河面其他什么也看不到。船头的风很猛,兽面就像一块硬冷的冰压着脸,冷。
千里眼是宫里赏雨化田的,雨化田用不着就给了马进良。通常督主要揪出暗藏身边不怀好意的小人时是用耳朵听,一呼一吸清清楚楚:雨化田的内力高,没几个对手能逃过他的耳朵。
要是想看明方向和前路凶险,譬如现在带人走水路去南京,雨化田用的不是眼睛不是耳朵,而是心。走一步防三步,面前布着一个局,他心甘情愿上了套,就等时机闪现。
可时机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马进良手里的远镜来的清楚。
雨化田走到迎风看河面的马进良身边,一手拍拍对方肩膀,马进良没有转头,仍旧盯紧了眼前无波澜的河面。
“站在船头吹风比起泡冰水如何?”
马进良这人,有时候也许是真傻,或者粉饰些叫“忠厚”,雨化田就忍不住想去拆穿他,但时常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装傻。
“禀督主,我在观察河面,防止有贼船偷袭。”
雨化田就笑了,取了那人手中握着不放的千里眼凑到自己眼前瞧了瞧:天地不是平时瞧见的颜色,而是宏大地近在眼前,但又囿成一团,上面还盖了一层暗黄,船随着暗流晃晃悠悠,景色也随之上下波荡。
雨化田轻缓地摇摇头,把千里眼还给了马进良:“进良若喜欢吹风,那便站在甲板一直吹到镇江北固山也不许停。”说罢提起金贵的袍角进了船舱。
马进良听出来自己被暗中训斥了,收起千里眼乖乖跟着躬身进去,瞧见雨化田安安稳稳坐在了太师椅上,面前摆着一块沙盘。
那沙盘可能像千里眼一样,对于雨化田来说都是摆设。
雨化田心里有很多局,有的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马进良终于放弃了装模作样的傻事,雨化田看见对方进来、嘴角眉梢挑起一丝笑,冷中包着点滴暖意,如同三月的桃花香。
抛开各种“局”不看,雨化田这样笑起来是最好看的。
“交给你找的人怎样了?”
“暂无消息,这几日行路也未曾收到密报。”
“若是平信侯的局,其实不必你我大费周章……”雨化田的心思总是变得很快。
“属下明白,督主的意思是‘贼人’会自投罗网。”
“原来你早知他们会自己送上门,便安心站到船头去吹风纳凉了?”
绕了许久,雨化田说不定并不想问他贼人的事,只是抓住话柄便追着不放,一时兴起想看他难堪。
马进良掀袍跪地将远镜掏出呈上:“恕属下顶撞,这支千里眼返还督主。”
“收着,日后必定有用得着的时候,”雨化田尝了一口桂圆红枣茶,又说:“你少了一只眼,就当拿它补拙了。”
马进良听过这一半认真一半戏谑的话,心里竟隐隐涌起些难过。
还有几分吊诡的感情。
雨化田放下茶碗,他的冷情似乎是与生俱来的,面上看不出喜忧:“红枣放少了,重泡。”
指尖轻叩茶碗,清脆一响,就跟叩响灵济宫影壁前的水缸一样。
行船无事到镇江再转车马去南京,雨化田未曾停步,一路策马行至自己在南京的府邸。
雨化田不常来这间府邸,当初还是万贵妃和皇帝巡游相中了这片地方,万贵妃心血来潮私下点了一块给雨化田,每两个月派人清扫一次。院落清雅古朴,倒不像雨化田会住的地方。
进入薛檀的地盘,一切如芒在背。
雨化田闭门,除了候消息什么都不管。
盐场地址已知,账目的进展也在掌握中,剩下来的,就是走险招。
先斩后奏——朱见深还并未给他如此特权。
他凭着几分外人心中的“恃宠而骄”,不知能走到何时;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踩空了,往下便是地狱。
是夜,马进良记起来雨化田说的桂圆红枣茶要多放红枣,就去泡了一碗热茶给雨化田,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点点灯火。
马进良推门送茶,只见雨化田站在墙边望住一幅山水图,房间里静谧得只有数珠拨动的细碎声响。
“……圣上的字画倒是不错。”
他似听见了马进良的脚步声,无头无脑冒出一句。
马进良把茶碗放好请求道:“督主劳累,喝碗茶宁神……”想了想又不忘加上一句:“我多放了几粒贡枣……”
