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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晷-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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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是什么念头?”曲蘖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道。
  清酌愣了一下:“倘若我能回到过去?”
  
  倘若我能回到过去。我不会接下那单去相柳拿盒子的任务。就让秘密永远埋藏在那座消失于时间里的城池。
  倘若我能回到过去。我不会加入年。把云鹊藏起来,就让云氏一族就这样被世间遗忘。
  倘若我能回到过去……
  肩膀上被猛力一拍,思绪打断,清酌惊然转头,曲蘖看着她的神情让她读不懂,她不由开口问道:“怎么了?”
  “你后悔么?若有……重来的机会,你会想重来么?”
  “你想……说什么?”按在肩膀上的力道有些沉,曲蘖有点古怪。
  “你只要回答我,愿不愿重来?”
  清酌沉默了一下。甩开那些倘若的念头,终于摇了摇脑袋:“昨日之因今日之果。过去无法挽回,未来还不可知,我只相信现在。”她年少就流落江湖,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可以完全信任的唯有自己。即使是在年里,能够确认的也只有他们不会害她而已。
  “就是说你不会选择重来?可是,这是没有后悔药的情况……但现在,有这个选择。”
  “你是说那个日晷?”清酌看向日晷,道:“若这真是那什么后悔药,为什么我的同族们还是死了。为什么当年的人要把它藏起来?”她沉默了一下,脸上有着对曲蘖的疑惑,但说出的话语没有犹豫:“比起相信这个东西,我更相信我自己。”
  “我们现在出不去。云鹊是开门钥匙,现在也不在你的手边。”曲蘖道:“不管你信不信。它的确是那个后悔药。”
  “你这么肯定?”清酌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如果那些幻象都是真的的话。事情早就已经发生过了……”曲蘖有些焦躁,她开始来回踱着步子。
  清酌怔了一下,良久才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已经后悔过了?”  
  “我……许了一个愿望。”曲蘖顿了一下,犹豫道。“那个幻象里的我,许了个愿。我希望我不再是姜家的人,而你也不是云家的人……所以你看……”
  “……”
  “……”
  清酌席地坐了下来,也不管那满地的碎屑石渣,满地的尘土。她伸手捂着左边眼睛,她觉得眼皮有点跳:“你说,那什么,是左眼跳财还是右眼跳财来着?”
  “……哪边跳就是哪边跳财……”
  “……好吧。”
  
  两个死人。两个活人。坐在同一座塔里。
  清酌对这环境感到很不舒服。不单是空气里残留略刺鼻的火药味,也不单是这里头有一个她已经没什么印象的血亲,更多的是焦躁。
  “不管什么样的开始,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曲蘖缓缓道。
  “什么?”清酌捂着眼睛,觉得有点偏头痛,没听清曲蘖说的话。
  “我看到了不止一个幻象,相似但又不同。虽然主角都是我们,但是过程连不到一起。这说明这样的轮回已经不止一次发生了,而每一次我们都没有过去的记忆,并且每一次最终都回到了这里。”
  清酌长吁一口气,“我有点明白为什么会把它封起来了。这样的东西完全是不可控而危险的,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干脆毁掉这个东西,或者,毁掉开门钥匙?”
  “你进来之后,看到门了么?”曲蘖看着上方的采光口,道。
  “……什么意思?”清酌看着她的表情,直觉她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我想。在相柳城的推断是没有错的。”曲蘖揉了揉眉心,“相柳城的吞天阵,的确就是一个陷阱。如果没有死在那个陷阱里,那么线索会把那个人引到第二个陷阱。也就是这里。出路已经被封死。唯一出去的办法,就是倒转时间。但是一旦倒转了时间……”
  “一旦倒转时间,一切就回到原点了。”清酌咬了咬牙,“但是,也不全是这样。这里至少有两个疑点。”
  “怎么说?”
  “第一,如果真的是陷阱,那么没有必要有两把云鹊。多一条路线就多一份危险,设计这个连环陷阱的人,肯定会想方设法让能走的路线越少越好。所以钥匙肯定只有一把。第二,明明已经用过了那个东西,为什么你的大伯和我娘都还在这里?而且,是死在了这里?”
  曲蘖摸了摸下巴,道:“就第二点来说,还有几个问题。假设,他们是在上一次倒转前留下的,那么为什么他们还在这里 ?假如使用了这个日晷的人都无法离开这座塔,那么这里不应该只有他们二人,因为显然时间不止倒转了一次。假设他们是这一次倒转中进来的,那么这些年他们都去了哪?”她停了一下,没听清酌接话,便又道:“而他们为什么又在终点前死去,并且死得还这么蹊跷?”
  “嗯……”清酌终于应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曲蘖这才注意到她已经走了开去,蹲在地上翻找着什么,转过身的时候手上已经拿了一个东西,她拍去其上的尘土,咳嗽了几声。
  “这是什么?”
  “一本书。被沙子碎石头盖了起来,刚刚才发现。”清酌拿远了又拍了一下,“没有书名。里头的……”她翻开这本不厚的书,看了几眼递给了曲蘖:“字很古早,还有点潦草。跟那时在相柳城看到也许是同一个时代或者比那要晚一些。”
  曲蘖接过书看了一下递了回去,摇头道:“我看不懂……里头写的是什么?”
  “……似乎是一本日记,或者说是笔记。”清酌翻着手中的书本,“这本书用的居然是宣纸。”
  纸的发展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追溯历史也很难说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宣纸只是其发展过程中最末出现的一种纸张,大概于三百多年前开始占据主要市场,而其发展在更早就有雏形了——但这些文字显然要更为古老。
  “历史上有许多失传的技艺,也不乏在失传后又重走先人老路的。那时候既然能做出九瓣莲那样的东西,能造宣纸也不足为奇。相柳城用的也是纸,然而两者的工艺,显然这个要更胜一筹。这种纸甚至比我们现在用的还要好上许多。”
  “不错……”清酌快速地翻着手上的笔记,慢吞吞道。
  曲蘖知道不好打扰她,便在一旁没有说话。现在这个情况不好去动那个日晷,干耗着也不是办法,也许那本笔记会是突破点。
  
