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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香-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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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行人男的挺拔女的娇柔,显然出身不凡。丁柔眼中的笑意缓缓潜下,垂头摘下发上嵌着的花朵,扯了子归便走。
“丁姑娘为何走得这般急?若无要事,不妨一起走走?”一身黑锦的男子,正是与向家姐妹相约踏青的晏秋。他见丁柔掉头便走,不由心生诧异。
在三人各异的眼光中,丁柔脚下不停,头也不回地走远,独留一个浅青碧蓝的高挑身影。
“表哥,这丁姑娘……”怎如此不卖你面子?向玲儿诧异地问道。
晏秋望着丁柔远去的背影,半晌,笑了笑:“许是我认错了人。”他转过头来,指向山坡下的波光粼粼的河面,道:“岸边风景甚妙,我们去那里看看?”
言罢,带着两姐妹往河岸处走去。临行前不经意地往身后一瞄,正看到丁柔身子一僵,打了个趔趄。
“小姐?”子归只觉手臂一痛,强忍住没将手臂抽出,拧着眉头道:“小姐,你还好罢?”
只见丁柔面色惨白,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失了焦距,薄薄的唇瓣被咬得毫无血色,身子僵得像硬邦邦的顽石。她似没有听到子归的询问,一只手轻轻哆嗦着,面部轻颤,像是要哭,又像是强忍着。
透过鲜嫩轻柔的绿色草地,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三年前。一袭粉绿纱衣的少女伸出白嫩纤长的手指,指着她厌恶地皱起眉头:“哪里来的乞丐,快走快走!”
那时,她初至平城。多日未曾饱餐,身疲骨亦乏。好不容易积攒起一点点力气,想要蹭到那人身前,却被他身前的少女晃倒。
她忍住满心卑怯与尴尬,望着面前万分熟悉又无比陌生的男人,期待地唤道:“叶哥哥?”
她满心想着他会认出她,怜惜地将她抱在怀里,带她回家。不想他一拧眉,平淡无波地看着她道:“你是何人?我不认得你。”
只这一句,叫她胸腔里那颗等待了两年、苦寻了两年的心碎成千片万片,再也合不起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子归眼看着她牙齿打颤,咯咯作响,渐渐有些怕:“小姐醒醒,快醒醒!”
直到她一掌挥到她脸上,丁柔才眼珠一晃,回过神来:“我,我无事。”她疲累地松开她,踉踉跄跄向前走去。
孰料走了不多久,竟缓缓停住。看着半走半跑过来的褴褛乞丐,驻了脚步。
子归只看到她面色闪过无比复杂的神情。惊讶,怒极,恨意,怜悯,无力,怨念,与……心痛?!
“你,你怎么来了?”直至来人走近身前,丁柔仍不敢相信。
“嘿嘿,我想你了,便找来了。”来人露齿一笑,灰扑扑的面容闪出一抹极灿烂的光彩。
第10章 第 10 章 注定(修)
“我想你了,便来了。”他的衣衫破旧,面上覆满灰尘,发辫蓬松散乱,像乞讨已久的花子。然而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得像流淌在山涧的小溪,最是干净与醇厚。
丁柔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望着他闪耀欢欣的眼睛,缓缓沉下脸:“只你一人?”
“嗯。”钟嘉点点头,既羞涩又认真地道:“我是特地来寻你的。”
“寻我?做什么?”丁柔嘲讽一笑,“我欠你家银钱没还,还是盗了你家值钱财物?”
钟嘉一噎,怔在当场。顿了顿,轻声道:“我的心意,你一直都知道的。”
这回,换做丁柔哑然。
子归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直觉两人关系非同寻常。瞪大了眼睛,欲从中嗅出一丝端倪。
这个男子,拥有一副和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孱弱身子,以及同样清澈见底、黑白分明的双眼。
“你离家多久了?小厮呢?”他本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如今沦落成这副模样,说一点不心疼那是假的。
在她森然的注视下,钟嘉似终于感到窘迫,抬袖抹了把脸,将一张枯黄干涩的脸颊硬生生擦出两坨粉红。他羞涩地垂下眼睑,低低道:“我,我是偷跑出来的。”
他很了解丁柔,知道怎样回答能将话题转移得不着痕迹。果不其然,只见丁柔猛一瞪眼,怒道:“偷跑出来?你竟敢偷跑出来?!”
