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寒香-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刘安长了一副壮实的身板,浓眉大眼,很是憨厚的模样。他肩上挑着两桶水,随意抹了把额头的汗,咧开一口白牙笑道:“确实该买些衣服,丁大夫这样的年纪,却总穿得素净灰暗,一点姑娘家的样子也没有。”
丁柔低头瞅了瞅身上的浅青衣裳,不在意地道:“有什么关系?”她想到昏迷家中尚未醒来的钟嘉,又是一笑:“况且我并不是给自己买衣裳。家中来了故人,便给他置办几套。”
刘安讶异地挑高眉毛:“丁大夫有朋友来了?真是稀奇,这么多年,还从不曾见你有亲友探访?”
丁柔不置可否地笑笑:“刘大哥不是还有事要忙?小妹就不打扰了。”
“哎哎,那我去了!”刘安略窘地咧咧嘴,挑起担子走了。
是啊,来到平城三年了,从来没有亲友探访过她。而她,也没有探访过任何亲友。逢年过节都是一个人,后来收了子归,才有人一同吃饭。如今子归年纪也不小了,大约一年半载便要嫁人。到那时候,怕又只剩下她一个。
罢了,人活在这世上,总归要孤单的。丁柔轻呼一口气,快步往布庄走去。
正值春夏交接之际,布庄里挑选衣服的妇人小姐甚多,掌柜正忙得不可开交,一时也注意不到她。丁柔便趁着这个工夫,将铺子里挂着的成衣浏览了个遍。
她扫了一圈,目光最终停留在偏角处,一件白底浅墨碎花襟领,腰间系了同色流苏坠子的长衫。恍然间,又忆起那年那景,身着月白长袍的男子温文尔雅,总是站在她身后。每每回头,都能看到他眼眸含笑地看着她,像一幅经久不褪色的画,固执地横亘在她的记忆中。
“掌柜的,把这件给我包起来。”她又选了两件淡色袍子,以及其他换洗衣服,便拎在手上回了家。
刚走进院子,便看见子归嘴巴鼓鼓的,正坐在门槛上,嘴角有一团可疑的墨绿残渣:“子归,又偷吃什么了?”
子归鼓着嘴,不知道先回答还是先咽下。
她嗤笑一声,径直走进堂屋。刚迈进门,便瞅见桌上摆着一笼榆钱窝窝,浓郁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馋嘴的丫头,哪里来的?”
子归口中的饭团只咽下一般,呜咽不清道:“刘,刘安大哥。”
果然是他。丁柔微微敛目,心头涌上一丝暖气,好似桌上飘散着悠悠香味的榆钱,白腾腾的热气顺着空气蜿蜒直上,香了满室。
刘安是个好人,刘大娘也是个好人。说来也是缘分,她刚搬来不久,刘安便带着高烧不清的刘大娘来到此地,那天下着大雨,刘安扔了驴车背着昏迷的母亲赶路,将蓑衣全部裹在她身上。就像,就像当年的爹爹与自己。
没有想到,当年的举手之劳,竟让这对热心的母子把自己感激上,每当家中做了好吃的都会送来一份。有时她医馆中生意忙,刘大娘便支使了刘大哥给她送饭。
“有没有回礼给人家?”
子归撇撇嘴:“小姐,咱家‘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拿什么给人家回礼?”
丁柔一愣,想了想,将衣服放在凳子上,转身又走了出去。
“小姐?小姐你去哪儿呀?”子归又往嘴里塞了个窝窝头,坐在门槛上看她出去。奈何丁柔步履极快,又无心理她,喊了两声竟像是喊给过路的鬼神,凉风嗖嗖袭来,她打了个哆嗦,抱着胳膊躲进屋去了。
里屋,钟嘉盖着一条薄薄的锦被,仍在昏迷。
子归啾着嘴,悄悄坐在床畔,看着那张苍白的、削瘦的脸庞,小手掠至上空,快抚到时又缩了回来。她眼睛里闪过一抹异色,微微张口,像是问他,又像是说给自己:“你为什么替她挡刀呢?你就这么喜欢她?人喜欢另一个人到极致,就算为她送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么?”
