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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三景卿同人]蜀天梦华录-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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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上 只若初见

  汜水镇。
  徐长卿的房内灯火迷离,一抹紫色身影俯首在榻前,久久凝视着眼前的素衣男子,呢喃自语:“留芳?业平?”
  圣姑没好气地训斥道:“紫萱,你以前承诺过我什么?徐长卿转世之前,你答应过今生不再和他纠缠,要一心一意守护南诏苍生。现在,你怎么能再见他。”
  “我心爱的人出了意外,我怎么可以见死不救。而且,圣姑,你竟然封印了他的灵力,让我二十七年来苦苦寻觅……”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了。”
  “圣姑,你看清楚,他是留芳,也是业平,他和从前一模一样。”紫萱指尖微颤,覆上白衣人清隽的脸庞,眸间柔情似水,一遍又一遍地轻唤着:“长卿?我还没有习惯这样子叫你呢?长卿!长卿!”
  圣姑顿足怒道:“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听从景天的劝告,解开他被封印的灵力,让你一辈子寻不到他。不过,你现在寻到了他又能如何?对他而言,你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不,不会的,我不相信他是冷血绝情的臭男人。圣姑,他还是他,他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他一定还记得我。”紫萱陷入了深深的痛楚与自责,“如果他记得我,我却不在他的身边,他会多痛苦多寂寞啊!
  “怎么,你跟他纠缠了两世还不够,今世还要再来吗?”
  “你不觉得这是上天注定的吗?或许,你根本就没有爱过一个人,所以你无法明白我心中的想法。”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人世间的责任。而你,身为大地之母,可曾好好地照顾过南诏国的子民?你自从遇见顾留芳开始,追寻了他一世又一世,失去了他一次又一次。到了今生,你还执迷不悟地往返人间,苦苦寻觅他的转世之身。”
  “是,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好,身为大地之母,却没有办法分出心思去关爱我的子民,因为我的心已经全部给了他。”
  圣姑凝视了紫萱半晌,眸中透着悲凉:“就算你的心给了他,但是至少要他肯接受才是。紫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前世、前前世发生过的一切,你还要重演么?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或者,是你自己一直欺骗自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紫萱,放弃吧!”
  “不,圣姑,我求求你,让我留在这里,让我照顾他——”
  “他现在是蜀山大弟子徐长卿,不是顾留芳,也不是林业平。紫萱,不是每一段感情的付出都能有结果,也不是每一次感情的付出,别人都要理所当然的接受。愿不愿意付出,是你的事,能不能接受是他的事。我们不如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赌徐长卿对你的感情。”
  景天和唐雪见来到门外的时候,隐隐听到圣姑和紫萱的争执声,等他二人近了,屋内却恢复了平静。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更何况,自己、徐长卿、紫萱面对三世情缘的纠葛,不应该如此畏首畏尾,三个人的前世,到了今生总该有一个彻底的了断。当然,现在想了断情缘的是景天,想再续情缘的是紫萱,无所谓的是徐长卿。
  ——所谓无知者无畏!
  徐长卿完美的诠释了这个真理。他现在只有一丝元神尚存,早已失去了知觉。所以,任凭景天和紫萱之间如何暗流涌动也好,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也罢,他只是一味的沉默着。
  望着榻前的女子,景天心下明了,紫萱是深爱着榻上的这个男子罢,肯定是的。从她在阎罗大殿那番话,足以表明确实深爱着眼前的男子。当然,她在黄泉之下,对着阎罗王自诩的和徐长卿夫妻身份,也让景天气得几乎吐血。值得商量的是,她到底爱的是顾留芳?还是转世之后的林业平?又或亦是三世为人的徐长卿?景天无从知道,圣姑也无从知晓。
  晚间,蜀山弟子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探望徐长卿的师兄弟们挤了满满当当一屋子。转眼已是月过中天,然而汜水镇尽头这座跨院的暗室内,气氛无比诡异。
  无视眼前的众人,紫萱的眸光没有一刻离开过榻上的徐长卿。她眸中的深情眷念纵算是蜀山清修的道士们,也分辨的出来——这就是俗世情缘的所谓“情深意重”。
  是的,因着三世未了的情缘,她确实有资格守护在徐长卿的榻前。至少,听紫萱语气委婉地讲完她与徐长卿那段不得不说的故事之后,唐雪见是这么认为。
  “大师兄的魂魄并没有被阴差拘走,那大师兄为何还没有回魂?”