“你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你不知道么?你是钟家唯一的独苗!若有个好歹,如何继承香火?”
“瞧瞧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模样?还像个富家公子么,嗯?活像个沦落乞讨的花子!若叫你爹娘看见你现在的模样——”
叫他爹娘看见了,会怎样?依着他爹娘将他疼宠到骨子里的习性,多半会心疼个半死!可是,那又关她什么事?就在钟嘉渐渐扬起微笑时,丁柔蓦地住了嘴,淡淡道:“近来身体如何?可有经常晕厥?一路风尘仆仆,可有按时吃药?”
钟嘉摇摇头:“开始每天都按时吃。后来没有了,就停了。”
临走之前,她为他留下许多药,足够他吃上一年半载。可是现今……
“钟嘉,你出来多久了?”
钟嘉微微一笑:“并不太久。”
丁柔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低头沉思片刻,道:“你多久没吃饭了?饿不饿?”她也曾经长途跋涉,深知其苦。那些填不饱肚子的滋味,她到现在仍然记得!
钟嘉得她关照的话语,面上泛起惊喜之色,伸出两根指头,嘿嘿一笑:“两天。”
孰料丁柔的目光停驻在他漆黑的指头一瞬,却皱了眉,别过头去。钟嘉不明所以,探头问她:“柔柔,你怎么了?”这一探头,蓦地看到她通红的眼眶!他心中明了,轻笑一声:“柔柔心疼了?不碍的,我这些年身子骨强壮许多,不怕的。”
他越是这样讲,丁柔鼻头愈加酸涩,险险掉下泪来——这个人,曾经是众人捧在手心里的贵公子!他身体不好,从来也没有吃过身体上的苦头。正因如此,他有一双白净修长的手,优雅有力,一丝伤疤也无。她看着嫉妒,还常常嘲笑他娘娘腔。
可是现在……那双手上布满了伤痕,大的,小的。并不长的指甲里,藏着许多黑黑的泥土。
“谁心疼你了?别做梦了!”丁柔深吸一口气,抬脚朝前走去,“跟上来,我带你吃点东西。”《小说下载|WrsHu。CoM》
“嗯,好。”钟嘉眯眼笑着,点点头跟在她身后。
“你怎么找到我的?”爹爹死后,她便跟邻里断了联系。原以为再也看不见那些人,却不妨他竟找了来!
钟嘉得意地扬起眉毛,说道:“我并不知道你在哪里。于是我每到一个路口,便脱下鞋子朝天上抛去。鞋尖指向哪里,我便走向哪里。”
“就这样?”子归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就这样找了来?”这天大地大,他竟然这样轻易找了来?
丁柔也不信,拧着眉头道:“你到底如何找来的?”他是读书人,从来也不会撒谎。可是若叫她相信,他就这样找了来……也实在太离谱了些!
钟嘉略略垂下睫毛,抿了抿唇,看着她道:“我没有骗你。”他只是没有告诉她,他花了五年时间才找来此地。
这个傻小子!丁柔心中又酸又涩,并重着深深的恨意,埋头大步朝前走去。走了两步,蓦地转过身,绷着脸对差点撞上她的钟嘉道:“如今你也找到我了,何时回家?”
钟嘉脸上刚刚升起的喜悦,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柔柔,你——我,我来——你——你赶我走吗?”
看着他眼中腾起的绝望,丁柔心中涌起一瞬间的快意。然而下一刻,却酸涩得不行。紧紧拧着眉头,一字一顿道:“你年纪不小了,当回去继承香火了。”
钟嘉面上惨白一片,被她森然的目光逼退半步:“你,你明明知道,我——”
“钟嘉!”丁柔喝断他道,“你是家中独子,不能如此任性!”
