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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夜色深处来-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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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一片黑暗。
没有光,也没有一丝生气,掌心的言灵咒印像烈火在煅烧一样,睁眼便看到床榻上横着好几具干枯的女人尸体,苏幕慢慢起身面露嫌恶的将她们踢落床下。
他赤脚下床,披上长衣,径直往外走。
镜无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喊住他,“苏幕,没了圣元珠帮你固元,就算你吸取了别人的元灵,那些元灵也会很快流失,我用七根金针锁了你的灵脉,让它们尽量流失的慢一些。”她嘱咐,“但你以后每天都要取灵了,以前是一个月一次,现在……你还是把圣元珠拿回来吧。”
“拿回来做什么?”苏幕苍白的脸上好似夹杂了一抹冷笑,“只要元神未散,我就能把她拉回来。你以为她想死那么容易吗?”
“真是疯了!可别说我没有警告你。”被他的表情震住,镜无月明显缓了一下,才面色肃然道:“你用的毕竟是别人的肉身,金针只是权宜之计,不拿回圣元珠,你就等着看自己慢慢腐烂在黑暗里吧。”
苏幕驾着云轿远去,没有回头。
镜无月叹气,他就从来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
宫里传来的消息,今日叶柠的棺木会被运往沐守郡,她将被埋在自己的故乡。
镜无月大概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叶柠并不是皇室中人,但依旧享受了死后乘坐雾冥车的礼遇。
雾冥车在夜晚启程,出发前往沐守郡,车上放置着她的棺木,除此之外为确保死者安宁,只能有三个人同行。
一个赶车人,两名护送死者的高手。
这两个护送者便是了白慕楚和蓝雨。
……
高高的夜空上,云雾缭绕,月光洒在雾冥车中央的棺木上,蓝雨小心看护着,便看到了月光下携卷着夜云飞驰而来一架轿撵。
他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白慕楚呆呆看着棺木,还来不及反应,便感觉头顶一道阴影罩了下来。
☆、弱水之地
他下意识抬头; 便看见了一个极大极考究的精致轿撵压在了雾冥车上空; 所有的月光几乎一下子被它全部遮挡。
夜雾弥漫; 加上轿底下方一片昏暗,白慕楚抬头时只来得及看清轿撵的底座; 还有它檐角上挂着的浅碧色宫灯。
“无音殿的云轿……”
白慕楚一句话刚吐出来; 头顶上方的轿撵上便飘落下一道阴影。
一进入月光照不到的轿撵下方,阴影便因为没有光而消失了; 与此同时; 雾冥车光暗交织的车尾上却站了一个身姿颀长的模糊人影,周围环绕着黑色的乌唤鸟群,他像一个夜雾凝聚的神灵。
白慕楚无需辨认也知道是谁来了; 他看着车尾的方向面无表情; 并没有什么过大的反应,“这么快就回来取我们的性命吗?苏幕?”
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是极冷清的一阵诡异静默。
那人从光暗交织的车尾处缓缓走进了黑暗里,眼帘微垂着,全程目不斜视,并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只是慢慢伸手抚上了车中央的棺木。
棺盖上瞬间便传来断裂声。
紧接着; 封好的棺盖便一下子被掀起,猛地从夜空上翻落下去; 四分五裂,也不知会不会砸到闹市里去。
变故来的淬不及防。
棺盖被推下雾冥车后,棺中女子的模样便彻底坦露在夜色里。
蓝雨一下子挡在棺前,“苏幕; 你想干什么?”