“太甜。”雨化田侧身忽地望向窗外,手中的数珠停止拨动。
桌上的茶碗微微震动,马进良双剑在鸣,他突然要冲去门口,却在千钧一发间被雨化田拉住,雨化田双手从马进良背后绕过、牢牢扣住他的胁下。
马进良拔剑的手还是伤了,手背被一条极细的丝线割破,慢慢淌出血液,有几滴落在地上散出惊心的红。
雨化田的唇靠在他耳边,呼吸间有香气萦绕,可彼此近在咫尺却无法起其他的心思。
“别动。”雨化田说罢,将马进良推到旁边,瞧住那根染了血的线,像观赏皇上的山水画一般用心。
马进良退到灯盏边才看清:门口已布满纵横交错的细线,在微光下闪闪发光。
一滴血顺着锋利的细线滴在了雨化田的衣袖上,他睨了一眼,冷冷道:
“西域金蚕丝。”
鼎方圆
雨化田有一套玄铁指环,他平时练功好用极重的冷兵以提升内力,为了保护手指请人打了一套轻便的指环,指根与指尖各配一个,一共二十只齐整收在檀木盒中。
他示意马进良取出那套指环,马进良翻出檀木盒,雨化田伸出右手待马进良与他戴上。他虽练武,十根手指却养得很好,修长笔直整洁白净,这样一双手若去抚琴当是人间妙事。
雨化田无名指与小指微收,意思是只要戴另外三指。马进良小心捏住了雨化田的手腕,现在那右手松松垂下,要将指头一根根抬起才能戴好。
马进良不去瞧雨化田的眼,动作放得轻柔,玄铁套上雨化田养尊处优的手指头,三指戴完竟像经历了沧海桑田。
雨化田眼帘微垂,借屋内不甚明朗的灯光去看马进良低头的样子,但只能看清对方的额头,其余都隐在了官帽和面罩里。
马进良的手骨节偏大,皮肤上盖满老茧,是典型的练武人。他触碰雨化田的手指再将那玄铁指环细细推送上去时总觉得不真实。
他们明明是要去迎战自投罗网的敌人。
雨化田的危险之处其中一点就是:在不该“危险”的时候他照样十分“危险”,像山中生长的白色曼陀罗,见者心悦,又不能忘记它的毒性。
这话说起来绕口,马进良却找不出其他的感受。
“我要破门前的阵,你找准时机出去。”
“是。”
雨化田的眼光毒辣,他一眼找准了一条主线便伸出三指轻捻金蚕丝,玄铁和金丝摩擦发出的尖锐鸣响刺入耳际,此时雨化田猛地发力震断主线、又迅速捏住线头缠绕玄铁指环,松散掉落的金蚕丝的另一端竟倏然自动飞向门外,显然有人早就候着,就不知是哪路高手敢和西厂厂公叫阵。
雨化田料想那人武艺在他之下且远远不如他,西域金蚕丝属暗器门类,非武功套路而是邪道,来人定是受人指使并且极为狠毒大胆。
迷阵被破,马进良一个翻身箭步冲出屋子,黑暗中借助游廊灯盏捕捉到一具黑影,身量庞大的黑影迎面袭来,手中的九环刀直劈马进良肩颈,那刀舞得鬼魅,使的是最普通的武器用的却是最致命的招式,梁春锦的人哪里是来使绊子的——分明就是来取命的。
他和雨化田现在分开迎战,还不知督主情况如何。马进良心中一沉,阴阳眼在黑夜的掩藏下蒙上一层狠戾,双剑出鞘必见血,今晚必定要饮血了。
对方并非等闲,步步紧逼极为缠人,要摆脱十分不易,马进良辛苦迎战的同时不断去想破招的方法,刀风震到他的兽面,耳边嗡鸣一片。
他忽然想到雨化田在校场上的九节鞭直击,于是扭转剑势去刺黑衣人的喉咙,锋利的剑身瞬间穿喉而过,黑衣人倒地身亡,马进良立即上前揭开他的蒙面,对方死后面目虽狰狞但仍清晰可辨——正是两幅画像其中较胖的一人。
马进良不敢停顿,他听到庭院中有打斗声便快步赶去找雨化田,被灯盏映亮的庭院中正有两个身影翻飞,另外一个黑衣人身形瘦小、轻功了得,他不近雨化田的身而是到处布金蚕丝,皆被雨化田摸准门路拿玄铁指环扣住震断,黑衣人的动作有些慌乱,却没有脱身逃跑的意思,看样子要拼死一搏了。
马进良不好贸然进阵只得站在一旁紧盯,不时提醒雨化田袭击的位置。黑衣人几个旋身踏上围墙,足下借力一蹬直取雨化田面门。
谁料却在中途轻点金蚕丝转向来攻击马进良。
马进良防不胜防被黑衣人扔出的暗镖刺中胸口,他仍想着去护主却被雨化田挡住,雨化田瞬间弹出几枚玄铁指环击中黑衣的膝盖和手肘,那人猛然跪地,马上被雨化田扼住了咽喉。
揭开蒙面果不其然是画像上的另一人。
雨化田封住对方穴道防其咬药自尽,留了那人几分动弹嘴巴的余力,手指扼得更紧:“要杀我?”