钟嘉面色变了几变,半晌,垂下头,温顺地道:“好。”
丁柔见他点了头,不再说话,抬了步子仍旧朝前走。
感受到两人之间汹涌而莫名的气流,子归缩缩肩头,恨不能消失在两人跟前。
三人沉默地走着,不知有多久,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骚动与喧哗。只见三五成群的青年少女,面上带着匆匆之色,有急慌有好奇,有幸灾乐祸也有莫名其妙,正朝两人侧后方奔走而去。
“咦,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子归插在两人之间难受得紧,恰巧有热闹可瞧,便试探着想先行离去。
丁柔随意瞄了眼,点点头道:“你去瞧瞧罢。”
子归得令,撒开脚丫子便朝越来越多的人群跑去。
“你在怨我?”子归一走,便只剩下两人。隔着一步的距离,似隔着一座永远跨不过的山。
钟嘉摇摇头:“没有。我怎么会怨你呢?”你应当知道,无论你说什么话,我都会听的。后面一句,被他紧紧压在心底。除非她开口要求,否则他永远也不会对她讲。
“呵呵,哈哈!”丁柔嘲讽一笑,不知是对他,还是自言自语。她面朝着天边苍蓝,幽幽地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变的。你昨日爱慕我,今日情不变,大约明日就会把我忘了。”
就像,就像她与她的叶山哥哥。曾经情重如山,情深似海。现在见面不识,擦肩不晤。
钟嘉朝她走近半步,挡住她头顶艳灿的日头,一路望进她眼睛里:“你没找到他?”
“找到如何?找不到又如何?”仅仅一句“你是何人?我不认得你”,就将她打发了。有时候,她甚至恨自己,恨自己找到了他,作践自己去认他!
“他对你做了什么?”钟嘉面容一凛,秀气的眼睛里忽然迸出有如实质的凌厉光芒,“他在哪里?你告诉我,我不会放过他!”
“不必了。”丁柔摇摇头,笑得隐魅:“我会为自己讨回公道!”
望着这样的她,钟嘉心中一阵抽痛:她变了!
她曾经是那样活泼俏皮的姑娘,五年不见,竟变得如此冷淡又寡漠!叶山那小子,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一时无言。
这时,忽然子归风风火火地从远处跑来,挥动着双手,满面兴奋与激动:“小姐!小姐——”
“何事如此开怀?”
子归呼哧呼哧喘着气,大力按着胸脯,一手指着来方道:“那边,那,晏,晏秋,同人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丁柔惊讶地道,“同何人打起来了?你可探到原因为何?”
子归摇摇头,依旧笑着:“不,不知道。只见他同四五个身穿绿衣服的壮硕男子打了起来。噢,那男子身上个个有刀!亮亮的,晃人眼呢!”
刀?!丁柔一惊,何人如此大胆,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欲置他于死地?她眼皮突突直跳,忍不住拔脚就跑,丝毫顾不得身后还有个饿了两天粒米未进的故友!
第11章 第 11 章 劫难(修)
“黑衣小子,我们要的是你身后那两个丫头,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再不躲开,大爷连你一起砍!”
晏秋冷哼一声,飞快抬脚踢向其中一人手腕:“光天化日之下,岂能容你们胡乱伤人!”
“啊——秋表哥,小心!”向慧儿掩嘴惊呼一声,巴掌大的小脸登时变得惨白。
…文…与此同时,向玲儿不知从哪里捡来两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对准其中一人的额头扔过去:“坏人,看招!”
…人…那人躲了第一块,却没躲得开第二块,左颊被砸出好大一块红印,霎时肿得老高!吃痛之下,冷笑道:“不知死活的臭丫头,既然你等不及了,大爷先成全你!”
…书…他与其他两位同伴相视一眼,脚下一动,齐齐攻了上来。其中一人大喝一声,双手紧紧握住刀柄,手腕急转之下,刀片在阳光下反射出道道灼目的光芒。晏秋被这强光刺得睁不开眼,正举手掩光时,不妨身旁溜过两位歹匪。一人一边,举刀朝向慧儿与向玲儿劈下:“小丫头,受死吧!”
…屋…另一人则趁他尚未适应强光,刀锋一横,疾疾削向他腰间!若这一下得中,晏秋即使当场不死,也绝活不过半刻!
冰冷的刀锋夹杂着凌厉劲风袭来时,晏秋心中空空一片,唯独寒风呼啸不停:他要杀我,再一次,明目张胆地要我性命!
