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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公主之心-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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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贝贝抓起一团绷带朝他扔过去:“滚。”
  乌鸦只好站起来走了,而蓝贝贝又沉声说:“滚回来。”乌鸦就转过身站在原地。
  蓝贝贝想了想,目光冷森森地盯着他:“这件事情,不能告诉给灵犀。”
  乌鸦没有回答,但是既然主人开口了,他自然会照办,他们之间是有约定的。
  蓝贝贝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干脆一次把话说清楚:“灵犀是我老婆……反正她迟早是我的。你虽然不是下人,也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少跟她拉拉扯扯的。”
  乌鸦到底脸皮薄,当即就急了:“我没有,我是清白的。”
  蓝贝贝可不想听他解释,哼了一声又说:“再过一年你就自由了,到时候环肥燕瘦,你会遇到很多女人,灵犀在你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对我而言,她是唯一的。”
  “我对她没有任何私情!”乌鸦咬着牙道:“您且看着吧。”大步走了出去,迎面撞见了灵犀。灵犀笑吟吟地捧着兔子:“小兔子可以喝水吗?”
  乌鸦瞪了她一眼,一把将她推开,自顾自地走了。从此以后他见到她就绕着走,也再没跟她说过话。
  蓝贝贝三言两语就除掉一个潜在情敌,心中颇为得意。而灵犀刚觉得乌鸦可成为朋友,就被浇了一盆冷水,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倒是很困惑。
  瑞龙岛是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整座岛都是蓝贝贝的产业,岛上居民多是汉族,也有少部分异邦人。岛上建有码头,港湾中停靠着许多船只。他们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这些商船。
  蓝贝贝的大船停靠到港口之后,仆人和臣子恭恭敬敬地站在码头上迎接他。海风猎猎,附近的渔民船工们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好奇地往这边看。
  这是一个很富饶平和的小岛。
  蓝贝贝躺在担架上,微微抬起手朝众人致意。进入人群后,他又说了些安抚的话。灵犀百无聊赖地跟在他身后,蓝贝贝谈吐风雅,意态从容,倒是很有岛主的派头。
  几个耳朵上挂了金铃铛的少男少女排队走进船舱,脸上俱是凄苦哀伤的表情。前后又有凶神恶煞的船工催促。灵犀见那些铃铛好看,就问了一句,旁边的侍从解释说:“这些人是准备被贩卖到双秋国做富人家的玩物。”
  灵犀奇道:“青天白日的,竟敢公然拐卖人口吗?”
  “那倒不是,这些孩子是被他们贫苦的父母卖出去的,其实在富人家里是享福,运气好了还能成为小妾,比跟着父母强多了。夫人可以买几个顺眼的做丫鬟。”
  灵犀摇摇头说不必,她很疑惑为什么侍从称呼她为夫人,后来猜想也许是这里的风俗,也就没当回事。
  蓝贝贝的府邸依山傍海,十分壮丽。他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养伤,家中大小事务竟都交给了灵犀去处理。灵犀也不愿意在他家里白吃白喝,也就欣然应允了。从此阖府上下俱称呼她为夫人。
  蓝贝贝好不容易把灵顾夫妻俩拐到自家地盘,本来打算施展起各样手段去笼络灵犀、虐杀顾庭树。可惜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全身几处骨折,竟然在床上躺了半年有余。他只能隔三差五地遥控仆人去地牢里揍一顿顾庭树,或者饿他十天半月,每次管家跑来说:“那人快咽气啦,不行啦。”
  蓝贝贝扬起秀眉:“嗯?他要是死了,我叫你们都陪葬。”
  管家苦着脸答应了一声,出去请大夫了。
  蓝贝贝继续翻看手边的小说《封神榜》,看见纣王发明的炮烙之刑,不禁很感兴趣,把身边侍从叫来,说道:“去给我制定一套。”
  灵犀白天在书房里算账,她记性差,管理这么大一个官邸颇为费神。一个小厮举着一本开销单子给她,灵犀看了看,疑惑道:“这大热天的,为什么要买竹炭和烙铁?”
