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堇之骑士-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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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奇怪啊,我很少喝醉才对。」
  但丁直直注视着苦笑的阿尔文。
  「脸颊是蔷薇色的。」
  「真的吗?真不好意思,拜托你不要那样盯着看。」
  放下酒杯,但丁将手肘撑在桌子上继续凝视阿尔文。虽然嘴角被手掌遮住了,但是看起来总觉得似乎是正在窃笑。
  「……阿尔文。你还记得宴会的余兴节目吗?」
  「咦?」好奇怪,但丁的脸有些晃荡。
  阿尔文揉一揉自己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射飞刀的事。那个时候,你对我说过吧?说『你绝对不会伤害我』。」
  「啊啊,我说过喔。我还记得。」
  一度恢复原状的视野,立刻又开始模糊。原以为是想要睡了,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宛如发高烧的时候一般,周遭蒙眬一片。
  「意思是,你相信我?」
  「当然啰。」
  「也相信精灵的存在?」
  「相信……但是我没有强迫逼你相信的意思。」
  好热。这个房间原本有这么酷热吗?体内躁热,几乎令人想要脱下睡袍。阿尔文松开胸口的系带,宛如叹息般地吁气。
  「我的义母——也就是凡戴克侯爵的妻子,她和精灵是朋友喔。」
  「咦?」
  用难以对焦的双眼望着但丁。黏贴在他脸上的是一道浅笑,将手挪开嘴角之后,他那堪称愉快的表情清晰可见。
  「因此,她和你同样相信精灵。嗯,虽然还说不上能看见精灵的姿态……她邀请声称听得见精灵声音的可疑祭司,洒下大笔金钱,热中于聆听启示。几乎连义父都感到困扰不堪。」
  回过神时,阿尔文整个人倚在椅子的靠背上。平时根本不会出现这么邋遢的坐姿,但身体却无法施力。看着不再隐藏带有恶意笑容的但丁,一面觉得很奇怪一面好不容易说出话来。
  「我想真正感受得到精灵的人……才不会开口要钱……」
  一说话,才发现连自己的气息都很炽热。心脏以快速的频率鼓动着,脑袋逐渐模糊,皮肤却火辣辣地变得敏感。
  「义母所相信的精灵,似乎告诉她。」
  「告诉她,什么……」
  「敌人和同伴啊……哎呀,怎么啦?连后颈都变成蔷薇色了。」
  被伸过来的手掌轻快地抚上脖子,阿尔文吓了一跳浑身一震。
  「喀登。」连同椅子向后退,身体僵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差一点点就要发出奇怪的声音,甚至连呼吸也不得不为此停下。
  「阿尔文?」
  紫罗兰色的瞳眸正注视着。「没事。」阿尔文如此回答的同时别开视线。
  「看起来不像没事啊。」
  但丁站了起来。
  空气震动,烛火摇曳。巨大的黑影映照在石壁上。
  以缓慢的步伐绕过桌子,但丁伫立在阿尔文身后。尽管想要回头,可一被抚摸了头发之后就变得动弹不得。
  「但……」
  修长的手指钻入金发之中,顺势往耳朵摸去。阿尔文全身酥麻地爬满鸡皮疙瘩。该为此感到惊愕的事实是,那并非是一股恶寒而是快感。
  「啊!」
  手掌从胸口滑也似地伸了进去,令他无法遏抑声音。
  巨大的手掌,自阿尔文的喉头滑下摩擦抚弄着胸部。指尖掠过胸前小巧颗粒的一瞬间,被至今不曾感受过的感觉所侵袭而动摇不已。
  「但,但丁……你做什……」
  「……什么精灵啊。」
  好近。气息喷上后颈,接着嘲讽道:「别笑死人了。」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啊。爱作梦的领主大人真是令人伤脑筋。」
