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天下江南-第1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这才让为月意识到原来自己桌上慢慢的大鱼大肉,是多么可耻的行为。若是他能省一点,哪怕是一点,这次受灾也不会让百姓这么辛苦了……
  小皇帝慢慢的又开始自责了,但其实这并不是他的错,为月不知道的是有些达官家里一顿餐比他还有奢侈,还要浪费。要是为月一人就能让百姓如此辛苦,那么那些达官恐怕要死上一万次,都不够偿还百姓的辛苦了。唉,可怜的小皇帝既是如此单纯啊!
  其实为月的这种性格并不适合做帝王的,腹中没有沉淀勾心斗角的血腥,心中也没有心狠手辣的阴毒,遇到不好的事情就自责,毫不懂得查究下属和大臣,这样一个单纯的皇帝,让人很是担心啊。
  不过,日后当刘萤似真似幻的带出一句让为月退位别做皇帝了,为月是勃然大怒,竟又怀疑起来刘萤的真心。刘萤只好无奈的笑笑,说他是开玩笑的。
  可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到底谁听信了谁的梦呓,而丢了这江南,亦或丢了这天下……
  
  灾情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为月松了口气的同时,觉得总算可以去看看江南老王爷了,却没想到宫中又一情况,竟缠了为月一个多月。
  那便是小皇子的诞生。
  为月的第一个儿子,北朝太宗的第一个后代,是早产的。怀胎十月,本应该是永平五年八月出生的皇子,结果因着等不及想早点看看这个世界,竟然提前两个月从目前肚子里跑出来。
  魏萱生这个孩子的时候都快死过去了,太医们在紧急的时候都提出孩子母亲只能保一个。为月还没发作,梁太妃闻言已经怒了,直骂庸医无能,还说若是死一个都让他们陪葬。太医们吓得连滚带爬的。
  本来为月想找医素问,可是素问却说自己不会接生……这倒让为月忽略了,素问本是妙手神医,专治外伤内伤毒伤之类的各种伤,接生孩子这等事情当然不能会了。
  不过结局很好,魏萱和小皇子都平安,呱呱坠地的孩子更是精神奕奕,一点都不像早产出来的。为月抱着新生的孩子,开心的笑了,看着他那尚睁不开的眼睛,心里一阵欢喜,自己竟然当爹了,当父皇了。
  无限温情在心头。
  安慰好魏萱,本来觉得这下可以安心去江南了,结果梁太妃又以魏萱刚诞下皇子,身体虚弱,最是需要人陪的时候为理由,又留住了为月在宫里,陪着魏萱坐月子。
  在这一个月里,为月绞尽脑汁,翻遍了典籍书库,为的就是给自己的孩子起一个很有霸气的名字。但是览尽群书,也没选好哪个字合适,所以为月还是决定自己想一个,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嘛~
  嗯……
  姓叶……(那必须的……)
  嗯……
  取个南字吧,毕竟他父皇很喜欢江南。
  嗯,叶怀南。
  怀恋江南那风华景致,怀恋江南那湖水涟漪,怀恋江南灯火繁华……
  都说孩子的名字,寄托了父母的心愿,那为月这个皇帝,对儿子的寄托却是稍微有些柔美了。这个名字,多多少少承载了江南在为月心中的位置啊。
  
  再出发去江南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天了。夏意浓浓渲染了整个京城。
  皇宫里闹腾着给为月收拾行装下江南,因为这次他去江南不像上次似的私去,而是告知了群臣要去慰问老王爷和王妃的灵。这下,所有人便都得知江南老王爷殁了。但为月只是淡淡的说老王爷是疾病突发,王妃因老王爷卒后伤心而亡,并未做过多的解释。群臣虽心知其中必有蹊跷,但是也没人敢问,皇帝都遮掩的事情,谁还敢多嘴?
