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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羽幻镜-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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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为这样,他继任以来凡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从不敢擅自决断。如卫慧一尸两命这样的大事,杨挚越发不敢隐瞒独断,需得请示过同来南荒的长老伍端方可做出决定。因此,他才执意要屈翠枫随自己回返庄内,查明真相。
    屈翠枫心绪混乱,兼之对杨挚接掌越秀剑派一事耿耿于怀。此刻,他只当对方是要借题发挥将自己推下悬崖,站起身道:“杨挚,你咄咄逼人,非要将卫慧自杀的黑锅栽在我头上,到底是何居心?”
    杨挚没料到屈翠枫会倒打一耙,愣了半晌才道:“居心,我有什么居心?我掌门之位是诸位长老和同门师兄弟们共同举荐推选而来,杨某问心无愧。翠枫,你莫要过于敏感。我这么做,同样也是为了你好──”
    屈翠枫冷笑的截断道:“为我好?说的比唱的好听!卫慧的事情一旦宣扬出去,无论她是否属于自杀,我都免不了受人耻笑、遭人指责,正可大大遂了某些人的心愿对不对?杨掌门,枉我一直敬重信任你,你却念念不忘要斩草除根加害于我!”
    杨挚听他口口声声的诬蔑自己,不禁勃然大怒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翠枫,你这就和我回去!杨挚是怎样的人,你很快就会清楚。”说着,便怒冲冲的上前拉屈翠枫胳膊。
    屈翠枫下意识侧身闪躲,伸手扣住杨挚右腕往旁一带。这本是他早年在越秀山与同门师兄弟切磋时经常使用的招式路数,此刻自然而然又施展了出来。
    不料杨挚盛怒之下一则没有想到屈翠枫敢还手,二来身负重伤脚步虚浮,竟被他带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杨挚踉跄站定,回身森然道:“翠枫,你要和我动手?”
    屈翠枫被杨挚盯得一凛,随即道:“你不逼我,我又怎会出手?”
    杨挚怒极而笑:“好啊,杨某今日偏要你回去问清真相。屈翠枫,有种你便连我也一并杀了!”
    屈翠枫心里一沉,正手足无措之际忽听石林里响起轻轻掌声。
    欧阳霓从一根石柱后绕转出来,笑吟吟道:“真是精采,难得今日让我看到一出同门内讧的好戏。”
    杨挚在翠霞山见过欧阳霓,怔了怔道:“欧阳姑娘,这事和妳无关。今夜杨某要在此清理门户,姑娘还是不插手的好!”
    欧阳霓从容自若道:“杨掌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屈公子已再三声明他绝非凶手,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难道高抬贵手帮屈公子一个小忙,对你而言便那么难吗?”
    屈翠枫听欧阳霓为自己辩白,好像深陷淤泥中突然有人向自己伸出手来,顿时一阵激动的道:“欧阳姑娘,妳不必说了。
    他会帮我?他是一心一意要趁火打劫!“
    杨挚气得全身发抖,就听欧阳霓又道:“杨掌门,莫非你真存心想陷屈公子于不仁不义?这么做,你对得起他父母在天英灵吗?纵是老掌门屈痕九泉有知,眼见你这般欺辱他的爱孙,定会死不瞑目。”
    这话不啻火上浇油,杨挚怒不可遏地喝道:“我若坐视不管,他们才真的是死不瞑目!”当即他阔步迫近屈翠枫,探手往他胸襟抓落:“跟我回庄!”
    屈翠枫听欧阳霓句句说中自己心意,更觉得自己多了几分底气,心里越加感到对杨挚的厌恶与不忿,运掌拍出招架:“杨挚,你不要逼我!”
    “砰!”双掌相交,杨挚身子晃了晃,因着牵动旧伤面色一片煞白,刚欲开口怒斥,猛然他口中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吼!
   
第二章 万金一默


    杨挚声嘶力竭的吼声,划破了滴水石林寂静的夜空,令得众人霍然一震。
    第一位赶到现场的便是天一阁阁主苏芷玉,然而,她所见到的是躺倒在冰冷泥地上的两具尸体,四周空无一人。
    很快雷不羁夫妇、唐森、商杰还有停云真人、观止真人,以及正魔两道的众多高手都陆续赶至,目睹眼前的惨状尽皆呆住了。
    伍端望着杨挚的尸体直发懵,如同一下子苍老了十年,不住地喃喃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杀了杨掌门,是谁?”