瘦小的黑衣人咧嘴惨笑:“你手下中了我的毒,三日之内必死无疑。”
马进良的呼吸确有些虚弱起来。
雨化田的手指再用几分力黑衣人的脖子就会被拧断,然而他并没有杀对方,而是接着问:“看你的招数,不是梁春锦的人。”
黑衣人笑得更加诡异,面容如画像上所描有几分不屑的傲慢。
“雨公何等聪明……一眼便能识透。”
那人嗓音忽然变得尖细阴柔,一时分不清男女,一双眼眸颇有些让人恨的无辜。
雨化田面如沉水,手上微一用力,陷入黑衣人膝骨的玄铁指环又没入几分,黑衣人穴道被封无法大叫,疼得嘴唇不断颤抖,脸色惨白。
“你伤了我手下,先还你些颜色。来人!将他关去密牢。”
黑衣人被带走,雨化田架起马进良将他安顿进房除去那几支毒镖,暂时用上好的化毒药压制毒性,对应的解药还是要向黑衣人索要。
他望了一眼已经渐入昏迷的马进良,觉得自己心中为这次的“局”留存的理智湮灭了。
“进良,梁春锦跟万喻楼联合起来要我的命,我还要管什么时机?”
屋中灯火明灭,照进雨化田那双布满杀气的眼眸中。
香烛惨
雨化田取了马进良腰间那把匕首与自己的三子剑共佩一处,府邸内外重兵集结,四十八亲卫外加七十二轻骑悉数到齐,火把将夜空照得通透,辉映成片好似地狱图景;一人在升腾的火光中跨骑提剑,业火拂玉面,修罗入尘间。
“今夜盐场之役,遇凶徒走卒抵死者,格杀。”
雨化田已动真怒,言语间煞气腾腾。
七十二轻骑先行,马蹄声震碎了宁静的黑夜行往郊外盐场。冷夜中雨化田的衣袂翻飞,
一身俊白穿过夜间道路,身影矫若游龙。
谭鲁子与赵通已于郊路守候,赵通远远瞧见火光冲天越逼越近,轰鸣的马蹄声震得人神飞魄散,他跟了雨化田许久还未见过西厂精锐集结的阵势,心下不禁有些慑然。
若督主此役一成,朝廷里又要翻几番浪花,后路如何已不是他这个小小档头能想的了。
谭鲁子的腰板挺得笔直,他瞥了一眼分神的赵通,似乎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你我想多少都没用,待会儿尽管为督主分忧便是。”
赵通点点头,不多久七十二轻骑扬尘而至,谭鲁子提缰带领手下汇入队伍,他先行负责开道并带五十人去外围山垛解决冷箭暗伏,另有百人守住盐场出路防止对方围击。
赵通领了另外一队汇去雨化田身边,与督主一起行至盐场外围准备攻入,不料想杀出人马挡住去路。
领头骑骏马的人,正是梁春锦。
今晚的人,都是疯了的。
雨化田嘴角勾起令人胆寒的微笑,他不愿与此人再作纠缠,反手抽出身旁侍卫的配剑使出五虎断门术,只见剑身寒光四溢碎成碎片,铺天盖地向梁春锦打去。
梁春锦化力衣袍将碎片挡去大半,却仍有碎片不小心戳进肩头,鲜血印染。
“堂堂平信侯私用兵权,又勾结重臣倒运私盐,你纵有通天本领也不够死。”
雨化田此言一出,梁春锦知他们情分已断,但还是忍住肩头痛楚强道:“我警告你在先,是你不念旧情傲气执拗,你可曾想过他不是轻易就能办了的人,没有我护他,自然还有其他人。”
雨化田目光如寒冰,又取出一剑震碎飞向梁春锦,有一段飞旋过去刚刚好划破了那人的嘴。
“有多少人挡我的路,我便杀多少人。”
四十八亲卫手中兵刃寒芒毕露,雨化田驭马直前,那阵势便是杀了梁春锦也不遑多让。
梁春锦脸色一暗,顿时万念俱灰,雨化田此人,他这辈子是够不到了。
平信侯示意兵队散开,为西厂人马让出一条道。
雨化田策马而入,冷傲得不像凡人。
盐场中已然重兵防守,薛檀见梁春锦外围被破,惊恐之余调度身边杀手时更加凶恶:“杀了雨化田!杀了他重重有赏!”