  于是向着刘萤发出去的慰问信,也便突如洪水。
  梁太妃建议为月这次下江南多带点人去,她许是担心刘萤会对为月不利,毕竟这个王爷还不敢轻易相信,什么时候变卦了还不知道呢。
  为月也没反对太妃的提议,但是也没答应。
  不是思虑这次去江南要带多少兵,而是思虑自己对刘萤的怀疑,抑或是信任,到底是几分?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为月对刘萤的信任增加了几分呢?他自己也不确定。只是不想怀疑了,心累了,所以不想再怀疑了。他一向不是适合勾心斗角、阴暗诡谲的人,所以至今连怀疑都懒得怀疑了。
  思来想去,还是带了中护军廖七,及其手底下禁卫两千启程。不带不安全,带了又嫌人多事多,耽误脚程,便少带了一些。为月想起当年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太傅秦文是陪着自己下江南的巡游的,所以这次便也一并叫了去。
  只是……
  叶御这小娃子如今已是九、十岁的男孩了,非嚷嚷着让为月带着自己下江南,因为以前听过很多江南的奇闻异事,小小年纪便也憧憬了起来,这次被他逮住了机会,又怎能放过?叶御自认为自己的兄长为月很温柔、很和善,可是他却不懂,温柔和善并不等于好说话。作为兄长,为月是不给予应允的。
  至于叶御哭着喊着要的原因嘛……也是很简单的,危险二字足以解释。
  叶御却哭丧着小脸,嘴嘟嘟的能挂上一只木桶,喃喃说着皇兄是去慰灵,能有什么危险?难不成老王爷还能诈尸不成?
  只这一句话,为月原本沉着的脸又多了几分阴郁。桂德显在一边拉着年幼的康王爷,示意他不要哭闹了,惹恼了自己温柔和善的皇兄,也是没好果子吃的。当然,小小康王爷也不管那些,连着几天都跑到为月的正阳殿哭闹,抓着他的衣襟让他带自己去,甚至哭闹得累了,也抓了衣襟睡下。
  梁太妃起初不想管这个小娃子,后来却看着叶御越闹越不像话,便在为月出发那天,恼怒着把年幼的康王爷关进了自己的祈阳殿,并派了侍卫看守,以防这小鬼头趁机藏在为月的车辇中。
  为月对于梁太妃处置小鬼的方法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为了让小鬼知道这次去江南实属公事,而非去游山玩水,也不失为眼下一种好方法了。
  浩浩荡荡的皇家队伍就这么出发了。
  
  盛夏光年啊,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京城路两边夏花泛滥,莺雁相啼,一片沙暖泥融之景,甚是和睦。
  年轻的皇帝坐在步辇中,稍掀卷帘,扫着窗外。不时看到很多年轻的男女,立在路边柳树下,和风牵起柳叶手,伴着盈盈言语、甜蜜之意,甚是美好。哪家女子红了脸,哪家女子低眉垂目,又是哪家女子被公子牵了手,许了一生一世的愿望。
  为月突然也想情字了,也想爱一回,也想像他父皇爱母后那样,深深的感受一下爱的辗转婉约,轰轰烈烈。
  可是年轻的人又怎么知道,爱,这个字太重,即便来了,也是随着痛苦一起来。有爱便有痛,因着爱,本身就是一种心痛的感觉。有些爱,不被人承受得起,是因为承受不起那结局,承受不起结局之后的恨。
  浮生千重变,又有多少人能留住一个爱字呢?