  “难道大师兄的三魂七魄已经散落在中州各地?”
  “不对,听说,大师兄曾在昨夜来过房间,景天见到了他。”
  “回魂夜只有七天,七天一过,大师兄若不再醒来……”
  “是啊,急死人了。”
  众弟子低声议论着,无不在担心徐长卿何时能回魂醒来的问题。最后是常胤出面,劝走了众说纷纭的蜀山弟子:“好了,这么多人乱哄哄地聚在这里,于事无补。我们都走吧,让大师兄好好休息。”
  夜阑人静,万物萧瑟。
  景天在前来探视的蜀山众人退出静室之后,还守在床边一句一句唤着“白豆腐”。唐雪见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一下景天,留下时间让紫萱和徐长卿单独相处。于是,她开始一迭声地催促着景天赶快离开。
  “臭豆腐,你怎这么不知趣啊。紫萱姐姐隔了一百年才和长卿大侠见面,你待在这里干嘛。”雪见推推搡搡地拖起景天,“出去出去啊!别打扰人家夫妻重逢!”
  任凭唐雪见使劲全力,景天在徐长卿榻前纹丝不动:“别吵,你太啰嗦了。”
  “我吵?我哪里吵啊?我帮你到了酆都鬼城,帮你去修生死薄,帮你……”雪见不依不饶地叉腰叫道。
  紫萱扫了景天一眼,端了桌上的汤药走过来,道:“景天,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景天头也不抬,毫不客气地接过了紫萱手中的药碗,又理所当然地抱持起徐长卿软滑的身子,开始给他喂药。紫萱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谢谢你这么久以来,替我照顾长卿。”
  景天心中瞬时警铃大作。
  他干脆放下手中汤勺,药碗,抬头望了眼前女子,神色似笑非笑:“紫萱姑娘,你这说的什么话。远来是客,怎能烦劳你照顾白豆腐呢。其实你也忒客气,我知道你和徐长卿前世、前前世有过一些纠葛,说来说去,应该是我谢谢你前两世‘替我’照顾他才是。”
  紫萱神色有些哀怨,微微低首叹道:“没什么,那是我心甘情愿的……”
  门外圣姑的声音冷冷传来:“紫萱,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眼见圣姑、紫萱走远,唐雪见不乐意了:“臭豆腐,阎罗王不是说,阴差并没有拘拿徐长卿的三魂七魄吗?他的游魂肯定还待在洛阳没走。既然在这里,看到紫萱姐姐这么伤心,他为什么不肯回魂。”
  景天面有愠色:“你知道什么?别说了!”
  “哎呀,你们男人真是没心没肺,平白无故让人家等了上百年。知不知道,他让紫萱姐姐伤心了一两百年,现在居然还躺在这里不肯醒来,简直就是块木头。
  窗外一阵簌簌轻风扫过,仿佛有道袅袅清影晃过窗棂。景天压低了语调道:“别说了,白豆腐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吓唬他,这不是闹着玩的——”
  “事到如今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我就要说,我就要当着他的面,把所有故事都说出来。”
  “出口!我叫你住口!”
  “偏不!我要说,把我刚才听到的都说出来。他前世叫顾留芳,和紫萱姐姐一见钟情;第二世叫林业平,和紫萱姐姐情定终生;第三世叫徐长卿,让紫萱姐姐寻找了二十七年。哼,紫萱姐姐可以为了他闯火鬼殿、阎罗殿救人还受了伤,他应该对紫萱姐姐负责……”
  景天又惊又怒,跳将起来捂住雪见的嘴:“别说了!”唐雪见拳打脚踢地反抗者,拼劲力气喊着:“徐长卿,你给我回来回来回来……我瞧不起你,不准再躲了,再躲就不是男人!”
