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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触即发][初次]上海探戈--夜未央-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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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吐气如兰的向阿次道:“唉,杨二爷。我可没招你。我最怕死,你说什么我都配合你好不好。您可千万别心血来潮给我腿上打一枪。”
阿次心中好笑,将他一搡。喝道:“我不会打你。站直了。”
冯二眨巴眨巴眼,不放心道:“不是吧!文明戏里都是这么演的。抓住人质先打一枪,好让人不能逃跑。”
阿次嫌他烦人,轻轻两拳将他揍个半死。心想这家伙同大哥黏黏糊糊。自从认识他之后总想揍这家伙一顿,然而没有借口。不好无故发威,今天算是心愿得偿,得认真打他一顿。
后面黑子领着人从侧门冲了进来,几个年轻人手持机枪站在队伍之前。叫道:“二爷。”
冯清源躲在楼梯下喊话,“杨慕次,有种你放了我二哥。咱们的恩怨同他无关。”
阿次拎着冯二向自己人后退,“我不过是个死特务。冯小姐太高看我了。贵兄如此软脚虾似的人质不要白不要!咱们一命换一命,怎么样?”
冯二直着嗓子叫道:“好妹妹。千万别开枪枪,你哥我还没活够呢!”
他那嗓子长久不发声,如今叫起来像小公鸡打鸣似的,居然十分响亮。阿次用枪柄一敲他的头,示意他闭嘴。冯二则是欲哭无泪。感觉像是掉坑里了,而且这坑还是自己挖的,甭提多憋屈了。
阿次在他耳边说道:“放心,冯二少。我不会真杀你!”
然而冯二对他在侦缉队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这颗心当真是放不下来。低声道:“叶偏去救杨慕初了。你别紧张!”
阿次微笑,将一手汗擦在裤子上。“我不紧张,你也别试图逃跑!”
冯二苦笑,“我的个亲娘!我跑的过你吗?阿初怎么还不出现啊!”
杨慕初正和林荣二人僵持不下。
叶偏急道:“杨老板,冯二和杨慕次正和冯清源周旋,此时恐怕已经被她发现。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林荣道:“杨老板恐怕是不信我们二人吧?”
杨慕初不急,笑咪咪的说道:“不错,我在冯清源手中还能留一条命。外面那些人觊觎我的财产也不是一天两天,万一落在军统和日本人手里,那当真是死无全尸。”
林荣摇头,“杨老板好生小心啊!”
杨慕初十分赞同,挑眉道:“我要是不小心,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林荣笑道:“看来让杨老板相信我,只有一个办法!”
杨慕初道:“你叫冯二来。我自然相信。”
林荣正色道:“盖世无敌,灭嬴秦,复楚地,争战华夷。杨老板,我是楚霸王!”
他说的切口十分耳熟。
杨慕初一愣,震惊之下几乎要从病床上蹦起来。“是你?那天在余立奎家里阿次被人堵住,是你给我通风报信。可是你的声音……”
林荣咳一声,“杨老板,令弟等着你重返人间呢!”
杨慕初笑了:“原来林老板扮的是虞姬,唱的却是楚霸王。林老板好演技,真不愧是北平第一的角儿。我就是猜一百次,也猜不出你是□□!”
叶偏错愕的看着林荣,“小林子,你可真是出人意表。”
林荣叹气。“要不是你坚持,我也无需暴露身份。我就是杨慕次的上线,代号楚霸王。杨老板,时间宝贵,咱们还是赶紧的演戏吧。”
一时门内哗啦声响,器械叮咣咣摔了满地。林荣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叫道:“不好了,杨先生他忽然激动不已,从床上跌下来。”
门口的四人冲个进去,见杨慕初倒在地上。痉挛不止,那名护士正按着他,叫道“快帮忙。”
林荣一拍走在最后的守卫,那人一扭头便被他喷了满脸的香雾。另一人喝道:“你干什么?”