  小厮也不知道,只是回禀:“这是公子让预备的。”
  灵犀听了,也就不再问了,心想也许是他忽然想吃烧烤。又说:“买回来先让我看一眼,缺了斤两我可拿你是问。”
  快傍晚的时候,果然有一群小厮挑着几担上好的木炭放在院子里,又抬进来一块很大的铁板。灵犀走上去看了看,炭是好炭,一点即燃,铁也是好铁,乌黑锃亮,只是未免太大了。一个成年男子躺上去都没有问题。
  灵犀摸了摸铁板,笑道:“这哪里是烤肉,这是要烤人呢。”毕竟这是蓝贝贝的家,他要东西,灵犀也不好细问,挥挥手就叫小厮抬进去了。
  当天夜里,这块被灵犀触摸过的烙铁,被炉火烧的赤红透亮,大老远就熏得人睁不开眼睛,那些擅长酷刑逼供的狱卒们笑嘻嘻的,把奄奄一息地顾庭树按到了烙铁上。
  灵犀夜里正睡着,忽然一阵剧痛传到胸口,地底深处传来一阵凄惨的喊叫,一时间宛如刀剑似的穿进她的心口。
  我是你的哥哥,你的丈夫,你的老师,你的情人。
  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她猛地睁开眼睛,只看见了昏蒙蒙的房顶。她抹了一把脸,发觉眼角有泪痕,遂起身下床,推开窗户。
  夜风凄寒,乌鸦匆匆从庭院中走过,他默默地看了一眼灵犀,眼神怜悯而忧伤。
  

  ☆、两大男主的交锋

  蓝府门口有一排椰子树,灵犀刚来的时候树杈上刚好结满了椰子。等到椰子第二次成熟的时候,蓝贝贝可以扶着拐杖一跳一跳地去院子里散步了。
  他病的时候很安生,康复后就开始闹得阖家鸡飞狗跳了。仆人已经习惯了他的脾气,对他是能躲就躲。所幸他做的都是小恶,还不到伤天害理的地步。这天他正在院子里玩跳房子。青石地板上用煤屑画成一道道方格,他自己拄着拐杖跳,旁边男女仆人也只好跟着单腿蹦。
  灵犀被婢女簇拥着走进来,看见院子里跟闹僵尸似的,她先愣住了。而蓝贝贝一看见她,未语先笑,拖着拐杖蹦过来:“灵……”
  灵犀就忽然拍一下脑袋,懊恼道:“有个账本落在外面了,快去找。”转过身就跑了。
  蓝贝贝僵立在风中,脸上的笑容未散,干巴巴地说:“那个……下次再来啊。”
  灵犀早已经忘记了蓝贝贝在旅途中多么诙谐有趣,她能记住的只有卧病在床时暴躁矫情的蓝贝贝。虽然她翻看记事本,知道两人是好朋友,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挽回他如今的形象。
  灵犀私下里想,一个品德不高的人,最好是不要拥有超越他能力范围的财富和地位,不然他肯定要做出些荒唐残暴的事情。
  当然她也忘记了乌鸦的淳朴老实,也不再跟他讨药了。乌鸦现在根本不靠近她,每次不得已见面时,他还是那副哀婉凄楚的苦瓜脸。不过他生的面嫩又冷酷,做个鬼脸也很招人喜欢。
  蓝贝贝身处在自己的王国里,却觉得十分孤独。乌鸦跟他疏远到看家护院的地步,灵犀也总不来找他。
  “她一定是太忙了,没有时间看我。”蓝贝贝这样安慰自己。管家走上来问他:“公子,中午想吃什么?”
  蓝贝贝看外面天气炎热,就说:“吃烤肉吧。”提起烤肉,忽然就联想到了顾庭树,蓝贝贝登时来了精神:“地牢里的人还活着吗?”
  管家有点踟蹰:“上次受了炮烙之刑,半边身子都焦了,也亏他命大,到现在还有一口气。”那个人在地牢里待了大半年,早已经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了,也不知道蓝贝贝跟有多大仇,管家暗暗唏嘘着。
  蓝贝贝听了一阵反胃,翻了个白眼,说:“中午吃青菜。”
  吃过饭后躺在外间的竹床上睡觉,不知为何梦到了少年时候,先是被家里的大太太欺负,到学堂里上学时,高高壮壮的冯虎又率领一群男生走过来,叫他小丫头,还把他推在地上,拿脚踩着胸口不许他动。
  蓝贝贝又急又气,哭着从梦里醒来,才发现胸口窝着一只狸猫,他抬手把猫扔了,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坐在椅子上发愣。
  院子里的龙血树长得茂盛,一群小丫鬟拿着簸箕扫花,小厮们挑着水桶灌溉院子。蓝贝贝按了按胸口,渐渐稳下了心神,同时又渐渐升起一股得意的情绪。
  管家垂手走过来,恭敬道:“公子醒了,这会儿就梳洗吗?”