  窗外原本是轻风缭绕,此时随着屋内景天、唐雪见的缠斗,风势骤然变急,满树枝桠剧烈地晃荡,尔后一切复归平静。
  “白豆腐……白豆腐……白豆腐,回来!别乱跑!””景天不顾一切地扑到门外,仓惶失措,焦急如焚。
  然而,那徘徊良久的游魂终于还是消失在远处。
  景天几个纵身落定在密林中,寻觅良久不果。残月当空,他怔怔地僵立在林中,怒极之下眸中几欲喷火。然而望着一脸无辜的唐雪见,终于还是平静下来:“你把他吓走了。”
  “谁?谁走了?”
  “知不知道,刚才白豆腐三魂七魄中的一丝残魂就在门外。那游魂现在就像一个鸿蒙未启的懵懂孩童,胆小怯弱,什么也不知道,只凭着本能做事。你那些话,真的吓到他了!”他的语气透着无奈。
  “为什么会吓到他——徐长卿和紫萱姐姐三生三世,情深意重,我那些话应该可以刺激他回魂,怎么会吓到他?”
  景天只是苦笑:“你不懂,你什么也不懂。这个世上,有些事情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有多复杂?”
  “复杂得三生三世也说不完。”
  “那你就说呗。”
  “我不像你们女人那么八婆,要把比裹脚布还长的三生三世挂在嘴边,讲给每个人知道。”
  “哎呀,你居然敢嫌我吵,嫌我啰嗦,你在渝州城内的时候,每天和我……”
  “猪婆,我真的不想再和你吵了,”景天的语气中透着深然无力,“让我安静一下,成不?”
  唐雪见怔住了,她认识景天这么久以来,好像第一次发现臭豆腐原来也有心事。
  景天坐在昏黄的灯火下,不言不语。他虽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然而紧抿的下巴,刚硬的线条宛如刀削。宽阔的额头,悬挺的鼻梁,深重的黑眸,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种奇怪的感觉,让他不同于昔日那个胡搅蛮缠的渝州小混混。
  这种奇异的感觉,说白了就是——男性魅力!
  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儿,骨子里不经意流露出的成熟魅力。若说以前的景天还是那少不更事的少年郎,那么,现在的景天,已经真真正正蜕变为能铁肩担道义的热血男儿。
  雪见怅然间望得失神,她恍惚已明白,以前那个和自己随意打闹的“臭豆腐”再也不会回来了。现在的景天,已经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作为,他在按照他的理想前进、生活。自己和他之间已经隔了一道无形的隔膜,永远不能像以前那样,毫无隔阂地融入他的世界。
  而,这一切,都是源于——榻上的这个男子?若是没有他,怎会给景天带来如此之大的改变?
  唐雪见被自己这个念头吓到了。
  景天每每望向徐长卿之际,那种肆无忌惮却又饱含深意地眼神,确实吓到她了。她猛然间,明白了很多一直以来不能领悟的东西。唐雪见整个脸开始发烧,跌跌撞撞地奔出了房门,靠在门柱上使劲地喘着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薄凉的夜风。
  ——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
  可是,徐长卿怎么肯?他是蜀山掌门弟子,他怎么能容忍得了这段不伦的感情。
  接下来连续三天的夜里,紫萱都执拗地守在徐长卿房内,寸步不离。她似乎要把这二十七年来分离的每一刻,都要补偿回来。
  难得的是,景天并没有来打扰她的独处时光。或许说,他是个男人,男人的尊严让他不忍心去拂逆、摧毁一个痴情女子二十七年来苦苦坚守的信念。
  他在忍,他也在等,他何尝不是在打一个赌。
  ——他同样赌的是徐长卿的感情。
  然而,三天已过。
  他不能再等,因为他不能用徐长卿的性命去开玩笑,来成全一个女人永不放弃的盲目执念。
  他走入房间的时候,只讲了简简单单地一句话:“今晚你不必再守在这里,换我来!”这不是请求,而是不容回绝的命令。
  “为什么?”
