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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之月满南安寺[出书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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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隙,逼他不得不撤回掌力回招相迎。
    打从握剑松鞭的那一刻起,这李列便仿佛换了个人,不但冷漠生硬之感尽褪,更带上了某种飘逸出尘、不容亵渎的气势。身法虽仍一如先前,可配上那精妙绝伦的剑法,每一步、每一剑皆灵动有致、浑然天成,更蕴含了无数的变化于其间。虽依旧是以一敌二,可己方二人却由先前的犹占上风变成了隐居劣势!
    握上剑后,眼前的李列不仅是换了个人,就连实力亦仿佛于瞬间提高了一个档次!
    不……与其说是他的实力提高了,不如说是他“恢复了原先的实力”――单从那身法与其剑术的契合程度来看,便可知其所擅长兵器本为长剑,只是为了掩饰什么才刻意改剑用鞭,并因而名扬江湖――
    明白了这一点,蔽日和剑童心下骇然,气势瞬间便又落了几分。白冽予趁胜追击,身形流转间、日魂一旋挑飞了剑童手中的剑,下一刻、右腕一递,进一步刺穿了剑童右胸!
    “呜啊!”
    伴随着长剑离鞘,后者一身惨呼,剧烈的痛楚及隐有些困难的呼吸教他无力地跌坐在地。一剑得手的青年则自一个旋身,转而对向仍在苦苦撑持着的蔽日。
    清冷月色下,但见朵朵剑花挽起,青年身剑相融将蔽日的掌势一一化解,一步步地将之逼入了绝境!
    蔽日掌法虽好,可更厉害的却是那一身邪功所带来的“毒”。只是这昔日仗之纵横江湖的本领对这李列却完全失了效用。他虽勉强左支右绌地维持着守势,却终还是防不了青年那灵动无比的一剑――
    眼见那染血长剑已将及身,蔽日正待闭目就死,勉强的青年却忽地一个踉跄……知是他耗力过度一时脱力,蔽日趁此良机一掌击出。便在那长剑偏了一偏刺入他肩头之际,阴毒掌劲亦已印上了青年胸口。
    及身掌力令本已是强弩之末的白冽予一口鲜血呕出,身子瞬间已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而出……虽勉强提起化解了冲势停下身子,却已无力压制自己的内伤。胸口的窒闷让他连仅剩的真气都难提起。勉强稳住步伐仗剑上前正欲做个了结,后腰却已是一阵冰凉传来。
    一柄长剑,由后透身而过……
    “冽儿!”
    分不清那唤声究竟出自于谁,伴随着于腰间漫开的阵阵痛楚,白冽予只觉得周身力气不断流失,虽仍本能地一个提剑后刺,身子却已再难撑持……
    终至、剑落身倒――
    “列――!”
    第十五章
    ――好不容易在药力帮助下运功解了毒性,当他睁开双眼之时,最先映入眼中的,便是那么个教他心胆俱裂的情景。
    可一切却没有就此结束。
    李列中剑后虽仍凭着最后一丝力气了结了从后偷袭的剑童,却已躲不开紧接着袭至的蔽日。他虽竭尽了全力欲上前相救,却终还是迟了一步――
    便在东方煜几近绝望之际,抢身上前阻止一切的,是擎云山庄庄主白毅杰。
    作为两大势力的当主,白毅杰和西门暮云虽已做好了接班的准备,却清楚彼此这一战一旦牵涉了生死,便势必会于江湖上掀起极大的风浪。也因此,二人这趟只是纯粹的“比试”,相互间都仍留有相当的分寸。
    也因此,当比试稍微告了个段落后,察觉前殿情况有异的白毅杰匆匆赶至,而得以于千钧一发之际除掉蔽日,救下了李列。
    之后,由于李列伤势极重性命垂危,擎云山庄的别业又离南安寺较近,遂由白毅杰做主将他送至别庄里诊治疗伤。当时的东方煜早已因青年的伤势而慌了手脚,听着前辈如此提议,也没多想便同意了他的安排。
    接下来的几天里,整座庄子完全陷入了忙乱之中。各家名医匆匆赶至,药材亦给大量地买进以备不时之需。便在如此情况下,青年的伤势良好而却是地接受了医治。便连内伤,也在白毅杰亲自为其治疗的情况下得以稳定。
    对此,东方煜心下虽有些不解――擎云山庄对列不是有些恶感么,又怎会如此费心地照顾他?可一想起青年拼死阻挡漠清阁的根本原因,这疑惑,便也多少得了解释。
