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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种武器-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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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少英叹道:“幸好这不是孔雀翎,否则就算有十个萧少英也全都死光了”
葛停香道:“除了孔雀翎外,还有几种也相当霸道,‘七星透骨针’就是其中之一。”
萧少英动容道:“这就是七星透骨针?”
葛停香道:“所以它若打在你身上,就一定会透入你骨头里。”
萧少英道:“七星应该是七根针。”
葛停香:“练七星透骨针的人,都是左右双手联发的,这也正是它最可怕的地方。”
左右双手联发,两筒针正好是十四根。
萧少英道:“能用这种暗器的人并不多。”
葛停香道:“这种暗器本就极难打造,最近更少在江湖中出现。”
萧少英拈起他手里的银针,道:“看来这玩意儿好象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
葛停香道:“可是发射这玩意儿的针筒,却出奇得很。”萧少英道:“哦?”
葛停香道:“据说昔年‘七巧童子’为了打造这种暗器,连头发都白了,一共也只不过才打造出七对,现在虽然还有剩下的,也绝不会太多。”
萧少英苦笑道:“看来我的运气真不错,居然就恰巧被我遇上了一对。”
葛停香道:“我也想不到这种暗器居然会在这里出现。”
萧少英道:“你也不知道这是谁的?”葛停香摇摇头。
萧少英道:“不管他是谁,反正一定是天香堂里的人。”
葛停香突然冷笑,道:“不管他是谁,他这件事都做得很愚蠢。”
萧少英道:“我若已死了,他这件事就做得一点也不愚蠢了。”
葛停香道:“但是你现在并没有死,他却已暴露了他的身份。”
萧少英笑了,笑声中带着种讥讽之意。
“你已知道他的身份?”
“嗯。”“他是什么身份?”
“他身上有一对七星透骨针筒。”葛停香道:“这就是他的身份。”
萧少英脸上讥讽的笑容已不见:“所以我们只要找出这对针筒来,就可以找出他的人。”
“你总算明白了我的意思。”
“可是针筒并不是长在身上的,他随时都可以扔掉。”
“他一定舍不得。”葛停香道:“无论谁有了这种暗器,都绝对舍不得扔掉。”
“他能不能藏到别的地方去?”
“不能。”
“为什么?”
“因为这是他的防身利器。”葛停香冷笑道:“我若要到青龙会去卧底,我也一定会将我的防身利器随时随刻都带在身上。”
萧少英叹了口气看来姜毕竟还是老的辣。
他忽然发现葛停香实在不可轻视。
“只可惜这种事绝不能明查,只能暗访。”葛停香道:“所以我不们要随时睁大眼睛,还得要有耐心。”
“晃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总算巳知道天香堂里确实有青龙会的人。”
“不错。”
“我们也已知道,这个人身上一定有一对七星透骨针的针筒。”
“所以你的任务虽然刚开始,却已有了收获。”葛停香又露出微笑。
“难道他们已知道你交给我的是什么任务,所以才对我下手?”
“也许他们只不过是在怀疑”葛停香道:“做贼心虚,这种人的疑心总是特别重的。”
“我的疑心也很重。”萧少英苦笑道:“刚才我一直在怀疑孙宾。”
现在他们当然已走出了孙宾的屋子。
风吹榕叶,树干上还钉着十三枚银针。
他们就站在这棵榕树下,风吹木叶声,正好掩护了他们的说话声。
“绝不会是孙宾。”
“为什么?”
“他跟着我已有十五年,一向是我最忠实的朋友。”葛停香的语气很肯定。
“可是天香堂的四位分堂主已经死了三个。”萧少英却还在怀疑:“他的运气为什么会比别人好?”
葛停香笑了笑:“因为他一直是跟在我身边的。”
葛停香道:“否则他只怕也死在李千山手下!”
“你杀了李干山,杀了他?”
葛停香叹息:“只可惜我出手还是迟了一步,他受的伤很重。”
“所以你又少了个好帮手!”
葛停香黯然点头。
“可是我一定会想法子让他活下去的,就算要我砍掉一只左手,我也在所不惜。”
“我也希望他活着,跟他交个朋友。”萧少英叹道:“能被你如此看重的人,好象并不多。”
“的确不多。”
葛停香忽然拍了拍他的肩:“所以你一定也要替我好好活着。”
萧少英脸上居然露出了被感动的表情来。
“我也一定要找出那个人。”他说得很坚决:“我一定会要他后悔的。”
“因为他也暗算了你?”