刀锋堪堪触着他的外衫时,他尚未恢复视觉的眼睛微微眯起,唇角一勾,弯起一抹凉薄又狠历的笑容:乖孙,爷爷的性命岂是你想要就要?真给了你,怕你也承担不起!
他只等着腰间一痛,拿到旁人无可辩驳的证据。然而,一股大力忽然袭来,他只觉怀中多了一个纤细而温软的身体,登时脑中一空:谁?!
狭小的谷地中,刀光剑影,血色纷飞。周边的山坡上,聚了厚厚两圈人群,纷纷屏息凝息,一瞬不瞬地盯着下方激烈的场面。
丁柔强行插入,重重撞开晏秋时,心中闪过一片悲凉:丁柔,你忘了那些亲身经历的耻辱吗?你忘了爹爹死去时,他将你一人抛下,独自收敛爹爹的尸骨?难道你忘了,在你受尽屈辱历经险难时,他却怀抱温香软玉,将故人抛却脑后?
他既不念旧情,你又何必多情?
放手,丁柔!她脑中强烈喝道,不要做这种愚蠢的行为!然而双臂却自有意识般,紧紧环抱晏秋腰间,从来没有过的大力。
罢了,遇到他,便是此生的劫难。她无力叹息一声,垂下头颅,埋首在晏秋胸前。阵阵温热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到她的脸颊。感受那急急跳动的心脏,她心中又酸又痛:他的心还在,可是却不再属于我。
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预想之中的痛楚。她敏感察觉到不对,因为周圈一片寂静,没有了脚步声,没有了呼喝声,也没有了利刃剖开空气时的啸声!
她直觉地感到自己遗忘了某件事情。因而当后背逐渐粘腻温热时,脑中犹如被巨雷劈过一般,轰鸣隆隆:钟嘉!
她怎么忘了,钟嘉与她一道赶来?她能扑到晏秋身边,他又怎会没有时间,不及救护她?这个傻子!
“钟嘉?钟嘉?!”她再也顾不得前一刻还在倾力回护的男人,转身抱住摇摇晃晃的钟嘉,又气又痛:“傻子,你这是做什么!”
钟嘉歪躺在她臂弯中,苍白着脸,居然笑了:“这下,你没法赶我,赶我走了。”
她心中有如被大锤狠狠擂中,痛得无法呼吸:这个傻子!他就只会对她好,从来想不到自己!以前是,现在是!她喜欢谁,他就对谁好;她讨厌谁,他会让那人再不出现在她眼前;她看上什么奢贵的玩意,就连晏秋都没看出来时,他却每每买了送她!
“傻子!你这个傻子!”她前一刻还狠心地要赶他走,他却以性命回护。她不理解,他怎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钟嘉已经变成了血人,加上两日不曾进食,身体再也负荷不住,瞳孔一散昏了过去。
数步之外,子归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眸中闪过狂乱的光芒。她低头看着手心未来得及打出的石子,死死咬住下唇,直至尝到咸涩的血腥味。
“小姐,钟嘉公子他?”她从袖中掏出一块锦帕,看着浑身是血的钟嘉,作了难:“小姐,钟嘉公子伤在何处?”
“给我吧。”丁柔哑着嗓子,接过帕子按在钟嘉肋间。只一瞬,帕子便被鲜血染透。她心中一沉,迅速探指搭他腕上:“子归,去寻一辆马车,越快越好!”
她哧哧将裙裾下摆撕成布条,紧紧缠在他伤处,一面轻拍他失去血色的脸颊:“钟嘉,只要你撑住,我再不赶你走!”
不知何时,晏秋已经将三个歹匪全数击倒,捆住双手撂在地上。山坡上围观的人群聚在周围,七嘴八舌指责三人的恶行,更有年轻小伙义愤填膺地冲上去拳打脚踢。
望着这一幕,晏秋冷酷的面容更加泛霜。不管耳边有多少少女双手合十欣欣而念“苍天有眼,秋少爷无事”“秋少爷好英勇,赤手空拳以一敌三”“秋少爷机智无双,如此险境竟未伤得分毫”“若非当时处得远,我就算拼着性命也要为秋少爷挡一刀”“秋少爷……”
献殷勤、表忠心,谁不会?可是任凭她们再喜欢他,也不会为他舍了性命。反倒是一个口口声声否认喜欢他的女子,不顾己身挡在他身前。
晏秋拨开围绕身前的繁丽少女,径步蹲在丁柔身侧,垂头打量着她臂弯中的血人,道:“这位兄弟,没有事吧?”