    白毅杰本就是出了名的重情重义,又是心胸开阔、性格爽朗的一代高手,自不会因某些个小事便跟小辈们过不去……以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后,他虽仍对白毅杰关心李列的程度有些讶异,却也不再多想,专心地照顾起虽仍昏睡着,但情况已稍稳定的友人。
    而今,也已是六天过去了。
    取过先前备好的湿布、绷带及药膏后,东方煜掀开锦被准备替青年换药。
    锦被之下,仅着了件单薄里衣的躯体线条优美一如往昔……一个抬手解落青年身上残存的里衣。入眼的躯体有大半给绷带缠了个紧实,仅双肩露出了那光润无暇的肌肤。
    虽已不是头一遭瞧着了,可看着那象征着青年身上伤势的重重布条,心口便不禁一阵紧缩。
    而在一声低叹后,小心翼翼地将李列身上的绷带一一拆解了下,并取过沾湿的布巾为其拭净创口四周的肌肤。
    或许是身受重创、真气耗尽的缘故,青年身上的伤口并不像平时愈合得那么快。虽已经过了妥善的处理,可数天过去,几个较大的伤口却仍会偶尔渗血……其中又以那个自后腰洞穿腹部的伤口最为严重。若非处理得当,单是那个伤口,便可能夺去眼前青年的最后一丝气息――
    即便所面对、碰触着的是所爱之人光裸的躯体,只要一思及他险些丧命之事,本有可能挑勾起的无数绮思欲念化为乌有,只剩下深深的自责、不舍与疼惜。
    如非他一时大意中了鬼影的暗算,一切,便绝不至于此。
    明明是想帮助他、守护他的。可到头来,被救了一命的,还是自己。
    而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列从鬼门关前救回来了。
    唇上仿佛仍残留着当日青年将解药喂人口中时、那贴覆而上的柔软触感。连奢望都不敢的四瓣相接就那么样自然地发生了,可紧接着而至的一切,却是再怎么懊悔亦不可能挽回的。
    若列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又该……?
    于胸口泛起的剧烈痛楚令擦拭着的手微微一震,而在察觉了仍自昏睡着的青年似乎略微蹙起了的眉头之时,半是抱歉半是不舍地握上了青年平放着的掌。
    平滑细致一如平时的触感,却少了那迥异于常人的寒凉。
    知道这多半是因为他体内真气仍未恢复的缘故,不让自己再想些不吉利的事,东方煜甩了甩头,松了青年的手后,再次开始了先前擦拭、换药的动作。
    半个时辰后,换药的工作已大体告了个段落。
    将染血的水盆、布巾及换下的绷带搁到一旁后,他极其谨慎、轻柔地替轻柔穿回了里衣,并拉过锦被为其重新盖了上。
    交错着爱怜、忧虑与痛楚的眸光,片刻亦未曾自青年身上离开。他近乎痴然地望着榻上昏睡着的青年,心绪却始终无法平息。
    尤其,在忆起那个中秋夜前,他于心底下了的决心之时。
    剪不断、理还乱。
    那晚的一切虽使得他因故留了下,却也在无形中更坚定了他离开的决心。
    ――尽管……他是如此渴望着能永远伴在李列身畔……
    唇角苦笑浅勾,凝视的眸光已然再添了几分复杂。
    正因为深爱、正因为渴望,所以,如今的他,在真正厘清该如何面对、该何去何从之前,不应、也不能再留在李列身边。
    待李列醒转后,就是他们分道扬镳的――
    叩、叩。
    中断了思绪的,是轻轻的敲门声响。
    由自个儿没能察觉对方到来这点推出了来人的身分,东方煜当即收了思绪敛容起身:“请进。”
    “打扰了。”
    伴随着房门轻启、稳沉音色传来,擎云山庄庄主白毅杰的身影随之映入眼帘。手中,还拿着几乎给主人遗忘了的日魂。
    如此情景,教瞧着的东方煜心下一惊。
    日魂的由来为何,作为东方煜之子的他自然十分清楚。知道自己的身分多半是隐瞒不了了,遂踏步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此前多有隐瞒,还望世伯恕罪……小侄碧风楼东方煜,见过世伯。”
    “贤侄无需如此。我只是那日魂交还给你而已,并无责怪之意。”
    略一使力阻止了青年的下拜,白毅杰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日魂交还给他。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成就,蘅妹当真是后继有人了……此番相逢也是有缘,咱们坐下谈谈吧?”
