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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鲤奇缘(骑鱼历险记)-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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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张元道:“吾祖说得是!未必是什么妖人作祟。宋军还有几个骁勇之辈,轻易小看不得。上回在青眉浪埋伏,我军头回冲锋就将王凯、张岊隔开,可那张岊真猛士也,阿绰一箭将他左右脸颊射个对穿,他居然将箭拔下,又挥枪杀来。那王吉取的是速战之策,当时若能拖延几时,以我军三万对宋军六千,胜负当无悬念……”
  元昊捏紧了拳头:“可我们还是输了!”
  张元脸上微微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吾祖,一时之胜负,算不得什么。我们只要和三川口、好水川一样,截断麟州、府州之间道路,以逸待劳,等着宋军送上门来。他们无粮无衣,兵器朽烂,想活下去就必须出城作战。到时,呵呵……”
  ***
  白秀才被谢子文裹在袖子里带出城后,两人便乘上木鸟,一径向府州飞去。轻云朵朵从木鸟下方飘过,明亮的月光照得他们面庞衣衫皆如霜雪,像在月光海里行船。
  谢子文查看着下面的地形,问道:“现在府州是谁管事?”
  白秀才道:“是张亢,这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刚刚打退过西夏军。他本是文官,却转了武职。之前是鄜延都钤辖,如今又受任并代都钤辖,管勾麟、府军马事。”
  谢子文奇道:“大宋崇文抑武,自太祖杯酒释兵权后,朝廷便一直钳制武将,总是‘以文驭武’,让文臣来管着武将。当武将多憋气呀,还有人这么想不开,放着文官不做,要转武职?”
  “听说他二十岁便高中进士,性情豪放不羁,颇通谋略,调任镇戎军通判后,十多次向朝廷献西北攻守之计。”白秀才叹道,“这倒是个真心为国的。我刚刚听说,这次麟、府两州被困,朝廷想放弃两城退守保德,但终是不甘心。张亢母孝未满,便被下旨夺情,临危受命来对付西夏。当时,府州只凭天险与折家军的悍勇自保。这人也有意思,竟神出鬼没地越过西夏大军,单人独骑来到关前,拿出敕书大叫:‘我乃新军马也,开城!’。”
  谢子文听得大感兴趣:“书生也这么狂?这个上任法,真是千古一人而已!”
  白秀才笑道:“我也想会会他!”
  这时,黑暗的大地上出现了火光。白秀才细辨那亮着火光的地方,惊道:“西夏军,琉璃堡!”这是元昊为长期围困河东修建的要塞,存有大量粮草补给。他一拍谢子文肩背:“慢着!子文,既然来了,我们下去看看!”白鸟双翅一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去。
  通红的火堆旁,一帮值夜的西夏兵正在烤火聊天。里头有个老羌兵,将一块羊髀骨扔进火里。火焰熊熊,羊骨很快就发出了被烤得开裂的轻响。
  “这是做什么?”白秀才不禁奇怪。
  “好像是在占卜。”谢子文摸着下巴沉吟道,“古时我们焚烧龟甲,查看裂纹走向,用以占卜,这个应该也差不多。”这老羌兵看了又看,突然大惊失色:“卦相可怕!明日一早,汉人便会突袭,我们须躲开才好!”
  旁边的西夏兵哈哈大笑:“汉儿都将脑袋藏在膝间,何敢至此!”
  谢子文轻道:“看似守备森严,不想都是些酒囊饭袋!”
  白秀才点头:“看这布置,倒有取胜之机。若要动它,最好,就是今晚!”
  木鸟扑翅疾飞,向一片荒芜中的府州掠去。
  再过去,就看到了东胜堡、安定堡、金城堡……那些是张亢到任后让人修建的一座座堡垒。有了它们,石炭、泉水、蔬菜都能运进城中,让府州这座孤城继续支持下去。
  “子文,再往前面,对,我们从那扇窗子进去!”白秀才观察了一下守兵的配备,觉得张亢多半就在底下那个院子里。木鸟一个盘旋,渐渐降低,飞进了一扇灯火通明的窗户。
  张亢正披衣而坐,挑灯看着地图,忽见一只白鸟飞进了窗户,扑剌剌落在地图上。鸟背上跳下两个寸许高的小人,站在书桌上迎风便长,竟然成了两个清俊男子。
  张亢捺下瞬间的惊慌,铿然利剑出鞘。寒光一闪,白秀才、谢子文一左一右翻身躲过。张亢挥剑大喝一声:“哪来的狐妖,敢作弄我!”