人影抬头,语气很淡,却令人心寒。“让开。”
白慕楚立刻反应过来他并不是为了杀他们而来,似乎,似乎只是为了车上这具尸体。
“阿柠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白慕楚回头,看了一眼棺中女子的脸,眼神一下子变得沉郁,“她不会想要看到你的,我们会把她埋回故乡——你若对她尚有半点怜惜,就别打扰她的安宁。”
“是吗?她不想看到我?”那道人影略带嘲讽的笑了一声,沉默良久,静静说了一句,“就算是死,她也得死在我的怀里。”
语气沉闷又阴冷。
白慕楚脸色发白,终于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他大概是想来抢走她尸体的吧。
还不等他作出反应,蓝雨已经出手了。
他掌中握着蓝家的家主佩剑,步下生风,剑势夺人,神力加持的剑招如同密网一般朝他逼过去。
然而,那个人影却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任由那些剑招穿过他的身体。
蓝雨的剑毫无阻碍的穿透了他,似乎他此刻只是夜雾凝聚而成的幻影,并没有实体。
他们的剑没能拦住他的脚步,他一点点走到棺木的位置。
幻影一般的手抚摸着棺中女子的脸,嘴唇,最终落在她心口的位置。
他闭了闭眼。
那里已经没有血迹了,为什么他的眼前还是一片血红。
无数个画面在眼前交织着闪过——他再次看到了冰封池上那个为了救他而牺牲的年轻妇人,她也是像她这样倒在血泊里,那些鲜红的液体渗透了冰面,染红了那片冰域。
画面一幕幕掠过,快进,最后定格在她跌进他怀里,血溅了他一身的那瞬间。
指尖不由微颤。
那些鲜红似乎在他的指尖晕开了,慢慢涌过来,然后生生将他吞没。
“给我住手!别碰她!”白慕楚在他身后恼怒的嘶吼,手中的剑却砍不到他半分,只能颓然的喊话。
苏幕垂着眼眸,什么话也没有说,俯身从棺中抱起叶柠,吻了吻她的额心,寒凉的话音玉一样落下来,穿透夜色,“我还没死,你就算不想活,也得给我活过来。”
白慕楚无意间听到这一句,手中的攻势一缓,顺势拦住了蓝雨的剑。
“你想救她?”白慕楚的脸上露出异样的神色,“人已经死了,就算你能想办法让这具身体活过来,那也不是她了。”
夜色的雾气之中似乎传来他的嗤笑。
“是这样吗?”
头顶的阴影陡然撤去,月光重新洒落下来,那股压力不见了。
白慕楚抬头,发现头顶悬浮的那架轿撵消失了。
再次回过头的时候,他发现那个抱着叶柠尸身的男人也不见了。
远处的天际划过一道光,那是速度极快而留下的残影——而且那光的颜色赫然是浅碧色的,像极了云轿檐角上挂着的那些宫灯。
“极北五星?那个方向是——”蓝雨望着那道流星般的残影,愣愣道,“归墟?”
白慕楚摇头,“不,不是归墟之地,那里是神灵和魔魅们的最终归宿,它在北方更远的地方。如果他要救阿柠的话,我猜他去的地方是弱水。”
“冥国和凡世的交界处?”蓝雨的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可是活人根本去不了那里,连我们也迈不过那个边界,那里只有死者才可以去。”
白慕楚苦笑了一声,“所以,你没有看到刚刚我们杀他的时候,剑是可以穿透他身体的,说明他现在根本就不是个‘人’。”
蓝雨的脸上诧异之色更甚,良久才,“啊——”惊叹了一声。
他怎么忘记了,这位无音殿的殿皇大人,可不是个活生生的人或者魔啊。
……
周围全是浓黑的雾气,脚下似乎是一片水泽。
她踩在水草上,毫无方向漫无目的的往前走,雾气湿漉漉的拂在她的脸上,视线一片模糊,大部分的时候只能看到几步远的物景。
偶尔有几只萤火虫从远处飞来,她便能窥见更远处的景象。
叶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的夜晚很奇特,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子,整个天地间唯一的光线便是那些萤火虫身上的光,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才能到达旅途的终点。
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已经死了,此刻正在去冥界之国的路上。
奇怪的是心口处的伤在不知不觉间愈合了,疼痛慢慢的在消失,远处的路也不知怎么越来越模糊,最终完全消失了。
她完全没了方向,似乎就要这样永远的飘荡下去。
☆、摆渡人
夜雾中忽然起了风; 萤火虫从水上飞过; 她隐约能看到前路的水面上漾起波纹。
然后远处有一个光点慢慢朝她过来了。
叶柠眯起眼仔细的看; 渐渐的,才看清是夜雾深处有一条小船驶了过来。
那条船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就是个木头做的普通小舟而已; 甚至还有些破,舟上用草席搭了一个极简陋的小棚。
船头立着一根胳膊粗细一人多高的木杆; 木杆顶上挂了个照明用的小灯笼。
她方才看到的光点大概便是这个穿透迷雾的青色小灯笼了。
一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苍老身影在灯下正撑着船; 动作缓慢的朝这边靠了过来,因为那斗笠太大,叶柠看不到他的脸; 只能看到他佝偻的腰还有那一双握着船桨的黝黑粗砺的手。
叶柠觉得有些奇怪; 脚下的水很浅,只将将浸过了她的鞋面而已,这样浅的水泽,居然还有船能靠岸吗?