  蓝贝贝随便挽了一下头发,用一把金钗簪住,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要去地牢。”管家苦笑了一声,心想这一趟过去,地牢里的那位只怕就没命了。
  顾庭树一向是很骄傲的男人,他的前半生简直可以谱写成一段传奇。然而正当他处在事业顶峰时,忽然被一个瘪三似的小人抓到异国,囚禁在肮脏的地牢里,吃着畜生似的食物,还要忍受上古时期发明的酷刑。
  在这里待的每一天,都像有一年那么长,然而他已经在这里快一年了。他现在徒有人类的形状,心力和体力都已经耗尽,死亡只是迟早的事情。
  蓝贝贝用洒了丁香沫的手帕掩住鼻子,掂着脚尖迈进潮湿的地牢,地板上残留着许多积水,不知道是血水还是污水,但气味比这两样东西都难闻。
  他好容易才适应了地牢里的光线,然后举目四望,疑惑道:“人呢?”
  狱卒指了指角落里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宛如一张兽皮似的挂在墙上。蓝贝贝一看,倒是先被唬了一下,虎死不倒骨架,顾庭树被吊在那里,身形也够魁梧高大的了。
  蓝贝贝定了定神,见他四肢都被精钢做成的链子捆缚住,他转过脸问狱卒:“这铁链结实吗?”
  狱卒一愣,回答道:“这是百炼钢,捆大象都没问题。”顿了顿又说:“何况这人已经半死了,就算松开他,他也走不了十步。”
  蓝贝贝放下心,又忽然觉得自己的问题既愚蠢又露怯,于是羞恼之下,他抓起了鞭子噼噼啪啪地朝顾庭树身上打去,又得意洋洋地说:“顾庭树,久违了。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仰着脸像一个坏人那样桀桀桀地怪笑起来。
  笑完之后又觉得干巴巴地没意思,顾庭树挨了那几鞭子,也只微微动了几下,就像睡觉的人偶尔挠痒似的。相比过去的刑罚,几鞭子根本就不算什么。何况蓝贝贝的力气比女人大不了多少。
  蓝贝贝绷着脸,感觉自己受了屈辱,把鞭子一扔,他左右瞧了瞧,大声说:“把火炉里的烙铁给我烧热。”刚好炉子里有个现成的,他几步走过去抓在手里,又烫的连连吸气,举起手指一看,已经起了几个小泡。
  狱卒只好为他解围似的,递上来一个带倒刺的鞭子,刺是铁刺,一鞭子下去能刮掉一层肉,狱卒道:“这个打人比烙铁还狠,公子请。”
  蓝贝贝抓起鞭子朝他腰上打,顾庭树已经是衣不蔽体,一鞭子下来鲜血四溅,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浑身打了个冷战。
  蓝贝贝见他这般反应,兴奋得宛如吃药似的,更加凶狠地打过去。顾庭树只是僵直了身子忍痛,哼都没哼一声。蓝贝贝就有些不高兴了,他气咻咻地说:“你怎么不叫,不是很疼吗!你女人被我强|暴的时候还知道叫呢……”
  蓝贝贝说得得意,不提防鞭子被大力抓过去,他滑了几步,再回过神,喉咙已经被顾庭树紧紧扼住。
  乱发遮盖下的顾庭树瘦成了皮包骨,然而眼神已依旧凶狠凌厉,他声音沙哑低沉:“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要好好待她!”
  蓝贝贝早就吓得浑身发抖,像个女人那样尖叫起来:“侍卫!管家!狱卒!快拉开他!”
