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仙三景卿同人]蜀天梦华录-第5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松闹占橥荆
过得良久,远处的山道上,奔来一位高髻古袍的中年道士,手持麈尾躬身施礼:“掌门有令,请景先生随我去静心小筑相侯,掌门主持完斋醮仪式马上就来。”
哐当一声,景天镇妖剑回鞘,心道:“还是白豆腐懂我的心思,咱们两个久别重逢,小别胜新婚,自然是要找处幽静的房子,说说体己话。”
景天随常谡自无极阁侧面而入,穿过一道角门,眼前是青砖瓦舍,朱漆大门紧闭。景天停住了脚步,抬头望着院门上的匾额;“静心小筑、静心小筑,你们掌门就是住在这里?”
“是,请景先生入内稍候。”
几丛幽篁修竹掩映着静悄悄的院落,已到深冬时节,房舍前的翠竹转为青黄。一阵寒风刮过,石阶上枯黄落叶四下飞散,落满他的衣襟袖袍。
景天望着这苍枯的落叶,心里想着,白豆腐就是这样在晨钟暮鼓中,无数次的出入这个小院。天寒素衫薄,日暮倚修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任风霜染透眼角眉梢,最终化为无奈的萧瑟。
月出深山,那个苍白身影该如何的寂寥!
☆、第69章 下 碧落黄泉
景天伫立于西风中,自顾想得出神,以至于常谡告辞后,静心小筑的院门重新被推开,他也没及时察觉。
“景先生,掌门在此。”
“白豆腐——”景天欣喜的呼唤刹那顿住,余下的半句生生卡在喉中,再也发不出半声。
院门处,常胤身着隆重的礼服,双目灼灼,态度不卑不亢谦恭有礼:“景兄别来无恙,蜀山代掌门常胤有礼了!”
“徐长卿?徐长卿呢?”景天心中忽然涌起奇怪的感觉,似有一份惊喜又似有潜藏的担忧,“他没有做掌门,是不是?原来他并没有做掌门?他现在在哪里?”
常胤面色平静地听着他的催促声,心里不觉阵阵悲凉。他后退了一步,眼睛堪堪望定这个情绪激动的男子,道:“蜀山第二十三代掌门徐长卿,早在三日前已经过世……”
风,骤然停伫。
景天脑中一片空白,僵立当场,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仙逝?你的意思是——徐长卿已经死了?”
常胤只长叹一声,语气沉痛而悠远,显得那般的虚无缥缈:“你来晚了,掌门师兄确实已登极乐,景兄请回吧。”
风簌簌吹过山顶,景天的眼前飘起了一团团的茫茫光晕。他摇摇晃晃站在那里,双目血眦欲裂:“你敢骗我——你和徐长卿联合起来挤兑我!我不信!不信!”
常胤朗声道:“蜀山执天下道教牛耳,掌门继位如此庄肃大事,岂同儿戏!”
“放屁,你做代掌门我怎么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做的掌门?”
“蜀山半年之间,数易掌门,不便大张旗鼓布告天下。就连大师兄的继位大典也只给其他门派发了通牒告文,并没有大事张扬。何况,常胤只是暂代掌门之职,更加不必昭告天下。”
“唰”一声轻响,镇妖剑出鞘,锐利的剑锋寒意森森,仿佛随时可以穿透常胤的胸膛。空中寒风怒号,酝酿了已久的鹅毛大雪,终于纷纷扬扬飘然洒下。
今冬的第一片雪花,悄然落在景天的剑尖,渐渐凝结成水,缓缓滴下。
雪落无声。
雪落心殇。
新任的蜀山代掌门眼神凝定,连睫毛也不曾眨上一眨地望着景天:“景兄曾大闹蜀山无极阁,今日莫非还想与我蜀山为敌?”
这句话如针刺般直直戮入景天心中,他手足发软失魂落魄,长剑险险堕地,心中只一遍遍地提醒着自己:“不,不,我怎能与他师门为敌?”