  谢子文倒挂在窗棂上,嘻笑:“哎呀,我堂堂一个神仙,还有被人当成狐妖的一天!”
  白秀才轻轻一脚踏在剑锋上,张亢竟觉轻若无物,后脑冷汗迸出。白秀才顺势按住他手,一推一送,将三尺青锋还回鞘中,在他耳边说道:“张钤辖,我们是从麟州来的!”
  张亢一个激灵,警惕地说:“你们是什么人?”
  白秀才摊手道:“我们是谁无关紧要,我只想替麟州百姓问一句:钤辖几时去救麟州?”
  张亢望着他们,眼神闪动:“事关军机,岂能轻易透露给外人!”
  白秀才笑:“钤辖不肯告诉我,我却有个消息要告诉钤辖:今夜,我已将兔毛川的水引进麟州了!”
  张亢全身震了一下,披着的衣袍都掉到了地上:“此话当真?!”
  白秀才微笑着,继续说道:“千真万确。刚出了这档子事,西夏军中必定疑惑混乱。我们何不一鼓作气,杀向琉璃堡?”
  元昊的七寸,就在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历史上这么酷炫的张亢,居然是个胖子!不过他是个豪爽的胖子!
  宋人笔记说,张奎、张亢兄弟先后科场折桂,张奎瘦弱,张亢肥大,性格也是南辕北辙,张奎谨小慎微,张亢偏会大喘气儿!世言:“张奎做事,笑杀张亢;张亢做事,唬杀张奎。”他胆大包天,一玩就是大手笔,同胞兄弟都要吓出心脏病来,何况西夏(⊙_⊙)

    
第50章 夜袭
  张亢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早有此意;已经筹划多日,甚至已经照着计划练过兵了。这突然到来的怪异书生,倒把这个计划一下子推到了他眼前。
  “钤辖是信不过我?”白秀才笑问;“月上中天,夜已过半;战机稍纵即逝。钤辖敢不敢为了大宋,信我一回?”他将手中王凯写的字条递了出去。
  胆子不大;便不是张亢了。他接过字条,轻笑一声:“妖怪,你不用激我。袭击琉璃堡之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今若果然有了东风,岂有不战之理?就算是你诳我;难道我就没备下应对之策?至于这几个字,能证明什么?你们既非凡人,自然变得出来!”
  谢子文叫道:“那你是答应了?真个今夜出征?!”
  张亢哼道:“自然。不过要委屈二位,与我同去阵前了!”门外兵卒突入,将白秀才、谢子文按住。
  白秀才使个眼色,谢子文也就不动,任由兵卒拿绳索来绑了他们,只“哎哟哎哟”叫道:“轻些,轻些!若今夜事成,可又是奇功一件,你该奉我们为座上宾才是,哪有这样的!”
  白秀才面上丝毫不见慌乱:“张钤辖,我兄弟二人身怀法术,别说绳索,就是手铐脚镣,也困不住我们。”说着,他全身一绷,身上绳索便寸寸断裂。不待他人动手,他伸手抢过宋兵手中绳索,几下便将自己绑了个严实。
  张亢一怔:“这是?”
  白秀才昂然道:“知道钤辖不敢全信,今日,我们自愿把性命押在这里。”
  张亢点头:“好汉,有种!”他大步走到白秀才面前,突然拔出长剑。雪亮的剑身,一正一反,映出了他们两人的脸。
  “嗖!”“嗖!”剑光闪过,白秀才、谢子文身上绳索断开。
  张亢哈哈笑道:“给他们长枪快马,待会一同上阵,我亲自看着他们!”