  「唔,呃……」
  从背后被架住,硬是从椅子上拖起来。
  阿尔文就这么顺势被推倒在床铺,制伏于雪白的床单上。还搞不清楚情况,企图暂且先翻过身体时,却在眨眼之间便被他压了上来。
  「什、么——」
  「身体很热吧?」
  但丁的脸庞近在咫尺。
  只不过是被他用手指拨开贴在脸颊上的金发,就必须为此压抑住喘息。
  「是甜酒的效果。」
  但丁戏谑的声响笼罩下来,肌肤宛如无形的涟漪一般酥痒。
  「虽然听说这是只要混进酒里喝下,就连虔诚的修女都会欲火焚身的媚药……看来并非全都是胡诌。你那双蓝眼睛,都已经泪汪汪啰。」
  「骗、人。因为你不是也喝了吗……呃。」
  「我喝啦。喝了在桌子底下掉包的,另一瓶甜酒啊。」
  在说不出话来的阿尔文上头,但丁从喉咙里哼了一声,低沉地嘲笑道。脸颊半偏,伤痕也扭曲地歪向一边。
  「你还真的,很简单地就被骗了。所谓的轻而易举就是指这么回事吧。随便相信别人会有什么下场……让我好好地,教教你吧。」
  「放、放开我。」
  睡袍被褪去一半,阿尔文奋力地企图反抗。但是身体简直像喝得烂醉如泥似地,无法随心所欲。像人偶一般受到他轻易摆布,蓝色的睡袍被扔在床铺底下。剩下的只有一件变成像贯头衣的单薄长版无袖背心。由于原本正打算要钻进被窝了,所以连内衣也没有穿。他的手由衣摆滑进,大腿在他来回抚摸之下,令阿尔文的声音变得激动。
  「住……住手,但丁!你究竟在想什么!」
  「你问什么……你不曾和童仆这般玩乐过吗?」
  「不、不……不曾,这、这种,被禁止的行为……!」
  「哼,」瞧不起人似的笑声传来。「你……该不会想说你连女人都没踫过?」
  「才、才没有那回事!」
  明明尚未娶妻却说碰过女人,虽然并非刻意虚张声势,却不自觉脱口而出了。
  「我想也是。只要去过王都,应该就曾经让美女侍奉过……如果是像你这么俊美的男人,想被你拥抱的女人应该不少才对吧。既然如此我也先感谢那些次数繁多的侍奉经验——来教教你前所不知的快乐。」
  「但丁,不行,住手……呃……」
  双唇被堵住。
  为侵入的舌头吃了一惊,拚命地打算将他推开,但厚实的胸膛却文风不动。
  ……香味。
  近似紫罗兰的但丁气味,散发着强烈的香气。
  「嗯……」
  违逆了阿尔文的意志,力量从身体流失而去。
  随着力气的消失,最初粗鲁的亲吻也转变为温柔的动作。但丁的舌头带着葡萄酒的味道。被舌尖探索着上颚,由于酥痒感而扭动着身体。气息纷乱得令人痛苦、身体炽热得令人痛苦。然而,却并非只有痛苦。
  但丁的嘴唇游移至后颈。
  前襟被强硬地扯开,发出劈里啪啦的布料撕裂声。敞开的领口被扯下到双臂的位置,裸露的肩头轻轻地被他啃嚙着。
  「咿……」
  即使疼痛,却包含着回荡在骨骼中的甘甜。面对甚至希望他继续啃咬的自己,阿尔文陷入混乱。
  「唔,住……住手……咯……呃。」
  「……住手?明明都已经这副模样了?」
  长版无袖背心被卷上至接近胸部,阿尔文的下半身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出来。一被他用指腹抚摸了几乎抵上腹部的成熟挺立之后,紧咬的唇瓣便轻易地松开。
  「但丁……呃!」
  「怎么办呢?要大声喊叫找人过来吗?这里直挺挺的,被年纪小的表弟压在床上的模样,童仆看见了八成会吓个半死吧。」
  「卑、卑鄙的家伙!」
  「承蒙您赞美,实在光荣啊。」
  他的笑声听起来像是准备大快朵颐似地。阿尔文心想野兽如果会笑,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因为我是卑鄙小人,所以连这种东西都带在身上喔。」
  但丁似乎拿出了什么,但是阿尔文无法看得很清楚。
  最后,身体被轻松地翻成了俯卧的姿势。虽然想要撑着手肘爬起来,但是破裂的长版无袖背心却束缚住阿尔文的手腕,阻挠他的行动。
  「啊……啊、啊……什么……呃!」
  赤裸的臀部间隙中,被涂抹上冰冷又黏稠的东西。