  所以情字,即是人生中最令人幸福、欢愉的字眼,也是人世间,最令人撕心裂肺的字眼。存在时,愉悦不言而喻;失去时,纵使千百般折磨,也断偿还不尽这痛苦。
  一世情,成追忆,当时惘然,只道可遇可忆不可求。
  只可惜,为月现在还不懂。说实话,为月不懂的尚且很多,尤其是在情爱方面,白纸一张,需要人泼墨。
……》 
                  劳车途 
  由于这次下江南为月带的人比较多,速度便会较之前慢下许多,所以为月的车辇是桂总管特别监制的,宽敞且舒适。
  车辇的内间宽阔,能同时坐下四人有余;地上铺着毡毛毯子,软软的很舒适;车壁间被装了书架子,里面堆放着为月此行带的典籍,以打发路途上无聊的时光。车窗的卷帘随着颠簸不时的露出缝隙,阳光便趁此间隙溜了进来,一下一下的,光影交错,落在脚间。
  天溪天泉一个在外驾车,一个在内侍候,不时的轮换着。
  为月看书的时候那兄弟俩也是手里捧着书看,他并不介意。说奇怪的,这两兄弟做什么,他好像都不太介意,不知道是因为他二人护驾一直有功,还是因为不想得罪江南那风流之人。可是对于他俩,为月是有私心的,是想收为己用的。不过就算刘萤能答应,这二人又是不是能誓死跟随呢?(小为月多疑了,兄弟俩一直是誓死的……)
  其实还是直接收了刘萤比较方便……
  呃……
  为月不禁为自己这个想法怔了一下,手里捏着的书籍悬在半空,小皇帝有些僵住了身子。随着车辇一颠,为月倏地回神儿,才发现自己思忖了个什么不切实际的东西。
  起眼看去,目光落到此时在屋里侍候的天溪身上,看见他拿着一根竹在削,脚边摆了一块破布,接着那碎竹屑,表情极为认真,似乎都有了些虔诚。为月秀睫一忽闪,便问了天溪他在做什么,难不成是暗器?后为月又想既然是暗器不能这么长,果断否定了自己的答案。
  天溪闻言笑笑,施礼告诉为月说这是给刘萤削的竹笛。
  为月好奇的拿过来瞧了瞧,那竹笛已经削成型,尚未有出气孔,形状也还需要改进。不过他赞的是天溪的手艺,还会做这个,看了刘萤家的人个个都不凡,身边伺候的都会这么些奇巧的工艺,不知道本人还藏着什么?后又转念一想,那整天风花雪月的贵公子,又能会什么呢?
  眼前不就是吗?
  既然天溪削竹笛是给刘萤的,那就是说那厮会吹笛咯?对对对,为月差点忘了,那江南公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但却只为了流连风月,勾引女人罢了。翩翩才子的才艺却被他这般用途,着实让为月替才子佳人们感到不幸。
  笛子也算在其中吧。
  想明白之后为月将半成品交还给天溪,让他继续工艺。但随即又耍起性子,撒娇似的问天溪道:“天溪,若是朕会吹笛,你会给朕削一只吗?”
  天溪听后怔了怔,确定自己没听错之后又怔了怔,良久才回答为月道:“当然了,不过陛下会吗?”
  想不到被下属给调侃了,为月一时语塞。
  摇摇头。
  天溪笑笑道:“陛下若是想学,可以让王爷教陛下啊~”
  “才不呢。”气恼着甩出这么一句,便又闷头看书去了。让那个人教自己吹笛子?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天下那么多人,会吹笛子的肯定也不少,为月才不找那个纨绔子弟教自己呢,怎么能把这个殊荣给那厮呢?况且他也没听过刘风月(为月自己给刘萤起的外号)吹笛,不信任他的技艺。
  天溪看着任性的小皇帝,心里偷笑起来,北朝天子竟然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初夏的暖风和煦透过卷帘拂过面颊,车外风光旖旎,车队越往南下,气温便不断升高。六月的京城已经是枝繁叶茂了,可是进入南方境地,白昼温度却是高出了一截,让陪驾的侍卫们都默默擦汗。
  为月光着脚踏在车辇中,裸肤触到毡毛地毯的时候觉得很舒服,并不热,很凉爽。桂德显可是费尽脑筋为皇帝打造了一个冬暖夏凉的车辇。
  天泉坐在毡毯上发呆,稍稍掀起卷帘看着夜空,一脸憧憬和美好。这一路上天泉心里都压抑不住兴奋,毕竟是要回江南,回自己的家乡了,为月看得出来,所以也没有道明。看着天泉面容上的稚嫩和欣喜,为月又不禁想到叶晋,他应与天泉一般年岁。小晋今年十四了,做皇帝亲王的风范也逐渐展露了头角,说来也算是个精明的孩子。只是叶御那孩子虽着也是个王爷,但却天真十足,解释当然是他本来就不大。不过为月想来,自己那个时候,却是心智很成熟了。
  小皇帝一点都没想到,自己的弟弟不成熟完全是由着自己宠溺而来的……不过也难怪,谁让他是最大的孩子,又是年轻的帝王呢?少了后宫争风吃醋、亲子之间阴谋诡谲,自然要对这两个弟弟宠爱一点了。
  为月淡淡展颜,凝望着天泉。
  那孩子似乎注意到皇帝的目光,微微转首,看着为月轻叫了一声。外面天溪敏锐的听到这声轻叫,以为为月出了什么事儿,立刻招了个随侍代他驾车,掀帘进了车间。
  却是一派融暖之景。
  天溪斜眼瞥了一下天泉,怪他大惊小怪,自己本身神经就紧张。
  “咦?”天泉见自己的大哥进了车间内却毫无反应,讶了一声道,“大哥,你没看见?”