  白秀才和谢子文站起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微笑。
  片刻功夫,张亢已兵马齐备。他来到兵卒们面前,鼓舞道:“我等已陷死地,如今补给断绝,府州、麟州不过勉力求生罢了!事到如今,只能与西夏贼子一战,才有生机!前斗则生,不然,为贼所屠无余也!”
  兵卒们叫道:“怎样都是死,那还等什么!”“我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窝囊等死的不是好汉!”
  张亢听着这些呼声,热血沸涌:“好!我们没粮,可元昊有,我们没冬衣,元昊也有。琉璃堡里,西夏的好东西全囤着呢!搬开琉璃堡,才能打通去麟州的路!今夜,我们便屠了他的琉璃堡!”
  众兵卒举枪叫道:“但凭钤辖吩咐!”
  呼声过后,宋军迅速地安静了下来,马队疾走出城,潜入暗夜。人含草,马衔枚,一路寂静无声。张亢身躯胖大,骑马在前,众人看着他那片宽阔的脊背,便觉得心底安稳。白秀才、谢子文双骑并辔,紧跟在后,眼眸都在黑夜中湛湛生光。
  天色微白时,宋军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深入了西夏占区的腹地。琉璃堡外闪烁着稀稀拉拉几点火光,整个堡垒似乎还沉浸在睡梦之中。属将道:“钤辖,不如先选五十名精锐,到前方探路。琉璃堡附近,说不定有拒马、陷坑。”
  谢子文笑:“有我在此,还怕什么拒马、陷坑?”
  张亢奇道:“义士何出此言?”
  谢子文拔下头上的铁簪子,往地下一掷,登时出现一个土坑。他收簪入手,在空中画了两下,坑边的泥土砂砾又飞速向里面填充,眨眼功夫又是一块平地。
  张亢看得眼亮,拊掌道:“大好,大好!如此一来,连爬墙也不必了!”他平时便训练爬墙夜袭的死士,可如今在谢子文面前,泥壁石墙就跟不存在一样,哪里还用得着这些死士的性命?
  谢子文跳下马来,笑道:“钻墙破壁,这有何难?我去开路!”
  白秀才道:“小心些!”
  谢子文不以为意,跟着一队假扮西夏人的奇兵潜到城墙死角。他念动咒诀,在坚固的城墙上一拍,这一块墙体便化作流沙倾斜下来,露出了一个豁亮的洞口。这队奇兵便从这里闪了进去。他又转到琉璃堡堡墙外围,依样画葫芦,又开了几个洞口。假扮西夏兵的宋兵便通过这些墙洞,先进了琉璃堡。张亢在外布围,静等回音。不多时,城门便吱嘎嘎一声,被里面的宋兵打开,城头挂下一面大旗,张亢大喜:“好,守卒已经收拾了,没惊动什么人!弟兄们,杀进去!”说着,他一骑当先,冲进了城门。宋军一涌而入,有序地分成数队,分头寻找屠戮的目标。不少西夏兵卒还在梦中,就成了刀下之鬼。
  “啊——”凄厉的惨叫声在琉璃堡中猝然响起。那西夏兵不敢置信地望着插进自己喉咙的长枪,喷出了带着泡沫的血。
  “死都不安静点!”宋兵懊恼地骂着,又挥矛刺向床铺上惊起的另一个西夏兵,刚从睡梦中惊醒的西夏兵见状,都狂呼乱叫起来。营中大乱。
  驻守琉璃堡的西夏大将耶布移守贵被身边小卒摇醒:“将军,宋军夜袭,打进堡来了!” 耶布移守贵立刻将脑袋套进铠甲,几下穿戴完毕,左手弩,右手矛,冲向身着重甲、只露出两只眼睛的爱马。
  “你是谁?!”耶布移守贵勃然大怒。
  骑着他爱马的,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白衣书生。见他诘问,书生微微一笑:“我是神仙,特地来点化你。李元昊是英雄,是豪杰,不假;野利仁荣是良相,是天才,也不假。可西夏偏偏就没有入主中原的运道!何不赶紧向宋人投降,哪用浪费这等功夫!”