着了道的守卫被同伴一伸手拉住了,林荣拿着香水瓶子没头没脑的一通乱喷。守卫毫无防备,后方两人顿时被他迷倒。前面那人正要去扶杨慕初,听见喊话连忙拔枪。然而为时已晚,被叶偏一脚踢晕了过去。另一人手指刚碰到枪套,就被叶偏一针扎在耳后,醉酒般摇了两摇也晕倒在地。
叶偏小心探头打量,战斗瞬间便即结束。地下室大门口的两人并未受到惊动。她同林荣将杨慕初扶上病床,杨慕初挣的满头大汗。一手扶住伤处,他咬牙把痛苦憋在嗓子里。
叶偏将盘中药品收好,整好衣服走了出去。外面传来噗通哎呦两声。她已经走了回来。林荣鼓掌道:“叶老板好身手!咱们走。”
杨慕初说道:“慢着。”他仔细打量一番囚禁自己的小隔间,一盏顶灯照的他面沉如水。叶偏问道:“杨老板难道还会怀念这里不成?”
杨慕初哼道:“我要记住这里,让人掐住咽喉。随时取命,这个教训……”他指指自己脑袋,“我会永远铭记于心。”他将白单子往脸上一盖,说道:“走吧!”
两人推着病床咕噜噜的离开地下。杨慕初像个死人似的放松了四肢身体。三人普一出门,就看到楼梯口密密麻麻一群人正在喊话。原来却是处于冯清源的包围圈内。叶偏机警,拉着病床后退。捏着把汗退回地下。问道:“糟了,冯清源的人都在上面正和杨慕次打对台呢!咱们出去正撞在枪口上。”
两人这里说话,听得上面枪声大作。杨慕初猛地坐了起来。“快推我上去,我有办法。”
叶偏问道:“什么办法?”
杨慕初没有回答,眼光闪亮笑的十分开心。
阿次挂心杨慕初,神勇非常的抢过一名帮众的机枪,对着冯清源方向扫射。楼梯上顿时子弹横飞,血肉四溅。冯氏门徒被打的哭爹喊娘之余做出还击。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冯清源一巴掌扇在领头人后脑勺上,叫道:“混蛋。快停火!我二哥还在那!”
她手劲大,那头领顿时被她打了个踉跄。敢怒不敢言的哈伊一躬身,退在后面。冯清源躲避子弹,头发都揉乱了。气道:“杨慕次,你把我二哥还来。咱们交换人质。我把杨慕初还给你。”
阿次也叫道:“好的很!我正有此意,不过你信用太差。我要先看到我大哥!”
冯清源指派手下,“去把杨慕初推出来。”
身后一人说道:“不用了!杨慕初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冯清源脑后生凉,却是被一把手枪顶住了脑袋。一名护士戴着口罩,看不清眉目。压低了嗓子说道:“叫你的人放下枪!快点!”
冯氏的人都穿着白色医生袍,故而并未及时发现这潜入者。冯清源气不打一处来,“阁下是哪位?”
那人劈面给她一巴掌,将枪向前一顶。喝道:“少废话!”
冯清源无法,只得叫人放下枪。
另一人推着杨慕初出现,阿次一眼瞅见他激动的五内俱沸。叫道:“大哥!”
杨慕初病歪歪的看他,心情雀跃。却忍住了并未回答。
那护士向冯清源道:“有劳冯小姐送我们一程了。”冯清源被那人拿住了双臂。一股剧痛从臂上传来,她痛哼一声身不由己的被人直推向前。那人似乎存心要她吃点苦头,捏的她两条胳膊又疼又麻。冯清源反抗不得,却也不是一味顺从之人,抽空飞了个眼风给那头领。当先向大门走去。
阿次弄不清这两人是敌是友,急忙跟在后面。一行人拖拖拉拉各怀鬼胎,走出了大门。杨慕初多日未见阳光,被明晃晃的太阳一照立刻扭头掩面。双眼刺痛流下泪来。
叶偏问道:“怎么?”分心之下,手劲顿时松了。
冯清源趁机抽出手臂,她靴筒里藏着把小枪。拔枪对着阿次,叫道:“杨慕初,我今天就在你面前杀了他。断了你的念想。”
杨慕初勉强睁开双眼,眼前一片白光。模糊间见阿次向自己奔来。他伸出一只手,不知是想拉住弟弟,还是想要极力阻拦。叫道:“不要!”