  众人七手八脚地簇拥上来,顾庭树很轻易地送开他,于是蓝贝贝连滚带爬地跑出地牢,呼哧呼哧地站在原地发呆,狱卒们跑来问候,他扬起手臂挨个地扇他们的耳光,厉声道:“你们是怎么看守他的,打的还不够!还不够!不够!把他的手敲断,把他的脚砍掉!”
  他说完这些,踉踉跄跄地回自己院子了。奴仆们见他披头散发地走来,都吓得不敢吱声。而蓝贝贝在屋子里砸了一通东西,傍晚的时候灵犀过来跟他说了会儿话,他的脸色才慢慢缓和,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厮给他整理衣服,随口说:“少了一支赤金簪子,是不是公子落在哪里了?”
  蓝贝贝睡得迷迷糊糊,哼哼道:“丢了就丢了,值什么,再买就是。”
  地牢里的狱卒们全都挨了耳光,他们早就对蓝贝贝凌虐犯人一事不满,今日之事更是激起了民愤,大家坐在一起恨恨地喝酒吃肉。对蓝贝贝的恨转变成了对犯人的同情。他们给顾庭树喂了米粥,又随便找了点药水洒在他的肚子上。
  一个年纪小的狱卒问:“还要不要砍掉他的手脚?”
  老年狱卒道:“反正他也活不了几天了,叫他全须全羽地去吧。咱们家公子忘性大,今儿说过的话明儿又忘了,不必理会。”
  顾庭树垂着头靠在墙上,他闭着眼睛,似乎是昏过去了,破旧的袖子紧贴着手臂,袖口金光一闪,随后又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吃错了东西所以生病了,今天略微好转,只能更新这么点,将就着看吧哼。

  ☆、瑞龙岛一年

  瑞龙岛碧海蓝天,热带的海风中都带着水果的香甜味道。灵犀在此地待了这么久,除了皮肤黑了些,倒也没有其他变化。她的记忆短暂,因此对谁都淡淡的,来来去去总是孑然一身。这一日她从外面回来,手里抓着半个红艳艳的石榴。
  石榴是大陆客商带来的,她买了一整车,打算找个干净寒冷的地窖藏起来。蓝府的大致格局她是知道的,她隐约记得后院有个闲置的地下室,因此急急忙忙地过来寻找。
  乌鸦蹲在台阶上,漫不经心地拿着树枝挖蚂蚁洞。一阵香风飘过,石榴色的裙裾拂过他的手背,灵犀掰了一块石榴丢给他,随口道:“挺闲啊。”
  乌鸦伸手接住,端正了身子站起来,刚打算开口,灵犀已经消失在花园深处了。
  地牢的门口有两个年老的狱卒把守,这两人正坐在椅子上摇着蒲扇聊天,忽然瞧见灵犀袅袅婷婷地走过来,这两人一起愣住了。
  灵犀见地下室里有人,也有些惊讶:“我当这里是闲置着的,原来还有用处。”既然有仆人把守,可见这个地下室还有大用处。于是灵犀问:“这里面放的是什么?”
  “额……”两人面面相觑,拿不准主意应该怎么回答,公子每次来这里都遮遮掩掩,大约不愿意被别人知道吧。两人正犹豫的时候,灵犀已经迈步进去了。
  地下室的台阶很长,一直延伸到地底,灵犀走了几步,见里面黑洞洞的,就有些害怕扶着潮湿的墙壁勉强走下台阶,看见里面略微亮着灯,这才觉得心安。
  里面空间很大,阴森的灯光下,一个矮小结实的铁门赫然出现在眼前,门两边是砖头,看得出是为了囚禁某个庞然大物而临时搭建的小牢房。旁边的狱卒慢慢放下筷子和酒杯,推推搡搡地站起来齐声道:“夫人好。”
  灵犀指着铁门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那几个人觉得很难回答,只好闪烁其词地哼了几声。
  她只好自己去推门,自然是推不动的,然后她看见门上有个小洞,大约是送饭或者通风的,她凑到洞眼,里面黑黝黝的看不真切,然而气味很腥,像是血水和脓疮。
  她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好直起腰,刚要转身就撞到了蓝贝贝的身上。
  “我正要找你。”蓝贝贝笑道:“躲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做什么?”