    “是。”
    望着眼前亲切慈和的长者,东方煜心下虽不知怎么地有些忐忑,却还是恭声应了过,同对方于桌前歇坐了下。
    母亲对此虽一向避口不谈,但他仍多少从几位长老的口中知道了这位绝代高手和母亲只见曾有过的纠葛。也因此,在此之前,他虽未曾见过白毅杰,却始终对其抱有一丝好奇。
    而这趟意料之外的相见,则让他对白毅杰之所以能成为一代宗师且备受尊崇的原因有了相当的体会。
    只是尊敬归尊敬,就这么突然歇坐相谈,却让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了。
    察觉自己在对方面前就像个毛头小子般失去了平时的从容与潇洒,东方煜于心底暗暗苦笑,却也只能一派恭敬地准备聆听前辈的教诲。
    瞧他一派正襟危坐的模样,白毅杰不由得一阵莞尔:“贤侄无需如此紧张――来,喝杯茶吧!”
    “多谢世伯。”
    “事情我已听冽……飒儿提过了。这趟多亏了碧风楼才得以化去一场无妄之灾,对此,我要致上由衷的感谢。碧风楼于此趟行动中的损失便由我擎云山庄负担。贤侄若有什么要求亦可直说无妨――只要是在我能力所及范围内,定当尽力而为,也权当做是我这个世伯给你的见面礼吧!”
    俊美无俦的面容之上虽隐含着一丝沉郁,可那音调、那神态,却都予人一种平和舒广之感,而见不着一丝造作。
    因而对这个一代高手更添了几分好感,东方煜原有些忐忑的心绪稍稍平抚了下,正待婉谢他的一番好意,可双唇方启,便因忆及什么而微微一怔。
    眼角余光瞄了下榻上依旧昏睡着的人儿……某个念头随之浮上脑海。
    而在一阵犹豫后,化作言语自唇间流泄:“这事儿说来是有些逾越了……晚辈的至交――就是榻上的李列――两年前曾因故得罪了擎云山庄,不知世伯可否看着小侄的薄面不再追究此事?”
    “喔?”
    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白毅杰面上讶色微现,目光亦随之移向了榻上沉睡的青年。
    见他并未因此而露出分毫不悦,东方煜心下立觉有谱,忙加了把劲,道:“列此趟前来淮阴虽是为了了结同漠清阁间的仇怨,可也正多亏了他,才能顺利阻止漠清阁打扰两位前辈的比试。当然,列之所以能度过难关,也是因为世伯全心襄助之故。可列既已摆脱嫌隙,不知世伯是否也能因而……”
    最后的语句未完,企盼之情却是强烈。他看了看平静依旧的白毅杰,又看了看榻上的李列……本已平抚的心绪再次有了些起伏。
    如此反应瞧在白毅杰眼里,对这个世侄的评价立时又高了几分。
    若非东方煜提及,他还真忘了“李列”和山庄间还有些“不愉快”呐。不过从这孩子对冽儿的关心程度来看,冽儿这趟还正是交了个好朋友。
    思及至此,他温和一笑:“区区小事,又何言追究与否?倒是贤侄如此用心……看来,你同这位李少侠的感情似乎相当好呢。”
    “确实如此。”
    响应的语调虽然平稳,却已因那一句“感情似乎相当好”而起了几分心虚之感。
    察觉面上隐有些热烫,东方煜忙稳了稳心绪,道:“那么,小侄便在此代李列谢过世伯的不予追究了。”
    “不必客气。”
    顿了顿,“倒是贤侄多日来彻夜守候……眼下李少侠情况已稳,贤侄何不趁此先行歇息一阵?”
    “这……”
    “贤侄如此犹豫,莫非是担心世伯没能照顾好李少侠?”