  「这是秘密的新娘用品……为了不会在初夜时感到疼痛所使用的。」
  「什……啊、啊!不要,这种事情……呃。」
  但丁的手指,潜入了私秘部位。
  惊觉到他打算做些什么,阿尔文费尽全身的力气企图逃脱。在俯趴的状态下,一度好不容易抵达床铺的边缘,但转眼间又被拖了回去。察觉自己正被他耍弄着,于是不甘心地咬住嘴唇。
  「就算你逃跑,也只是在逗我开心而已喔?」
  「但丁,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呃!」
  「我说过了,这是在教你相信别人会落到何种下场。快,把脚张开。」
  「不……呃。」
  「我叫你张开!」
  「啪!」臀部被打了一记,阿尔文屈辱地喘息着。但丁整个身体切入了双膝之间。被他粗暴的手臂抬起腰,抓住臀缘,掰了开来。
  「——唔呃……」
  被濡湿的那个部位,无论如何施力也无法抗拒指头的侵入。
  心情转为绝望。明明光是将排泄器官暴露在他人眼前就已经是无上的耻辱,竟然还从但丁那儿遭受到更过分的羞辱。
  而且,这份痛苦才刚开始。
  「……唔……啊……」
  「咕啾。」湿润的声响传来。
  刚开始除了恶心之外不做他想。虽然如此,但丁的手指摩擦了那个部位几次之后,便逐渐地升起热浪,产生出奇妙的感觉。指头的动作一旦停下,内部就变得瘙痒'瘙痒'难耐,不禁暗自渴望他能够继续摩擦。
  「嗯……啊……」
  「渐渐舒服起来了吗?」
  看不见但丁嘲笑的表情,然而这或许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里头添加了会诱发瘙痒'瘙痒'感的成分。据说是为了让新娘的那个部分变得蠢蠢欲动,期望新郎快一点进入所做的安排……啊啊,瞧,伯爵大人的屁股也抬起来了。」
  经他如此提醒,才发现自己的腰部正在摆动着。将额头压进床单里,阿尔文放弃反抗,恳求但丁。
  「……拜、拜托快住手……这种……」
  但是残酷的动作与闷声的嘲笑并未就此停下。
  「住手?真奇怪吶。你应该是希望我把你弄得更加湿答答的才对吧。」
  一面在肩膀、背上落下亲吻,但丁不怀好意地说。
  「……对,多加几根手指,就像这样……」
  「啊啊!」
  「咕啾。」第二根手指划开狭道。
  那一瞬间,阿尔文沉醉于袭卷全身的感觉,抓住床单喘息着。
  虽然并非没有碰过女人,但却谈不上经验丰富。对于宛如仍然残留着青涩的果实般的阿尔文而言,但丁的爱抚实在太过强烈。就像是在尚且坚硬,且冰凉的苹果切面上,抹上加热过的奶油。奶油在果肉上流泻……也有些部分确实地渗透进去。
  「啊、唔……呃,住手……那、那里,快点住手,不要啊……呃。」
  「那里?」
  「嗯嗯,嗯呃……不要,摩擦……呃!」
  「是指这里吗?」
  「啊……!」
  连察觉自己的哀求反而是在取悦但丁的余力都没有。
  完全不曾想象,应当隐密不露的那个地方,竟然会产生如此欢愉。
  「为什么摇摆屁股?……哼,生得一副像清高天使般的脸孔,想不到这么淫乱。」
  「啊啊!」
  甘美残酷的指头增加。
  被撑了开来,敏感的部位一如渴望地被顶住,阿尔文扭动着身子。
  「你活该啊,阁下。被原本信任的对象挑逗,而且获得快感是什么感觉啊?你不向精灵求助吗?就说『我被但丁侵犯了,救救我』。」
  他的讥笑非常令人悲伤,心灵也冻结起来。尽管如此身体的灼热仍不曾冷却。一度稍微失去力量的腿间,再度胀起到几乎疼痛。
  「你瞧,口水都从这种地方流出来了。」
  「嗯……呃。」
  但丁的左手碰触着挺立。
  自小巧的铃口溢出的透明液体,沾湿了但丁的手指并牵出一道丝线,让阿尔文涌出一股想要当场消失的念头。
  「不……不准、碰……呃。」
  「不可以撒谎喔。明明想要被抚摸,想到都让它阵阵抽搐了。」
  「不……呃。」
  敏感的尖端被黏滑地搓揉着,伴随着疼痛的快乐令他缩起肩膀。
  「很适合你喔,阿尔文。懦弱又没骨气的你,只要像这样供男人玩弄就行了。如果不抵抗,可爱地呻吟,我就让你舒舒服服的。」