  “如果你想说的是陛下身上的锦袍之事,那就不必了。”天溪摆出一脸早就知道的表情给天泉,后者眨了眨眼,看着站在那边方窗前的为月周身,泛着淡淡的荧光。
  
  为月轻笑出声,顺势坐到毡毯上道:“天泉你不知道?这布料可是你家风流王爷进的礼物。”
  天泉还真不知道。
  荧光金丝锦布是为月在桂德显面前开启的,那之后他就让桂德显拿下去做衣服了,他还特意吩咐要做成出游的便服,而不是龙袍,为的就是想下江南的时候穿,以便询问刘萤这锦布是如何制成。
  卷帘被为月放下之后,锦布的荧光也就消失了。当真与那萤虫一般,逐月而光。
  天泉觉着新奇,也忘了身份之束,抬手掀起了自己身侧的卷帘。
  那一缕月光顺势摸索着,轻轻攀上为月周身,仿佛也知道这人身份之贵,蹑手蹑脚般。年轻的帝王衣袍从角襟开始,一点一点的附着淡淡的光芒,描绘出袍子上的麒麟图案,似流光如异彩。待月光攀尽此人,那年轻的面容在锦袍琉璃般荧光的映照下,柔美的轮廓彰显无遗,明亮的眸子在月下深深的望着前方。
  此情此景,连天泉看着都不禁为之悸动,若是让自己主子看见,估计为月会被他就地正法的。
  “陛下~”天泉闪着大眼睛凑过去,卷帘瞬间落下,月光隐去,荧光再次烟散。
  “什么?”为月温柔的看着天泉,感觉自己又多了个弟弟,便也不在意他的暨越。
  “这锦布是怎么做成的?”天泉一语,也问出了为月最想知道的奥秘。为月没有回答,只是微抬下颌,看向一边立正站着,锁眉深思熟虑的天溪,等着他回答。
  谁知天溪只是淡定了爆了句:“我也不知道……”
  为月顿时气结,问道:“那你想这么半天……”
  “我……”天溪一时语塞,目光垂到天泉身上道,“我只是在担心愚弟这么暨越,您会不会责罚……”
  天泉闻得大哥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自己几乎趴在帝王身上,观察着他身上的荧光金丝锦布。旋即立刻起身,坐着退了两步,才低首请罪。天溪为了避免这让人不省心的小子再惹事,一把将他提了出去驾车,自己则坐到小窗下,随时候旨。
  “你真不知道?”为月挑眉问。
  “真的,”天溪坚定的点点头,一副绝对不假的神态,“我只知道这荧光金丝锦布不是我朝物品,据说是西疆秘产,我朝尚无人知道其奥秘。”
  为月冷哼了两声,不屑道:“在西疆都是秘产,刘萤怎么弄来的?难不成又勾结了西疆?”