一声枪响。时间凝固,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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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水党们,本文都要结束了。快来留个影吧!!!!
64。相见时难
混乱中众人都惊的呆了。
冯清源肩膀中枪,她气急败坏的抓紧手枪还要向阿次射击。刘阿四在对面阳台瞄准了她,心中叹息一声。同时扣下扳机。冯清源挂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倒了下去,眉心一个小洞汩汩的留出鲜血。
冯二此时挣脱了束缚赶上前来,仿佛力不能支的跪倒在地抱住她痛哭流涕。他张大了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眼见冯清源死去,杨慕初闭上眼晃了晃。一旁的叶偏正要扶他。阿次却抢上几步扶住了杨慕初。杨慕初靠在他怀里,疲惫的说道:“阿次,我们回家。”
阿次心中发苦,见他大半个月来熬得廋了很多。伸臂拥住了他。不敢抱得太紧,仿若杨慕初是件珍贵的名磁。“大哥。”
那些冯氏特务群龙无首,在机枪的威胁之下缴械投降。阿次向来不留活口,对着黑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机枪发出轻快的突突声。血花四溅,医院大厅变作了人间地狱。阿次的医生袍原本洁白无瑕,现在却满是大朵大朵的血花,仿佛孽海中开出的血色玫瑰。他面无表情的检视地上伏诛的日本特务。举枪在其眉心补上一枪,黑子跟在他身后有样学样。两人好似地狱中巡视的修罗。
阿次将杨慕初小心扶到轮椅上,正待要走。却停了下来,他叫黑子把几个中等身量的人翻过来检查,说道:“不对。刚才站在冯清源身边的那个日本人去哪了?”
他正说着,一眼望见病房内有人鬼鬼祟祟的探头。他举枪喝道:“什么人?出来!”
冯清源身边的特务头领将一名病号推在身前,自己往后一缩。叫道:“你们杀了菊子,今天一个都跑不了!”
阿次眼尖,喝道:“别开枪,他身上有炸弹!”
众人悚然一惊都急忙后退,杨慕初说道:“清源菊子已经死了。你放下炸弹,我给你条生路。”
那日本人哈哈大笑,用日语叫道:“天皇万岁!”
杨慕初知道他叫完了口号,就要引爆炸弹自杀。情急之下一拉阿次手臂,阿次会意。跪倒在地架好了枪,杨慕初瞄准挡在前方病人,那人腿上中枪。惨叫一声摔在地上。
特务头领还没念完口号,前方已经失去了肉盾屏障。不由一愣。
阿次握住杨慕初的手,甩手两枪打中他手腕。不想那人悍不畏死,用牙齿一拉引线。
阿次叫道:“快走。”他弯腰抱住杨慕初,当即迈步飞奔。
黑子逃命最是拿手,闷声不吭的跟在阿次身后一溜烟跑的飞快。剩下的伙计这才反应过来。大呼小叫奔出门来,几人藏身院墙后。大眼瞪小眼的等待良久,那炸弹迟迟未曾爆炸。黑子向大堂看了看,说道:“二爷,……这是颗哑弹吧!”
他这话一说,杨慕初顿时笑了。阿次也抿嘴直乐。杨慕初被阿次抱着,此时就坐在他腿上。也不顾众目睽睽,攥住了阿次的手。两人笑着对视,管它什么炸弹特务,全都不放在心上。只要他们还都活着,这就够了!