他何曾想到自己位高权重盘踞一方,竟还有人敢来动他的位置。雨化田虽得万贵妃荣宠也不过是个刚成立的缉事厂的厂公,虽然范英告去京城,他其实并没有真正怕过对方。
何况还有梁春锦。
薛檀怨毒地望了一眼铁门外的平信侯人马,胸口嫉恨杂陈,雨化田的人手都是精锐,不多久就把他招徕的那些江湖上沽名钓誉的杀手解决了七七八八,雨化田自始至终都坐在马背上瞧着慌乱中被护住的薛檀,把对方的惊慌失措全部收进眼底,似在玩味。
盐场中的尸首越来越多,阵阵血腥味直冲薛檀的鼻子,眼看手下人抵挡不住,他也不知得了什么胆窜去刀光剑影中穿行,储盐的仓室里有密道以防万一,可以逃出生天。
雨化田见他动弹,直身而起踩马背借力冲向薛檀,一把抓住对方制住。
“薛大人,多年未见,容姿不输当年……”
薛檀豢养了一群杀手自己却不会武功,他眼波流转望着阴气森森的雨化田,忽然袖中出刀准备拼死,雨化田迅疾地捏住他的手腕扭断,薛檀顿时脸色青白惨叫连连:
“雨……雨化田……你跟我作对,到皇上面前看他向着谁!!!”
薛檀的话未尽,忽然感觉脖子上绕了一圈凉凉的东西,极细。
“那要看你能不能活着去见皇上。”
雨化田语毕,抽出匕首划上薛檀的脸,对方原本柔美的面孔瞬间变成了血痕交错的鬼面。
薛檀歇斯底里惊恐大叫,颤抖一双手去摸自己的脸,摸到尽是翻开的皮肉。
“万公公的寿辰马上到了,你既与他如此交好,不如我替你送了今年的孝敬钱。”
雨化田指尖的玄铁指环一收、拉动金蚕丝,薛檀便再也发不出声音,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
鬼面仰天,面容尽毁。
雨化田退后几许拿起丝绢擦手,白色的曳撒染上血迹,神情仍旧端如止水。
如同精心算好一样,薛檀的人头忽然落地,血液四溅喷涌。
雨化田哼笑:“东厂的暗器倒是好用。”转身又跨回马背。
“赵通,把薛大人的头包了,回去用木盒好生装着。”
赵通应诺,取出一块五彩锦布裹了薛檀的头颅,血液浸满布帛,看不出原来的色彩。
雨化田用三子剑的剑鞘一头挑住锦布包,骑上马慢慢领兵回府。
他的动作像持枪矛回朝的兵士,布包不断滴血,蜿蜿蜒蜒流过盐场的土地。
梁春锦还在外守着,他望见雨化田剑鞘上挑出来的那裹布包,极度惊恐之余又有肝胆俱裂之感,双目睚眦,比将死之人的面目还要恐怖几分。
雨化田侧头瞧他,见对方一副灰败相不禁一笑。
笑容带七分鬼气,剩下三分,伴着幽冥火光随暗夜冷香渐渐飘远。
尘道没
雨化田回府后探看一番马进良的伤情,奇怪的是马进良面色并无异常,摸上脉搏才能感觉气息有变,此种奇毒绝非内力可逼出,必定要找东厂的刺客要解药。
薛檀的头被装进木盒摆放桌上,雨化田一言不发盯了木盒半晌又问站在一边的谭鲁子:“密牢里的刺客可有动静?”
“禀督主,刺客身负重伤毫无动静。”
雨化田摩挲玄铁指环沉声道:“我去会会他。”
雨化田先前因为要估摸锦衣卫的底细去过镇抚司的刑房,万贞儿的弟弟万通,也就是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带他走过那片人间炼狱,刑房地上暗红泛黑的血迹斑驳,有一块却像新鲜血液,特别显眼。
雨化田问起,万通嗤笑:“此乃百户马进良的血,给事中大狱他老父是同党,他早就被马家扫地出门无有牵连,本轮到他亲审,结果这蠢钝废了自己一只眼求避过干系,喏,”万通拿起刑具台上的剔骨锥,“就是用这个,孝感动天么,这块血怎么都褪不掉。”
万通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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