“大师兄就葬在百英冢那边,你若心中不舍……便去那里祭奠吧。”常胤的话语,在飞雪中透着几分少见的温情。
雪,不知不觉地飘落于心间,冷冻了殇恸的情怀。
景天神智冥冥,眼前便是一座青砖砌就的坟茔。大约是刚刚竣工不久,无论是丘坟还是碑石上,都没有任何的图案,甚至连铭文也没有。只有冷冷清清的几个字,提醒着景天,眼前这丘黄土下,葬着自己毕生最爱的人。
“蜀山第二十三代掌门徐长卿之墓!”
长卿!长卿!
你现在离我何等之近,却又如此之远。远得上隔九天浩瀚,远得下隔幽冥莫测。攥一把坟茔上的黄土,我拥你在怀,可是却再也感受不到你的温暖。景天只觉眼前一片晶光闪耀,眼花目眩,白茫茫一片的大地,干净之极,纯洁之极。它的下面,就沉睡着人世间最清灵剔透的灵魂。
雪,被一层层扒开,露出冻得坚硬的地面。
景天抓了一把坟茔上的土壤,动作有点僵硬。他的指尖慢慢渗出了鲜血,但毫无疼痛的感觉,只是木然地挖掘着眼前苍灰莹白的坟丘。
景天无法想象,那个容颜清隽,眉色流转的活生生男子,如今就躺在在冰冷的石穴里面,无论他生前经历了什么样的恩怨情仇、风华荣耀,死后居然是这么凄凉的一丘黄土。
“你是女娲飞升前面对红尘疾苦流下的最后一滴眼泪,现在你度尽劫难,重新返回属于你的世界。长卿,你过得好不好……长卿,你孤零零一人躺在这里,是不是觉得太清冷了。”
雪花落得无声而飘零。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景天只觉得喉中似有一股腥血涌出。
“大师兄走得很平静,你不必多想。”
“为什么不及时通知我!说!”飞雪中一声怒吼。
常胤低首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大师兄曾颁下严令,渝州景天若敢踏足蜀山一步,立时驱逐下山。蜀山门规森严,他当时又心意已决,何人敢违逆掌门号令。”
“他是怎么死的?”
“元神涣散,回天乏术。”
“元神涣散!元神涣散!”景天眼皮突突直跳,神色扭曲,眉间那道深可见骨的疤痕越发显得狰狞恐怖,“你的意思是,长卿已经……已经魂飞魄散!元神俱灭!再也,再也不能回魂?”
常胤没有回答,嘴角却浮起一丝苦笑。
景天瞳孔陡然收缩,猩红色的瞳仁中带了几分癫狂:“既然如此,我带他走!”
——你是我一生祈盼之寄托!我不容你孤零零留在这天寒地冻的九天之巅!
常胤大惊之下,伸臂一展,飞身落定徐长卿墓前,神色震怒道:“你想干什么?”
“我说过,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景天忽然露齿一笑,森森白牙仿佛待人而噬的猛兽,“就算他化成了灰,也只能葬我景家的院子。”
在他逼人的气势下,常胤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悚然大惊:“你疯了!你要掘墓!你要掘大师兄的坟,你要让他九泉之下不得安宁!”景天仰天狂笑,大喝道:“他说过碧落黄泉,永不相见。我偏不信,我偏要见他一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风雪愈来愈紧。
蓦地风声大作,景天袖袍飞展横荡而至,倏然杀到常胤胸前。常胤甚至来不及拔剑,身子已被震开飞起老高,远远落下。
轰!一声巨响过后,是死寂的沉默。
漫天飞扬的土木碎屑,混杂着寒彻刺骨的雪花落下。景天运掌如风,瞬间震裂坟茔,劈开了棺椁。但见劲气横荡中,他一掌拍开了沉重的棺盖。
——诸天寂静。
但闻长啸之声震彻寰宇,渐渐化为悲喜交集的笑声,在蜀天之上久久回荡。“他没死!没死!这是衣冠冢!”景天几个纵身起落,消逝在雪色空濛的深山,远远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他在哪里!我知道了!”