刘阿四飞身跃下小楼,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杨慕初身边。因为这些天生怕绑架者动刑,此时就恨不能把他全身摸个遍。松口气道:“老板,我们可终于找见你!这些天二爷都快急疯了。”
杨慕初眯着眼,黑眼珠子亮闪闪的反射了阳光,轻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然而阿次脸上发烫,仿佛杨慕初这话是贴着他耳朵说的。大哥为他做了多少,他最清楚。这些日子的苦楚,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他柿子捡软的捏,伸脚踢了下黑子,说道:“还不赶紧去把那个哑弹抓起来。”
黑子一摸脑袋,笑道:“马上去。二爷你正好和老板慢慢说体己话。”
阿次恨不能一脚把阿四、黑子踹出视线,然而脸上带笑。心情雀跃的无以复加,实在是严肃不起来。
几人正说着,只听医院里面轰隆巨响。震得众人坐在地上,一阵石子带着小雨哗啦啦劈头盖脸的落了一地。
阿次摸把脸,哪里是雨。却是猩红的鲜血。他再向内一看,那医院大楼已经炸塌了半截。二楼摇摇欲坠。他想不到炸弹威力如此巨大。如果刚才爆炸,那真是谁也跑不了。
医院内硝烟弥漫,静了片刻。紧接着惊叫四起。躲起来的病人医生纷纷跑了出来。阿次趁着人们惊慌失措,拉起队伍上了车。一行人四散分开,隐入行色匆匆的人群之中。
杨慕初萎靡不振的缩在他怀里,一阵阵的打哆嗦。阿次生怕汽车颠簸震疼他伤口,紧紧的抱住他。问道:“大哥,你怎么了?”他低头触了触杨慕初额头,感觉一片冰凉。“你怎么出冷汗?是伤口疼么?”
杨慕初嘴唇发白,双颊飞红。病孩子似的闭着眼睛。阿次贴住了他的面孔,感觉他脸上烫的惊人。叫道:“阿四,去春和医院。快!”
杨慕初下车时狼狈的推开阿次,扶着墙大吐特吐,那架势似乎是想把整个胃吐出来。杨慕初一向健康,陡然摆出付重病的架势,还真是挺吓人。阿次那三魂七魄刚刚归位,差点又被他给吓散了。
杨慕初腿软的站不住。阿次力气大,半扛半抱的拖着他往里走。杨慕初知道自己这是吗啡成瘾了。呕吐发烧都属于正常反应,对阿次勉强一笑。“我不碍事!你身上有血,从后门走。”
阿次见他强颜欢笑的样子,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刚才急傻了,竟然不知道背上大哥。弯腰把他背在背上,加快了脚步。向刘阿四道:“快去叫夏跃春来。”
夏跃春正在一楼急诊巡视,听见有人找从帘子后探出脑袋。问道:“阿四,你今天不是去……你怎么来了?”
刘阿四附耳对他细语两句。
夏跃春摆脱了几名实习医生,问道:“阿初受伤了?”
刘阿四道:“可不是,看样子伤的不轻。夏院长赶紧过去瞧瞧。”
夏跃春道:“别急,我都准备好了。走。”
两人绕过弯弯曲曲的走廊,进入地下室。刘阿四言语简略,有十答一将经过说了。夏跃春皱紧了眉头,已经有很不妙的预感:“冯清源死之前说了什么。”
阿次知道夏跃春是个聪明人,冯清源的话告诉他,万一他再推测出点什么……。想了想答道:“她想杀了二爷。被我一枪打死了。”
夏跃春怀疑的扫视他一番,“就这样?这女人对杨慕初不简单啊。倒像是因爱生恨!这个阿初到处惹桃花。”
刘阿四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心道:“确是由爱生恨,真叫你猜着了。”
夏跃春也心道:好个刘阿四,明明什么都清楚还滴水不漏,真有你的。
他收了套话的心。说道:“阿初有你这么个可靠的帮手,真是他的福气。”他笑着一拍刘阿四肩膀,“哪天不想跟他,来帮我。一定给你个好位置。”
房间里面杨慕初听到这话。顿时不干了,叫道:“我还没死呢!夏跃春,你就当面挖我墙角?”