正这样想着,那艘小船已经慢悠悠停在了她的身前,戴着斗笠的摆渡人微微抬头; 她便看到了一双饱经沧桑却又暗藏锋芒的眼。
叶柠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都被审视了个遍,不知过了多久; 才听到那摆渡人低沉粗哑的声音响起来,“姑娘要上船么?”
叶柠看了看他,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请问这条船去往哪里?”
“去往冥国的黄泉渡口; 从那里上岸,就会到达你想去的地方。”
叶柠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身后一片浩瀚缥缈的水泽,如同被夜雾笼罩的泥沼,哪里还有什么路?
她提起裙摆上了船,鞋子已经被水浸的湿透了,还沾上了些水草,她以为死人是感觉不到冷的,但这里的水,却冷的刺骨。
看来死了也不见得就能免除所有痛苦。
摆渡人将船桨伸出去,在岸上顶了一下,小舟便在水中打了个旋儿调过了头,慢慢向水深处驶去了。
夜雾中的水泽渐渐远去,叶柠回头,看着岸上留的脚印离她越来越远,内心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她以为这一生走到头时必定会有许多感慨和遗憾,但真正出发时,却并没有什么能在心里掀起波澜。
这一刻,她心中无爱也无恨,有的只是挂念。
她那个还封在画里被她藏于剑鞘的弟弟啊,她就这么走了,他怎么办呢?
叶淮此刻也必定还在星水云庭苦苦等她吧?
他连她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也不知道看到她尸体时会不会伤心难过。
本来还说好了等一切结束之后就去沧源郡看看他的家,见一眼那个素未谋面却让她发自内心佩服感激的好姑娘。
然而她注定要失约了。
岸已经远到只剩下模糊的一个轮廓,叶柠看了许久,才发觉眼睫湿了,她叹了口气,走到船篷中坐了下来——就这样闭了眼,她也不知道死后苏幕将那些人怎样了。
苏幕……想起这个名字,她平静如死水般的心里居然还能掀起一丝波动。
那是恐惧,不舍,留恋,还是一些其他的什么情绪,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叶柠——”
耳边有人在轻唤她的名字。
叶柠苦笑了一下,她大概魔障了吧。
“叶柠——”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
叶柠怔了一下,几乎是瞬间便站起了身。
不是幻听!
这一片广阔荒野上真的有苏幕的声音。
她看向船头,焦急的喊了一声,“老人家,能不能停一下,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摆渡人没有回头,手中的船桨还是缓缓拨动着,然而声音却像雨天的雾,语气极低的说了三个字,“听见了——”
“停一停啊,老人家。”
船还是慢悠悠的往前行驶着。
背后忽然传来簌簌的闷响,像是火焰瞬间燃起的声音。
叶柠下意识回头,便看见了两列青色的火焰从岸边朝她延伸过来。
一团接着一团渐次燃起,无声跳动着,仿佛有生命般的替她照亮了一条折返的路出来。
岸上因为隔得远本来已经看不清了,现下有了阴火照亮,她便看见岸上她上船的那个位置隐隐约约站了个人,长身玉立,熟悉莫名。
中间的夜雾浓郁,她看不清他的脸。
直到他的声音响起来,“别走——”
他的声音不大,似乎在压抑什么情绪,但四周本就一片寂静,便衬得这声音尤其清楚。
叶柠往后退了两步,不自觉浑身颤抖起来,“苏幕……你、你也死了吗?”
“是啊。”见她误会了,他也不挑明,只在岸上看着她,“你愿意等等我吗?”
“你……你是怎么死的?”虽然心里知道他做了这么多违反天道的事情,下场应该不会很好,但听到这个消息,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是谁杀了你?”
“没人能杀我。”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自嘲,“我不过是和你一样作践自己罢了。”
叶柠闻言心中一阵酸涩,怔怔看他良久,才朝他的方向伸出手,低声道:“我们一起走吧。”她转头,目光恳切的看了眼船夫,“老人家,可以调头把岸上那个人也接过来吗?”