  过了一小段时间,耳边传来清酌长呼一口气的声音,曲蘖忙问:“怎么样?”
  清酌把本子摊开给她看,第一页写了几个她不认识的字,还未说什么,清酌就道:“翻译一下的话,这几个字,就是‘我完了’或者‘我死定了’的意思。是后期加上去的。日记到后面愈发的潦草,记录的人情绪应该是愈发烦躁。从内容来看,这是建造这座塔的一个工匠的本子,他的地位在工匠里应该是领头的那个人。这个时代与相柳城并不是同一个时代。”
  “不是?那差了多远?”曲蘖道。
  清酌翻了几页,道:“里面提到了在西北发现的奇怪的城池,与我们看到的情形差不多,去的人离开的时候据说炸毁了那座城。后来又派了些人去,但再也找不到城的一点痕迹了。这个工匠的好友就是去勘察的小队里的人……呃,他们的关系似乎……嗯,这个先不管。单说那个人回来之后不久,他就被派来建造这座塔,他们联络过几次,最后一次联络的内容是那人又被派去了那座城。但是,他再也没听到过那支队伍的消息。他努力地打听,上头先后派了两支队伍去勘察,但得到的结果居然是连那座
  城都找不到了。”清酌说着把本子不断往后翻,“这个工匠很焦急,但是毫无办法,只能一心扑在建造上。他不知道这座塔是拿来做什么的,构造很是奇怪,不过没人敢问。当时各地局势不太稳定,可能会爆发战争,他有点担心家人。不过在后来的记录里,他开始担心自己可能会先回不去。”
  “他回不去?”曲蘖皱了皱眉,“建造皇帝陵寝的人,据说的确是有走不掉的人的。这个建造工程应该是一个绝对机密。但奇怪的是,这里没有这些工匠的尸体。既然不是直接困死在此处,那么这座塔就一定有出去的办法。”
  “这倒不一定。”清酌摇摇头,“日晷放在这里,若被困的人使用了它,那么一切又得重新开始。所以离开之后,从外面封死塔岂不是更加有可能性?”
  “如此……”曲蘖低忖片刻,又道:“也就是说,在关门的一瞬间,这座塔就已经发生了变化。有什么机关启动了,所以我们出不去了。”
  “不错。”清酌继续翻着手中的本子,她先粗略的看了一下,所以语速比较快:“这里头还提到了,在工程快结束的时候,这个工匠知道他们是为了保存一样东西建造的八棱塔。这个东西是从相柳城带出来的。这座塔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启动它。他说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怕是命不长了。或者说,从一开始,不管他知道不知道,他都已经死定了。”
  “不。若时间倒转,那么这个工匠死不死已经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了。但是,却不是这样。”曲蘖道。
  “……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这座塔在建造之后,没有被建造者使用过。它的使用应该是在造完之后很久才对。开门钥匙是云氏一族拿着,但是制造钥匙的人是谁?他们和云氏族人有什么关系?”
  “钥匙的制造者是墨家的人。”清酌道,这虽然是秘密,但告诉曲蘖也不要紧:“这是墨钧说的。跟云家的情况不同,墨家的传承应该是没有出现隔断的。我怀疑他还是没把话说全。”
  “那也就是说,虽然塔建成了,但有两个家族的人从中阻挠,导致这座塔没有被使用……?”
  “不单如此。”清酌低头看着那本书:“这里头还提到了工匠的名字,他说不负墨氏之名,也就是说,他是墨家的人。能够主持修造这么重要的一座塔,他的地位在墨家肯定不低,但是他似乎也不知道墨家阻止有人用这个东西的计划……”她手下又翻了几页,忽然略提高了声音道:“等等,这个东西有名字。”
  “是什么?”曲蘖紧张起来。
  “逆转的日晷……”清酌看着曲蘖,有些发愣:“逆转的日晷?”
  “那个……呃……”曲蘖扯了扯嘴角,也是没怎么想明白,“……简称逆晷?”                      
作者有话要说:太长了裁不掉OTL一章上万字什么的实在是……