萧少英点了点头:“我不喜欢被人暗算。”
“没有人喜欢被人暗算的。”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你一定要交给我。”
“我不但可以把他交给你,还可以把很多事都交给你。”葛停香微笑着,又拍了拍萧少英的肩:“只要你能找出这个人来,随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真的?”
葛停香仿佛又有了些疑难。
“只不过我已是个老人,会看上我的女人已不多,能让我看上的女人也不多。”他还是在微笑:“我知道你一定会为我保留—些的。”萧少英也笑了。
“不该要的,我当然不会要,也不想。我并不是个贪心不足的人。”
“所以我喜欢你这种人。”
葛停香慢慢地走出院子:“一个人只要懂得知足,就一定能活得比别人美些,而且也一定比别人活得快乐。”
白杨是春天的树,现在都已经是秋天。
葛新门外的白杨树,树叶已凋,只剩下了一树枯枝。
萧少英又到了这棵树下。
他还最没有回到自己屋里去,他知道小霞一定在等他。
一个女人若是已被男人征服,无论要她等多久,她都会等。
可是一个男人若暗算了别人,就绝不会等别人来抓证据。
他一定要找出这个人的证据来。
好象他已认定这个人不是孙宾,就是葛新。
一一暗算他的那个人,的确是个男人,他看得出,看得很清楚。
可是他却没有看见葛停香。
葛停香也没有回书房,此刻正站在院外面的短墙下,背负着双手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他听见了两下敲门声,只敲了两下,葛新没有回应,也没有开门。
他知道萧少英绝不会在外面等,更不会就这么样走了的。
——这小子若要到一个人的屋里去,世上绝没有任何—扇门挡得住他。
“砰”的一声,门果然被撞开了。
葛停香目中又露出笑意。
这件事不能明查,只能暗访。
这句话虽然是他自己说的,可是他并没有出去阻拦,他想看着萧少英用什么新法子来处理这件事,
他也想看看葛新怎么样应付。
门被撞开了之后,屋子里居然没有响起惊呼怒喝的声音。
葛新一向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
看看萧少英闯进来,他居然还躺在床上没有动,只不过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我下次应该换种比较薄的木板来做门才对。”
萧少英冷笑道:“不是换厚一点儿的?”
葛新摇摇头,道:“厚木板不好,一定换薄的,越薄越好。”
萧少英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葛新道:“薄木板一撞就破,那萧堂主下次要来时,就不击氩痛身子,也不必费这么大的力气。”
萧少英笑了。
“这次我也没有费力气,”他笑得实在有点令人毛骨悚然:“我的力气要留着杀人。”
“杀人?杀谁?”
“我只杀一种人,”萧少英沉下了脸:“想在背后暗算我的人。”“谁敢暗算萧堂主?”“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葛新打了个呵欠:“我很难得有机会好好睡一觉。”
“你刚才一直都在睡觉?”
葛新点点头:“就因为我总是睡不够,所以只要—睡着,就睡得象死人一样。”
“只可惜你看来并不象死人。”萧少英冷笑道:“也不象刚睡醒的样子。”
“刚睡醒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刚睡醒的人,鞋底下不会有泥。”
葛新的脚正好从被窝里露了出来,脚底的确很脏……这是不是因为他刚才赤着脚溜出去过,还打出了两筒七星透骨针?”
“我的脚面上也很脏。”葛新道:“我不喜欢洗脚,据说洗脚伤原气。”萧少英盯着他。
“你的力气是不是也要留着杀人的?在背后用暗器杀人?”
“只不过我也只杀一种人。”
“哪种人?”
“我一杀就死的那种人。”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萧少英冷笑道:“无论谁都难免偶而失手一两次的。”
葛新忽然张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他。好象直到现在才听出他的意思!
“萧堂主难道认为我就是那个在背后发暗器的人?”
萧少英冷冷道:“不管是不是你都一样。”葛新道:“都—样?”