“这条船去往黄泉渡口,一旦启程就不能调头。”摆渡人面无表情的回答。
叶柠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懵了,还没反应过来该怎么办时,便听到船尾传来“咄咄——”的几声闷响。
十根肉眼看不见的锁链从岸边的位置飞过来,尽头的刀刃深深嵌在了船尾,锁链像只密网一般缠上了这艘小船。
身后传来苏幕冷冷的声音,“黄泉渡口?你哪里也去不了了。”
几乎是瞬间,小船便被一股强力猛地拉扯,然后开始急速往回后退起来。
叶柠回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死人不会有这样强大的力量,他根本就没有死。
“哼……两个本该去归墟之地的人如今跑到了弱水,果然是来找事的是么?”那摆渡人终于回过头,眼珠一片森黑的盯着岸上的方向。
然后他用船桨敲了敲船身的某个隐秘位置——船底忽然裂开了,叶柠猝不及防的就掉进了冷冰冰的水里。
刺骨的寒冷一下子将她吞没,身体毫无知觉的不断往下沉,她挣扎着往上游过,但身体一丝浮力也没有——叶柠骤然就想起这关于弱水的传说。
鸿毛不浮,不可越也。
冥界有河称黄泉,泉水便是弱水——它是这世间最邪恶的水,不管什么掉下去都会下沉浮不起来,就连羽毛都不行。
如果有亡魂掉进了这片弱水,那便生生世世不能轮回——只有那些不愿意忘记前尘的人们才会跳下这片弱水,在这里等待他们的爱人。
叶柠闭了闭眼,难道天意如此么?
身体已经沉到了足够深的水域,她侧头往下看去,身下一片漆黑,依旧看不到底,她还在不断下沉,奇异的水草在她身旁缠绕,她已经完全看不到水面还有水上那两列浮在空中的阴火了。
原来弱水这么深啊——那待在泉底,如何还能看到自己的爱人呢?
叶柠仰望着越来越远的水面,缓缓闭上眼睛。
弱水虽冷,水下却依旧能呼吸自如,她并没有遭受什么窒息的痛苦。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头顶的位置伸了下来,一把将她拉住了。
叶柠睁眼,就看到上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下坠,他的长发海藻一样在水中散乱着,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能看清一个轮廓模糊的下巴。
“你疯了吗?”叶柠惊住了,使劲把他往上推,“掉下来可就上不去了啊——”
他没有说话,只是单手死死的抓住她,另一只手不知道攥着什么东西。
叶柠只觉得身体一沉,整个人便被他直直拉上去,扯出了水面。
费尽力气将将爬到岸边,她脸上便涌出被欺骗的恼怒神色,“你骗我,你没有死……”
他浑身都湿透了,有水珠顺着他的脸滑下来,看她的目光中却不带什么情绪,语气淡淡的,“你是在担心,还是在失望?”
叶柠没有回答他,她抹了抹脸上的水,转身朝夜雾深处走去。
苏幕拉住了她,语气有些冷,“你敢过这条河,你的哥哥,弟弟,我就都让他们下来陪你。”
叶柠转身,气的浑身发抖,“你敢……”
苏幕笑了一下,“我做的出来,你知道的。”
叶柠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良久,露出嘲讽的表情,“你想怎么样?”
“跟我回去。”
周身忽然被无数符文牵引,她眼中的光骤然熄灭下去。
……
镜无月在无音殿中已经焦虑的转了好几圈了。
不远处的软塌上躺着两个人,一条红色串着铃铛的红线将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连在一起,绳子的两头就绑在他们的手腕上。
环绕着整个床榻,周围摆满了蜡烛,但也已经有两根蜡烛熄灭了。
“苏幕啊苏幕,你怎么还不醒……?”镜无月看了一眼灭掉的蜡烛,叹息,“难道你也迷失在弱水之地了吗?”
忽然,榻上紧闭着眼的男子右手上出现了伤痕,似乎是被什么细密的东西割伤的,一道接着一道,伤口又深又长,似乎整个手掌都快要被切断了。
镜无月大惊失色,连忙找东西给他包扎。
红绳上的铃铛忽然轻微的响了起来,有风吹了进来,带着弱水之地的阴冷湿气,将所有蜡烛都熄灭了。
地上躺着的男子眼皮微动,睁眼的第一句话就是,“她醒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6716081小天使投雷!昨天赶的急没有在作话感谢,今天补上→_→
☆、元神被困
镜无月看了一眼他旁边依旧紧闭双目的女子; 抿着唇轻轻摇头; 似乎叹息了一声。
男子闭了闭眼; 表情苍白,似乎一下子心力耗尽; 喃喃; “难道我失败了吗?”