    停云真人安慰道:“伍老请节哀顺变。杨掌门不幸遇害乃我仙林同道之殇,咱们定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揪出凶手为杨掌门报仇!”
    观止真人小心地翻转过杨挚尸身,从他背上的伤口里轻轻起出一物,借着月光观瞧道:“就是这东西令得杨掌门一记致命!”
    唐森见多识广,禁不住失声道:“这不是魔教上一代护法,雷霆那老家伙所用的九雷动天引吗?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观止真人一声冷笑道:“据我所知,雷霆早已将九雷动天引传给了义女秦柔,也就是魔教前任教主罗牛的妻子。”
    伍端目光一寒道:“这么说,敝掌门和卫姑娘遇害的事情与罗夫人有关?”
    苏芷玉徐徐摇头:“伍长老有所不知,九雷动天引早在四年前罗夫人已亲手转赠他人。如今,它的主人已非罗夫人。”
    商杰诧异道:“那苏仙子可知??如今这九雷动天引是谁在用它?”
    苏芷玉幽幽一叹,轻声道:“罗夫人所赠之人便是小蛋。”
    商杰惊愕叫道:“这怎么可能?几天前我还和小蛋一起救了杨掌门的性命,当时这位卫姑娘也在。他又怎会反过头来杀害杨掌门和卫姑娘?”
    钟南山正为自己门中又出丑闻而头疼,这时偏巧越秀剑派也闹出掌门遇害的一桩大事,令他更觉心烦,冷哼道:“你没瞧见那卫姑娘身怀六甲,说不定就是小蛋干的好事。
    “他始乱终弃杀了卫姑娘,却教杨掌门发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害死了伤重未愈的杨掌门,又有何不可?”
    他却不知这段推理与真相几乎毫无差异,唯一搞错的却是至关重要的真正凶手。
    商杰的这条命蒙小蛋救过,也得杨挚和伍端从宫无极的魔掌下搭救,对这几人均都感恩莫名。孰料偏是这桩血案出在杨挚和小蛋身上,让他又急又恼没了主张,一跺脚道:“我绝不相信这是小蛋干的。苏仙子,妳倒说句话啊!”
    苏芷玉从观止真人手里接过九雷动天引打量片刻,答道:“事实未明,芷玉也不能妄言。当务之急还需先找到小蛋,向他当面求证。”
    可小蛋早在杨挚遇害前便突然从养伤的厢房里失踪,雷不羁派出寻找的十几拨人马至今未归,谁又晓得他去了哪里?
    商杰却是眼睛一亮,一拍巴掌叫道:“不错,咱们得先找到小蛋才能搞清楚真相。我这就去找他!”
    观止真人嘿然道:“商二堡主,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只怕他此刻早已畏罪潜逃,远扬千里了,哪里可能再公然露面?”
    商杰怒道:“你胡说什么?小蛋绝不是这样的人,商某敢用性命担保。”
    观止真人几时教一个魔头当众斥责过,也生出怒气:“你认识他才几天,就敢拿性命担保?你可晓得他是谁的弟子,以前都干过什么好事?万一杨掌门和卫姑娘果真是他所杀,商二堡主又有几颗脑袋可以拿来担保?”
    商杰脑门青筋蹦跳,正要和观止真人干上,雷不羁先一步沉声道:“诸位无须争执,苏仙子说得有道理,咱们这便四下派人搜寻小蛋行踪。”
    雷不羁这一开口,商杰也不好再多说,狠狠瞪视观止真人一眼道:“好,商某这就去找回小蛋兄弟,定要替他将这冤屈洗刷干净!”说罢御风径自而去。
    商杰含怒出了滴水石林,也不晓得自己该往哪个方向找人,干脆信马由缰一路北上。
    他找找停停走出了好几百里,在天色渐亮时前方出现一座小镇。
    商杰精神一振思忖道:“老子也走累了,不妨先到镇上找碗水喝,顺带再打听一下小蛋兄弟的下落。”他收住身形,沿着大街往镇里走去。
    一边走,杨挚一边找寻茶馆酒铺。只是天色尚早,路上连行人都没几个,且店铺大多尚未开张,想找个地方歇脚打听着实不易。
    忽地,他发现街边有一家酒铺已开门营业,可一进门除了倒在地上的伙计便再无旁人。
    商杰愣了愣叫道:“小二、小二!他奶奶的天都亮了,你还睡不醒?”