萧少英道:“我都一样要杀你……”葛新怔住。
萧少英道:“站起来。”
葛新苦笑道:“我既然已经要死了,为什么还要站起来?”
萧少英道:“我不杀躺着的人d”
葛新道:“但我却喜欢躺着死。”
他叹了口气喃喃道:“一个人要死的时候,总该有权选择怎么样死的。”
萧少英冷笑道:“我要你站着死,你就得站着死!”
葛新道:“看来你并不像是个这么个讲理的人。”
萧少英道:“现在我变了。”
他忽然冲过去,一把揪住葛新的衣襟,反手掴在他脸上。
葛新非但完全不闪避,反而闭上了眼睛,淡淡道:“现在你自己是分堂主,你可以不讲理,只不过我也可以不站起来。”
萧少英道:“我总有法子叫你站起来的。”
他的手又挥出,忽然听见床底下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就象是牙齿打战的声音。“床底下莫非有人?”
萧少英膝盖一撞,木板床就垮了,下面立刻又响起—声惊呼。是女人声音。
床下果然有人,一个几乎完全赤裸的女人。
这次怔住的是萧少英。
这女人不仅年青,而且很漂亮,坚挺的胸,纤细的腰,修长的腿。
萧少英显然没有盯着她看,却已看得很清楚。
他的眼睛一向不老实的。
这女孩子的脸已红了,—把拉过葛新身上的被,却忘了葛新下;半身,除了这床被外,也象个刚出世的婴儿一样。
这次萧少英虽然看了—眼,却没有看清楚。
葛新苦笑道:“你现在总该明自我为什么不肯站起来了吧?”
萧少英也不禁苦笑:“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总是睡眠不足。”
那女孩子忽然大声道:“那么你更该明白,暗算你的人绝不是他。”
萧少英道,“你一直都在这里?”
女孩子的脸更红,却还是点了点头:“他也—直都没有出去过。”
萧少英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葛新,忽然笑了。
她已将锦被分了一半盖在葛新身上,棉被下面还在动。
萧少英微笑道:“有你这么样一个女孩子在旁边,看来他的确不会有空出去暗算别人的。”
女孩子咬着嘴唇,道:“他就算想出去,我也不会让他走的。”
萧少英笑道:“我看得出,我是个很有经验的男人。”
女孩子也居然笑了笑,道:“我也看得出。”萧少英大笑。
“我若有这么样个女子陪着我,我也会睡眠不足的。”他大笑着,拍了拍葛新的肩:“可是你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葛新嗫嚅着:“因为这件事不能让老爷子知道。”
“为什么?”
“因为她是郭姑娘房里的人,本不能到我这里来的。”葛新终于说了实话。
“她也是郭姑娘房里人?她叫什么?”
“叫翠娥。”
翠娥,又是翠娥。
“那里—共有几个翠娥?”
“只有—个。”
萧少英不禁苦笑,只有一个翠蛾,他却已见到了三个。
“我就是翠娥,你告诉老爷鬃忠也不怕,我死也要跟着他。”
翠娥居然拉住葛新:“不管死活,我都要跟着他。”
看来这翠娥倒是真的。
另外的那两个呢?
“翠娥”这名字既不太好,又不特别,她们为什么要冒翠娥的名?
葛新为什么要说谎?他是替谁在说谎?
萧少英替他说了下去,道:“有时做错了事反而有好处,因为若是一个有很深的心机,很大的阴谋的人,就绝不击膂错事的。”
葛停香大笑,邀:“我说的话,你果然连一句都没有忘记。”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正照着他们的笑脸,今天他们的心情仿佛特别愉快。
“你若没有别的事,就留下来陪我吃晚饭,我为你开一坛江南女儿红。”
“我有事。”萧少英居然拒绝了他的邀请。
“什么事?”
“我也是个男人,而比也已到了年纪,”萧少英笑了笑道:“听说小霞还特地为我烧了几样好莱。”
葛停香又大笑:“有小姑娘在等着的时候,当然没有人愿意陪我这老头子吃饭。”
“有一个人。”萧少英笑着:“就算有八百个小姑娘在等着,她一定还是宁愿陪你。”
葛停香当然知道他所说的是谁。
“可是我今天没有打算要她来。”
“为什么?”