她说着说着,似想起了往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倔强的泪光:“难怪,他会对我说,‘阿离,我知道你爱我,你一定会为了我做这件事,对不对?’”
“我当时犹豫不决,他便咬定我不爱他。又说这世上真爱着他,肯为他去死的女人多了去,便叫我走,走得远远的,再也不想看见我。再也不想看见我这个,这个虚伪的,虚伪的说着爱他,却不愿为了他做一丝一毫事情的女人。”
“做那件事,是伤天害理至极,是必定要送了性命的啊!”不知何时,她脸上已经滑满了泪水,“他见我始终不肯,竟又说,‘阿离,你想清楚了,你身上还种着那些东西。你也知道,我如今已经没有了可信的人,不然也不会……’”
“我又气又恨,却又拿他没法,便找了机会逃脱出来,只想一死了之,让尸骨被野狗叼去,从这世上消失,再无存留的痕迹!”
“你这又是何必呢?”钟嘉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仍旧闭着眼睛,只是唇角微动,低低说道:“你爱他,愿意为他付出性命,这是你的事。可是他却不该、也没有资格要求你把性命给了他。况且,如果那个人不爱护你的性命,那么他必不爱你。既然如此,你又何苦以命爱他?”
子归那张一半明媚、一半骇人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她尖锐地反问道:“小姐也不爱你,也不在乎你的性命,她眼里心里只有晏秋,你还不是一样愿意为了她去死?”
她提及“晏秋”二字时,钟嘉霍然睁开眼睛,又冷又厉地瞧了她一眼,缓缓又闭上:“你怎知她不爱我,不在乎我的性命?”
子归哑了一瞬,立即又道:“如果她爱你,怎么会千里迢迢来找晏秋?”
“你也爱他,不也逃了出来,离他千万里?”钟嘉毫不动气,淡淡反问道。
这一下,子归彻底哑了。她细细瞅了他半晌,很是纳闷道:“你跟我家小姐,还有晏秋那小子,到底什么关系?”(文-人-书-屋-W-R-S-H-U)
“没有关系!”子归正等着钟嘉的答案,忽然怀中一沉,多了个包裹。扭头一看,丁柔沉着脸立在她身后,不知听了多久:“把这个送去隔壁刘大娘家里。”
“哎,好。”子归自觉心虚,讪讪一笑,抱着包裹溜了出门。
她一走,丁柔便搬了凳子在钟嘉床前坐下,抓过他的手腕,沉吟着把起脉。半晌,微有放松:“只是有些虚弱而已,补补便好了。”
“柔柔打算怎么为我补?”钟嘉偏过头看她,眼眸含笑,温柔似水。
丁柔龇牙一笑,狰狞道:“每天给你炖两碗猪肉!”他从小便怕吃肉,若不然也不会长得这般瘦弱。
孰料钟嘉皱了皱眉,竟做出个慷慨就义的表情:“若是柔柔给我炖,吃就吃罢!”
“美得你!”丁柔恨恨甩开他的手,见他表情古怪,忽然脑中一轰,撩起裙摆便站起来,手往床下一指:“想方便的话,自己来!”说罢便走了出去。
半晌,内室响起一阵水声,淅淅沥沥,经久不绝。她在外面听着,又好气又好笑,恍然回到了小时候,三人被困在郊外荒山,他最爱讲究,总是憋得最久的那个。
然而到底回不去了,自从……她眼底渗出一丝丝暗色,冰寒如刺。
第14章 第 14 章 暗室(修)
“姐姐?你在哪里?”向玲儿晃晃仍旧昏沉的脑袋,努力睁大眼睛,思考自己为何在此处,而此处又是何地?
她两手胡乱摸着,终于触到一具温软的身体,扑上去嗅了嗅,连忙用力摇晃起来:“姐姐?姐姐快醒醒,我们现在在哪里啊?”