    连喊了几声,那伙计躺在地上毫无反应。商杰顿觉不对劲,上前将他扶起,掌心一股魔气输入对方背心的大椎穴中。
    那伙计喉结动了几动,茫然睁开眼道:“我这是在哪里,过奈何桥了吗?”
    商杰没好气地道:“去你娘的奈何桥!难不成老子还是牛头马面?我问你,你小子怎么放着好好的床铺不睡,大冷天的躺在地上?”
    伙计悚然一省,脸色转白的颤声道:“是鬼,是那鬼干的!”
    商杰大奇,拽了那伙计起身道:“你说清楚点,谁是鬼了?”
    那伙计兀自心有余悸,语无伦次地将昨晚发生之事说了。
    商杰听得惊喜交集,又问过两人的长相衣着,已确认是小蛋无疑。至于另外一个青衣少年是谁,他此刻也无心多问,便迫不及待的道:“他们两个喝完酒,往哪个方向去了?”
    伙计苦着脸道:“我站在那儿,身上突然一冷就睡了过去,实在不晓得他们去哪儿。”
    商杰略感失望,抬头看到桌上小蛋留下的一块碎银,将它塞进伙计手里,恶狠狠地警告道:“这事你不准和任何人说起,连掌柜都不许讲!回头老子还会来找你,万一你走漏风声,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不理战战兢兢的伙计,快步出了酒铺往街道两头张望,心中略一沉吟,足不点地朝着来时路上回转,速度却放慢许多,时刻留意着两旁动静。
    约莫行出五六里地,果然远远看见路旁的一片榆树林边坐着一人。商杰定睛打瞧,不是小蛋却又是谁?
    他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去,大声招呼道:“小兄弟,你可让我一通好找!”
    小蛋短短几里路已走得气喘心急、两腿乏力,正不得已坐在林边歇息,听到商杰声音不由喜道:“商二叔,你怎会找到我的?”
    商杰走到小蛋近前,笑道:“昨晚滴水石林可闹翻天了,现今不知有多少人正在四处找你,却教老子??你商二叔先找到了!”
    小蛋笑道:“为了我的事,麻烦商二叔和大家了。”
    商杰收敛笑容,摇头道:“咱们找你可不单为了这一桩事。昨晚卫姑娘和杨掌门在滴水石林双双遇害,有人怀疑是你所为。”
    小蛋惊异道:“什么,卫姑娘和杨掌门遇害?又为何怀疑是我?”
    商杰回答道:“因为有人在杨挚的致命伤口里寻到一枚九雷动天引,据说那是四年前罗夫人赠给你的礼物。”
    小蛋心头剧震,喉咙有些发涩的道:“九雷动天引??在杨掌门的遗体上?怎么可能?”
    商杰点点头道:“小蛋兄弟,这儿只有咱们两个人。你不妨跟商二叔直说,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如果不是,咱们就回去说个明白。要真要是你干的??”他挠挠自己的乱发,苦笑道:“老子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小蛋心情激荡,几乎没留神商杰最后两句说的是什么。他想到昨日看到卫慧和杨挚还好端端的,今天一早得到的竟是两人遇害的噩耗,委实黯然神伤。
    更让他感到心惊的是,对方所用的凶器居然是自己的九雷动天引!而这九雷动天引自始至终自己就不曾失落过,除了上次在北海为托鬼锋传信,将它转送给欧阳霓至今未及收回。
    他的心底一凉,定了定神道:“商二叔,我跟你回去。咱们马上走,务必将这件事查个明白!”