  「啊、啊……啊啊……」
  茎干被握住,有规律地摩擦了起来。
  深埋在后头的手指也配合韵律抽动着,令阿尔文陷入迷乱。摆荡的腰肢究竟是企图逃跑,抑或是要追求更大的愉悦,已经连阿尔文本身也分不清。一味地晃动头部,金发拍打着额头与双颊。脚指紧紧地蜷缩,用力过度的小腿肚简直就快要抽筋。
  「唔、唔……」
  阿尔文的手指将床单揪成一团,喉头阵阵颤动。
  「是这里……吧?只要揉一揉里头的这地方,你就会做出淫荡的反应。」
  「住手……已经……」
  几近临界点。
  由于巧妙的手淫,挺立中蕴含着几乎无与伦比的炽热。若想要拼命忍耐而一用力,便会猥亵地紧紧绞住没入后穴的但丁手指。
  「射出来吧。」
  含带嗤笑的无形嗓音震动着阿尔文的鼓膜。
  身体灼烫得近乎疯狂,但内心却无可救药地发冷。为何,非得被欺负至这般田地不可呢?像这样让阿尔文痛苦、羞辱他,但丁就会感到快乐吗?
  「想要高潮了吗?快啊,阁下。在被人掏掘着臀部的孔穴之下射精给我瞧瞧。」
  「不……啊,啊啊……呃……!」
  理性上知道非得忍耐不可。
  但是在体内发生的小爆炸,却轻易地将那个念头吹散。
  明明应该是睁着双眼,剎那间却什么也看不见。彷佛背脊中被钉入欢愉的木桩一般动弹不得,阿尔文吐出了精液。
  让但丁的手,沐浴在炽热淫靡的欲望之中。
  气愤、悲伤、羞耻——即使如此身体却喜悦地爬满疙瘩。这层现实为阿尔文的苦痛再追加了一记痛击。
  但丁的手指从后头滑溜溜地抽离,无法压抑呻吟。
  力量从阿尔文的腰部流失,身体瘫软了下去。
  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从来不曾料想过,会被但丁厌恶至这个地步。尽管媚药的效果似乎逐渐消退,但无论怎么做自己的力气也无法与他匹敌。
  「……呵……」阿尔文自嘲。瞬间,落下了大滴眼泪。
  明明一直相信着……明明想要去相信。
  无法断言在心理'心里'的一隅,不曾对判若两人的但丁存疑。倘若说自己一次也没有想过他是抱着什么企图,才来到这座城……是骗人的。但即是这样仍然想要相信。希望拥有去相信他人的坚强。
  「转向这里。」
  身体被粗暴的手扳回了仰卧的姿势。金发四散地打在床褥上,阿尔文仰望覆盖着自己的但丁。四目相交的一瞬间,但丁宛如略为动摇似地蹙起眉毛。眼泪停不下来,残忍表弟的脸孔好似浸在水中一般地蒙眬不堪。眨了眼后,泪珠爬下太阳穴,在发间失去踪影。
  「——厌恶到,令你想哭吗?」
  被他恼怒地如此说道。阿尔文本身,并非由于想哭才哭泣的。
  而是尽管心想宁死也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但却不受控制地泪流不止。
  「都是你,不对。」
  紧皱起眉,令眉间刻划出一道道皱纹,但丁说道。
  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这种状况下再怎么思索阿尔文都是被害者,而但丁是加害者。
  「都是因为你……让我感到焦躁,才会落得这种下场。」
  虽然是单方面的借口,语气却变得比至今更多了几分温柔。但丁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很伤脑筋,这或许是自己多心了吧。
  但丁的脸庞慢慢地贴了下来。
  以为又要被强迫接吻,阿尔文紧紧闭上眼。然而温暖的双唇却落上眼角。吸吮着阿尔文的泪滴,将之舔去,顺势吻上太阳穴。
  「有玫瑰花的味道。」
  他在耳畔低语道。
  虽然想说那是滴在澡盆中精油的缘故,但已经不愿开口说话。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你无论何时都散发着美好的香味,金发闪闪发光,而我总是追逐着那些……」
  以前?意思是他还稍微记得往昔的阿尔文吗?并没有完全失去那时的记忆吗?