向慧儿被她推搡半晌,神智渐渐恢复清明。她睁开眼睛摇晃着坐起来,揉揉微痛的太阳穴,再看看周围一片昏黄的光景,心中一惊:“玲儿,我们——”
“我们……被绑架了?”两人相视一眼,均想起昏迷之前曾闻到的那捧不寻常的香味。
两人将四周墙壁摸索一遍,发现墙壁砌得极光滑,不潮不湿,也没有怪味道。其中一面墙上镶嵌着一扇铁质牢门,有些旧了,触手棘涩,锈味明显。而屋中唯一的光亮,则来源于铁门对面的高墙上,那堵一尺见方的小窗户。
外面繁星朗月,到得屋中,只剩下缕缕可怜至极的昏黄。
然而到底比没有强。只是向玲儿还不能接受,她无比气愤地捶打着牢门,大喊道:“喂!有没有人啊!哪个混账王八蛋,居然把姑奶奶关押在这里?”
“喂,缩头乌龟!快出来,有胆的跟姑奶奶当面较量!”
“缩头乌龟你死哪去了?敢对姑奶奶下阴手,是不是手烂脚溃浑身臭了?”
她先时骂得痛快,后来久久无人反驳,渐觉无趣。伸手捏过向慧儿的手,只感到冰冷黏腻,不由得惊慌起来:“姐姐?姐姐?”
“莫要怕,我们静观其变。”向慧儿拉着她挨着墙角坐下,望着那扇一尺见方的小窗户,神思逐渐恍惚。
白日里,她与玲儿送走最后一位好事的姑娘,便静静立在山坡上,远远注视着他。她看到他与那位丁姑娘说话,脸色愈来愈奇怪。正纳闷间,忽然一阵幽香袭来,当即腰身发软,两股颤栗不稳。她想开口喊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往身旁一看,玲儿早已昏迷过去,她心中一惧,也跟着倒在地上。
醒来后,便到了这里。这里是哪里?是谁掳了她们?
两人的手越握越紧,向慧儿的颤抖也越来越明晰。终于,向玲儿忍不住开了口:“也不知秋表哥何时来救我们?”
向慧儿摇摇头,低低道:“现在这种情况,我们该指望爹爹才是。”她们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掳走,今后只怕爹爹更不喜他了罢?她想到这里,神色愈加黯然。
两人低声说着,不知屋外有人贴近窗口,将她们的情景全数看了去。半晌,对看门人道:“一日一餐,其他不必理会。”
说罢,咬咬牙,转身去了。
次日清晨,两姐妹在一阵辘辘声中醒来。向玲儿抱着肚子,撅着小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向慧儿安抚着她,心中也有些急切,向门外喊道:“可有人在?饭食何时送来?”
门外无声无息,就在两姐妹哀叹时,门口忽有喀喀声传来。定睛看去,门下方被打开一个小门,一张黑漆漆的托盘被塞了进来。透过隐约的光亮,可见一碟馒头,与两小碗清水。
“姐姐?他们就给我们吃这个?”馒头虽然白净,可是没有下饭的菜色,又如何下咽?
“乖,先垫垫肚子,爹爹很快就来救我们了。”向慧儿拿起一只馒头送到她嘴边,一面轻拍着她的背。
向玲儿不情不愿地接过,小小咬了一口,嚼了嚼就咽下去了。许是饿极了,不多时便将整块馒头吞下肚。末了,意犹未尽地吮吮手指头。
还是好饿。她肚子里有了东西,渐渐生出些力气,委屈地瘪起嘴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即刻便能哭出来似的。
这里并没有心疼她、能解救她的人。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哭。只觉得心中无限委屈,憋也憋不住。
就在她要嚎未嚎时,忽然眼皮子底下多了块雪白的馒头。她心中一惊,便忘了哭嚎:“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好难吃,我不想吃。”向慧儿将小半块馒头塞给她,双臂紧紧环住小腿。眼睑微阖,下巴磕在膝盖上,神色黯然。
两姐妹在这里担惊受怕,晏秋那边也不好过:又不是他将人藏起来,众人这般咄咄相逼是想做什么?
自从两天前他将两姐妹失踪的消息禀告向天齐,便似捅了蜂窝,非但向天齐不死不休地纠缠他,平城不知何时竟流传起了各种流言蜚语,皆道他看上向家的产业,私藏起向家两位千金欲以此要挟向天齐!