    商杰见小蛋如此回答,心里定了大半。
    当下他携着小蛋御剑飞返滴水石林,路上又将自己在凶杀现场的所见所闻详细说了。
    小蛋听得更加心乱,恨不能立即赶回石林将这事弄个明白。但他的脑海里却始终萦绕着一块挥之不去的阴影,不停暗暗自问:“这事跟欧阳姑娘会有关吗?如果是,我又该如何是好?
    “奇怪??她没理由杀害卫姑娘和杨掌门,更没有理由嫁祸给我!可不是她,又会是谁?”
    这样毫无头绪地思量着,小蛋随着商杰回到滴水石林。他被商杰找回的消息迅即传开,众人闻讯齐齐聚集到用忍厅,连养伤的年旃也被惊动。
    小蛋站在大厅中央,而两旁众人宾主分明各坐一边,只有年旃大马金刀地高踞在正中大椅上。苏芷玉身分超然,在他身旁侧坐。
    雷不羁咳嗽一声算是开场,和颜悦色地问道:“小蛋,昨晚你去了哪里?”
    小蛋实话实说地道:“一个距离滴水石林约有数百里的小镇上。”
    停云真人皱眉问道:“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如何能跑到数百里外的镇上去?”
    小蛋沉默了一会儿,情知事关重大不宜隐瞒,便回答道:“是万劫天君。”
    此言一出,大厅里人人悚然动容,私语声响起一片。
    观止真人怒斥道:“胡说,万劫天君怎会来滴水石林。就算他来了,又为何偏偏找上你?”
    小蛋语塞。莫说当着这么多人,他无法将自己和万劫天君昨晚交谈的内容叙述出来,即便只对着观止真人一个也是不能。
    他静默许久,摇摇头道:“我不能说,总之与杨掌门和卫姑娘遇害的事无关。”
    伍端沉声问道:“为什么不能说,莫非你心里有鬼?”
    商杰见小蛋不说话,忙高声替他辩驳道:“他没有说谎,先前我在那镇上──”
    苏芷玉忽然截断道:“小蛋是否遇见万劫天君并非根本,关键是那枚九雷动天引从何而来,是否为他所有?”
    这话不仅令商杰愕然,连正道各派的耆宿也俱都感到意外。
    他们原本担心苏芷玉会因为盛年、丁原等人情面,暗中庇护小蛋,可她这一开口就直指血案要害,且是极其不利于小蛋的一桩铁证。当即令伍端等人放下心来,暗赞道:“不愧是天一阁主,断无因私废公之举。”
    唯有年旃心里嘿然发笑道:“这丫头越来越聪明,都快赶上她那个死鬼老爹了。”
    雷不羁顺着苏芷玉的话语问道:“小蛋,九雷动天引是不是你的?”
    小蛋一阵迟疑。他将九雷动天引作为信物转交欧阳霓,唯有鬼锋知情,这时即便如实托出如此口说无凭之事,实难让众人相信。
    何况她与卫慧、杨挚遇害的血案究竟是否有关犹未可知,在水落石出前,他亦不愿将欧阳霓卷入漩涡之中以免错冤朋友。
    当下他略微思忖,沉声回答道:“是我的!”
    伍端亮红的脸庞上阴沉似水,追问道:“那它为何会出现在我掌门师侄的尸首上?”
    小蛋被他洪钟般的喝问声震得两耳轰鸣,深吸了口气平静道:“我也不知道。”
    雷不羁昨日蒙小蛋相救,对这少年甚有好感,禁不住为他开脱道:“你好生回忆一下,最近是否有将九雷动天引借给别人或无端遭窃?”
    小蛋情知雷不羁在暗中维护自己,心中一暖道:“如果我说了实情,欧阳姑娘就成了疑凶,说不定还会以为这事是我师父在幕后策划指使。”
    他正想着,停云真人已喝问道:“说,卫姑娘和杨掌门他们两个是不是你杀的?”
    小蛋心头不由自主地一紧,回答道:“不是我。”
    观止真人冷冷一笑道:“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如果不是你,那又是谁?总不会是这九雷动天引自己轰进杨掌门的后心吧?”