☆、二十三、逆晷(下)

  日晷是以日影计时的。
  以常识而言。太阳自东往西,于是晷针的影子也就是自西往东转了。
  “也就是说。这个日晷是,倒着转的?”清酌活动了一下脖子,歪了脑袋看着中央的石盘。
  “字面来说。是没错。但直到现在,别说往东往西了,它连一分一毫都没动过。”曲蘖道,“笔记里还写了什么?也许写了机关的开启方法。”
  清酌摇摇头,“没有了。笔记只记录到塔即将建成就结束了。若真有出去的办法,他们……又怎会死在这里。”
  曲蘖长叹一口气,道:“兜兜转转了一圈。在外头的时候想进来,进来了想出去,想出去吧还出不去……”
  “你后悔了?”清酌挑眉,朝塔中央抬了下巴,“喏,那什么逆晷就放在那呢,没人拦着你用。”
  “要是这次用了,会是什么情况?”曲蘖看着头顶的天窗,觉得眼睛有点花。
  “估计是你我都没接下那单任务,就让姜家的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怎么办吧。”
  “每一次的终点都是这里。我不觉得下一次会更好。”曲蘖眨了眨眼。
  “说起来。我被墨钧拖下水,扯到祖上的事情,脑子一下子没清醒过来也就罢了。”清酌活动了下筋骨,“你又是怎么卷进来的?”
  “大伯之前把我从族里弄出来,就是为了那个东西。”曲蘖又是一声长叹,“好奇心害死猫么。我也没想到姜家这么拼命,后来知道了,爹那边,我心里还是有点堵吧。谁知道那时候脑子里塞的都是什么,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这两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年纪轻轻就身怀绝技,难免自恃过高,虽然早涉江湖明白事理,到底还是修行浅了。
  “你顿悟了么。”清酌看向曲蘖,脸上是故作的严肃,“可惜,木已成舟。”
  “是啊。阿酌你还不是在这里一起倒霉。”曲蘖无所谓地耸耸肩,掏了块干粮,掰了一半递过去:“要吃么?”
  “要……”
  