  耶布移守贵一把抓住他前襟,便要将他提起,却提不动。白秀才一手按住覆盖马身的重甲,一手按住他身上的重甲,眨眼间重甲化去,变成他手中肆意玩弄的一个水球。耶布移守贵盛怒之下,也忘了惊讶害怕,扑去要夺,却被这水球当头拍下。这水顷刻变成了拇指粗细的铁棒笼子,将耶布移守贵整个儿关在里面。
  白秀才拿破布塞住他嘴,拍拍手,扬声叫道:“耶布移守贵已被我杀了!”
  这话迅速被远近宋兵传了出去:“耶布移守贵叫人杀了!”“守将死了!”“琉璃堡群龙无首了!”
  听见这个,谢子文登时会意,立刻也捏着嗓子用党项语大叫:“左营通敌了!左营里有宋兵!”这话也被黑暗中真假不明的西夏人听进了耳朵里,嚷了出去。
  “铁鹞子是假的!是宋兵冒充的!”
  “右营叛变了!”
  “……”
  白秀才和谢子文藏身黑暗里,混迹人群中,一时用汴梁官话,一时用党项话,将混淆视听的话高喊出声,自己却退出了混乱的战团。黑咕隆咚的,西夏兵谁也看不清周围是谁,只觉得到处都是敌人,到处都是喊杀之声,竟无人召集他们一齐向哪方拼命。在宋军逼仄的包围圈中,西夏兵马不断地互相践踏、彼此残杀,即使有个别人觉出不对,也被裹挟在泥潭之中超拔不得,照样被砍瓜切菜地收拾了。琉璃堡一时之间,成了个不见天日的人间炼狱。
  白秀才却忧虑道:“快天亮了,这法子很快就要失效,有办法让天不亮吗?”
  谢子文龇牙一笑:“我能!”他祭出一张黄纸,画了借风符,符箓烧尽,地上突然卷起一股旋风。
  白秀才急忙捂住眼睛,风沙激烈地打在他手上、身上。谢子文拉他蹲下,躲进避风处。只见那旋风宛如一条巨大的黑龙,搅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即使是白天,也要被这样的风沙变成黑夜。
  “沙暴!”白秀才惊叹着,猛拍了下他的肩膀,“老土,你真行啊!”
  谢子文得意道:“再来点流沙就更好了,来一个埋一个,来两个埋一双。”
  张亢正在头疼没了夜幕的遮掩该怎么办,见沙暴来袭,遮天蔽日,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大喜:“真是天助我也!”沙暴之中,战局更加混乱了,西夏兵卒被自己人砍死杀伤的不计其数。活着的西夏兵越来越少,最后,张亢用骑兵将他们驱赶到一处,不肯降的便命弓弩手射杀。白秀才在墙根后,也闻到了无数肢体骨断肉离散发出的浓重的血腥味。
  “这些人命,是要算在我们头上的。”白秀才轻叹一声。
  谢子文看着这场屠戮,眼眸坚定:“既然是不得不做的事,就不会去后悔。”
  白秀才提醒他道:“这里眼看就要尘埃落定,时间不到一天了,你是不是该动身了?”
  谢子文笑道:“木鸟飞得那么快,怕什么!”
  白秀才正了脸色:“别嬉皮笑脸的。木鸟虽快,可你知道她现在在哪?是在西夏王宫,还是别的地方?”
  谢子文脸上的笑容淡了。他握了下手里的羌笛:“她就在附近。”
  白秀才踢他一脚:“那还不去?”
  谢子文苦恼地挠头说:“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呀。”
  白秀才道:“说你心里的话。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告诉她!”
  谢子文抬起眼来:“我感觉到,她就在西夏大军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神木县志》中有《杨家城将军山庙碑》一文,系宋绍圣五年(1098)镌刻,上面记载,宋康定年间(1040年二月—1041年十一月),西夏背弃和约攻打麟州,见此处好像有神人指挥,因而遁去。人们讹传是神人显灵,故称为将军山并筑庙祀之。今日步出老城东北,崖畔上仍留存着两口深井,一口周围约8米,一略小,深不可测。历史上杨家城虽屡遭围困,但始终不易攻克。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井水畅旺,无虑水源。在如此高陡的山上,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_(:3」∠)_ 本来小鲤鱼要出来了,字数爆了,只能放下一章了,估计是本卷终章。

    
第51章 对峙
  “什么!”元昊震怒;“宋军夜袭琉璃堡?!”