  灵犀指了指铁门,不知为什么心里很不舒服。她随口说:“我胡乱走来的。”
  “这是我从大陆抓来的,跟咱们一起上的船。”蓝贝贝坦然解释道。
  灵犀想起登船时的确见到装了猎物的箱子,她以为墙内是猛兽一类,就没有太在意,又说起了找地下室储存水果的事情。
  蓝贝贝笑道:“还是夫人心思细腻,我一个男人哪里能想到这些。”
  当着仆人的面,灵犀只是微微蹙眉,淡淡地说:“还没喝醉,怎么就说起疯话了。”
  蓝贝贝哈哈大笑,然后两人并肩走出了地牢,又聊起了最近时兴的戏曲,蓝贝贝模仿小旦甩了个水袖,引得灵犀嗤嗤笑起来。
  这两人的笑声和说话声渐渐地远了,地牢里快乐的气氛消失,又恢复到冰冷阴郁的状态。
  眼看蓝贝贝的身体恢复健康,灵犀就很委婉地跟他辞行,实际上她在这里真是待够了。她想回去,尽管大陆已经没有她牵挂的人,就算有,她也不记得了。
  蓝贝贝很受打击,恨不能当场拦腰把她拖住。然而灵犀客客气气地坐在那里跟他说话,是个很端庄文明的模样,蓝贝贝也不好耍赖撒泼,只得含糊嗯嗯了几声,又多谢她这段时间帮忙管家。
  灵犀颇为惭愧:“一家子被我弄得乱七八糟,你别骂我就好了。”
  蓝贝贝心思恍惚,呆呆地笑:“怎么会。”
  灵犀离开之后,他就开始咚咚咚地在屋子里暴走,又楼上楼下地跳脚骂人。丫鬟们一窝蜂地逃出去了。乌鸦穿着短衫短裤,提着一串榴莲从院子里经过。蓝贝贝在楼上看见他,当即发出一声暴喝:“上来!”
  乌鸦慢条斯理地把榴莲放在石桌上,迈步进屋,踩着木质楼梯走到楼上,站在蓝贝贝面前,心平气和地说:“公子有何吩咐?”
  蓝贝贝现在无计可施,只好跟他求救:“想个法子把她留下来,或者你求她也行。”
  “我跟灵犀姑娘不讲话了。”乌鸦垂首道。
  蓝贝贝气的吹胡子瞪眼:“我知道你怨恨我,可灵犀只有一个,我能拱手把她让给别人?我跟她从小就认识,论情分,没有人比我更深厚的了……”
  乌鸦努力克制着自己想打他的欲望,简洁明了地陈述:“我没有办法留住她。”
  蓝贝贝挥挥手叫他滚蛋,又冲着外面的管家大吼:“去给我找个郎中来。”
  管家好脾气地说:“公子要瞧病啊,把家里的王大夫请来就行。”
  “我瞧个鬼啊!不是治病的郎中,是害人的郎中,配迷药毒|药的坏郎中。”蓝贝贝急赤白脸地吼。
  管家沉默了了一会儿,把声音压低:“知道了,小的这就去。”
  乌鸦已经走到楼梯口了,然后他停顿了很久,忽然说:“公子,我有办法留下灵犀姑娘。”
  蓝贝贝兴趣缺缺:“哦。”
  乌鸦一步步地往下走:“其实很简单,只要……”声音几不可闻。
  蓝贝贝伸长了脖子:“只要什么?”眼看乌鸦要走出屋子了,他只好跟着下楼,噔噔噔地踩着楼梯,嘴里道:“你站……啊!”然后他整个人咕噜咕噜咕噜地从几十层台阶上滚下来,又在地板上翻了个滚才停住。蓝贝贝被摔懵了,半晌才嘶吼道:“死乌鸦,我杀了你,啊啊好疼来人啊!”