可笑!别说事情不是他做的,就算是他做的又如何?老狐狸打得好主意,竟是要他身败名裂,有尸无骨!晏秋恨恨地想,真当他找不出两人?不过是给他点迷魂药罢了!
然而心中到底急了,背后逐渐火燎似的灼痛起来,像有千万只蜜蜂在蛰,又像有人抓住他的肩胛,硬生生往两边撕裂!
“来人!”
“少爷,何事吩咐?”
“去把兴安医馆的丁大夫请来!”
小厮愣了愣,随后答道:“是!”
小厮的怔愣,他何尝不知?若非城内的大夫均已信不过……恍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晏秋胸中透心的凉:何时开始,他竟已相信于她?
晏府的小厮来请时,丁柔正坐在院中,披了满身的金色灿烂,安静地踏着药捻子。
“请问是丁大夫家吗?”
丁柔抬起头来,只见院门外一颗黏腻汗湿的脑袋探来探去,乌溜溜直转:“谁在门外?”
见有人搭腔,小厮似终于舒了口气,他一边擦着脑门上的汗,一面钻进门来:“果然是丁大夫家里?丁大夫,您可让小的好找!”
丁柔这才仔细打量他,瘦小的身躯,锥子似的脸,面皮通红,似乎刚刚绕城跑了一圈:“你是何人,有何贵干?”
小厮被她冷冰冰的眼神激得打了个哆嗦,一身热汗就那么消了下去。他定定神,福身一拜:“小的是晏府内院的跑腿儿管事,特来请丁姑娘移步,随小的一行。”
丁柔冷笑一声:“不知你们家那位娇贵的秋少爷又怎的了?是剪指甲碰到了皮,还是脱鞋子磕到了脚面?”
小厮登时被她噎得说不出话:这位丁大夫,好大的火气!也不知少爷怎的得罪了她?他心中纳闷,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眼珠转了转,依旧恭谨地弯下腰,恳切道:“还请丁大夫行个方便,小的在这里先行谢过了!”
虚伪!虚伪至极!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丁柔冷冷盯着他,却不得不承认,晏秋调|教仆从着实有一套。她一言不发地扔下药捻子,径直走进屋里。
子归不知跑哪去了,剩下钟嘉一人,静静地躺在床上。他昏睡时的模样与清醒时并无不同,一样的安静、沉默。
她看着他瘦得高高鼓起的两颊,微微凹陷的眼窝,与仍然枯黄的脸色,忍不住抬手去抚。手伸到一半,又被针扎了似的缩回来,缩到身后紧紧攥着。
他不该得到她的怜悯,永远不能!
她呼啦起身,大步向外冲去,途中被门帘刮到鬓发,伸手狠狠撩过。门帘被扔出呼哧的响声,像是讥嘲,像是哭泣。她充耳不闻,阴沉着脸对恭立的小厮道:“带路!”
第15章 第 15 章 真相
“少爷,丁大夫来了!”
“请进。”晏秋抬起头,便见一个窈窕的身影走进来。逆着光,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她行走的步履十分快速。裙裾带起一阵微风,卷绕飘荡。两鬓青丝婉转飞扬,为僵直的身躯添了一抹柔美。
她渐渐走近,一直来到他书桌前。还剩两步时停下了脚步,也不说话,就直直看着他。闷热的夏季,她眉梢上却挂着深秋的霜。
“许久不见,丁大夫可好?”每次见她,都是紧绷着脸,薄唇微抿,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不,这次似乎更加冷漠。晏秋看得好奇,忍不住玩笑道。
丁柔并不接他的话,只道:“不知晏少爷叫我来,所为何事?”声音古板,死气沉沉,像地下埋了多年的傀儡。
然而晏秋却一反常态,竟不自觉地为她吸引住:同他一般苍白的脸,冷峭的眉,寒潭似的双眼,倔强生硬的唇,尖峭的下巴。他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他看着她冷硬的神色,竟不自禁心脏急跳,只觉她美丽得如同镶染了霞光的云边,圣洁、绚烂、端庄、美丽。像走下凡间,专为救赎他而来的使者。
他想起之前屡次见她的情形,以及最近一次见她,那仓惶的、绝望的、迫切的神色,隐隐有些晓得原因。既不打压,也不放纵。只顺了内心深处的意愿,缓缓地起身,绕过书桌,走近她身前。
丁柔站在书桌旁,就见他睁了一双幽深的眼,里头闪着奇异的光采,渐渐逼近。她莫名感到一丝慌乱,便欲向后退开,同时拧了眉头沉声道:“晏少爷有话不妨直说!”离这么近做什么?