  “你们的赌局已经结束,现在,由我重新洗牌。”他的语气是毋庸置疑地自信,“我从不欺负女人,一赔三,你有三次机会,而我只要一次。我就赌今晚徐长卿的游魂一定会回来附体。”
  紫萱的脸色瞬间苍白,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连指尖也开始颤抖。
  从景天的语气中,她明白了这个男人绝不逊于她的执念。是的,从第一世开始,他就没有放弃过,现在的他先于自己找到了长卿,岂会轻易罢手。或许从一开始,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是——无望的等候!
  心有不甘,却只能退出房门。
  圣姑在自己房中寸步不离地守着紫萱。那盏青铜油灯的灯芯慢慢地灼烧得枯黄,渐渐地油竭灯枯,紫萱也没有一丝反映。她面容依旧如百年前那般的光洁、青春,然而,圣姑却仿佛看见她内心那千疮百孔地痛熬。
  她和她已经相处了几百年,彼此熟悉到不需一句话,只要一个细微的动作,或亦一个眼神,她就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感、所想。
  晨曦的薄光投入窗棂的的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当圣姑、紫萱再度跨入徐长卿的房中,床榻上的白衣人虽然依旧不言不语地沉默着,但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已经准确无误地传达给众人信息:徐长卿已经开始有了呼吸脉搏。
  “昨晚,白豆腐的一缕游魂回来了。相信,再过几天他三魂七魄也会慢慢附身归位。”一夜未眠的景天眼里有着淡淡血丝,然而脸上的笑意却带着几分欣然。
  紫萱的脸上也浮起一丝笑意,然而,罗袖中遽然收紧了手。她的十指又冰又冷,肩膀微微一抖,却转瞬平静如初。千百种滋味泛上心头,令她痛苦、迷离、失意……头痛欲裂!
  该怎么办?或许,结局一开始就已经写好了。
  她苦笑着,抚上自己百年未衰的不老容颜。我牺牲了如此之多,究竟为了什么,他竟如弃敝履,不屑一顾。
  此身未老,我心已死!
  “我输了!”面对圣姑,紫萱只讲出这简单的三个字,转身便走。她走得倒也干脆,没有留恋,没有回眸。
  “我送你一程。”
  紫萱骤然停步,回首挑眉一笑:“前世在战场上,你也是用这样的姿态去面对战败的敌将么?”景天微微皱眉,他一时间难以理解这个女子的奇怪想法。
  迎着晨曦的缕缕薄光,紫萱凝步打量了景天半晌,淡淡地道:“你一点都没变,包括——对他的感情。”她笑了,轻轻地笑了。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还没有输得彻底,至少还能笑得出来。
  只是,她的眼底却有泪水蓦然滑落,不可抑制。
  古道朦朦,衰草连天,她的身后是一株垂死的枯藤老树,即便是在暮春时节,也发不出新芽。
  对面的那个男子,英挺身影映在黎明的薄光中,带着无尽的蓬勃朝气与活力。这大概就是普通人和自己的区别。对于他们而言,每一天都是全新开始,还有许多美好的理想去幻想、实现,而自己却只能活在回忆与等待中,守着那不老不死的岁月。
  “今生,若是时光倒流,我先遇上了长卿,你觉得,他会选择谁?”
  是的,不是我不够好,不是他不喜欢我。只是,时运不济,流年蹉跎,恨不相逢那早你一步的阳春时节……
  景天什么都没有说,他望着紫萱的眼神忽地变得非常奇怪,似乎还带着一丝同情、怜悯。他嘴唇噏动似乎想说什么,然而,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无论如何,身为一名男人,他都不能在这种时刻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说出那句话。
  那句话就是,
  ——其实,你们在洛阳城中是见过面的,只是相见不相识而已!