  天溪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解释道:“陛下切莫怀疑王爷,听他说这锦布是西疆公主到江南游玩时,因得王爷陪同甚欢,献的礼。”
  “甚欢?”为月对这两个字嗤之以鼻,心里有些微微恼意,不禁暗骂这个刘萤真是混蛋,风花雪月本朝女子还不够,还去招惹西疆女人,嘴上却是一句:“原来不是勾结西疆,是勾引西疆公主啊……本事很大啊……”
  最后一句是咬着牙说的。
  
  夏何老,风细柳依依。江南风华一城花,烟雨暗千家。
  姹紫嫣红,争鲜夺艳的江南,却是柔和依旧。刚落得一场烟雨,当真如古词所言,暗了千家,却暗不尽来人遇江南之心。
  初夏时走,仲夏时至。
  盛夏江南盈盈荷花又见开,满塘湖水粼粼潋滟,知是故人来,便也做起了姿态,连花儿,都会摆出一个曾经,那么人呢?
  半年的光景,小兮身上的重伤也痊愈了,后又得明主允许到灵隐寺静养了一个月,这才刚回府,就接到刘萤一句为月就快到了,又开始匆匆帮着刘萤准备房间。
  王府锦阁原始刘锦住处,现因刘锦消失许久,所以刘萤决定将他的地方收拾出来给为月下榻。这次为月人未到,旨意就先到了,不容置喙的要下榻王府,虽然太傅秦文劝说陛下下榻王府会有不便,为月却不屑的道一句朕倒要看看是朕不便,还是他不便。
  其实可怜的太傅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若是皇帝住到江南王府,他是跟着呢?还是不跟呢?不跟着,他不放心,万一京城来个急报或是有什么危险保护不到(老秦,你家小皇帝唯一能遇到的危险就是被刘萤吃掉~),怎么办呢?可是跟着……那就更加不妥了,住进个小的还没什么,住进个老的就有点郁闷。
  不过最后秦文当然没跟着住进王府,而是跟廖七住了客栈。
  为月来的时候没找人通报,如风一般的掠进王府,而刘萤正灰头土脸的从后院来到前厅,只顾着跟后面的小兮交待着什么,完全没注意一阵风进来。
  于是,在小兮的惊呼和天溪天泉震惊的眼神下,两个相隔一年多没见的故人撞了个满怀,以这样的方式重聚了。
  刘萤这厢刚整理完锦阁,铺好了被褥,却整的自己跟耗子似的,听说为月到了便马上冲了出去。谁想到刚到前厅,剩下的事宜还没交待完,一阵风就撞进了自己怀里。幸好刘萤反应及时,一把抓住怀中人的手臂,自己左脚往后撤了一步定住身形,才不至于两人都跟青石地亲密接触。
  “呵呵……这么想我啊?”某个厚颜无耻的人吃吃的笑了笑,抱着怀中人也不松手。虽然还是这般言笑不正经,但言语间也带了几丝沉重。经世事磨砺过的人,怎么掩饰,也终盖不过那缕风霜和痛楚。
  为月埋着头,一拳挥过去,刘萤没躲开。挨了一拳之后刘萤想掰开身前人,抬了抬自己的双臂,却发现身前的为月不动如山。
  “怎么?是不是太久没见到我,思念成灾……为月?”看见为月这番模样,本是想调戏一下的,但渐渐的感到怀里的人一动不动,甚至有些诡异,后面半句话也就没说出口,转而成担忧的呼唤。
  感觉到异样,刘萤当下挥手让天溪天泉小兮三人下去了。
  
  “为月?”
  “怎么了这是?”
  “月月……?”