常谡站在被损毁得狼藉不堪的坟茔前,神色茫然道:“掌门,要不要阻止景天?”
“不用!退思崖的石洞,他进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上 曲终人散
北风呼啸而过。
夜,并不完全黑暗,因为后山残留着几分惨淡月光,还有簌簌飞舞的漫天莹光。周遭所有的景物,因有了雪光的折射而显得一半清晰,一半模糊,恰如这尘世间的情爱,永远捉摸不定挽留不及。
景天盘膝坐在紧闭的石洞前,静静地望着那宛如细碎流沙铺就的漫天银河,夜雾飘过。眼前的一切,变得朦朦胧胧如坠梦境。
雪花,静静地坠落于景天的额角、脸颊、发髻,又沿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慢慢融流而下。
“长卿,我知道,你一定在里面。你造了衣冠冢糊弄于我,怕是早已料到我不相信你的死讯,要跑来祭奠吧。知我者,莫过于长卿也!”景天盘膝而坐,淡淡地讲述着分别后发生的一切:“我在渝州城里,幻想过好多重逢的画面,可是从来没有想到会像今天这样,咱们隔着一座石门来聊天。你还记得正月的那个夜晚么?也是在这儿,你为救我触犯门规,被罚跪在这里几天几夜。后来我寻来的时候,你已经被冻得说不出话来,偏偏还那么倔,一点也不肯认输,非要继续留在冰天雪地里挨冻。长卿,你不知道,看着你为我挨罚,我心里有多难受……”
尖利呼啸的寒风裹着大团的冰雹敲打在景天的脸上,然而,石壁前的青衫人始终纹丝不动,静静地亟盼着前方——那扇永不可能开启的石门,能奇迹般的重新打开。
“哀莫大于心死,长卿,你真的已经心死?”
黑暗过去,晨曦降临。
冰雪严寒的天气,整个蜀山已成琉璃世界。退思崖前,大团的雪花柳絮般飞扬而下,整个蜀天之巅琼楼玉宇,寒光激射,弥漫着冰雪的清透气息。
远处的山道上,是黑白相间的天地,蓝灰色道袍的人影再次出现。常胤步履沉重地走至壁前,望着那尊几乎已成银色的雕像,叹息道:“你这是何苦,大师兄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是决意不会再见任何人一面。何况,他已自闭多日,只怕早已……”
雪球般的人型雕像伸臂微微一震,扑簌簌掉落满地雪屑,片刻之后,袅袅蒸腾的雾气自景天头顶升起。他扶壁起身,目光如刀,倏然转头道:“但是,有一个人,他非见不可。”
“你真的认为,大师兄会为了你,从死地破关而出?”常胤的眼神有些同情,又有些悲哀。
景天的嘴里噙了丝冷笑:“这一夜的时辰,他虽没出来见我,却让我想通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我见不到他,你却肯定能见他!”
常胤登时心生警惕,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我没说错吧。你虽是蜀山代掌门,但现在并无正式掌门继位,若无合适人选,这洞窟也是你未来埋骨之处。哈哈……你若是不懂得开启石门的方法,百年之后又怎么能进入石洞,安心坐化呢?我想,你们蜀山历代掌门定有口授的机宜,可以进入这个石洞罢。”
景天望了望冰雪琉璃的九天苍穹,缓缓道:“我不想对你出手,你也不要逼我出手。若再拖延下去,他真的出了事,我再无顾忌,说不定真要对你们蜀山无礼冒犯了。”
狂风席卷而过,常胤只瞬间,已察觉到一股凛凛杀气自四遭骤然升腾,渐渐凝为有形的剑气。眼前的景天眉目冷冽,深瞳中满是狠戾之色。常胤知道,这是极道武者的周天之气,只消自己说出一个“不”字,那浩瀚无匹的剑气便要席卷长天,将洞窟前所有生灵化为尘土、齑粉。
“我只数十声!”