    小蛋无言以对,静默了一会儿后缓缓道:“请诸位给我一个月的期限,晚辈定会查出杀害卫姑娘和杨掌门的凶手。”
    钟南山摇头道:“怕就怕一个月后你已溜之大吉。咱们想要找你,只有上忘情宫。”
    观止真人一拍桌案:“小蛋,事实俱在,不容你不低头服罪。说,你为何要杀害杨掌门和卫姑娘,是否受了叶无青的暗中指使?”
    “啪!”冷不防有人将几案拍得比观止真人还响三分,震得大厅嗡嗡回荡。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始终未发一言的年旃满面怒容、须发皆张。他冷厉的目光拂过右首正道一众耆宿,骂道:“混蛋,都他奶奶的一堆老糊涂!”
    观止真人勃然变色道:“年旃,你嘴里不清不楚的是在骂谁?”
    年旃横眉冷目的冲他哼道:“老子爱骂谁便骂谁,难道还要先请示过你?就在昨日,这娃儿为了拦住灭盘老贼入洞扰我清修,不顾性命的与他厮杀,被打得头破血流都不肯让开半步。
    “这样的少年,会从背后突施冷箭杀死与他无冤无仇的越秀掌门?会当面一剑害了身怀六甲的孕妇性命?说出来哪个会信?老子明知这事蹊跷,听人胡说八道乱放屁若还不骂,这日子还不活到狗身上去了?”
    几句话直气得伍端等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偏又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辩驳。
    观止真人按捺住怒气,冷然道:“那依你之见,凶手是谁?”
    年旃一翻眼道:“这老子可管不着。总而言之,在我南荒的一亩三分地上,谁想动小蛋一根寒毛,先问问老子的九宝冥轮答不答应!”
    停雪真人气急败坏的道:“年老魔,你这不是存心搅局庇护凶手吗?”
    年旃满不在乎道:“是又如何?格老子的你捱上两下化血轮试试,能活着喘气就算祖上积德,还能从床上爬起来一连杀了两个人,当我年旃是傻瓜吗?”
    停云真人摇头道:“年老祖你这是在强辞夺理。假如小蛋真无力杀害杨掌门和卫姑娘,又为何能在一夜间逃出数百里外?”
    商杰叫道:“我早说了,小蛋是被一个青衣人挟持到那小镇上的。商某找到他时,小蛋兄弟正独自一人往滴水石林的方向回返,却连走路也是无力!”
    观止真人嘿嘿笑道:“难保他没有帮凶,说不准便是叶无青。所谓的青衣人也好,万劫天君也罢,不过是他为了遮掩事实而编造出的谎话。”
    雷不羁哈哈大笑道:“有谁在说谎时会把自己跟万劫天君牵连在一起?总之你们不信他的话,我信!”
    魔道群雄闻听雷不羁此言,纷纷高声叫道:“我也信!”、“老子也相信凶手不是小蛋兄弟!”更有人趁乱起哄道:“龟儿子才不相信!”随即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小蛋听着年旃、雷不羁、商杰等人为了保护自己,不惜公然与正道四派的名家宿老翻脸争执,眼眶不由一热道:“无论如何这事是因我而起,绝不能累得南荒群豪与正道各派再起纷争。
    “我现下手里无凭无据,说什么都不管用。盛大叔说过,千金不如一默!我唯有寻找到真凭实据查明真凶,方可洗刷冤枉、为杨掌门和卫姑娘讨还公道。”
    忽听商杰问道:“小蛋兄弟,那九雷动天引到底有没有借给别人又或丢失过,你倒给句痛快话啊!”
    小蛋望着商杰一脸迫切焦急的神情,咬牙道:“我不能说!”
    商杰急得一跺脚,唉声叹气道:“这都到什么节骨眼上了,你还云里雾里地跟咱们绕弯?”
    伍端哼道:“他既不肯说,要嘛是为了庇护某人,要嘛凶手就是他本人!无论如何这事和小蛋总逃脱不了干系,怎么着他都是本案的第一嫌凶。”
    观止真人铁青着脸道:“苏仙子,妳对此事有何见解?”