    “不,小侄绝无此意,只是……”
    “你若因劳累过度而坏了身子,不仅我这个做世伯的没法和蘅妹交代,就是李少侠知道了,想必也会十分自责吧――不如这样,若李少侠醒了,我会让人马上前往通知……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便如您所言好了。”
    知道不要脸也是为了自个儿着想,东方煜心下虽惦念难解,却还是在一阵思量后,接受了这份安排。
    这下决议已定,自也不好再多留。有些不舍地望了眼榻上昏睡着的青年后,他依着白毅杰的安排到邻近的厢房中歇息去了。
    一时之间,这厢房中便只剩得榻上仍旧昏睡着的白冽予,以及好不容易送走外人的白毅杰了。
    望着榻上重伤昏迷的次子,白毅杰面上笑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懊悔与不舍。
    虽知人在江湖,便难免遇着这等生死交关的情况。可冽儿会受如此重伤,又何尝不是他的责任?若非他察觉不对急急赶至,冽儿只怕便要……
    当时他虽仍强自冷静着传音急唤以免次子的苦心功亏一篑,可瞧着冽儿中剑倒地、而那蔽日还妄图再下杀手之际,心头的忧切与愤怒便再难按捺,让他终于是失了自制地一掌毙了对方。
    只是,人虽顺利救下了,可那伤,却仍是教作父亲的他一阵难受。
    一个抬手取下了次子面上易容的假脸,那随之显露的苍白容颜教他瞧得心头一痛,有时候竟忆起了多年前妻子亡故后、才不过九岁的次子独自撑过种种痛苦重新站起时的情景。
    如今虽已是十年过去,次子也已由当年的稚儿成长如此出色的青年。可那肩上所背负着的痛苦,却始终未曾消减。
    有时,他甚至会想:冽儿是否正是靠着那份痛苦、那份自责,才能撑过一切、硬逼着自己活了下来?
    每每瞧着冽儿如此逼迫自己,白毅杰都有种想叫他别再惦记报仇的冲动――毕竟,比起缅怀已经逝去的人,更重要的,是好好把握与仍然活着的亲人们相处的时光。他已亏欠这个孩子太多,又怎能忍心瞧着他为了山庄、为了报仇而如此牺牲自己?
    可尽管心下有此想法,白毅杰却终究没能将之说出口――原因无他:以冽儿的性子,就是说了,他也多半是听不进去的。
    也因此,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的支持、守护他而已。
    望着、望着,不觉间,双眸已是微湿……他带着几分不舍几分怜惜地抬掌扶上了次子过于苍白得到脸庞。那承继了妻子与己身一切优点的容颜此刻正带着深深疲惫和几分难受,让人瞧得更觉椎心……
    “……爹?”
    便在此时,细若蚊鸣的一唤入耳。白毅杰闻声剧震,定睛一瞧,只见次子双眸浅睁,虽仍显得相当迷茫,却已是实实在在地张了开来……他心下大喜,连眼角的泪水都来不及擦便急急一唤:“冽儿!”
    只是这一唤方脱口,便因以及了次子如今的情况而勉强自己稳下了心绪。
    知道次子并未真正清醒,轻抚其容颜的掌温柔依旧,他微微一笑。
    “爹和东方煜都没事,计划一切顺利,你的身分也没泄漏。不要多想,好好再歇一会儿吧。”
    他素知次子性格,故开口便简单交代了一番以安这孩子的心。
    听他这么说,神智仍有些迷蒙的白冽予轻点了点头后,便仿佛安心了似地再次阖上了双眸。
    逐渐转为平稳的吐息昭示着青年已又沉沉睡去的事实,睡容却已由先前的疲惫转为安详。
    瞧着如此,白毅杰虽仍难免忧虑,却也多少放心了些……又瞧着次子的睡容好一会儿后,他才有些不舍地送了手。
    冽儿既已再次睡去,没让人通知东方煜也就不算食言了吧?
    于心底找了个理由说服自己后,他将面具重新戴回了次子面上,转身离开了厢房。
    ***
    待到白冽予真正转醒,也已是两天后的事了。
    睁开双眸之时,父亲忧喜交集的面容及身上不时传来的痛楚让他一瞬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缠绵病榻的日子。可父亲略显斑白的两鬓,却让他在微微昏沉中忆起了昏迷前的一切。
    他中了蔽日一掌后,又被尚未死透的剑童刺了一剑。过重的伤势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耳边虽接连响起了熟悉的呼唤,可当时的他,却已再无余力分辨、回应……
    如今想来,那两声急唤,自是出于父亲和东方煜口中了。
    原仍昏沉的意识因而清明了几分。思绪飞快转起,而旋即想起了早前的半昏半醒间,父亲同他说过的话。
    他的计划一切顺利,爹和东方煜也都平安无事。
    太好了……
    虽是先前便已听过了的话,可在神智完全清醒的此刻,真正理解了父亲话意所带来的安心感却仍是教白冽予心头为之一松。
    诸般思绪不过是短短片刻间的事。在旁的白毅杰只见得次子浅睁的双眸由一开始的迷茫转为清明,而在眨了眨眼后,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知他这次是确实醒了,白毅杰温柔一笑,抬掌轻摸了摸次子的头。
    “你已昏睡八天了……身子好些了么?”
    “嗯……内伤已……咳、咳!”