“滚。”丁柔头也不抬,吐出一句。
晏秋一愣,有些转不过弯来:“丁姑娘?”
这次丁柔连“滚”都不屑与他说,只将脸颊贴在钟嘉额上,半垂眼帘。
她方才为晏秋挡了一刀,众人看得清楚。因而当她出言不逊,并没有人指责于她——晏秋的命都是她救的,骂他一句又有什么?
“劳烦众位兄弟姐妹,将这三名歹匪送去官衙。”晏秋抱手一躬,“不知哪位兄台肯借车一用,送这位受伤的兄弟回城?”
众人望着浑身是血的钟嘉,均打了个寒战。好半晌,才有人颤巍巍举起手:“如若不嫌,我愿将马车借出。”
“多谢兄台!”晏秋再一拱手,蹲下身来轻声道:“丁姑娘,我与你扶着这位兄台上马车可好?”
丁柔仍旧不看他,染血的手指抚上钟嘉的面庞,道:“不用。”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众人听得清楚。有人便问:“喂,这位姑娘,你想让这位兄台死在这里吗?”
“他流了这么多血,再不送去诊治,会没命的!”
“就是啊,姑娘,别闹了,快扶这位兄台上马车吧!”不知何时,已有人驾着马车赶来,停在山坡之外。
丁柔瞥了众人一眼,冷冷道:“干你们什么事?滚!”
这一下,任凭脾气再好的人也不禁皱了眉:“姑娘,你这是要害死人?”
丁柔冷笑一声,低下头不再理会。
她不放手,众人倒想上前抢人。然而看着脏兮兮的钟嘉,不禁又拉不下身段。一时间,场面僵持下来。
晏秋歉然一笑,对众人道:“各位,丁姑娘本就是一名医术卓绝的大夫。她不着急,想必这位兄台的伤势并无大碍。如此,就不耽误大家了!”
他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众人得台阶可下,纷纷摇头摆手,转身而去。
“多谢丁姑娘救命之恩!”晏秋屈下右膝,俯首在丁柔身前。
丁柔耳边响起廖廖风声,望了他一眼,忽的流下泪来。大颗大颗的泪水滴在钟嘉面上,他眼睫微颤,竟微弱地醒了过来:“柔柔,你哭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眨了眨,看到丁柔身侧半跪的晏秋。愣了愣,颔首道:“叶兄弟。”
叶兄弟?晏秋十分不解:“在下姓晏,单名秋。”
“姓晏?”这下换做钟嘉不解,诧异地望着丁柔,疑道:“叶兄弟何时改了姓名?”
丁柔冷笑一声:“他才没改,他本姓晏,就叫晏秋!”
“那叶山……”
“叶山死了!”丁柔打断他,倔强地昂起头,不让泪水落下。
叶山死了,早死了。那个维护她、照顾她、与她结誓做夫妻的少年,死了。不见踪影,不留痕迹,死得无声无息。
第12章 第 12 章 执着(修)
十年前,她与爹爹四方游历时,遇见一个濒死的伤重少年。少年的肚腹被撕裂好长一条皮肉,大团大团的肠肉涌在外面,进气少出气多。她惊骇到不行,只以为这个少年活不成了。可是他那样倔强,居然强撑着活了过来!