    经他这一问,大家才想起苏芷玉已很久没有开口,又纷纷将目光重新聚焦回她身上。
    苏芷玉清澈平和的眼神,不紧不慢地环顾厅中的每一个人。说来也怪,在座宿老枭雄被她这般轻描淡写地拂视而过,激动生火的心绪都为之一清,先前的冲动怒气亦不知不觉退淡许多。
    只听她徐徐道:“我昨日曾数次诊断小蛋的伤势,他体内真气郁结、经脉损伤严重,只宜卧床静养根本无法与人动手过招。
    “如果不是发生了昨夜血案,过得两日我便要携他回返南海疗伤,好用天一阁特备的灵药化去化血轮中蕴藏的腐毒。”
    众人静静听着,有些心思缜密的人已从苏芷玉话语里品出了些许味道。
    苏芷玉顿了顿,继续说道:“芷玉驽钝,目前尚无从判断真凶是否就是小蛋,抑或他另有帮凶,甚而是遭人有意陷害。”
    说到这里她温婉的笑了笑道:“所以,请诸位宽限芷玉三个月的工夫。一来我要带他前往天一阁治伤,二来也好藉此时限查清真相。假如最后查出凶手果真是小蛋,芷玉定会据实相告。”
    她的话说完,用忍厅里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过了良久,伍端问道:“苏仙子,倘若三个月后妳仍未能查明真相又待如何?”
    苏芷玉从容不迫地含笑道:“这倒须让我先问一问小蛋的意见。”转首说道:“小蛋,你是否信得过玉姨,敢不敢和我一起和那凶手赌上一赌?”
    小蛋见苏芷玉与自己非亲非故,却将追查真凶为他洗冤的重任毅然揽到自己身上,心中油然淌过一股热流,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当然信得过玉姨!”
    苏芷玉轻轻颔首,视线回转到伍端身上:“好,万一三个月后我未能查清真相,诸位便可据此定小蛋之罪,芷玉也与他一同担当!”
    小蛋万料不到苏芷玉会出面为自己作担保,忍不住道:“玉姨,不用??这事我自己来担当!”
    苏芷玉一笑道:“傻孩子,你玉姨是天一阁阁主,说出的话岂有收回之理?”
    小蛋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才能令苏芷玉把话收回,只一个劲地摇头。
    几位正道宿老面面相觑,最终将目光全都投向了伍端。
    他们可以不买年旃的帐,甚至不惜和这脾气暴躁、人见人怕的绝世魔头反目动手,但不能不顾忌苏芷玉独一无二的特殊身分。况且,她又当众立下担保,任谁都难以多说一句。
    伍端沉思好一阵,方才斟词酌句地道:“三个月后,老朽在越秀山扫榻相待,静候苏仙子的佳音。”
    苏芷玉微笑点头道:“伍长老放心,三个月后芷玉定当携小蛋一同践约!”
    年旃扬声笑道:“好啊,倘若三个月后老子没事做,也要去越秀凑个热闹!”
    伍端暗自一凛,届时有这老魔出头,越秀山上岂能太平,不被搅个天翻地覆已是万幸。
    小蛋却没伍端那么多的想法,他正出神地想:“欧阳姑娘和此案到底有什么关系?”
   
第三章 越秀掌门


    血,满脸满脸的血,不断地往下滴淌,遮掩住鲜血后的面容,只知道那是个在襁褓里挥舞着双手的婴儿。
    蓦然,那一双小手上幻起妖艳的黑色光芒,血肉融化,裸露出森森白骨,而他的耳边,突然响起刺耳可怖的尖叫声??
    脸上的血好像在这一刻也同时流尽了,露出脸来。但那已换作了哀怨的女子,披散的头发掩埋她大半脸庞,一双绝望的眼睛在滴血的长发后若隐若现,渐渐转为死灰色──有如枯枝灰烬般的死灰色。
    “呼──”一阵阴风吹开女子的乱发,露出她那张苍白可怕的脸──竟是卫慧??