冬日暖阳下,昨夜的冰雪开始消融,满枝桠的冰珠坠入于地。景天微眯着眼,心中默数着:“一、二、三……”当枯燥的滴水声数到十的时候,常胤的终于声音响起:“好,纵算是违反门规,也让你见他一面。”
于是,景天如愿以偿的看到了。
巨大空荡的石洞,寒意溶溶,冷彻心骨。洞壁四周悬满青铜铁锈的油灯,幽暗烛火吐着微弱的火信,透着昏黄的死气。石洞正中安置的是一尊高大石像,面目肃穆的老者袖袍拂然,赫然是道家开山老祖。
景天注意到,老祖石像前的石案上,是错落有致、层叠安放的蜀山历代掌门灵位,每尊牌位都代表了一个传奇的结束。徐长卿的人生传奇也在这里画上了一个完整的句号。“蜀山第二十三代掌门徐长卿之位?徐长卿已经死了?真的死了?死了?”
望着那虽是簇新,却死气沉沉的黑色牌位,景天如堕冰窟,一腔热血尽皆冷了。他蓦地只想纵声大笑:“长卿,你真的学了那历代掌门来此赴死?”
石案后是厚重的黑色帷幕,自洞窟石顶上直垂而下。景天胸中似有一把无名烈火在熊熊燃烧,他不假思索地纵身而上,一把扯下了那厚重的黑色垂帘。于是,黑森森的几十具石棺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当他看见左边第三具石棺前镌刻的铭文时,便似当胸挨了一拳,喉头发猩,脚下绵软,整个身子如坠云端。
“徐长卿!徐长卿!”
那熟悉的书写笔迹,明明白白地提醒着景天,这是徐长卿临死前亲手所刻。景天无法想象,濒死之际的徐长卿,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亲手为自己写下墓志铭。那一刻,他心底有没有过留恋,有没有过犹豫,有没有想过蜀山脚下的渝州城内,有个叫景天的家伙在苦苦思念着他。
可是,长卿,你居然如此轻易地跨出了生命的最后一步,毫无牵挂地闭上双眸。当石棺阖上的最后一瞬,所有的光尘都被阻绝在外,而你的内心是否真的获得平静?
“长卿!”
尘屑飞扬中,景天双掌齐飞轰然震裂那具棺椁上已经密封的石盖,于是,景天看见:徐长卿身上穿着蓝紫色的厚重道袍,容色惨淡,静静地躺在眼前的巨大石棺里。昏黄的烛光下,他失去了血色的惨白脸庞,带着一丝难言的凄魅!
“长卿!你睡了么?为什么不回答我?”
洞外的狂风卷入石室,吹得徐长卿襟袍飞扬,他仿佛在这重重叠叠的厚重道袍下压抑着、挣扎着、喘息着……不,不用挣扎不用喘息,他早已没了呼吸。
景天的心下发寒,颤声道:“长卿……长卿!”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手臂一颤,掌中蜡烛溢出的烛泪不偏不倚滴落下去,正在徐长卿的眼角下方。莹莹烛泪在徐长卿惨白如雪的素颜上缓缓流动,逐渐凝固,仿佛那是他自前世带到今生的一滴殇恸之泪。
——这滴泪,伴着他最后一丝呼吸,带着今生未尽的哀痛,沉入永寂的黑暗!
这一瞬间,景天脑中无数的声音同时响起。
“他本不是凡人,他乃是女娲飞升之前,流下的最后一滴红尘泪,代表的是对人世间愁苦、喜怨、得失、爱恨、别离……一切人类情感的悲悯之泪。它至善、至美、至真、至爱,是人间最纯净的情感……”
不,不可以,长卿,你不可以这样弃我而去,我们有着三生三世,不,生生世世的约定。长卿,你回来!
景天想伸手去拉他,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远,远得仿佛是从前世到今生!景天追逐着那团虚幻的光影,竭力地想挽住对方的消逝。努力,再努力一点,就可以够着了……然而,景天惊骇地发现,他才一触碰到徐长卿,对方的身子瞬间就散成了一堆灰烬!
“不要——!”