  战战兢兢,睁开双眼。但丁的脸太过接近,看不出他的表情。
  「啊……」
  缓缓地,被紧紧搂抱住。
  由于这几近疼痛的拥抱,连呼吸也无法随心所欲。紧拥着阿尔文,但丁低沉地呢喃:「可恶。」摸不清他咒骂的对象究竟为何。
  因为窒息感而挣扎之后,这次又像被推开似地放了开来。
  在阿尔文用颤抖的手重新拉好衣摆之际,但丁迅速地跳下床铺。就此一次也没有望向这边,沉默无语地走出房间。
  留给依旧愕然的阿尔文的,只有门扉被粗鲁关上的声音以及──但丁那近似于紫罗兰的香气。
  事发之后数日,阿尔文都闷在房间里头。
  窗户紧闭,没有正常用膳,遑论威廉,他甚至连担心的艾娃都不接近,独自持续思索。
  自己所尝到的悲哀与耻辱,该如何平复才好?
  今后面对但丁,又该如何应对呢?
  脑中一直没有浮现解决之道,昏暗的房间中,时而能听见精灵的拍翅声。却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影。精灵是很善变的,需要建议的时候不一定会陪伴在身边。最重要的是,人类的问题由人类自行解决才是常理。
  第三天早晨,在小鸟的啼叫声响彻之中,阿尔文达成一个结论。
  虽然不认为是最佳手段,但实在是找不出其他方法。好不容易从一直是温热状态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唤来童仆整装打理。将胡子剃干净、梳理头发,在长裤外头套上长至小腿的皮靴,穿上了绣着欧基弗家族家徽的长外套。镶着宝石的皮带下头悬挂着宝剑,戴上崭新手套的模样,正是一身半正式装束。
  「──兄长大人!」
  发现睽违三日才出现在大厅的阿尔文,艾娃跑了过去。大概是正在享用早晨简便的餐点吧,但丁和他的士兵们也在。
  「阿尔兄长大人,我好担心呀。啊啊,变得这么憔悴……谁快端一盘浓汤来给兄长大人。」
  「艾娃,谢谢你。但是我等一下再喝就可以了──但丁,我有话对你说。」
  为了表示对领主的敬意,形式上起立的但丁,盯着阿尔文问道:「什么事?」冷淡且面无表情的神色,彷佛对那天夜里那些旁若无人的行径毫无记忆。
  「我以一个骑士的身分,向你提出武术竞赛。」
  周遭沸沸扬扬。
  威廉和修两人肩并肩地目瞪口呆。
  「如果你赢了,我就不再追究过往的无礼。倘若是我获胜──」
  「就要杀了我吗?」
  宛如在说笑似地,但丁一边冷笑,一边插嘴道。
  阿尔文保持沉默,慢慢地迈开脚步。从头到尾都没有别开脸,就这么走近到还差一步就要碰上鼻尖的位置。
  但丁的双眼较平时凹陷,带着一副相当狰狞的表情。似乎一如往常地不愉快。事实上,要正眼注视这张脸就需要相当的勇气了,但却不想让他察觉到这件事。用自己的视线贯穿紫罗兰色的瞳孔,清晰回答道。
  「我没有杀你的意思。以为只要一死就能解决所有事是很愚蠢的。」
  「是吗?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请你下跪向我认错。」
  「呵。」但丁用喉咙深处嗤笑一声。真是天真的领主大人啊……就算不出声,也能清楚明白他的心里正如此想道。
  「如果只是弯个膝盖,连狗都做得到。倘若那么简单的事就行了,我立刻就做吧?」
  「要在你母亲大人的坟前。」
  但丁的神色一变。
  他的脸僵硬了一下,但随即扬起嘴角'原文为嘴脚'回复:「没问题。」