夏跃春笑哈哈的把他上下打量,“哟,廋了。冯清源虐待你了?”
杨慕初碰见他不斗嘴,就全身不舒服。哼道:“她敢。好吃好喝的供着我还来不及呢。我最近胖了,减减肥。”
阿次低头闷笑,然而笑容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便道:“夏院长,你看我大哥是怎么了?”
夏跃春动作迅速,并不用他提醒。他进门时就发现杨慕初不对劲,伸手摸了摸杨慕初的脉搏。杨慕初道:“不用费劲,她给我打了药。”
阿次惊道:“什么药?是毒……?”
刘阿四也道:“不会是七日七夜失心散什么的吧?”
三人无语的看着阿四。
杨慕初无奈:“七日七夜?你演义小说看多了。”
阿次本来心中惊恐,被他这么一打岔真是哭笑不得。问道:“大哥,到底是什么药你快说啊!”
夏跃春道:“是止疼剂?”
“是吗啡!”杨慕初按了按胸口,“托吗啡的福。肋骨断了可真够受的,镇痛效果不错。”他扶着胸口喘不上气。病房中备有吗啡,夏跃春准备好为他注射。杨慕初抽回手臂,阻止道:“不!我不会再用。”
夏跃春急道:“阿初,戒吗啡会引起许多强烈反应。你现在只是血压升高和盗汗。万一肌肉剧痛,会使你断骨裂开只会受更多罪。”
杨慕初叫道:“我知道,我也是医生。我知道!你们都出去,把我绑在床上,我能熬过去。”
夏跃春急了。“阿初,你疯了。你骨头还没长好呢。”
杨慕初重重一锤床,“不用再说了,我绝不会被毒品控制。”夏跃春气的要死,拉开他的袖子一看,顿时寒毛倒竖。杨慕初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针眼。
阿次看的咬牙,给他卷起另一边袖子。两条胳膊上除了针眼,还有未散的淤青。上下没一块好肉。杨慕初见他眼中含泪。也不同夏跃春缠斗了,揽住他肩膀道:“都是皮肉伤,没事。”
阿次将他的手贴住了脸,说道:“你们出去,我和大哥说。”
夏跃春一跺脚,刘阿四跟着他出了门。两人在门口静静呆了片刻,地下室拢音。里面传来轻微的语声,内容却不好分辨。夏跃春不能当着刘阿四的面把耳朵贴门上偷听。两人百无聊赖,默默对视。
里面二人也在对视,然而同门外两个真是天渊之别。
一个含情脉脉,一个欲语还休。阿次把脸埋入杨慕初的双手,指缝中滴落出一串水珠,是他的眼泪。泪中成分复杂的一言难尽。有悔恨,有心疼,也有放松后的欣慰。
他声音干涩,嚅嚅道:“都怪阿次,如果不是我想放长线钓大鱼,大哥就不会被田中所伤。也不会被冯清源绑架。”
杨慕初为他拭泪。“这么大人了,还掉眼泪。我这不是好好的?”
阿次仿佛羞愧无地的低下头去,“阿次办事不利,费了许多功夫才找到大哥。让你受了许多苦楚。请大哥责罚。”
杨慕初脸色很差,还是笑道:“好啊,我记下。等回家慢慢罚你。”
阿次道:“大哥,你要想强制戒/毒。阿次不会反对,不管你做哪个决定,我都会陪着你照顾你。你可不能赶我走。”
杨慕初拉过他,两人额头相抵,明知他在打悲情牌,还是不忍心拒绝。“我怎么舍得!”