然而,一阵狂风吹进石洞,于是,一地的灰烬尽数卷上半空。那些曾经明丽的、美好的、真挚的、珍惜的……刹那间,全部消散在空气中。
化为尘埃!
什么也没有留下。
留在洞中的是一片死寂。
“你我过往,从此灰飞烟灭。碧落黄泉,永不相见。”景天仿佛能听见洞窟内,徐长卿那冷绝无情的语调再度响起。
“你够狠,对我狠,对自己更狠!你用了什么法术令尸骨灰飞烟灭,连一点点也不给我留下。就因为我曾经讲过,除非你化成了灰,否则我一定能找到你。好,好,你现在真化成了灰!”景天蓦地一声大喝,“徐长卿,你不愿意葬在我景家,那我便葬在你蜀山!”他话音未落,手腕凝掌如风,疾拍向自己天灵盖。
“呯”一声脆响。
常胤堪堪横肘切入,挡住了景天激怒之下的雷霆一掌:“景天,你做什么!”
“滚出去!这里没你的事!”景天脑中热血激荡,心头有如千万钢针攒刺,不假思索地回道:“谪仙台一事,他不肯原谅于我,既然恨我至死,我便遂了他心意。”常胤岂肯放他自蹈死地,扣住他手臂,喝道:“那又如何!你毁诺在先,便是我也不耻你当日所为。他心中所恸,你可曾感同身受……”
景天听他呼喝间声如霹雳,只觉脑中一片空荡,苦笑道:“那就是了,快快放手,我替你师兄弟灭了这个渝州混帐小子。”
常胤跺足怒道:“蠢才!蠢才!就算大师兄其意难平,你岂不闻,爱恨飞灰只在一刹。他若真对你绝情寡义、心如止水,又何必多此一举阻你上山。两个月时间,你竟然白白错过,非要我修书一封,你才……唉!大师兄当日与邪王一战,几乎耗尽元神,又被邪王的掌力所伤,其实已经了无生机。他只是功力精湛,强行凝住元神,回到蜀山打理了身后之事,便自闭于石洞。”
“那封信是你所书?”
“是。他回山之后,对昔日之事绝口不提。但我想来,他是不忍让你亲眼见他灰飞烟灭,才会如此狠绝。我不愿大师兄抱憾终身,便瞒了同门私自传信与你,期盼你能明白信中所示,赶来见师兄最后一面。可惜……你还是晚了一步!和光同尘会消耗施展者所有元神,历代掌门都不敢轻易施展这一招。只因这门武功委实霸道,乃是与对方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招式,施展者纵算成功,多半也会落得和光同尘的下场。”
景天神色恍惚地望着那空荡荡石棺,怔然发现,青石棺底居然安安静静地躺了一个物件:断梳!他们在洛阳郊外相约白首时,彼此一人一半的断梳。青碧色的木纹断梳之下,压着两缕乌发绾成的同心结。
“景兄弟,这梳子我们一人一半。日后无论谁先走了,活着的那个就把断梳放进去陪他,也算是生死相随,了无遗憾。”昔日的提醒声,言犹在耳。
景天惨然变色。
“结发同心!长卿,你居然留下了我当日在洛阳随手绾的同心结!长卿,蜀山掌门历来陪葬之物乃是《道德经》,你却用的是断梳!莫非是想提醒于我,不准我随意殉死么?”景天手指抑不住剧颤,摸了怀中那柄断梳出来,这件物事终于合二为一。然而,各自的主人却已经天人永隔。
“大师兄已经魂飞魄散,你纵算是要死,黄泉之下也寻不到他的踪迹。他以断梳陪葬,其间深意不言自明,你若想拂逆他的意思,让他死不瞑目,我也不阻止。”
山脚下,常胤的谈话声渐渐远去,飘忽不可分辨,最后连他人影也消失在蜀山深处。景天知道,从此,蜀山九天之上,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半分牵挂。
景天神色恍惚,浑噩间不知该走向何方。
前路茫茫,何处是归途?