一边漠然自语,一边转头看着枕侧一脸安静的女子; 他眼神忽而变得极其沉郁;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愿意回来?”
叶柠看着苏幕近在咫尺的脸,她如今被锁在了自己的肉身里,能看能听能思考; 却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做表情——完全就是个活死人的状态。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一阵风将她送回了自己的身体,可是她已经操纵不了自己的肉身了,甚至连让它睁开眼,她也做不到。
苏幕还在侧头看她,若是往日,叶柠一定不敢和他对视; 因为他的目光太深太暗太让人琢磨不透,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但现下她知道苏幕看到的只会是一具不会醒来的身体; 看不到她此刻和他四目相对的样子。
大胆的对上他的眼睛,叶柠发现他的眼里多了一些她以前没发现的东西。
譬如,迷茫。
她不知道他在迷茫什么,印象中; 他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坚定。
苏幕看着她的方向,苍白的脸上表情奇异,似乎陷入迷途,良久——“难道我错了吗?”
宗山雨提醒过他历史不可改变,可他却还是出手了。
原来这就是惩罚。
他自嘲一笑,忽然抚上她的脸,低低说了一句,“我不杀他们了。”见她一丝反应都没有,他整个人倾身过来,吻住她的唇,低声道:“你醒醒吧,睡得还不够吗?”
镜无月有些尴尬的移开眼,见他还是旁若无人的样子便咳了两声出去了。
叶柠能感受到他吻过来时温热的吐息,却无法感受到唇上的触感,她睁眼看着苏幕,有些惊讶——虽然他看起来还是一副表情清冷的模样,但话音间的温柔已经颠覆了往日凉薄的表象。
他真的这么在意她的生死吗?还是只是因为言灵咒?
她下意识看向他右手的手掌,却一下子惊呆住了——视线中满是细密的伤口,一道接着一道,仿佛是被极细的东西勒入血肉,整个手掌几乎都要被切断。
叶柠当然知道这些伤是怎么造成的——弱水之下,当他抓着她浮上水面时,她就该想到的,弱水没有浮力,人若跌落下去便如同坠入深渊,苏幕下来拉住她时,右手当时便应该是缠着那些锁链,锁链的尽头连接着弱水之岸,他才能把他们两个人一起拉上去。
但这样的伤,一定很疼吧?
上岸之后却见他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记忆中好像有过相似的场景,她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死人树编织的幻境里,她当时似乎被引诱着跳了崖,他也是这样跳了下去,一手拉着那些锁链,一手将她抱在怀里。
落下地面时,满手的血。
为什么那样印象深刻的事情,却在出了幻境之后渐渐在记忆中模糊呢?叶柠想了想,紧接着便有更多的画面在眼前摊开了,她眼睫轻颤,幸而他看不见。
他还在闭着眼吻她,然后一字一句的问,“你打算什么时候醒?叶柠,给我个期限。”
回应他的当然只有静默。
她凝视着他皱眉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错了。
一直都以为他对她只有原始的欲…望,并没有什么情分,她也以为自己只是因为他身上有苏念的影子所以才会陷落进这张情网里。
分明全错了。
可惜她意识的太晚。
有些事情往往是一念之间的冲动。
她已经死了,就算元神被他从弱水之地带回来,依旧不能回到以前的模样了。
苏幕放开了她,表情忽然变得淡漠,“我知道你回来了,你根本就是不想醒,对吗?”
叶柠眼皮一跳,只觉得有苦说不出。
他的手抚上她的腰,那卷藏于剑鞘的画轴被他找了出来,“我说过什么,你还记得吗?”他慢慢将画轴摊开,凝视着画作,低眉浅笑,“你不醒,我会烧了它。”
叶柠有些慌了——她藏得这样隐蔽,怎么就被他找到了。
伸手想将画轴拿回来,却发现只是徒然,她努力的想和这具肉身重新契合,但根本无济于事,这具身体压根就不受她思想的调配。
画轴上几乎是瞬间便传来一个少年弱弱的哭声,“别烧我……求求你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害怕,“姐姐明明说过你是个好人的……”
叶柠被他急中生智的说辞弄得哭笑不得,她什么时候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她是这样说的吗?”苏幕垂眸抚摸着已经变湿的纸面,笑容却凝固了,好似被人戳到了什么痛处,“你撒谎。”
少年的声音又弱了几分,“我没有——”
苏幕的脸上浮起冷笑,“她明明觉得我罪孽深重,怎么会对你说我是个好人?”