  张元看着军报;慢慢道:“吾祖,据逃回来的人说;宋军中确实有妖人助阵。宋军来袭时;堡中一无所觉,城墙自倒;城门自开,又有沙暴呼啸而来;遮天蔽日。”
  元昊冷笑:“分明是守卫懈怠,竟敢推到什么妖人身上!”
  张元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吾祖;已收到麟州细作来报;麟州确实来了两个异人。一个像书生;一个像纨绔。昨夜;此二人引水入麟州,之后就不见踪影。到凌晨,琉璃堡就教张亢破了,期间种种蹊跷,只怕又与此二人有关。”
  野利遇乞道:“才两个时辰,怎能从麟州赶到府州,还要作这一番布置?应该只是巧合。”
  张元看了他一眼:“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此事真无第二种解释。吾祖,臣以为,宜加强建宁堡守备,以逸待劳,不可冒进。”
  野利遇乞道:“太师,你常劝吾祖要攻取汉地,直据长安,怎的又道‘不可冒进’?”
  张元冷笑:“两国交战非童子游戏,胜负自有定数,一二人左右不了战局。大夏风头正劲,宋国却士气日惰,可见天命在我们大夏这边。我说要积极进取,攻下汉地,大体不错,但目前须多加防范,以免有失。”
  张元和野利遇乞在营帐中与元昊筹谋许久,之后便告退出来,正碰上一个扮成兵卒的侍女。野利遇乞作为长辈,是看着拉木措长大的,见了这侍女,便略作关怀之态:“公主上哪去了?你等可有看顾好公主安全?”
  侍女行礼道:“大王,公主微服出去散心了,有二十五人跟随,应是无虞。”
  野利遇乞点点头,便离开了。那侍女松了口气,正要走,却被张元叫住。张元锐利的眼睛像鹰隼一样看着她:“带我去看看公主。”
  侍女一惊,身子微微抖了起来:“何必劳动太师?公主只是在西边草地跑马,一会儿就回来了。”
  张元却不肯放过:“公主昨日、前日都是天擦黑才回来的,又是微服,带的人又少。那二十五人里,会说宋国话的好像最多三五人吧?如今可不太平,那张亢生性嗜杀,听说还会生食人肝呢。”
  张元将那没影子的传言说出,侍女吓得脸色惨白。
  张元继续道:“自他来了,宋兵时常在城外出没,截杀夏国游骑,多少好汉就此没了头颅。我担心公主安危,你带我过去瞧瞧。公主无恙,我才放心!”
  侍女战战兢兢骑上了马,带着张元及数名兵卒,向西行去。她向后偷看了张元一眼,在心中祈祷:“长生天啊,可别让太师见到公主和神子在一起……”
  今天清早,她在帐中服侍公主梳头妆扮,亲眼看到一只洁白的鸟儿落在了挂铜镜的红珊瑚树上,鸟背上又跳下了两个小人,摇身变成了两个宋人装束的男子。当时营帐里的侍女都吓得跪了下来,不知来的是神仙还是精怪,公主却喊了一声“你可来了”,便抱住了那个穿黄衣的美少年,他却满脸羞红地退开了。
  她不记得公主有个这样的情郎,便着意看了他的容貌。他有极长的眼睫和深深的梨涡,总是唇角带笑,眉梢含情。他专注地看着你的时候,眼底的亮光那样灼人,也许能把爱上他的人烧成灰烬。她突然想起来了,他就是上回与公主赛马、叼羊的那个人,公主还眼都不眨地把自幼不离身的羌笛都送给了他。公主在营帐里叮嘱她们,他是太阳神派来的神子,决不能将其行踪对外泄露半分。
  ***
  “顷尼——”谢子文一边纵马疾驰,一边呼唤拉木措心爱的枣红小马,“小夏天!不许快跑!你要淘气,把你主人颠下来才是好孩子!”顷尼在党项语里就是夏天的意思。
  拉木措娇嗔着扬起了小马鞭:“你再说一句试试!”白秀才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一见面,两人压根没有提羌笛里的诅咒,先约到这里来赛马、唱歌。谢子文曾说,拉木措是羌人传说中的春神之女,春风、细雨、流云和彩虹的化身。这个拉木措呢,不说话的时候确实如此。可她一开口,就从和风细雨的春天变成了热烈如火的夏天。
  突然,望风的侍女着慌地叫了起来:“那边来人了!啊,好像是太师!”