  很多人都说,人生只若初见。
  若时光真能回到初见时分,历史是将重演,还是变得舛然未知?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下 伏羲女娲

  天那般的黑沉,墨汁般的夜色望不见周遭的丝毫景象。
  祭坛上的男子厚重黑袍,轮廓深重面目森冷,在幽明的火烛中行动飘忽,有如死亡的幽灵。“使用了搜魂笛的效果如何?”“很好,现今正值战火结束,天地间游荡的魂灵多不胜数,我随便出去几趟便能搜集到不少残魂。”
  “那就好,相信过不了多久,你的计划就能实现。”
  “我的计划?大哥,你似乎忘了,你也是主人的随行侍卫,拯救主人不光是我一个人的职责,也是你千年来应该履行的责任。女娲当年的那道封印实在是太厉害,何况还有武罗镇守密境,以我们的功力,无论如何也不能突破‘破碎虚空’进入永寂之地。”
  沈泽缓缓起身,走至那满墙的壁画前,仰首陷入了深思,对魅姬的话不置可否。
  “既然魔界和永寂之地能借助破碎虚空贯通,那么青要宫和封印大殿之间肯定也有破界结点,它们互为镜像,阴阳相辅。所以,你才会做了多年的魔界护法,以期能早日突破结界。我也混迹魔界多年,希望能借助重楼的九黎族血脉之身,进入永寂之地。可惜……”
  “可惜什么?”沈泽浑不在意。
  魅姬掩口娇笑道:“我们多年心血付诸东流,直到多年前偶尔得知,就算没有九黎族的血脉之身,借助于破界法宝我们也能进入永寂之地。好了……现在搜魂笛终于在我们手里,计划大功告成,只待假以时日,主人就会重新降临人世,再度统治万物生灵。”
  然而,纵便是她规划了未来如此美好的前景,壁画前的沈泽依旧负手而立,神情淡漠,喜怒难辨。
  魅姬起身不满地道:“你似乎对主人的回归,没有一点期盼,这不像你以前的样子。”
  “是么?我早已说过——我不是沈泽,是邪王!”
  面对沈泽的再度提醒,魅姬顺了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壁上繁琐的线条绘出一幅幅生动流畅的画卷:
  远古洪荒时代,两位人首蛇身的男女驾驭着神兽从天而降,男为伏羲,女为女娲。他们的脚下是无数伏地虔诚遥拜的部落子民。伏羲氏身形雄伟,散发披肩,身披鹿皮,目光显得深沉、苍远。粗糙的壁画,线条简单,但依稀可以看出,人王伏羲望向女娲的目光是何等深邃多情。
  “你画的伏羲、女娲的故事很传神。”魅姬感慨着,毫不避讳地直言分析道,“我看这伏羲和你的形貌颇有几分相似。”
  “有吗?”沈泽冷冷道。
  “当然。莫非你画的时候把自己当成了这位‘人王’?若是不知情的旁人,定会以为女娲才是你心中的最爱。大哥,你这样做,萧大庄主恐怕要伤心难过了。哎呀……说曹操曹操就到,麻烦来了,我要去应付一下。”
  “去吧,不要让他知道我在这里。”沈泽五指轻轻抚上壁画,画中女子颜容秀丽无匹,神态婉约,清透深邃的丽眸中,有着对苍生的怜悯、同情、执着……偏偏就没有私情!