  「抱歉,无论怎么想你都不可能赢过我。」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当然知道。」他勾起嘴角。
  「──然后呢,用剑一决胜负吗?还是弓,或是长枪?」
  「由你来选择。」
  「那么就挑最有看头的长枪吧。也邀请村民们来城堡,一定得让他们欣赏你凄惨坠马的光景才行。」
  「太失礼了!」
  吶喊的人是艾娃。
  「兄长大人才不会坠马!你应该要稍微注意措辞,但丁!因为所谓的骑士,在言行和品行上都是相当被注重的。」
  胀红了一张脸的妹妹,一副顶撞但丁的气势。威廉和修从两旁拚命安抚她。
  「而且,何谓过往的无礼?你,对兄长大人做了什么?」
  若被触及那个话题可就令人困扰了,阿尔文于是叮咛艾娃:「别问了,你安静一点。」倘若一个不注意,这个妹妹很可能会嚷嚷着要亲自参加长枪竞赛。注意到威廉使的眼色的爱丽儿小姐,一面安慰着艾娃一面将她带出大厅。望着她的背影,但丁用鼻子讪笑:「真是勇气十足啊。」
  「我先提醒你一声,在马上枪术竞赛中,受重伤是时有所闻的事。甚至有骑士,落马摔断背脊而死。」
  听见语气傲慢的警告,阿尔文响应:「我明白。」
  「如果你有个万一,这片贝涅波廉特将由谁来继承?」
  「没有道理要轮到你来操心。决斗的日期呢?」
  「随时都可以。」
  稍微张开双臂的但丁,做出嘻皮笑脸的动作回答。
  「那么就订在后天吧。」
  但丁轻蔑地笑道:「遵命。」将大厅抛在身后。士兵们也连忙朝他追过去。
  阿尔文深深吁气坐了下来,一口气喝完威廉端来的葡萄酒。
  「阁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详情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和他之间必须藉由某种形式做一个了断。」
  「呼,」总管叹息。「既然总是一派沉着的您都如此说了,想必是很严重的事吧……尽管如此,竟然是长枪竞赛。那可是以力气决胜负喔?虽然这么说也于事无补,至少如果当初决定的是弓箭就好了。」
  「……其实,虽然为时已晚,但我也开始那么认为了。」
  倘若是弓箭,倒是很擅长。阿尔文也上过几次战场,但是战功都是用弓箭立下的。即使朝着被甲冑包覆住的骑士射箭也只是白费工夫,然而如果瞄准军马腹部射去,就连士兵都会一起摔倒。此外,透过使用穿甲箭头,若是步兵的锁子甲也能一箭射穿。
  但是若论长枪,说实话真的没有自信。
  「拜托请您千万不要乱来啊。欧基弗家族直系的男孩子只剩阁下您一个人了。」
  威廉的担忧是可以理解的。万一阿尔文遭逢不测,成为艾娃夫婿的男人就会变成领主。虽然那并非坏事,但只要不是在这片土地成长的人,应该就难以感受到精灵的存在。很可能贝涅波廉特的传统会就此中断,失去神圣森林的庇佑。
  拍着脸上表情急躁不安的总管肩膀,阿尔文一方面包含自我勉励的意思发出开朗的声音:「没问题的。」
  「所谓决胜负靠的是机运不是吗?」
  「您又这么说。把事情都交给上天注定可就麻烦了……啊啊,要叫锻造场的师傅过来,请他保养盔甲才行。竞技场的安排,还有之后宴会的准备也是!后天实在是太急迫了!阁下,请您好好用餐。凭那种脸色,就连和我比腕力也不会赢喔?」