“因为我不愿别人把我看成个无精打采的老头子,”葛停香笑道:“有她在旁边,也没有人能养好精神的。”
萧少英忽然又露出被感动的表情。
他忽然发现这老人已将他当做朋友,这种话本就是只有在朋友面前才能说得出口的。
葛停香又拍了拍他的肩。
“你走吧,我叫人把那坛女儿红也替你送去,既然有好菜,就不能没有好酒。”
萧少英忽然道:“我留下来陪你。”
葛停香却摇了摇头,笑道:“你不必陪我,一个人年纪若是渐渐老了,就得学会一个人喝酒吃饭,我早已学会了。”
他带着笑,大步走出院子。
萧少英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眼里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仿佛有些悲伤,又仿佛有些恐惧。
他已渐渐了解这老人。
他发现这老人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冷酷无情。
友情岂非本就是因了解而产生的?这本不是件应该悲伤恐惧的事。
他心里究意在想着什么?
没有人知道,萧少英的事永远都没有人知道。
厮杀
暮色已临。
葛停香走上长廊,走廊里已燃起了灯,灯光正照在廊外的风仙花上。
他脸上居然还带着微笑,他忽然觉得萧少英这青年人有很多可爱的地方。
“假如我能有个象他一样的儿子……”
他没有再想下去。他没有儿子。
早年的挣扎奋斗,成年的血战、使得他根本没有成家的机会。
可是现在他已百战功成,已不必再挣扎奋斗。
百战英雄迟暮日,温柔不住住何乡?
一—也许我已该叫玉娘替我养个儿子。
他正想改变主意,再叫人把郭玉娘找来,忽然听见了一声惨呼。
呼声是从后面的院里传出来的。
葛停香并不是第—次听见这种呼声,他的刀砍在别人身上,总会听见这个人发出这种呼喊,他已听过无数次。但他却是第一次听
“我虽然有点不讲理,却不算太不识相。”
萧少英终于走了,对这种事他总是很同情的。他微笑着走出去,还特地把那扇已被他撞裂的门拴起来。
“只不过你倒真该换个门了,一定要换厚点的木板,越厚越好!”
“只可惜遇着了你这种人,我就算替他装个铁门,也一样没有用的。”这句话是葛停香说的。
萧少英一出院子,就看见了葛停香。
他脸上居然还带着微笑,又道:“看来你的疑心的确很重,而且的确很不讲理的。”
萧少英也笑了笑,道:“宁可杀错一千个人,也不能放过一个。这句话好象是你自己说的。”
葛停香道:“我说的话你全都记得。”
萧少英道:“每个字都绝不会忘记。”
葛停香看着他,目中露出满意之色。
“我并不是个很苛求的人。”他慢慢说道:“因为我的兄弟们不但都为我流过汗,也流过血,似乎他们平时就算荒唐些,我也不过问。”
“可是你对葛新却是例外的。”
葛停香承认:“他晚上的责任很重,我要他白天好好地养足精神。”
萧少英笑了笑,道:“无论谁跟翠娥那种女人在一起,都没法子养好精神的。”
葛停香笑了笑:“听她说话,对葛新倒不是虚情假意。”
萧少英道:“你准备成全他们?”
葛停香点了点头,道:“一个男人到相当年纪,总是需要个女人的,他今天虽然做错了事,可是…”见萧少英发出这种呼喊。
这一声呼喊竟赫然是萧少英的声音。
除了刀砍在身上时之外,绝没有人会发出如此惨厉的呼声。
是谁的刀砍在他身上了。
这机警量囝、武功又高的青年人,居然也会挨别人的刀?
葛停香已窜出长廊,掠上屋脊。
他的动作仍然灵敏、矫健,反应仍然极快,看他的身手,谁也看不出他已是个老人。
岁月并没有使他变得臃肿迟钝,只有使他的思虑变得更周密,更沉得住气。
但是现在他却已沉不住气。他想不出天香堂里有什么人能伤得了萧少英。那绝不会是王桐。
王桐已奉命出去行动。
那更不会是郭玉娘。
郭玉娘根本不是拿刀的女人,她的手只适宜于被男人握在手上。难道是葛新?