  “女娲之神,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爱过伏羲。你飞升之前,会不会为他流下一滴眼泪——想必是没有的!无论他如何苦恋你,都无法得到你的一丝爱、一丝恨,因为你所有的爱恨都赋予了天地苍生。”沈泽指尖轻移,心潮翻涌,感受着那些古朴线条所传递出的苍凉记忆。
  洞外传来激烈的争执声,沈泽凝神一听,果然是萧映寒和沈魅为搜魂笛的归借问题发生了冲突。过得不久,魅姬摇曳生姿地返回洞窟,嘴角带着些许征服的微笑:“是来索要搜魂笛的,已经打发他走了。”
  “你留心一点,萧映寒不好对付。”
  “是么?他再如何阅历复杂,又岂能比得过我魅姬。放心好了,我只要搬出你这个杀手锏,说此时收回搜魂笛,对你的回魂大大不利,他马上乖乖就范。所以说,爱情是让人盲目的——多情,就是人类致命的弱点。千万不要让别人掌握了你的弱点,你可以利用感情,但绝不能深陷感情。”魅姬感慨着,妩媚的眼波轻扫了沈泽一眼。
  “那你的感情给了谁?”
  “当然是奉献给我们伟大的主人!可是,大哥,我很好奇,你的感情又给了谁?主人?萧映寒?还是徐长卿?”
  沈泽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深远,遥遥落定在壁画中那位悲天悯人的远古女神身上。
  魔界的暗室,魔尊重楼深渊般的眸光也在满室的壁画上逡巡,他的眉峰隐隐挑起,沉默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切。
  他从酆都鬼城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这个空间,静静地打量着那些苍远、古朴的壁画。重重叠叠的线条与流丽的色彩,喷薄而出,所有线条、所有色彩仿佛都有了生命——在倾诉着洪荒时代的古老传说。
  那些上古之神,诸如伏羲、女娲、共工、武罗、天女魃……经历的一切,化为了流动的壁画,在他的眸光中飞翔。
  黑石长老将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尔后默然退出。溪风推门而入时,惶然有种错觉——壁画前的重楼不再是那个冷漠的魔尊,而是一只苍凉、孤高的鹰,带着恶魔般的肃杀气息。
  多年前的重楼,看不懂这些画中的故事。而现在,在查阅了鬼城的生死薄之后,再结合黑石长老的讲述,他明白了魔帝当年为何要一次次地徘徊于这个静室——父亲是把所有的一切都绘在这个壁画上:远古的战乱,魔帝共工与黄帝部落九黎族的一战,天女魃的赤炎千里,武罗的多情缠绵,怒触不周山的惨烈……对于共工而言,自那一役之后,他余下的一生,便活在对妻子的思念,对苍生的抱愧之中。既然负疚,那就只能用余生去偿还,女娲飞升前以一道封印将天女魃永囚,武罗以毕生心力看守永寂之地,而共工则成为了魔界之主,镇守这破碎虚空的入口。
  时光的洪流若能倒退,他和武罗、天女魃之间,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九黎族!
  原来自己不仅是魔界至尊,也是九黎族的后裔。
  “魔尊,刚收到探子的回报。”
  “说。”
  “魔界的魅姬在人界行踪诡异四处活动,将无数游魂收归己用,扰乱众生,天地轮回。在她身边有位神秘男子出没,似乎是早已失踪的魔界左护法沈泽。”
  “沈泽早已被蜀山长老镇在锁妖塔内,飞灰湮灭,怎会死而复活。”
  “溪风不知,待溪风去查证清楚,再行禀报。”溪风迟疑了半晌,才道,“另外,五雷之期——魔尊,就算不是因为五雷之期,现在时日已久,景天习练的蜀山武学越来越深厚,反噬之力也就越大。为了景天着想,魔尊是否考虑去趟蜀山,将他带回……”
  重楼的眉头皱了起来,那片破碎的染血织物静静躺在他的怀中,他一直不忍碰触它。那夜的回忆,模糊而又真实:那种腥膻暧昧的气息,凌乱的交缠,炙热难耐的悸动……每次进入这个暗室,他心头都会涌起一股恍惚迷离的错觉。
  庄生梦蝶,是耶非耶?