少年醒后,执意不肯走,非要报答爹爹的救命之恩。爹爹不允,他便说自己名叫叶山,父母皆亡,无处可去。
爹爹并不想收留他,是她看他可怜,极力央求爹爹将他留下,给她做个伴。
她自幼与父亲四处游历,从来没有一个相处过月的朋友。每当看到结伴而行的少年少女,总是暗暗羡慕。后来遇到了叶山,虽然他伤重,几乎时时在昏迷,却让她有了充实、欢喜之感。
因而当他提出留下,她毫不犹豫地央求爹爹,将他留在身边。
他是个执拗又寡言的男孩子,极是聪明。他很快认齐了数百种常用草药,常常自己背个小筐子,走很远的路去采药草。爹爹渐渐喜欢上他,有意栽培他,便催她与他一同出去。
离飞花镇最近的山头,至少也要三日才能走一趟来回。她与他吃睡一处,渐渐熟稔起来,才发现他虽然看起来冷酷到不行,其实就是个有点坏心眼的普通少年。他喜欢作弄人,跟人越熟,越肆无忌惮。她初时不懂得,还以为他讨厌她,跟他哭了一次,便再没有被他作弄。
后来,她与他狼狈为奸,成日勾搭在一处,将飞花镇上可爱或可恶的人全收拾了一遍。可爱的人大多同他们做了朋友,其中包括钟嘉。
钟家是飞花镇上府宅最大的人家,是小厮仆婢最多的人家,是所穿衣物最漂亮的人家,就连出门所乘坐的马车都是最宽敞、最华丽。而钟嘉,是钟家独子,饱读诗书,长相俊秀。只是胎中积弱,身子一向不好。
钟嘉是父亲的病人,也是因为他,叶山伤重时所需的汤药才有了着落。
他们渐渐熟络后,便时常玩在一处。钟嘉比她与叶山都要年长,又因为书读得多,常常不赞同他们的恶趣味。然而每当他们被人发现,却又是他头一个站出来,替他们挨责难。
钟嘉是什么时候对她有意,她并不清楚,直到叶山与他越来越疏远,看他的眼神越来越防备,她才渐渐有所觉。她曾经试着从中调解,却发现毫无用处。叶山是个很极端、占有欲极强的人,他不允许他的所有物被人觊觎,虽然她极力强调她并不是他的所有物,她不是任何人的所有物。
钟嘉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可是她更加喜欢叶山。也许因为叶山是她的第一个伙伴,也许因为叶山与她一样爱使坏,也许因为别的什么。总之三人帮解散了,她与叶山回到了之前的二人帮。
而令她不解又欣喜的是,爹爹似乎更加看好叶山,而非钟嘉。当她与钟嘉渐渐疏远时,爹爹毫无所动,任她为所欲为。
直到有一天,她与他聚在郊外山坡,顶着明媚的春光海誓山盟,私定终身。那年她17岁,他19岁,皆到了婚嫁的年龄。一路蹦跳着回到家中,正待与爹爹说明此事,却发现到爹爹不见了。
好一通乱找,最终在后院的水缸里发现了爹爹。准确的说,是爹爹的遗体。爹爹死去已多时,泡在水缸中的面孔青紫发黑,隐隐有了异味。
恍如晴天霹雳,她当场昏了过去。再醒来时,便不见了叶山。她惊痛交加,四处找他,然而翻遍了两人常去的地方,依然寻不见他的踪影。最后靠钟嘉相助,她才葬了爹爹。
说起来,她欠钟嘉颇多。然而这世上,总有人会负了一些人,然后被另一些人所负。就像她负了钟嘉,而晏秋负了她。
仇当报,情却不可恋。抬头望向天边的浮云,丁柔面容平静,手却如冰凉透。
“叶山死了?”钟嘉吃惊地看着晏秋,如果叶山死了,那么这个长相酷似叶山的人,是谁?他从不记得叶山有同胞兄弟!
“叶山死了?”吃惊的不止钟嘉,同时还有晏秋:“叶山”何时死的,他怎不知?
“丁姑娘因何说叶山死了?据在下所知,叶山正于鄙府奔劳,并无丧事传来!”
丁柔冷冷一笑,并不理他。一手按住钟嘉,不让他说话。钟嘉闻到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索性闭了眼,一装聋二作哑。
屡次吃同一人的闷气,任谁心中也不会舒坦,更何况受尽捧宠的晏秋!他面上抽搐几下,极力平复起伏的情绪,缓缓道:“丁姑娘语出惊人,总该给在下一个交代才是。”
他话未说完,已闻得远处传来隆隆的马车声。待话音落地,眼前已能看到马车的身影。只听一声清脆的呼声随着清风扬来:“小姐,我回来了!”