  乌鸦站在原地,手里还提着那块被拆下来的的木质阶梯。他把木板放在地上,平静地说:“这就是我的主意。”转身走进院子,提着榴莲轻快地走了。
  蓝贝贝的腿骨刚愈合,又再次被摔成两截。他躺在床上吚吚哑哑地喊疼,灵犀见他这样,只好暂时又留下了。
  乌鸦一点悔过的心态都没有,他没事人似的在院子里挑水。宽宽的扁担压在有些发红的肩膀上,他脚步生风,两个水桶颤巍巍地晃荡。
  一群丫鬟簇拥着灵犀从院子里经过,乌鸦提着两个空桶,出声提醒道:“灵犀姑娘,小心。”
  灵犀这才转过身,发现这个小厮生的面如冠玉,不像是下人。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旁边丫鬟提醒道:“这是乌鸦,公子的随身侍卫。”
  灵犀对他不大感兴趣,点点头就又走了。
  留下乌鸦一个人好生失落。他发现失忆这种疾病对当事人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困扰,反而身边那些想对她好的人很受伤害。
  蓝贝贝在灵犀面前扮演多愁多病的身,待人一走,他当即冷下脸来:“把乌鸦给我带上来。”
  几个肌肉结实的大汉把乌鸦拎进来,呵斥他跪下,还用脚踢他的腿弯,做出很凶狠残暴的样子。乌鸦背着手站在那里,既不特别卑微,也不非常傲慢,就是很平等地注视着蓝贝贝。
  蓝贝贝知道他不好对付,也知道全府的武人加起来也不及他一根手指头,所以蓝贝贝叫那几个大汉退下了,又沉下脸,很有威慑力地看着他,半晌才说:“你师父领你来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乌鸦的师父是个世外高人,也是个手气很差的赌鬼,有一次输了一笔非常惊人的数额,几乎要被赌坊的人抓起来剁手了。蓝老板此时驾到,看见此人相貌不俗,遂免了他的赌债。他对蓝贝贝感激涕零,隔了几日就领了小徒弟乌鸦前来,要给蓝贝贝做三年的侍从。
  乌鸦继续背着手,很理直气壮的样子。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薄脆的纸,放到蓝贝贝的床前。
  蓝贝贝扫了一眼,那是一张劣质的黄历,日期显示是昨天,劣质的油墨散发出不好的气味,他挥挥袖子甩到一边了:“什么玩意儿。”
  “就是说三年的日期到了。”乌鸦彬彬有礼说:“谢谢您三年来的照顾。”弯下腰鞠了个躬。又解释说:“推您下楼也是依照您的吩咐去做的,至少这样留住了灵犀姑娘。我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虽然你我相处的不愉快,但是我绝不会因此报复您,希望您不要误会。”
  蓝贝贝气得说不出话了。
  乌鸦见他不说话,觉得两人已经达成了和解,于是微笑着离开了。
  他现在是游侠,可以去中原闯荡江湖,扬名立万,也可以去见一见远在北方山庄里的素未谋面的未婚妻,或者驾一叶扁舟,去海外淘金。但是他哪里也没有去,他只是百无聊赖地在蓝府的花园里瞎转悠了一会儿,然后看见了在凉亭里赏花的灵犀。
  说是赏花,其实是架了个铁炉子做烧烤,旁边丫鬟们忙着加炭,灵犀手里拿着竹签子,认认真真地在龙虾身上刷酱,旁边的扇贝在炉子上徐徐绽开,吱吱地冒着水汽。
  乌鸦还没走过去,先咽了口水,然后他迈步走上台阶,灵犀也看见了他,再次流露出那种平静但是又若有所思的神情。乌鸦只好提前自我介绍:“我叫乌鸦,是蓝公子的侍从——昨天是,以后不是了。”
  灵犀转过脸,继续做她的烧烤,丫鬟们嗤嗤地笑,一眼一眼地往乌鸦身上瞅。就整个蓝府男仆们的整体素质而言,乌鸦简直称得上出水芙蓉。
  出水芙蓉很尴尬地站在那里,蓝紫色的烟张牙舞爪地往他身上扑,在辣椒粉、孜然粉、甜面酱的气味中,乌鸦期期艾艾地开口:“灵犀姑娘,我不认识失忆前的您。但是那个从小和您认识的人说,您有一个非常悲惨的过去,一个您绝对不愿意想起来的过去。即便如此,我还是想问,您愿意恢复记忆吗?”
  灵犀咬着竹签,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完他的话,于是她更震惊了:“我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不是因为记性差吗?”