  白秀才望了一眼,正要招呼谢子文乘上木鸟暂避,念头一转,又平静下来:“不要紧,我们继续。”
  拉木措停了一停:“我还真有些怕他。”
  谢子文回马问道:“嗯?”
  拉木措小声道:“他原是你们宋人,怀才不遇,便投靠了吾祖。为了证明自己,他一心劝吾祖进取中原做皇帝呢。如今他是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马上又要当国相啦。”
  谢子文闻言道:“为了证明自己才高卓越,连国都可以叛,果然我也有些怕他。”
  白秀才拨转马头,迎向张元来的方向:“你们玩耍,我去拦他试试。”
  张元远远看见拉木措与两个宋国男子在一处,双腿一夹马腹,来得更快了。突然,其中一个白衣书生回头看到了他,不闪不避,反倒迎上前来。那是一个清隽温润的书生,眸中却闪耀着与其外貌不符的桀骜光芒,很轻易就让他想起自己当年。书生驻马,拱手道:“白某见过西夏太师。”
  张元默然片刻,讥讽道:“你倒是胆大包天。”
  白秀才微笑:“太师原籍宋国,你我本是老乡,我又何必诚惶诚恐,太过见外呢。”
  张元望向拉木措和谢子文,策马想要过去,白秀才轻轻拉住了他的缰绳。
  张元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西夏的公主,元昊的女儿,想要几个情郎并非难事,但绝不能是宋人。”
  白秀才嘲道:“西夏连国相都即将用宋人,公主的情郎,反倒不敢用宋人了?”
  “那怎么一样!”张元不悦,截口道,“女子心柔,若将国家大计泄之于人……”
  白秀才提高了声音:“太师请慎言,公主还什么都没做,你就在怀疑她了?”张元身后的兵卒、侍女也都听到了这话。
  张元恼怒地叫兵卒停下原地待命,自己驱马向前十来丈:“过来说话。”
  白秀才跟上,低声道:“太师,容我说明一二。他不是公主的情郎,我也不是。十日前,公主微服出游,与我兄弟相遇,一见如故。今天只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依然两小无猜,做这些没意思的事,就笑得这样快活。”
  张元冷着脸道:“不用痴心妄想,这次回去,公主就要嫁人了。”
  白秀才道:“拉木措已经告诉过我们了。他们今天的会面,无法改变任何事。既然如此,太师一定要多管闲事,阻止拉木措最后开怀地笑一次吗?”
  张元放松了缰绳,但仍然道:“做大夏的公主,怎会不欢喜?”
  白秀才道:“你身居夏国高位,可元昊一日不入主中原,你就一日不欢喜。又怎能想当然耳,觉得公主一定会舒心适意呢?”
  张元冷笑一声:“你倒是很了解我。”他驱马徐行,白秀才与他并辔而行,两人渐渐远离拉木措与谢子文相聚的地方。
  清风徐来,吹起不知名的草絮。白秀才道:“是,我久仰太师大名,如雷贯耳。太师本是大宋永兴军路华阴县人,少年时以侠自任,负气倜傥,有纵横才,极有抱负。可惜屡试不第,自觉才华难舒,便与好友吴昊相携来到边关。其时范仲淹、韩琦二公为经略,你二人耻于自售,便在一块大石板上题写了怀才不遇的诗句,雇人拖着石板在街上走,跟在其后吟诗痛哭,望能引起韩、范二公注意。”
  张元喃喃道:“有心待捉月中兔,更向白云高处飞。”
  白秀才道:“可惜你们想出了这巧法儿,却依然不受待见。韩、范二公是周正之人,不会喜欢这种放诞之举。”
  张元冷笑:“那时他们看不起我,如今我让西夏成为宋国心腹大患,令边关永无宁日,不知韩公、范公悔是不悔?”