晏秋听懂了她的意思,右侧唇角微微挑了挑,轻声道:“有些话,却是不宜直说。”说着,长臂一伸,正好托住她的后腰。略一用力,便将她揽进怀里。
这一下,丁柔再无法镇定,连忙抵住他的胸膛,不让他贴得更近:“晏少爷请自重!”
晏秋微微一笑,捉住胸前那只柔软的小手,凑到唇边一吻。感受到如冰般寒凉的温度,略微诧异:“丁大夫的手为何如此之凉?”语毕,便见丁柔突然白了脸,一双薄唇抿得毫无血色,眼睛里似融了无边霜雪,并着浓重的恨意:“与你何干!”
她似乎对他尤其不客气?晏秋想起两人相处的种种,脑中闪过一个不寻常的念头,更加不容抗拒地将她揽在怀里,嘴唇贴着她光洁的额头:“你恨我?”感觉怀中人儿明显一颤,心底打了个突,想到那日口口声声唤他“叶山”的男子,又道:“你恨我记不得你,既不寻你,亦对你不闻不问?”
闻得此言,丁柔又惊又诧,伴着无比的骇然,猛地抬头看他:“你?你??你——原来一直都记得?!”
晏秋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测,苦笑一声,轻轻握住她皓白的手腕,缓缓摇头:“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失去了五年的记忆。”望着她青白到惨淡的面容,以及瞬间黯然的眸子,心中一轻,不知道丢失了什么,十分怅然。他握着她微凉的手腕,凑在唇边轻轻摩挲,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不知从前许过你什么,如果不曾做到,我十分抱歉。你救过我的性命,我信得过你,你有要求不妨说出。我若能做到,定不负你!”
“什么要求都可以?”
“可以!”晏秋郑重地点头。
“娶我也可以?”
“可以!”晏秋回答得毫不犹豫。
“把全部家当都交由我搭理,也可以?”
“……可以!”晏秋只犹豫了一瞬,旋即点头应道。
任是谁救了他,他都要以身相许,以身家性命作陪么?丁柔心中一时比一时更冷,只觉像浸埋在雪水中,筋脉四肢俱寒。她强忍着颤抖,冷笑两声,抬头斜睨他道:“可是我不稀罕呢!”言罢,甩开他的手,咬着下唇,在离他四五步远处站定了,眸中隐有疯狂之意。
“可是为了那钟公子?”晏秋上前一步,与她一同立在阳光下。双手握起拳头,垂在身体两侧,牙关紧咬,两腮绷得铁紧,面色十分阴沉。
“哈哈!”见他如此模样,丁柔不禁狂笑出声。手指着他瘦削的身躯,一直笑到眼角闪起泪光。待气息平复时,眼中漫天的业火已熄灭下去,幽深的双头重又恢复沉静之色:“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既记不得她,又管她稀不稀罕他?
晏秋却散了郁气,望着她挑衅的目光,竟露齿一笑,十分明朗:“柔柔,你心里只有我,又怎会因为无干的旁人而拒绝我?”
说着,已走到她身前,牵过她的手,带着她往内室走进:“你恨我忘了你,是不是?你恨我没有派人寻你,是不是?”
他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下,又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她身前,握着她一双冰凉的小手,望着她的眼睛恳切地道:“非是我不愿,而是实在记不起。我只觉心头沉重得像压了块千斤巨石,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忘了做,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什么。”
“那如今怎又想了起来?”丁柔嘲讽一笑,仍旧斜睨着他,眸中的寒意并未消融半点。
“那日你不顾一切地朝我扑来,拼死也要护住我,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眼见她瞳孔一颤,便知自己果真猜对了。心中又酸又涩,一面激动着,一面又有什么压抑着那激动,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他以前说话便半真半假,叫人挑不出毛病。如今失了记忆,倒是更加纯熟了。丁柔心中冷笑着,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思考的同时,已将手抽了回来,交握着放在膝头,垂下眸子不说话。
晏秋只道她陷入纠结,一面猜测自己从前的行事做法,与她的亲密程度,一面缓缓开口道:“柔柔,我到现在也记不起曾与你相处的画面。脑子乱得紧,闪过一个又一个的片段,就是无法拼凑成一段。你给我讲讲我们之前的事情可好?”