  “好难吃。”咬了一口干粮,清酌抱怨道。
  “哦。抱歉,给错了。这个是那时候搜出……”
  “你!你还真的搜了!”连忙呸了好几下,清酌瞪过去。
  “你以为我说笑的?”曲蘖大笑,作势又在随身的包袱里翻了几下,道,“啊。又错了。的确是我之前自己准备的那份。你估计是最近吃得太好了才有干粮突然变难吃了的错觉。”
  “我一向吃得不差。”清酌扯了扯嘴角,虽然相柳那一单的确是重金,不过年一般的单子价格本来也是不低的:“你犯得着这么吝啬,那些钱还不至于半年就花光吧。就不能买个好点的干粮么?”
  “做什么不要钱。”曲蘖耸耸肩,“虽然拿到了足额的黄金,不过半年已经花掉近三百两了。姜家的事情不是一般难打听,各种破费。”
  “……你可真豪气……”
  “不是我豪气。”曲蘖叹了口气:“人一旦拿着太多钱又没什么花钱计划的时候,就容易挥霍。”
  “就算你归结为所有人都有这个毛病。仍然改变不了你乱花钱的事实。”清酌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打击她的机会。
  “是么?”曲蘖挑眉:“我听说你去泷泽玩了,半月不到就花了近……”
  “停!好姐姐,我错了……”
  “乖。”
  “不过这个干粮真的很难吃……”清酌仍然忍不住抱怨:“我记得干粮不算贵的,你犯不着省在这上头吧。”
  “难吃是错觉。这跟以前的没两样。你是嘴被养刁了。”
  “好吧。”清酌知道说不过她,“可能是我没饿吧。”
  “我也没饿。”
  “没饿为什么要吃东西……”
  “因为太无聊了。”曲蘖看着她,一本正经:“不能下棋,没别的书看,除了吃东西,还能做什么……嗯,好像的确可以做什么,不过这里还有两个死人,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对着两个死人而且有个还是……居然也能没有障碍的吃东西了。我果然进步巨大。”清酌没理会曲蘖的调侃,把手头上的东西吃完,抹了抹嘴:“这算不算冷血?”
  “的确有点。不过我们好像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曲蘖看了看地上的两个人:“而且。他们已经死了。”
  与重视丧葬的曲陌不同,飞廉人普遍认为活着的人才是人,死之后便不再是人而是物了。活着的时候天地供养,死后便要归于天地。在传统中,丧葬一般是水葬或者土葬,随葬品极少。水葬大多沉与湖中。土葬则是化灰之后直接埋于祭祀的树下。对于死人的看法,并不是一些人误解的,对于已死之人就不尊敬了,尊敬还是有的,只是另外一种尊敬的方式。人死不必悲伤,他只是重归天地罢了。尽管如此,丧葬上的号哭并不鲜见。
  清酌和曲蘖见惯死亡,比之常人的确冷上许多。悲伤不是她们所习惯的生活方式。而死在此处的二人,也是死在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上的,伤感同样不适合他们。 
  两人一时没说话,清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阿蘖,你说,要是我们出去了,能怎么办?”
  “什么?”
  “你想。你爹他们……肯定是不会放弃的吧。算运气好一点,我们出去不是在塔外面是在别的谁知道什么的地方。那墨钧和谷雨又要怎么办?”
  “这么说,出去也不是一个好选择了?”曲蘖不置可否,“我们现在连怎么出去都不知道,你瞎操心什么?”她说着报复性地朝塔中央一抬下巴:“喏,那什么逆晷就放在那呢,没人拦着你用。”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清酌没好气道:“现下进退两难,要真只剩那一个办法,也……”
  “也什么?”曲蘖忽然道:“阿酌,你摸摸自己的心口。”
  “啊?”清酌不明所以,然而手还是朝心口摸了过去,而后在触碰的同一瞬,变了脸色。
  
  谁掌握了时间。谁就是神。
  飞廉人信仰自然神,在信仰中,时间之神是烛龙,烛九阴。
  记数起于一极于九,九者,极阳之数。乾玄用九,乃见天则。烛九阴是连接过去未来的神明,也就是操控时间。
  然而时间所影响的,并不仅仅是时间本身。还有空间。当违反常识的时间出现的时候,同样就产生了矛盾,这个矛盾会影响到整个空间。假设一个人回到过去杀死了自己的祖辈,按理说这个人就不可能会存在了,既然不存在也就没有杀死祖辈这么一回事。因而这个假设本身就是矛盾的。于是推导出来的结论就是,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杀死自己的祖辈,他一定会在要这么做的时候被某种意外情况阻止。抑或者,正是因为这个人在过去做出了某种举动,才导致了后来的一系列发展。
  ——但是。这么一来,其回到过去所做的一切对于多年后都是“已发生的事实”。换一句话来说,他将要回到过去这件事是命中注定的事实。
  ——然而这世上每天都有无数个可能,某一刻改变的某个决定会导致完全不一样的后续结果。怎么可能会存在某一件事是命中注定?
  “但是。没有人回到过过去。”曲蘖想了想。
  “不错。没有人回到过过去。”清酌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道。
  没有人回到过过去。因为所有人都在同一时刻回到了同一个起点上。既然都相同,也就不存在什么某一个人回到过去了。当时间暂停的时候,不产生矛盾。而当时间逆转的时候,所有人都被一视同仁。
  但这并不代表矛盾就不存在。
  ——有两个人被排除在外了。一个,是墨清,另外一个是姜鸣。
  在对这两人的了解上,关于姜鸣是突然失踪,而关于墨清,清酌则是从小便无记忆,云显也不提任何事。
  “这座塔的时间是暂停的。”清酌捂着心口,那里没有任何跳动,她看向墨清和姜鸣:“他们,已经付出了最大的代价……”
  ——生命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能付出的最大代价。而在死后,这个人不可归于天,不可归于地。被排除在尘世之外,在飞廉的信仰里,这是一件极其悲惨的事情。而这一点,对于那些追逐着逆晷,踏入云家禁地的人,也是一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凝固,他们被这尘世永远地拒绝。
  