叶柠在旁边听得愣住了,她不记得什么时候对他说过这句话,虽然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少年也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谎言就那么被戳穿了,愣了一秒之后再次无所适从的小声哭起来,带着深深的恐惧——“我错了,求求你,别烧我……”
‘唰’的一下将画轴卷起随手丢在榻上,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说了那样的话,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连根手指都没能抬一下。
难道她真的回不来了吗?
叶柠在榻上第一次瞧见他露出了落魄的表情。
……
无回城没有白天,不知岁月,叶柠也辨不清时辰,她在这里似乎呆了很久,苏幕休息时会躺在她的旁边,就只是躺着而已,他睁着眼也不睡,要么看着她,要么看着头顶。
只有一次例外——他似乎喝了酒,然后砸了殿上的夜明珠,殿中一片漆黑时,他赤着脚踩过那些碎片鲜血淋漓的上了床榻,低头,指尖扣上了她的脖颈。
然而还没有用力便又松开了,然后他俯身吻她。
她嗅到他唇间醇香的酒气,恍惚间也有些醉了。
他在耳边一直在说些什么,语气怨毒,叶柠只听到了零零碎碎的几句,“你赢了,叶柠,现在满意了吗?”
“我答应你不杀他们了。”
“你最好这辈子都别醒……”
这样的语气让她有种如果她真的醒过来,他一定会狠狠报复的错觉。
然而等他第二日酒醒起身的时候,他又会恢复成那个冷静淡漠的苏幕,似乎前一晚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只是看到了一个幻像而已,就连地面上那些夜明珠的碎片,也早已被侍女收拾干净,一点痕迹也没有。
镜无月来过几次,似乎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叹气。
苏幕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殿中翻看那些羊皮卷,也不知道在那些古老的文字里找些什么东西,但他每天都会出去一小会儿,她不知道他出去是做什么,只知道他回来的时候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变成植物人了。。。QAQ。。这段剧情我要过快点了。。。灯灯君今天感冒了,下班后去输了个液,更新迟了哭唧唧。。。
☆、白骨无名
哪里不一样了呢?
她说不清。
但总觉得这个变化有点熟悉。
苏幕坐在榻前看书的时候; 她就看着他的眼睛; 有时候他的目光虽然落在手上的书卷上; 眼神却是空的,叶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之前很多次夜里; 殿外还会传来他的琴音; 她知道苏幕擅琴,但却无法从那时而疾风骤雨; 时而泉水叮咚的琴音里窥见他的内心。
直到有一夜琴弦似乎断了; 外殿便再也没有传进来过琴音。
他每天都会一丝不苟的整理她的遗容,表情平静,眼底却压着暗潮。
后来她无意间看到他手上的书; 才发现他在研究邪术。
叶柠越来越不安; 总怕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她想醒来,于是用尽了方法想让自己重新掌控这具身体,但夜以继日的努力,这具身体依旧什么反应都没有,她一次次尝试,一次次失败; 最后心神俱疲。
直到苏幕最后一次出去的时候,叶柠发现自己的脚能动了。
然后是; 身子,头。
她几乎是透支所有意志才勉强坐了起来,然后摇摇晃晃下了床榻,侍女看见她脸色惨白双目无神的往外走时; 皆吓得面上血色褪尽,四下奔逃,“天哪——鬼啊!”
艰难地往前挪了几步,她终于低头——光可鉴人的冰蓝色地板上印出她的倒影,她看到自己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往外走,面部苍白,表情僵硬无比,确实很像个鬼。
没有理会侍女的尖叫和奔走,她继续往外走,走到殿门口时却撞到了一个人。
“叶姑娘醒了?”来人被他撞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语气平淡道:“还真是可喜可贺。”
对方戴着面具,但声音似乎很熟悉,叶柠想了半天,终于想起这声音和星水云庭里带走风间笑的那个哥哥似乎是一模一样的。
“……”她张了张嘴,却似乎说不出什么话。
“没关系,我受人之托来看看你。”息重羽对她的莽撞毫不在意,只忽然伸手在她眉间一点,道:“叶姑娘想报仇吗?”
叶柠抬起头看他,似乎有些迷茫,“……我……自杀。”
听出她的意思,息重羽不由冷冷一笑,“我知道你是自杀,但若不是苏幕用那些人的性命逼你,叶姑娘怎么会沦为这副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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