  威廉一一列出必须准备的事项之后,便化身为擅于指挥的总管,开始集合仆人与童仆。而阿尔文再一次在口中轻声嗫嚅道:「长枪……吗?」
  马上枪术竞赛当日,村中的男女老幼都聚集在城堡中庭。
  和都市不同,在娱乐稀少的贝涅波廉特中,参观武术竞技就成了人们莫大的乐趣。当然村人们并不知道阿尔文与但丁之间争执的来龙去脉,单纯认为这是以钻研武术为目的,骑士同僚间的对决。
  「放晴了呢。」
  在城堡中一面帮忙阿尔文准备,威廉一面说道。持续两天的雨在昨晚深夜时停止,今早晴空万里。
  「地面相当泥泞,所以如果坠马可是会很凄惨的。阁下您俊美的容貌也会变得灰头土脸。请千万注意不要坠马了。」
  「不要那样坠马坠马地说啊,威尔。总觉得好像会受到暗示。」
  虽然笑着开了一个玩笑,但是威廉皱紧眉头说道:「不行吶,说那种话。」认真了起来。
  「我换个说法。阿尔文大人,请您一定要赢,请您获得胜利。虽然不能逞强,但是打输了也会不甘心。请您把那个嚣张又惹人生厌,一丁点都没有往昔神韵的小毛头但丁从马背上打下来吧。」
  「原来你是那么讨厌但丁吗?」
  「对于那种彷佛瞧不起阁下的言行,我当然会时常感到义愤填膺。」
  把短上衣的布面钮扣一个一个扣好,威廉发出愤愤不平的声音。穿上具有缓冲作用的外套之后,开始戴上甲冑。锻造师傅奇达也帮了一把。
  「变得比以前轻巧许多,但是强度可没有减弱。」
  「谢谢你。很容易活动,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能够请您将手臂举起来试试看吗?因为我要调整一下。」
  仰望穿着全新盔甲的阿尔文,童仆比利双颊染上绯红地感叹道。
  「真是太英挺了,阁下。阁下您一定会获胜的。」
  「我也是那么期望的喔。」
  「没问题。因为阁下有光之精灵跟随在侧啊。」
  「比利,这种时候不能够依赖精灵。」
  他温柔地告诉稚气未脱的少年。
  「是那样吗?」
  「那些小小的人们并不是配合着人类的情况行动的。这次的事是我主动提出,所以一定得好好地由我亲自解决才行喔──师傅,肩甲有一点点紧。」
  「明白了。那么这样呢?」
  「嗯。」阿尔文试着转动套着甲冑的手臂。铁片组合得恰到好处,因此能够顺畅地活动。不愧是奇达师傅。
  约定的时刻一分一秒逼近。将头盔抱在手中,阿尔文走出城堡。
  在村民们的声援声响彻之中,带领着威廉与童仆就定位置。在布置着地毯与座椅的高脚桌边,艾娃与祭司正与仆人们坐在一起。底下还有乐队。
  由于异于平时的喧闹,爱驹似乎有些亢奋。
  「乖乖……不要紧。冷静下来。你只要笔直地跑就行了。」
  轻声细语地对牠说道,抚摸了身体之后,牠便将鼻端靠向阿尔文撒娇。
  竞技场上,设置着长形的护栏。高度平常,只能挡到马背上的人膝盖以下的部位。两匹马由反方向沿着这条护栏奔驰,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交互以相当长度的长枪攻击对方。长枪并非铁制,而且因为是竞技用的,所以尖端也包了起来。话虽如此长度也超过两个成人的身高,倘若以马匹疾驰的速度遭遇刺击,冲击力也十分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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