  曲蘖双眉紧蹙,沉默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后,忽然走到姜鸣身前,在他身上搜寻了起来。即使对于曲蘖和清酌,这样看待死亡的人,在发现尸体的最初,她们也没有想到从尸体身上获得线索。或者说,她们在心底仍然有着些许抵触。
  清酌会意,在墨清那边也翻找了起来。不过除了兵器之外,毫无所获。曲蘖倒是翻出了几样物事来。
  那是没有用尽的火药和一把匕首。匕首的纹路与清酌在相柳归程上顺走的那把相似,但更为复杂精致。曲蘖拿在手里把玩了几下,道:“这果然是姜家的东西,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匕首大概是象征地位或者职位的,这把估计是族长匕首,不知道我爹有没有。或者因为这把在这里,所以族长匕首其实算是失踪了?这把看上去很有年头了,可能传承下来只有一把,我爹就算有也是重制的。”
  “就只有这些?”
  “你发现了什么?”曲蘖没接话,而是反问道。她说话间走回了逆晷附近,借着光仔细观察着手里的火药。
  “什么也没有。”清酌靠了过去。她见曲蘖端详着火药,并没回她话,不由奇怪道:“这火药怎么了?”
  “有好几种火药,不过最贵的,是这种。”
  “……然后呢?”
  “采用的是新式的撞击式触发器。比旧式稍贵,但是也还算便宜。真正贵的是本身的用料。这个标记没记错的话,是水蚁。而且,是大威力的水蚁。”曲蘖道。
  “水蚁?”清酌顺手拿过火药:“为什么会是水蚁?难不成早有预料?”
  水蚁,一种带翅膀的棕褐色蚂蚁。大多出现在阴雨天。在一些地方也称作白蚁。不带翅膀的水蚁通常是看不到的,它们一般待在被驻坏的木制器具里,看到带翅水蚁的时候,往往意味着家里已经倒了霉。这种虫子的特点是对建筑的破坏尤其是木制建筑的破坏极大,而这种破坏的可怕之处在于,其表面几乎看不出痕迹,当看出痕迹的时候,已经到了难以挽回的崩塌边缘。雷展就是看中了这点,才给这种火药起名为“水蚁”。当火药接触墙壁的时候,会制造一个看上去很小的爆破点,其威力则会继续渗透,震碎极大一片区域,在这之上只要稍微施加外力,就能轻易拆除一整面墙壁。十分方便而且容易控制。
  ——不错。这并非是针对造成大范围活物杀伤需求而制作的火药,而是用来拆房的。
  但往往来说,水蚁是不会配备撞击式触发器的。“……除非,条件所限需要投掷使用的时候才会配上。”曲蘖道,“也就是说。姜家知道逆晷的内情,他们已经想过要炸掉这座塔。水蚁本身不贵,但把体积缩小到这个程度又要能炸开这座塔的塔墙的话,那价钱就会很高了。”  
  “可是。即使有这个,他们还是没能出去。非但如此,两人都还重伤。”
  曲蘖沉默了一下,忽然道,“那就试试好了。”
  话音刚落,就见曲蘖在火药上拨弄了一下,而后将它狠狠地往前方掷去!清酌想说什么已经来不及,只跟着曲蘖往后退了几步,看她捡了几块墙砖,又投到了水蚁的落点上——
  大片的墙皮随着撞过去的墙砖往下脱落,随后内里的砖块也开始往下坍塌。倒塌的速度不快,能很清晰的看清过程。这是雷展的得意之作,破坏力和药量都是经过精确计算的结果。因而在震动完全停止之后,两人仍然能透过那层并不算大的尘雾看到墙上清晰的坑陷。
  ——那坑陷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
  