葛停香掠过了两座屋脊,就看见下面院子里正有两人在恶战。
两个人的武功都不弱,其中有一个果然就葛新,另一个人却不是萧少英。
萧少英已倒在地上,半边身子已被鲜血染红,果然巳挨了一刀,而且挨得不轻。
刀也巳被鲜血染红了。
这柄血刀却不在葛新手上,反在另一个人手上。
另一个人竟赫然是王桐!
王桐一接到命令后,就应该立刻开始行动。现在他为什么还没有走?
葛停香还没有想这问题,倒卧在血泊中的萧少英忽然平空跃起,双腿连环飞出,用的竟是江湖鲜见的绝技,死中求生的杀招,卧云双飞脚。
王桐的反应似已迟缓、闪开了他的左脚,却闪不开他的右脚。
萧少英一脚踢中他的后腰,葛新捏拳成鹰啄,巳一拳猛击在他喉结上
这无疑是致命的—拳。
葛停香就算想阻拦,已来不及了。
他已听见王桐喉骨折断的声音,已看到王桐眼睛忽然死鱼般凸出。
萧少英又倒了下去,伏在地上喘息。
王桐瞪着他,死鱼般凸出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与恐惧,象是想说什么,却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人已倒了下去。
葛新身上也被割破了—道血口,也弯下腰,不停地喘息,其至想呕吐。,
但他却还是挣扎着,扶起萧少英,道:“你怎么样啦?”
萧少英勉强笑了笑,道:“我还死不了。”
他扶着葛新的肩,喘息着又道:“我想不到你会来救了我,我一直都看错了你。”
葛新咬着牙,道:“我也一直都看错了王桐。”
他们居然都没有看见葛停香,这场生死—发的浴血苦战,已耗尽了他们全部精力。
葛停香的脸色铁青。
他已跃下来,已确定王桐必死无救。
天香堂里的这位头一号杀手,还没有死之前,身上的骨头就已断了五根。
萧少英伤得也不轻。
葛停香直到这时才发现他的一只左手已被齐腕削断,立刻冲过去,扶起了他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见了他,萧少英才长长吐出口气。
“你总算来了,”他想笑,笑容却因痛苦而变形:“我总算已替你找出了—个人。”
“一个什么人?”“青龙会的人!”
“王桐?”
萧少英叹道:“我也想不到是他,所以我才来。”
“是他要你来的?”
“他说有机密要告诉我,谁知他竟忽然对我下毒手?”
萧少英凄然道:“他好快的出手。”
葛新叹了口气道:“我赶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萧堂主倒下去,王桐还想赶过去砍第二刀呢。”
萧少英苦笑道:“若不是他救了我,我早已死在王桐刀下了。”
葛新道:“我本也是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出手,幸好我恰巧听见王桐说了一句话。”
葛停香立刻问;“什么话?”
“你要找的七星透骨针,就在我身上,等你死了后,我就送给你。”——这就是王桐在挥刀时对萧少英说的话。
葛新道:“然后萧堂主就问他,是不是栽赃?他居然承认了。”
葛停香道:“所以你才出手的?”
葛新道,“他已没有想到我会来。”
葛停香道:“你怎么会恰巧及时赶来的?”
他来得也很快,一听见惨呼声就赶来了,他想不通葛新怎么会比他来得更快。
“因为我—直都在跟着萧堂主,”葛新迟疑着,终于鼓起勇气道:“我本想问问萧堂主,老爷子在他面前说了什么话呢?”
葛停香橱肱脸,忽然道:“去看看七屋透骨针是不是在他身上?”
七星透骨针果然在王桐身上。
葛停香看看这对精巧的暗器,又看了看王桐,眼睛里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悲哀,是惋惜,还是愤怒?
“我一直都对他不错,他为什么做这种事,为什么要出卖我?”
萧少英了解他的心情。
王桐一直是他最亲信、最得力的助手,被自己最亲信的人出卖,心里的滋味当然不会好受。
“我也许不该杀他的。”萧少英叹道:“杀了他,就等于毁了你的—条左臂。”
葛停香忽然笑了笑。
“我虽然损失了一条左臂,却不是没有代价的。”
“什么代价?”
“你。”
“可惜我已只剩下一只手。”萧少英黯然道。
葛停香笑道:“一只手又如何?一只手的萧少英,也还比王桐好得多。”
他扶起萧少英,又道:“所以你不必难受,你虽然也损了一只左手,却替你换回了很多东西。”
“我换回什么东西?”