  乌鸦有点无奈了:“没有人的记忆会差到您这种地步。”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您这里有点疾病,需要治疗。”
  灵犀看向旁边的丫鬟,她们忙收回目光,装作各自忙碌的样子。灵犀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到惊慌失措的地步,她的情绪很平稳,因为没有长期记忆,所以对任何奇怪的事情或者信息都能坦然接受。
  “这样啊。”灵犀说:“要是能恢复记忆的话,自然是好的。”她递给乌鸦一个椒盐烤的海星:“听你的语气,应该能帮我治疗,先多谢了。”伸出手腕:“要不要先诊脉。”
  听她的语气,好像只是治疗发烧咳嗽似的,乌鸦沉默且惊讶着,最后他坐在旁边,也做出很平静地样子:“不急,您先吃东西。”
  烧烤完毕,丫鬟们赶来收拾炉子,灵犀又去换了一身衣服,打扮得明艳洁净,一个婆子跑过来说:“港口渔民打捞了一只几百斤重的章鱼,要献给蓝公子和夫人。”
  灵犀颇感兴趣,正要去看,见乌鸦还立在旁边,就笑着说:“先放着吧,我过会儿去看。”招手叫乌鸦过来。两人坐在屋内的绿纱窗下,灵犀把手伸出来,腕子上盖了一块手帕。
  乌鸦很犹豫,他同情并怜悯灵犀,他想拯救她,但是不知道这种方式是不是对的。乌鸦走到她身后,伸出手慢慢地在她后脑的枕骨处一寸寸摸。
  灵犀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热流从后脑勺蔓延,她嗤地笑了一下,道:“没见过诊脉诊到头上的……”一语未完,忽然炸雷似的声音在脑袋里轰鸣,她僵了僵,木偶似的栽倒在地上,血液从耳朵和鼻孔里缓缓地流出来。
  蓝贝贝摔断腿的消息很快就传的满府皆知,地牢里的狱卒们吃吃喝喝地聊天,很高兴可以连续几十天见不着主人了。
  “依我看呢,咱们这位主子不言不动的时候还是挺可亲的,说起话来呢,又着实惹人厌恶。”
  其他人喝的红光满脸,一起赞同道:“那是挺可亲的。”脸上的表情绝称不上正经。
  然后又不干不净地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顾庭树依旧被挂在墙上,好几天没有受刑了,他的身体趁此时机修整伤口,虽然依旧残破得不像话,但至少勉强有个人形,不会走两步就肠穿肚烂的程度。他手中的金钗已经被磨成了很短的一截。虽然早已经能打开身上的铁锁,但是他一直在等待机会。他在牢狱之中什么也看不见,然而夜风呼啸,今夜大概是个没有星星月亮的晚上。
  在大风呼啸的夜晚,蓝贝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翻也翻得不彻底——右腿被夹板固定,他只能以屁股为支点左右翻滚,他做事总是丢三落四,反应也总是慢几拍,后半夜的时候,他猛然坐起来,大声道:“把乌鸦找回来。”
  守夜的婆子丫鬟们举着蜡烛簇拥上来,问他是不是做恶梦了。
  蓝贝贝捶着床,简直有点发疯,于是那些仆人以为他真的疯魔了,哄小孩似的安慰道:“就去找,就去找。”于是走出去了一批人,剩下来的人点了安魂的香料,很耐心地陪他说话。
  蓝贝贝有点害怕,他担心乌鸦真的把灵犀的失忆症治好,要是那样的话,他跟灵犀立刻能反目成仇,至少灵犀要单方面的恨死他了。但是蓝贝贝隐隐还是有些委屈,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她的爱。
  她伤的那么重,又失忆这么久,不一定能治好。蓝贝贝渐渐定下心神,又想他们两个一年多没说过话,关系早就冷了。乌鸦未必会多管闲事。
  正在想着,忽然外面传来平稳的脚步声,灵犀一身白衣,手里提着昏暗的灯笼,在呼呼大风中缓缓走进庭院,迈上台阶,掀开帘子走进来。
  丫鬟们全都站起来:“夫人还没睡呢?公子刚才做恶梦,正在闹,幸好您来了。”簇拥着走上来接了她的灯笼,又帮她取下披风,然后众人很有眼色的退下了。
  房间里只有两个烛台,光线不是很亮。蓝贝贝僵硬地坐在床上,他眼睛不眨地看着灵犀,他现在有点害怕,他不确定灵犀是不是恢复了记忆。
  灵犀的神情很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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