阿次早知道他吃软不吃硬,“说话算话,就算你打我我也不走。”
杨慕初在他唇边一吻,露出个微笑。促狭道:“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你?杨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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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啊,这俩终于团聚了!次次赶紧去安慰初哥吧!你要好好”照顾“大哥哦!!
次:“喂,照顾为毛要画引号啊?”
初内涵的笑:“…………”
次:“…………”
65。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夏跃春不知从哪找来一件束缚衣,阿次七手八脚的给杨慕初穿上。又将两条袖子在他后背打了个结,拉扯半天觉得足够结实了,才放开。
杨慕初虚弱的躺着,他那脸颊瘦的凹陷进去,眉骨突出,显得眼窝是尤其的深。仿佛一个陌生的洋人。阿次不安的走来走去,想要抽烟。然而怕呛到他,只好作罢。
夏跃春取出一枚口含,要给杨慕初勒上。被他躲开了。杨慕初一吧嗒嘴,“不要这玩意,和套牲口似的。再说……”他看看阿次,“你把我嘴堵上,我怎么和阿次说话。”
夏跃春急道:“待会剧痛起来,担心你咬到舌头。我看你以后少了半截舌头还怎么跟我吵!”
杨慕初死气活样,“放心,我就是只有半个舌头一样吵赢你。”
夏跃春气的直翻白眼,杨慕初苦中作乐的同他斗嘴,全是为了转移注意力。那疼痛越来越强,如同翻滚的海浪,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发出一声叫,陡的蜷缩起来。
阿次扑过去压住了他,生怕他震裂伤口也不敢太用力。叫道:“大哥,大哥……你忍住!”又对夏跃春道:“夏院长,你赶紧想办法!”
夏跃春见杨慕初翻翻滚滚的忍痛,唇边留下一条血迹来。阿次怕他真的咬断舌头,将自己胳膊塞进他嘴里。杨慕初浑然不觉,上下一合,将阿次咬的鲜血淋漓。
夏跃春忙打开药箱,取针剂要为他注射。杨慕初推开阿次的手。狞狰的盯着他,他不由手下一顿。
杨慕初汗出如浆,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了。叫道:“夏跃春!你要是……要是真帮我……”他痛苦的说不下去,然而他的意思两人都明白。
夏跃春道:“阿初,你何必这么犟。减少剂量控制的疗法也是可行的。你……”
杨慕初无暇分心,狂声大叫。阿次尽量不碰他的胸口,压住了他乱蹬乱摇的手臂。然而瘾头一旦发作,杨慕初力气竟大的惊人。隐隐有挣脱他的迹象。
阿次急了。“夏跃春别干看着!快帮忙。”此时刘阿四拿着病号服与药品回来。连忙赶来帮手。时间仿佛漫长的停止了,只剩杨慕初在无边无际的剧痛中煎熬。几个大男人都压不住他。他尽量的想要控制自己,然而身体完全不顾头脑的反对,自有其意识。所有器官都在狂叫。给我吗/啡;给我吗/啡。似乎全身骨头和五脏六腑都想要脱体而去,不跟他杨慕初过了。杨慕初挨过一次发作,失魂般瘫软下来。
阿次见他那样,心好像被人拽了一把,拿着热毛巾给他擦脸。犹豫道:“大哥,夏跃春说的是。你身体还没康复,也不急这一时。”
杨慕初刚才出了阵汗,此时脸上红扑扑的。他半闭着眼睛养神。“你不知道,我在英国读书时见过吗啡中毒的人。总说明天戒,总也戒不成。一辈子神魂颠倒都凭药维持,扎吗啡扎的几乎要升天。我还年轻,可不能这么活。”他用力抓住阿次的手,“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哪一步。就算我问你要吗啡。你也绝不能给我。知道吗?”
阿次低头,杨慕初手上用劲。“我是在用长兄的身份对你说话。听明白没有?”