过往一切,蜀山、永寂之地、涤尘山庄、伏魔镇、虎牢山、洛阳……发生的故事,宛如一场梦寐。梦醒之后,自己便站在这里。
——渝州街道,依旧繁华如昔。
景天忽然有了种错觉。也许,徐长卿根本没有在这个世间存在过,他只是存在于虚空中的一滴红尘泪,故意幻化了大千万象,然后选择自己和他成为这场盛世幻境的主角。最后,再由他人秉笔青史,写下这段《梦华录》流传后世。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入戏太深?曲终人散,自己却还流连恋栈!
景天木然地站在街角,看着眼前的太平盛世,心如死灰。是的,失去了他,三千繁华便成了人间炼狱,再也激不起心中半点波澜。
从今以后,渝州景天何去何从?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远处,城隍庙外那棵高大的老松树下,醒目的幌子上写着“铁口直断”四个字,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道士凝神端坐在桌前,手执麈尾,正张罗吆喝着生意。
☆、第70章 下 昨日重现
景天望着眼前形色各异的人群,任凭周围的民众议论纷纷,发出诸如“这人是不是傻子”之类的质疑,他的面容依旧如古井无波。景天只近乎麻木地轻抚胸口,那里藏有几缕略带体温的乌发——是的,结发同心!这是徐长卿留给他最后的东西!
他的心绪飘回了一年前的初遇时光。
“原来就是你这位蜀山弟子,差遣我茂茂跑腿,给你到处打听什么有缘人的,拿来拿来……”
“可是,长卿并没有让茂山兄弟去四处跑腿啊?”
“哦,你叫长卿?”
“是徐长卿!”
……景天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那个庄静自持,有板有眼,清隽灵秀的蜀山弟子再也不会出现。
他一路行来心神飘忽,步履沉沉。远处,城隍庙外那株高大的老松树下,醒目的幌子上写着“铁口直断”四个字,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道凝神端坐在桌前,手执麈尾,正张罗吆喝着生意。
“怎的那么熟悉……”景天暗自摇头,心下暗忖自己定是看花了眼。然而下一刻,他忽然“啊”了一声,猛地记起在洛阳城内,那个号称“铁口直断,说一不二”的算命道士。眼前这个老道,不正是被自己骂得狗血喷头不算,还被揍得两眼翻白的胡天师么?
胡天师居然跑到渝州来骗吃骗喝,不,是卜卦算命来了。
想到他当初的断言——“白璧微瑕,乃王者夺之,偏偏那王者远遁不知所踪”,其实甚是精准,却被自己讳疾忌医给打断。再想到他曾经说过的“总之,命运与姻缘的转机全依赖于‘火’。能否救得了那人,只看有缘人能否破解凶相死局。”
景天的心开始怦怦直跳,暗自道:“景天啊景天,你怎么如此之傻,你不就是五行属火之人么,莫非那个破解死局的人就是你?”想到这里,他再也按耐不住,径直上前恭声唤道:“胡天师!”
岂料,胡天师见到景天登时大惊失色,“哎呀”了一声便躲在案几之下,口中颤抖道:“徒儿,快快收拾摊位,大事不妙矣!”
景天眼见对方居然一骨碌躲进了案几的台面下,立时大怒。他合身扑倒在桌面,伸了长臂便想揪了胡天师出来,哪想到对方委实害怕得紧,死命龟缩在案几下的角落里不肯出来。景天捞了半天也捞不出人,一怒之下,干脆饶过老松树到了案几后,拖了胡天师出来。
胡天师原本就身形瘦小,现在被景天像老鹰拎小鸡一般拎了起来,顿时吓得双脚乱蹬,口中呼道:“徒儿,快去请你那李师叔来救为师,就说,那个洛阳凶神追到渝州来了。”
景天懒得和他多做解释,干脆提了对方领襟把他往案几上一放,低头恭恭敬敬地抱拳三拜,口中道:“天师果然神机妙算,小子昔日在洛阳多有得罪,万望海涵。”
其实景天已尽量放缓了语气,但他情急之下,周天臻气自然而发,如虎豹般的凌厉气势浑然天成。胡天师吓得瑟瑟发抖地坐在案几上,嘴里道:“你,你不是来找我麻烦的?”“不是,小子今日来,是想请天师继续为我指点迷津,究竟如何才能挽回死局?”景天诚恳道。
“你,你要卜什么?说来一听。”
景天三言两语把情形大致说了一遍,然后道:“我只想知道,我和他今生无缘,后世是否尚有机缘?”