    “我好恨??你还我的孩子──”幽冥般的哭嚎盘旋在耳际不去。她张开了双臂,如同一片无根的紫色烟云向着他缓缓迫近,缓缓迫近──“走开──”他声嘶力竭地大叫,伸手想推开她。可指尖触及处,却是虚无缥缈的烟。
    那女子猛一转身,倏地远去,泣声亦迅速变得遥远而直至泯没。
    他刚想喘一口气,却惊恐地发现那朦胧飘浮的背影在眼前化作一个男子,后心上赫然有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往外汩汩冒着鲜血,彷佛永远也流淌不完──是杨挚!他稍松的心一下子又抽紧起来。
    “不是我!”他拼命地想往后退,可身子无论如何也动不了,就像是被魔咒给定住一样,语无伦次地喊叫:“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
    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叫喊,那道背影忽然徐徐回身,灰白色的脸上满是愤怒与阴森,血淋淋的嘴唇不停翕动着好似正说着什么,可他却一点都听不清。
    猛地,那男子仰天发出一声惊雷般的怒吼,吼声久久不绝,几将他的头也吼炸了。他伸手想捂住耳朵,可方一抬起手臂,才骇然发觉自己的双手上沾满血腥,一块块腐肉正不断地剥落??
    “啊!”屈翠枫惊骇地大叫,翻身从榻上坐起。
    所有幻象如退潮的海涛从眼前缓缓消隐,傍晚的夕阳穿过软榻对面的窗纸照射入屋,外面的院子里一片静谧。
    原来是一场噩梦??可自己的身子为什么还在不由自主地发抖,甚至可以清晰听到自己牙齿打战的声音。而全身上下的衣衫早被冷汗湿透,冷飕飕地紧贴在冰凉肌肤上。
    他将双手举到面前,借着洒照入屋的玫瑰色光线战战兢兢地仔细打量。看着微微颤抖的白皙手指,屈翠枫轻轻吁口气,唇角禁不住失笑。
    蓦地,他的眼睛越睁越大,骇然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夕阳照在手指上漾起的淡淡红光,不知为何正慢慢化作凄艳浓重的血,涂满他整个手掌。他大叫一声,竭力摩擦着双掌,试图将这殷红的鲜血从手上抹去。
    可是没用,不管他如何用力,甚至搓破了皮,两只手上仍是殷红一片。
    他颓然停止,失神盯着自己的双手。屋外的暮色渐浓,光线一点一点暗下来,黑夜缓缓推门而入,笼罩在了他的周围。
    屈翠枫下意识地往床角蜷缩,右手死死按住枕边的仙剑,目不转睛盯着窗户,彷佛那里随时会闯入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听得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就像昨晚卫慧和杨挚含恨倒在自己身前血泊中的时候一样。他那时已惊呆了,完全不晓得接下来该干什么、该说什么,只记得欧阳霓冲上来抓住自己的胳膊,往滴水石林外飞速御风而去。
    直奔出很远很远,两个人才停下。他怔怔望着欧阳霓,结结巴巴道:“妳、妳杀了杨师叔祖──妳杀了他!”
    欧阳霓的俏脸上出奇冷静,淡淡说道:“我不杀他,他就会杀了你!”
    屈翠枫愣住了,又猛然歇斯底里地叫道:“不、不──”
    欧阳霓低声喝道:“你吼什么,你想把所有人都引到这里来吗?”
    屈翠枫禁不住打了个寒噤,语无伦次地辩解:“我??没想杀他们,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是妳!”他手指着欧阳霓,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道:“是妳杀了杨师叔祖,我要抓妳回去!”
    欧阳霓站立不动,樱唇绽出一抹讥诮:“好啊,你当然可以抓了我回去好洗清自己。只是屈大公子,卫姑娘的死你又如何解释?别忘了,她──可不是我杀的。”
    屈翠枫一震,踉跄往后退了两步,惊疑不定地道:“妳、妳都看见了什么?”
    欧阳霓微笑不答,语气稍转柔和:“我知道你并无杀害卫姑娘的心思,但别人未必肯信。方才不是连你的师叔祖杨挚都在怀疑你吗?”
    屈翠枫定了定神道:“这只是个误会,我可以解释清楚的,一定可以!”
    欧阳霓叹息道:“一尸两命,外加一位当今越秀剑派的现任掌门,你居然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说得清?屈公子,别再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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