阿次只好嗯一声,杨慕初很久没对他这样严厉。他几乎忘了刚见面时,这男人有多凌厉多强势。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毒瘾发作呈阶梯状,一次比一次强烈。到了后来,杨慕初那嗓子都叫劈了。他十分具有自我解嘲的精神,说道:“当年同最美的美人在一起都没叫的这么激情。可惜了!”
几个听众明知他在说笑,然而并无他那种大无畏精神。死活笑不出来。
杨慕初看了看夏跃春的腿,“你怎么一瘸一拐的?”
夏跃春没追上清源菊子,还被人丢了个燃烧弹。感觉挺丢人,“没什么,我……我老寒腿。这几天天冷。”
杨慕初乐了,“我听阿四说你是为了救我受的伤啊!别不好意思嘛。”
夏跃春当即对刘阿四怒目而视,心说你这耳报神也太快了。
刘阿四做若无其事状,暗自一笑。
杨慕初调侃道:“你不是清源菊子的对手,我又不怪你!”
夏跃春难得认输,“你其实是想说。我们一队人马都没追上个女人。还被人甩了个无影无踪,简直是一群废物点心。”
杨慕初神经质的大笑:“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夏跃春见阿次在一旁微笑着看好戏,便叹气道:“我把你跟丢了。心里很是自责,可怎么也比不上阿次。”
阿次未料围观也会惹火烧身。吓了一跳,顿时站直了。“夏院长!”
夏跃春见他紧张,叹道:“阿次可是比我自责多了。还想开枪自杀来着。”
阿次张了张嘴,对着杨慕初一吐舌头。心说这下完了,不知大哥要怎么整治他。他小心看杨慕初,杨慕初果然面色一变。斜眼瞧他。问道:“真的?”
阿次那脑袋几乎要低到裤裆里,是非常的无地自容。面对杨慕初严厉的目光与夏跃春探询的眼神,感觉自己是在闹市中裸奔。“我……我……”他满面通红的说不出话来。
杨慕初凌然道:“阿四你们出去吧!这里有阿次照顾我就行。”
阿次被他盯的头皮发麻,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怕他。大哥又不会吃人。
杨慕初向他一招手道:“过来,把我扶起来。”
阿次磨磨蹭蹭的靠近他,杨慕初不耐烦道:“快点,我左边屁股都坐麻了。”
阿次托住他腋下,抱小孩似的将他挪了个地方。杨慕初捂着伤口哼了声。阿次小心道:“大哥?”
杨慕初摸了摸弟弟的头发,说道:“抱住我,我好像要烧着了。”
阿次心中酸楚,一颗脑袋顶在他腋下,乖乖的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杨慕初整个人仿佛一块热碳。正蓬勃的散发着热量。阿次被他烧的心慌,“大哥,我怎么做才能减轻你的痛苦?”
杨慕初温柔的亲吻着他,越吻越深。在他唇上重重的咬了口。阿次哼了声。杨慕初将手钻进他衬衣,摩擦着他温热的肌肤。
“想死是不是?啊?”
阿次不敢出声,将脑袋在他肚子上蹭了蹭。
杨慕初道:“你别以为撒个娇这事就过去了。我冒着生命危险去通知你,就是为了让你拿枪打自己玩的?”
阿次小学生似的摇了摇头。
“冯清源挖个坑,你就往下跳。我告诉你,如果那天去认尸的人是我。我一定会连带你的责任一起扛,连带你的份一起活下去。死,容易的很,活!不容易!”
阿次被他教训的无地自容,“是!”
杨慕初捧起他的脸,口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就算以后大哥再出什么事……你也要坚强的活下去。知道么?”
阿次急道:“不会的,大哥!不会再有下次。我定会护你周全!”
杨慕初道:“你急什么。我就是那么一说。不过生逢乱世,身不由己罢了!”
阿次心口绞痛,仿佛自己也心脏受伤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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