“嗤,人都已经元神俱灭了,哪里有什么后世。”胡天师话音未落,眼见景天又开始抡起了拳头,慌忙躲至老树后分辩道:“前世后世,因果相连。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做者是。你,你,你……今生都管不好,哪里还有后世。”
景天蒲扇般的手掌往桌上一拍,吓得胡天师又差点哭爹叫娘。
“那就算算,怎么才能逆天改命。”
“你放了我,放了我,我给你重新批一次八字……哎呀,快放了我……”胡天师战战兢兢地推动了沙盘,眼见银线木笔在剧烈地跳动着,他嘴角抽搐着,半天才缓缓吟出一句:“别……君……且……坐……思……过……处”。
“后面呢?快说!”
胡天师眼见景天凑上来,一副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模样,吓得大叫道:“你站远一点!”
“好!好!”景天连退三步,伸长了脖子道:“缘来自有破壁时?这是什么破诗?快解,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你们命中注定面壁分离,然后要等待有缘人的到来,才能重新聚首。”
“谁是有缘人?”
“我!”
“谁?”景天闻言回头,险些扭了自己的脖子:“是你——李淳风?”
“正是在下。”李淳风手持折扇,轻袍缓带施施然而来。眼见景天脸上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的样子,他也是吃了一惊,疑惑道:“你老贵庚?何以沧桑至此?”
“你——”
李淳风见景天一脸的晦气模样,忙掐指暗算,奇道:“怎的每次见到你,你们二位都是‘要死要活’的时候。”
“胡说八道。”
“怎地胡说?一次是爱得要死要活,一次是杀得要死要活,还有一次是做得要死要活。”
“妈的,你小子活腻了!”景天撸起袖子预备开架。
“想不想逆天改命?想的话,就赶快停手!”
“想!”景天回答得又快又狠,“但你敢糊弄我,信不信把你们师兄弟揍得满地找牙。”
“啧啧啧!”李淳风一脸的不可置信,摇头叹道:“跟着徐长卿混了一年,修身养性之道半点没学会,还是如此嚣张暴力。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古人也不全对,我真替徐道友难过!唉,幸好你们没有孩子,否则,那娃娃要是随了徐长卿的模样,像了你的性子那简直就是……”
“砰”!老松树下摆放的案几登时四分五裂。尘屑飞扬中,景天牙齿咬得咯吱直响:“姓李的,你再说半句试试看!”
“景兄与我虽话不投机,但既然有缘相会,少不得要尽几分地主之谊罢。淳风斗胆,茶水还是要讨上几杯。”
景天死死盯住李淳风那张俊逸洒然的面孔,恨不得用眼刀剜上几个窟窿。偏偏那人一派潇洒写意,寒冬天气折扇依旧摇得“稀里哗啦”地虎虎生风。
“有好茶伺候,只怕你喝不下去。”
“无妨无妨,有茶即可。”
穿过永安当院子入了内宅,景天等胡天师、李淳风落了座,唤茂山送了壶清香四溢的好茶,遂道:“这下不用卖关子了吧,快说。”
李淳风哂然一笑,揭了掌中白瓷茶瓯,赞道:“景兄不愧是古董店掌柜,连茶具也是百年古玩,阔气!豪气!”他见茶盅中的茶叶气色微黄,形似雀舌,肥厚明亮。此时刚刚揭盖,便见那热气绕盅边转了一圈后,汇成直线袅袅升腾而去。团团热气弥漫在室内,最后化成缕缕轻雾飘荡开来,满室清香。
“好茶!观其色相便知是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