  一拳,直击胸膛。果然,还是这招管用。即使情绪激动,也还是受不了刘萤的酸不溜秋。为月趁刘萤无防备之时,伸腿到刘萤双脚之间,膝盖猛地一弯勾过刘萤的小腿,稍一用力,那人便向后倾倒,连着为月一起仰到了地上。
  这是罚他之前的言语轻佻。
  屁股被突如其来的异变摔的生疼,却还是护着怀里的人,不让他受伤。这般倔强。
  为月忽的抬起眼,深邃的眸子里带着浮动,刘萤也深深的望着为月,眼中有一些很复杂的东西。为月看不懂。
  他迎着刘萤的眸,毫不避缩,只淡淡的、微带愠意的问了句:“为什么……”
  那人没明白,“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月质问着,这次连自称都换了。
  刘萤手间一怔,眸子的颜色深了一层,晕染了无限的悲切。空气中散开了沉默,低回的悲伤,转而充斥着周围。
……》 
                  西湖路 
  听风欲语,听谁言说。
  年年花岁开依旧,何顾斯人早逝去,唯有抚心空悲怆。
  沉默间有人,轻轻笑了,平平的一句:“为月,起来吧,地上不舒服。”巧妙地避开了为月灼热的提问。
  一把拽起为月,温柔的笑意盈满面颊:“怎么一年不见,学会撒娇了?呵呵……”
  为月登时语结,看着刘萤充满调戏的面容,不由得脸红。真不想承认刚才是有意识的举动,或许为月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安慰安慰刘萤,抑或是想利用刘萤遮掩自己的悲切。对于老王爷的逝去,他心里也是悲伤的,见到刘萤后又想起他为了自己承受了那么多,不禁有些为他心酸。虽然平时心里很不屑、很不服,但人一到,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被他温柔的言语引着,竟不自觉地心痛……
  越来越没出息了……
  所以之后就要摆出一张冷面,以示扳回颜面。
  他一掌打开刘萤的手,恢复了以往的容颜,冷道:“朕没有撒娇。”
  刘萤呵呵一声,也不计较为月的辩驳,只是拉着他就往外走。为月有些惊,便问刘萤要去何处。
  那人转头一笑,笑意满盈却透着一些凄,缓缓道:“你忘了你来此的目的了吗?”
  哦……是去看老王爷和王妃。
  
  柳依依,风漫漫。
  西湖中荷花漫天,摇摇曳曳,冷桥之边,临着湖畔,有一座凉亭,而凉亭之内并非是供人乘凉之用,而是一座坟茔。
  那墓前石碑上,赫然刻着一排苍劲的铭:北朝江南王刘闯及夫人吕氏之墓。
  风过湖面,掀起多少涟漪,却又有多少暗波涌动?谁的心被撩起千层浪,久久难以平复,是那时候无言的悲痛。
  刘萤抚着冰冷的石碑,心里犹如被撕咬一般难受,面上却只是轻皱眉。
  每每看到这冰冷的墓,心中悲痛就如潮水般涌上,便想起因着自己不在,而让父母遭受如此劫难,心中愤恨。恨得不是那人渣陶唐,也不是那背后透露消息的刘锦,而是自己,着着实实的恨着自己。
  他总是在心里有很多的若是、如果、假如,可是过去又岂能假如?就像后世评论前朝,总是会加上一句如果这样,那结局会是那样;如果漠北王不反叛,那结局可能不会那样凄惨。
  可是人们却总是忘记,忘记历史是没有如果的。
  他的生命里也不例外,只能用对自己的责备、对自己的恨,来抵住那过去的如果,让自己永远记住,很多事情一旦发生,便无力回天。
  回过神儿来,只见秦文和廖七都已经俯身鞠躬,表示对老王爷的敬意。天溪天泉小兮三人在一边已经跪了下去,深深地磕头,眼中尽是悲伤和追思。为月还是那样站着,面上淡淡的,看不出来心绪。
  刘萤本想就这样了,带着为月要离开,话还没出口,他就已经被惊住了。
  只见为月深深的弓了身子,对着老王爷和王妃的墓就拜了下去。这一下不仅惊了刘萤,其他人也被为月的举动震惊了。按理说,皇帝祭拜臣子不用行礼的,皇帝亲身到江南来慰问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更何况这么行礼。
  碍于为月的颜面,秦文和廖七都没说什么。
  刘萤忽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墓,望着远方的山塔,眼睛酸酸的。