眨眼间,疾驰的马车行至身前。丁柔抿了抿唇,暗中使劲将钟嘉扶起。奈何他伤得太重,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还是晏秋摇了摇头,帮衬着将钟嘉扶上马车。
“走吧。”丁柔放下车帘,淡淡对子归道。
“好咧,小姐坐稳!”子归兴奋地扬起马鞭,大喝一声:“驾——”
哐当哐当声中,马车顷刻远去,徒留晏秋立在风中,拉出一抹萧瑟的身影:好一个性情古怪的丁姑娘!
他在风中立了半晌,忽然脑中一蒙: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将山谷扫视一圈,四周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儿——向家姐妹,不见了!他眼皮狠狠一跳,头疼起来。
马车上,钟嘉低低地笑起来:“呵呵,呵呵。”
“傻子,你笑什么?”丁柔拧了眉,狠狠在他额头上一敲:“伤得这么重,还有心情笑!”
钟嘉抬手覆过她的小手,轻轻握在手心里:“柔柔,你的手还是这么凉。”
丁柔一愣,忽觉口中泛苦:“关你什么事!”她嘴上骂着,忙不迭地将手抽回:“你肋下有伤,不想血尽而死,就老实点!”
“我先前就是太老实了。”钟嘉轻咳一声,再次颤巍巍地抬起手,将她的小手覆过:“若我稍微不那么老实,稍稍遵从心底的想法,你也就不会被那人抢走了。”
丁柔心中又酸又痛,止不住地发恨,哆哆嗦嗦着,只道:“你妄想!你就算……就算……不老实,我也不会喜欢你!”
“是吗?”钟嘉低低笑起来,笑了两声,忽然剧烈咳起来。待咳声好不容易止住,双颊已红艳一片。他抬起头,看着被紧紧握住的右手,眼睛明亮得像阳光下的水晶。
丁柔也红了脸,忙不迭地撒手,像被火烫了一般。然而钟嘉的手指虽然苍白,却极有力气,死死捏着她的掌心,无论如何挣脱不掉。她的脸色一时红艳,一时苍白,转来转去,低低垂下眼睫:“你,你,撒手。”
钟嘉没有说话,只是疲累地闭上眼睛。他当然不会撒手。他那么辛苦才找到她,又怎会轻易撒手?他再也不会放开她了。
丁柔冰凉的小手被紧紧裹在一个大掌内,渐渐火热起来。她回想初见他时,他低眉顺眼,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她要撵他走,他也不反驳。原来,那不过是权宜之计。她心里这样想着,一时欢喜,一时悲哀。
“叶山?叶山?”晏秋立在院中,高声唤着,“来书房见我!”
不多时,叶山快步走进书房,立在他书桌前,恭道:“少爷何事急召属下?”
晏秋揉着眉头,阴沉着脸:“你去向府探探,向慧儿和向玲儿现在何处!”
“什么?”叶山一惊:“少爷把她们弄丢了?”
“嗯。”晏秋叩着桌面,忽的双拳一握,重重擂在桌面上:“又着了老狐狸的计!”
老狐狸心中恨他,才不会将两个女儿许配给他。听得她们要与他一同出游,便使了出劫匪之计,欲吓唬吓唬她们,日后不再轻易踏足府外。
而他猜测到了他的计谋,却只顾在两姐妹面前演一出英雄救美。不想丁柔冲撞进来,演了一出美救英雄!这便罢了,那钟嘉不知哪里奔出来,居然说认得他!他一时惊诧,便忘了向家姐妹。这一忘,便中了向老狐狸的计中计!
第13章 第 13 章 子归(修)
“咦,丁大夫到哪儿去?”
丁柔正踏出院门时,便听到这么一声。转头一看,是隔壁的刘安大哥。她微微一笑,轻轻颔首道:“刘大哥好,我正要去布庄,买些衣服回来。”
刘安长了一副壮实的身板,浓眉大眼,很是憨厚的模样。他肩上挑着两桶水,随意抹了把额头的汗,咧开一口白牙笑道:“确实该买些衣服,丁大夫这样的年纪,却总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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