“你至少换来了我对你的信心。”葛停香缓缓说道:“从今天起,你就是天香堂的第一分堂主。”
“可是我——”
葛停香打断了他的话:“我已是个老人,我没儿子,等我百年之后,这一片江山就是你的。所以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地去做。”
萧少英看着他,眼睛里又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竟忘了说话。
葛停香道:“你看来好象有心事。”
萧少英点点头。
葛停香道:“你在想什么?”
萧少英笑了笑,道:“我在想,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还能喝你那坛江南女儿红。”
葛停香也笑了:“一个人的手被砍断,居然还在想着喝酒,这种人只怕不多。”
萧少英道:“我本来就不是人,我是个酒鬼。”
葛停香微笑着,回过头来问葛新:“你见过这样的酒鬼没有?”
葛新道:“没有。”
葛停香看看萧少英血淋淋的断腕,忍不作叹了口气,道:“这人就算是个酒鬼,也一定是个铁打的。”
萧少英并不是铁打的。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很虚弱。现在夜已很深。
葛停香用最好的刀创药,亲手为他包扎了伤口。
“我会把那坛女儿红留给你的,可是你现在最好不要想它。”葛停香再三嘱咐:“你最好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地睡一觉。”
萧少英自己也知道自己应该睡一觉的,但却偏偏睡不着。
睡眠也象是女人一样,你越想要她的时候,她往往反而离得你越远。
何况他心里还有很多事不能不去想。
想到了女人,他就想到了郭玉娘,想到了翠娥,当然也想到了小霞。
就在他开始想的时候,小霞已来了。
灯光朦胧。
在朦胧的灯光下看来,小霞实在象极了郭长娘,只不过比郭玉娘年青些、眼睛比郭玉娘大些,却没有郭玉娘那么娇媚温柔。
可是,她另外有一股劲儿。
萧少英看得出,她外表虽然是个淑女,骨子里却是团火。
象她这种女人并不多。
就因为这种女人不多,所以大多数男人才能好好地活着。
她已坐下来,坐在床头,看着萧少英,忽然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下午了!”萧少英点点头。
小霞道:“你如果早点回来,岂非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萧少英淡淡道:“这种事也没什么不好。”
小霞冷笑道:“只可惜没有女人会喜欢一只手的男人。”萧少英笑道:“你错了,大错而特错了。”
小霞道:“哦?”
萧少英道:“—只手的萧少英,也比别人的八只手有用。”
他忽然伸出了他唯一的—只手,抱住了小霞的腰。
他这只手的确很有用。
—倒下去,小霞整个人都似已溶化,轻抚着他的断臂:“你难道一点也不心疼?”
萧少英道:“我从来也没有为任何事心疼过。”
小霞柔声道:“可是我心疼,疼得要命。”
萧少英道:“可是你看来并不象心疼的样子。”
小霞咬着嘴唇道:“我象什么样子?”
萧少英轻轻地咬了咬她的耳朵,她的人立刻缩成了一团。
“你看来就象是只猫。”萧少英笑道:“一条正在叫春的母猫。”
小霞“嘤噫”的—声,温暖柔软的身子,已蛇一般缠住了他。
“我若是条猫,你就是只老鼠。”她吃吃地笑着道:“我要吃了你。”
她好象真的已变得象要吃人的样子。
这世上真的有这种女人,站着的时候虽然端庄文雅,可是一躺下去就变了。她就是这种女人。
“轻一点行不行,莫忘记我现在是个受了伤的人。”萧少英象是在求饶。
小霞却偏偏不饶他!
“我不管谁叫你受伤的。”她身子在发烫:“别人都说你是个铁人,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不是铁打的?”
“我只有一个地方是铁打的,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已一口咬在他脖子上,连血都咬了出来。
可是她的嘴并没有放松,眼睛里反而发出了异样的光。
萧少英从来也没有怕过女人,现在却好象有点害怕了。
这个人的情态,简直就像是野兽一样。
——事实上,她有很多地方都象是野兽一样。
一一二姑娘是个规矩人,平常总是足不出户,从来也没有人看见她走出过这院子。
他又想起了葛成的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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