“那样美好的日子,我想同你一起分享。”他坐得离她更近了,探过身,又讲她的手握入掌中。
丁柔只觉一阵恶心,掩在睫毛下的眼睛里闪过讥诮,强忍着没将手抽回来,低低道:“过去的事情,记不得就罢了。”
她这句话相当于间接承认了他方才所言是真,他与她确实有着一段亲密而美好的过去。可是他们是怎样分开的呢?在他们分开的日子里,她又遇到了什么?为何与他同城三年,却到如今才与他接近?
晏秋心中埋了无数疑问,暗中瞧着她白嫩的脸颊,手指缓缓摩挲着她的内腕,渐渐向内探入。
她很瘦,比外表看起来瘦得多!晏秋的手指向内探入得越深,便越心惊——这绝不该是一位医术无双的大夫的身体!如此瘦弱,若非营养不良,便是身体先天欠佳!
他想起来方才触到的指尖,寒凉得如同冰块,看向她的眼神愈发不明——不管怎样,她没有将自己的身体调理好,总是让人不安。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原先欲对她使诱的打算便渐渐淡去。手指仍旧向内探去,越探越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忽然间,他的手指触到一处鼓起的、凹凸相掺的肌肤!只一下,便晓得那是什么,不死心地沿着凸起继续向内探去,越探越心惊!
第16章 第 16 章 求婚
“这是?!”指腹所触,尽是凹凹凸凸,较之周围僵硬许多。晏秋心下一紧,猛地掀开她的袖口,只见她玉白的小臂内侧横亘着一道淡粉色的疤,长约三寸,粗比小指,隆起的小丘上遍布着歪斜扭曲的针脚。看着这道绝对称不上不起眼的疤,他飞扬的眉直拧成了疙瘩:“谁伤的你?!”
丁柔半垂着脑袋,并不看他。
自他触到那疤,她整颗心都沉浸在故遥的过往中。
那日,她刚从这一生中最无法忘记的地方逃离,披头散发,衣衫破烂。顶着满面的脏污,踉踉跄跄着奔跑在山路上,一面频频回头,防备突现的追捕。
然而后方虽无虎豹,前方却有豺狼。可惜那时的她太年轻,看不清人心——活该掉入陷阱,被人绑了送去村头的傻子做媳妇!
她自然不从。疤痕便是她挣扎时被簪子不小心划伤,逃出后无暇顾及,才落下的痕迹。后来虽然有机会消去,她却想留下它,提醒自己再不受那样的屈辱。
“是谁伤的你?!”拇指轻轻揉搓着那微硬的凸起,晏秋心下抽了又抽,止不住的气愤与酸痛一齐涌上,说话都颤抖起来:“柔柔,你告诉我,是谁?!是谁伤的你?!”
是谁伤的我?丁柔抬起眸子,惨烈一笑,告诉他又能怎样?告诉了他,那些惨痛的过去就能抹杀吗?她手臂上的伤痕就能消失吗?
她心中有怨,眼睛里渐渐涌上泪水,流波一般,滚动在眼眶里,将落不落。愀然望他一眼,轻轻咬住下唇。忽然间,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怆然悲凉,浓厚壮烈,直逼得晏秋有如巨石压身,呼吸都不能!
他深吸几口气,正待再欲开口,却见她肩头微动,轻轻抽回手臂,将挽至肘间的袖子放下,把伤疤盖得严严实实:“别问了。”她摇摇头,垂下眸子。藏在纱衣中的削瘦肩膀隐隐颤抖,纤细的手指互绞着,薄嫩的嘴唇咬得发白。
“柔柔,你告诉我!”他只觉心尖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痛得几欲窒息:“我必不饶他!”无论那人是谁,他定叫他千百倍地领还回去!