  本来没有什么,本来控制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想那天大厅的血泊,不去想自己心里承受的痛楚,不去想自己为了那高高在上的人所做的一切。可是,他这么一个动作,竟差点瓦解了刘萤心里所有的防线和压抑,差点看着他落泪。
  那是称之为感动的心情吧。
  谁又知道,那一直伪装着自己真心的江南王,此刻竟想搂过为月在怀里。
  看过老王爷之后,为月让秦文和廖七先回了客栈,天溪天泉和小兮被刘萤放了假,三人一起撒了欢儿似的飞没影了。临走前刘萤还嘱咐了天溪天泉要照应着小兮,怕是她的伤没好利落,却被小兮嘲笑了一番,说自己的伤已经好了几个月了,早就没事了。
  “小兮受伤了?”末了还是有人关心。
  “不打紧的,”刘萤挥挥手,引着为月湖畔漫步,“被陶唐打伤的,一年多了,早就好了。”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仿若勾不起此人的伤心之境,但落在为月耳间,却是尖锐的。
  他沉默着。
  阳光从古树的叶间照耀下来,碎在地上斑斑驳驳,疏影斜阑,到底还是没能盖住谁的悲伤,慢慢的往外溢出,一点一点沉积。和风轻轻牵起谁人的手,夏末湖畔的清凉,摸过二人的脸颊,向远方而去。
  为月刘萤并肩站在古树的阴影下,凝视着湖面。
  风过湖面,水波荡漾,原本清晰的面容随着波痕而扭曲了起来,渐渐看不清自己和对方的容颜。
  刘萤梦呓般在耳边道:“湖面涟漪如此,你又看清了谁?”
  一语激起千层浪,打在为月原本就不平静的心上。为月抬头望着他,忽然发觉此人比自己高了一个额间的距离,微微的不爽,微微的。从前就是这样,小小的他为了争面子尽管挺直了腰板,也还是超不过他,没想到这些年了没有一点长进。此时还是不自觉的挺直了脊背,想及着他。
  刘萤感觉到身边人细小的举动,将目光从远处移到了为月身上。
  “你从前不相信我,现在我为了你连父母都没了,你还不相信我吗?”刘萤温柔的笑着,吐出来的话尽是犀利,字字刺在为月心里。
  “我……”为月语塞。这样的问题,怎么回答?这样的质问,言语尖锐,让为月无处逃避。他是知道的,这一切,因了刘萤的计策平了漠北,害了陶唐一家,才会生得此变故,说穿了,还是为了帮助自己平天下,守霸业。可是……他却曾经怀疑了他,伤了他……
  “呵呵,别介意,父母的事情其实是我自己……”他垂下眼帘,“是我自己害的……从一开始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我相信你。”坚定的话语,随风送到刘萤耳中。
  某人一时没听清,是真的没听清,因为为月说的声音有些小,又有水声风声混杂。他愣愣的啊了一声,却又听到为月第二遍坚定的说道:“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的分量,在刘萤心里犹如千斤,却是开心的。温柔的笑绽开是收不住的,伸手将眼前比自己矮一些的为月拉进怀里,不顾他的挣扎,紧紧的抱住。
  “喂,你放开我。”
  “有你这句话,我便什么都不在意了……”
  “喂……”为月顿时没了底气,这样的话……真是让人把持不住的心悸……可转念一想自己还被抱在某人怀里,便扭动了起来道,“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像话吗?”
  “哦?”刘萤放开为月,怪异的打量了他一番,从头到脚通通透透的看了个遍,才道,“你也算男人?”
  为月猛地沉下脸,瞪着刘萤道:“难道朕算女人吗?”连自称都换了。
  “不是。”
  “那是什么?”
  “小鬼。”
  ……
  “朕要裁你的军。”
  “你不是已经裁了?”
  “朕、朕要削你的藩王。”
  “请便。”
  “杀了你。”
  “来吧。”刘萤说罢,抓开素衣领子,露出雪白柔嫩的颈项。
  为月看着一惊,不是惊异他的干脆,而是惊异他的肌肤。人们都说南方水好土好,养出的女人如水如玉,身形、皮肤、性格都属南人最温柔,想不到这刘萤虽是男子,却也生得如此俊美,皮肤也如女子般柔白。
  “哼,”为月瞅着他的颈项,不屑道,“还说我不是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