  “怎么回事?”清酌扯住曲蘖的手:“我们要出不去了?!”
  “阿酌……”
  清酌急躁地来回踱步。“不对的不对的,如果真的无法做出破坏,那么这些坑陷是如何形成的?不管哪一个逆转里,塔的情况不都该是一样的么?为什么他们能拆塔我们就不能!?”
  ——为什么不能?
  曲蘖不自觉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他们能拆塔我们就不能?”她的模样有些呆呆的,让本来就心神不宁的清酌更加焦躁:“阿蘖?”
  “我没事。”曲蘖摇摇头,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他们能拆塔,我们就不能?”
  “你怎么了?”
  “我在想。我只找到了水蚁,但是这些痕迹并不是水蚁造成的,尽管不排除他们使用了别种的火药,但要是他们进塔的时候,这些痕迹就已经存在了呢?”  
  “即便如此。”清酌的神经没能放松分毫:“总有人来制造这些坑才对,但我们都没能成功。”
  “这的确撞击式触发器能造成的痕迹,但若是将火药提前固定,也会有同样的结果,我们看不到固定点,不代表过去就没有固定点。”曲蘖道,“阿酌你看了笔记,那是一个工匠的记录。修造本身就……”
  “我翻译得……其实并不准确。”清酌咬了咬牙,道,“古语与现在的用语有差别,不能逐字对应上。那个词可以是修造也可以是建造。笔记里没有提到塔的奠基,没准这座塔早就存在了。”她说到这里,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或者说这个东西早就存在了。或许这样的逆转已经在很多个时代发生过,或许也曾经有过很多人为了它争得死
  去活来就像我们的父辈那样。但是历史不还是在前进么?他们的时代还是过去了,终究还是轮到了我们。上个逆转我们的父辈争得头破血流,这个逆转不也好了很多了么?!”
  “……”
  “那么多次……”清酌看向曲蘖,眸子里有着不适合她的哀伤:“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和平的站在这里了……结果出不去啊……”
  “会有办法的。”曲蘖扶在她肩膀:“你这么一说,我也想通了。每一次的逆转,都是有变化的。你看,你娘和我大伯就是这一次逆转的变数。他们在上一次一定也发现了逆晷的这个秘密。为什么唯独只有这一次他们留了下来?他们一定做了什么,虽然无法在他们那次逆转里跳出这个循环,但是我们还有机会。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的么?过去的遗憾,现在都不存在了。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你也说了,过去的时代或许也有这样的逆转发生过。但是历史终究还是前进了,他们可以,我们一样也可以。”
  “嗯。”清酌拿住她手臂:“我们可以的。不过,要怎么办?”
  “……”
  “……结果你什么也没想到还是说了这么长一串。”
  “……你不也什么也没想到还是说了这么长一串。”
  “……”
  “……”
  
  清酌轻轻叹了口气,打破两人间短暂的沉默。“果然只剩那一个办法了么……”  
  “阿酌,我说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不过到现在看来,突破点也就只有它了。也许,它有好几种用途?”
  “阿酌……”
  “目前没有别的选择了。干耗不是办法,就算真的启动了逆转,大不了也就是再重来一次。”
  “阿酌……”
  “你在怕什么?”清酌忽然逼近了她。
  “什么?”曲蘖一愣。
  “你从刚才起,就很排斥我碰这个日晷。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么?”
  “不。”曲蘖摇头笑了笑,“没什么。是我太紧张了。”
  “那就好。”清酌也笑,下一瞬捏住眼前人的脸:“你以为我会这么说么?!好歹认识这么久,你心里有事我会看不出来?!别给我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扛!”
  偏过脑袋把脸从对方手下解救出来,曲蘖无奈,“真的没事。我们开始吧。”
  “开始?开始什么开始?”清酌一愣。
  “你刚才莫非是说笑的么?”
  “我刚才只是想套你话啊!”
  “但是我没有说笑。”
  “……咦?!”
  
  ——不错。我没有说笑。
  曲蘖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清酌的套话的确成功了。她是在害怕。
  两个结果。找到出去的办法,或者逆转时间重新开始。后者是她不想见到的结果。而前者……时间将会继续往前,而原本的她,进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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