  白秀才大笑出声。
  张元道:“你笑什么?!”
  白秀才戏谑道:“笑西夏即将有个心胸狭隘、偏激负气的相国。”
  看到他目光中的轻视之意,张元大怒:“你知道什么!不是我不爱国,是国不爱我!我屡试不第的时候,没有人理我。我受尽侮辱的时候,没有人理我。我悲歌终日的时候,没有人理我。我在项羽庙酹酒酬神、恸哭西行的时候,更没有人理我。要在从前,赵祯根本不知我张元其人!可元昊就不一样了,他许我高官厚禄,看重我的谋略计策,听信我,倚重我,他才是识货之人!”
  白秀才蹙眉:“读书人,真的要把自己看成一件货物,谁出钱,就认谁吗?”
  张元道:“自然,文韬武略,辛苦学成,不都是为了货与帝王家?人都是可以出售的,只是价钱不同。”
  远远的,传来了羌笛之声,无限哀婉,无限离愁。
  白秀才、张元都驻马而听。
  半晌,白秀才望着天空道:“张太师,我也曾屡试不第,也曾受尽侮辱,也曾悲歌终日,也曾被所有人看不起。”
  张元立即说道:“何不来辅佐夏主?”
  “因为你我不一样。”
  “哦?”
  “我明白,天地生人百种,各有各的天分,即便铁网珊瑚,也不能搜尽天下英才。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
  张元口气转冷:“那赵祯、范仲淹、韩琦如此薄待我,好像是理所应当的了?!”
  白秀才正视着他:“我只知道,真正的英才持心必正,即使时运不济,被世人弃绝,也不会加害世人,令生灵涂炭。在太师心里,最重的是舒展抱负,证明自己是栋梁,是大才。而在白某心里,最重的是天理正义,家园国土、父老乡亲,永不能叛。”
  张元笑道:“迂腐!”
  白秀才也笑:“叛徒!”
  两人相对大笑,笑得都有些疯癫。
  西夏兵卒们在远处看着,不敢过来。
  张元低吼一声:“好!希望你在时运不济,被世人弃绝时,还说得出如此大言!”
  白秀才笑:“我是过来人,才说得出如此大言。”他拨转马头,正要迎风离去,张元忽然大声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凉风吹得白秀才衣袂猎猎飘动,直欲乘风飞去。
  张元看着他,说:“麟州引水之人,就是你吧!”
  白秀才微笑不语。
  张元策马逼近一步:“若在战场上遇见你……”
  白秀才昂首道:“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两马分开,各回来路。
  张元没有回头,扬手让兵卒跟他返营。
  白秀才回到谢子文身边,见他在吹羌笛,而拉木措正捧脸倾听。侍女们静默地立着,蓝天旷野,寂静之极,只有羌笛之声悠悠回荡。
  红日渐渐西斜,天边晚霞朵朵,旷野的茅屋里也升起了淡青色的炊烟。
  侍女勉强出言催促道:“公主,时候不早了。”
  拉木措站了起来,望着谢子文说:“我下这样的毒咒,逼着你回来见我,你怪我么?”
  谢子文深深地看着她:“怪。”
  拉木措亲昵地低声道:“那就怪我一辈子吧!”落日熔金,暮色四合,她的眼睛里也像燃烧着金色的火。她伸出了一只纤细白净的手,握住了羌笛的一头。“我就要永远见不到你啦,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上我?”
  谢子文迟疑片刻,说:“没有。”
  话音刚落,羌笛应声碎裂。
  拉木措、谢子文都是一怔。
  谢子文忙叫道:“哎呀,是不是我说坏了!”
  白秀才拿过他们手中碎裂的羌笛反复检查,终于看出了端倪:“同心咒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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