  作者有话要说:  哈欠,今天一更,明天继续更。。。


☆、第61章 上 家法伺候

  景天在仙船上望着流云从窗棂丝缎般穿过,光影迷幻的霞光被抛在身后——他有种恍然一梦的感觉。是的,从没有想过,当初离开蜀山,最后能带回如此庞大的队伍。他更没有想到,那个在他心中永远清华如月般的男子,如今却昏睡于蜀山云房内,任凭众人在旁商议回魂之法,他只是一味地沉默着。
  徐长卿当然没死,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的丹田之中有股玄牝丹珠,牢牢护住了最后一丝元神。洛阳城的那缕游魂附体之后,更是连呼吸脉搏也跳动平稳,肌肤凝温,容色如常。可是,问题在于,他的三魂七魄,除了那懵懂憨顽的一缕残魂回位之外,其它的残魂已不知流落何方。现在的徐长卿,如同一株生机勃勃的植物体,活得比蜀山任何一个人都有滋有味,无忧无虑。
  就在所有人在为蜀山地脉异动急得焦头烂额之时,徐长卿以一种大无畏的懒惰精神,睡得昏天黑地、晨钟暮鼓、天荒地老……
  目睹这一切,景天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从心底深处讲,他其实是巴不得徐长卿能放下蜀山重任,好好休息。但是,从天下苍生为念,蜀山地脉异动已经岌岌可危,女娲补天阵法刻不容缓。徐长卿作为五行尊者之一,还有重任在身,等着他去完成。
  “只要你醒来,我们办妥了这件事,你哪怕天天睡觉,我都求之不得。可现在你不能再睡了,再睡下去,你家师父的头发都急白了。他每天都要来这里吼上几句,我怕你再不醒来,屋顶瓦片都要掀翻了。”
  景天每天碎碎念的声音,徐长卿并没有听见,他的三魂七魄依旧徘徊飘忽在天地之间,大有流浪到天荒地老,就是不回家的势头。
  他这种状态其实有点像后世的乖乖学生,平时逆来顺受不知反抗,然而突然爆发起来离家出走,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投降。任凭家长、老师急破了脑袋,三好学生依旧躲在没人的角落里享受着叛逆的快意。
  “喂,喂,你还当真不肯回魂了?”
  “白豆腐,你师兄、师弟做了好多场法事来引你回魂,你给他们个面子吧。对了,常怀觉得是他自己法力不够,让你魂魄流落异乡,难过得哭了几次鼻子……”
  “白豆腐,我每天把你背进背出也很累啊!”
  “靠!还在睡!你睡觉就睡觉呗,每晚还爬到无极阁的阁顶吵得那么凶。知不知道,那满阁的铜铃无风自响地叮铃铃地闹成一片,会吓到很多人。现在外面传言,蜀山无极阁晚上闹鬼——是你的杰作,对不对?”
  “徐长卿,你实在是太不听话了。我们在洛阳的时候,你惦记着云笈七箓的事情,三魂七魄偷偷溜回蜀山找师父,只留着一缕残魂在我身边,害得我在那边天天担心你被阴差拐骗走。现在,我们真的回了蜀山,你居然又躲在角角落落,不肯回魂,成什么体统。”
  蜀山众弟子恨不得一天过来看三趟,景天耳中充盈着叽叽喳喳的劝慰声。
  “大师兄还没醒?”
  “大师兄该醒了吧?”
  “大师兄……”
  景天气得牙痒痒,他觉得,洛阳的历史又重演了。现在的徐长卿,指不定又在玩什么离魂大法,说不定正在和别的“故人”叙旧。一想到“秋天的菠菜”,景天的气就打不从一处出。
  “今天是第六天,马上要到回魂夜。万一大师兄再不醒来……难道是我们法力不够,唤不醒大师兄的三魂七魄。要不,请五位师尊暂缓后山的阵法,回无极阁共同做法,引大师兄回魂吧。”
  “不用!你们今天谁也别来打搅我,我自然有办法收拾……啊,不是,我会作法唤醒你们大师兄。”景天霍然起立,斩钉截铁地道。
  常怀等弟子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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