丁柔吸了吸鼻子,却道:“晏大少爷,若此间无事,丁柔便走了。”说罢,竟果真起身,连药箱都不拿,逃也似的向外急走而去。
晏秋大惊:事到如今,她怎仍同他这般生分?当即攥住她的腕子,一把扯至身前:“你真这般恨我,恨我记不得你?”
他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响:“这些年,你一个漂亮的姑娘家,无依无靠,一直也未嫁人,我自知对不起你。可是我虽然忘了你,心里却一直不愿娶妻,看到再漂亮、温婉的姑娘,也生不起欢喜的念头。”顿了顿,极认真地道:“直到遇见你!”
他扳起她的脸,凑近了,轻轻吻上她沾了泪水的羽睫:“柔柔,嫁给我吧!”他说,“柔柔,做我的妻子吧!”
丁柔的身子晃了晃,脸色立时有些发白。然而她低下头,垂了眼睑,叫人看不清她面上的神情。
晏秋猜不到她心中所想,不禁有些焦急,然而最多的却是笃定: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她既然肯为了他去死,决计深爱着他,非他不嫁!
丁柔被他拢在怀里,身子软得像没有骨头。纤细又虚弱,似乎他一松手,便要瘫倒在地。晏秋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既酸又涩,既苦又痛,却还掺杂着丝丝甜蜜。
答应我吧,柔柔。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说,这是个单纯的、傻傻里傻气的姑娘。如果嫁给他,定会一心一意地对他,为他经营一个温暖的、专属于两个人的家。
她与向慧儿不同,向慧儿的傻气带着七分的青涩与稚嫩,不懂世事;她也不比向玲儿,向玲儿太过聪明,再长大两年,恐这世上再无事能瞒过她的眼,他不喜欢。
她清冷,话不多,不会烦扰他;她没有亲朋,生不出外心,只会一心一意地扶持他壮大家业;她医术绝佳,日后就算他受了再重的伤,中了再深的毒,只要她在,他就保得住性命。
他想了一层又一层,越来越满意,只觉两人实乃天作之合,不结为夫妇简直枉顾了上天的恩德!
“好。”丁柔轻轻点头,低低地道。
晏秋听在耳中,心跳怦怦不定。激动之余,竟失了声,嘴巴张翕几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索性紧了双臂,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不过——我有个条件!” 丁柔动了动肩膀,仰起一张漠无表情的脸,黑沉的眼睛盯进他略带惶然与激动的眸子,漠然道:“你须将半数家业赠与我,当做聘礼!”
半数家业?乍一听闻,晏秋很吃惊:她要那么多财物做什么?然而他想了想,仍旧答应了:“好!”
如血一般鲜艳的夕阳,照亮了周圈灿烂似火的霞光。窗纸挡不住那灼烈颜色,尽数泄露进来。窗棱历经了三年酷暑严寒,早已半旧,根根劈裂的木刺像是刚从黄莺的心脏里拔出,带着浓艳的红。
“嗯,柔柔的手艺比之当年,可谓千差万别啊!”窗子旁边,秀丽的青年佯装咂嘴,弯起的眼睛里盛满笑意。他的两只手搭在胸前的薄被上,晏晏笑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床边的女子。
“你什么意思?”丁柔微怒,即将送至他嘴巴的勺子转了个弯,又回到碗里。
“夸你手艺好呗。”青年扬扬双眉,打趣她道。
“哼,意思就是,当年我的手艺很差劲喽?”丁柔恨恨戳着碗底,白瓷的勺子险些磕断。见状,钟嘉愈发笑弯了眼:“气性还是这么大!”
此言一出,丁柔冷冷一哼,哐地将碗撂在桌子上:“总之这是最后一次我为你做饭,你爱吃不吃!”
钟嘉一下子愣了:“柔柔,你——”
“今天晚上,我就搬到晏府住了。”
“不行!”钟嘉仅愣了一瞬,旋即挣扎着要坐起来。他这一生鲜少生气,仅有的几次,还都与她有关。眼见着她的神情愈发冷峭,也变了脸色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