    双唇浅张出言答过,可还没说上几个字,便因有些喉咙的干涉转为轻咳。
    这一咳并不严重,却因而牵动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内外伤。随之而来的痛楚虽不至于令白冽予痛呼出声,但仍让他难受地蹙起了眉头。
    如此情状让白毅杰瞧得心疼,忙取了杯茶水让他润喉顺气。
    解了喉头的干涩,青年稳了稳气息后,才又道:“内伤已好了三、四成,真气也已恢复些许……只要好好休养调理,余下便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如此甚好。”
    顿了顿,语气一转:“睡了好几天,你肚子也该饿了吧?爹待会儿便让人熬碗粥过来。药材什么的也已买好,有需要的话交代一声即可。”
    他对次子的医术之高十分清楚,故有此言。
    父亲的照料与关切让白冽予心头一暖,甚至是有些鼻酸了……知是自个儿身子虚弱,连带也有些多愁善感了起来。他忍下了一瞬间的泫然,轻轻应道:“谢谢爹。”
    瞧他如此模样,白毅杰心下虽更觉不舍,却只是再次摸了摸他的头。
    “……还能撑一会儿的话,爹便让东方煜来看看你吧?他十分担心你的情况。如非给爹赶去歇息了,只怕如今仍不眠不休地守在这儿呢!”
    “好。”
    知道东方煜此刻想必又是满脸的忧心急切,心下几分歉意升起,神情却已在不觉间柔和了几分。
    如此变化令白毅杰看得一阵欣慰。轻拍了拍次子示意他再好好歇会儿后,便自起身让人熬粥和通知东方煜去了。
    耳听父亲的足音渐远,白冽予静静躺卧榻上,神情间虽仍维持着如旧的沉静淡然,思绪,却已飘向了那个脱序的中秋之夜。
    这十年来,他还是头一遭像那样……完全忘了报仇什么的同对方拼命。
    倒不是说他愤怒得失去了理智――相反地,那个时候的他十分清楚,清醒到即使已身真气早已耗得七七八八,还能够精准而清晰地瞧出敌人的每一个破绽并顺势破解、伤敌……也亏得如此,才让他在本就多处负伤的情况下还能以一敌二、重创敌人。
    只是,那时的他心中惦着的,却只有东方煜和父亲的安危。
    所以,才会那样拼命地敌方、攻击二人,而在耗尽真气后险些送了自己的小命。
    虽称不上心有余悸,可感觉着身上传来的阵阵痛楚,那种“活着”的感受便格外鲜明。某种睽违已久的平静与轻松,亦随之于心头扩散了开……
    却在此时,敲门声响。知是东方煜,白冽予一个“请”字方脱口,那熟悉的身影便已一阵风似地推门而入直奔至床畔。
    入眼的俊朗容颜,一如所料地载满了深深忧切。
    “列……”
    十分平实的一唤,却隐含着深深的忧心、不舍、自责……以及爱怜。他几近跌落地跪倒床畔,眸间喜悦与某种过于难解的色彩交错,却终只化为了纯粹的凝视。
    若非自个儿如今处处是伤,只怕东方煜便要像以往那样将自己紧紧拥入怀中了吧?
    伴随着心下如此认知浮现,唇角淡笑勾起,他轻轻抬手,让显然已经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东方煜轻轻握住……那包覆住掌心的温暖让唇畔笑意随之加深了几分:“还好你没事。”
    如此一句,让听着的东方煜先是一怔,而旋即红了眼眶,道:“是啊……这次又是你救了我一命。”
    “柳兄为人光明磊落,虽对那等施毒用药的伎俩不屑为之,却仍须得多加防范才好……”
    “我明白。”
    “……你坐一下吧?我精神尚好,还想听你交代一下这之间的事儿。”
    “好……你想知道什么,尽管提便是。”
    这才想起了自己还激动的跪在床边,东方煜面色微红,边点头边起身于床畔歇坐了下。
    目光,却始终未曾由青年身上移开。
    望着榻上那笑意盈盈的容颜,连日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得以放下。他几个吐息缓下了过于激动的心绪后,依着青年的提问讲述起这六天来的一切。
    当然,他和白毅杰的那段对话是多少带了过的。
    在此之间,白毅杰还遣人送了热粥过来。如此细心安排让东方煜稍微讶异了下,却还是托人谢过,并亲自给他喂了粥后,才又继续起先前未完的谈话。
    白冽予本就多少推出了事情的经过,此刻听东方煜仔细说明,也不过是为了应证所想而已。倒是后者大概叙述完后,便因想起了什么而微微一愣。
    瞧着如此,青年启唇轻问:“怎么?”
    “在此议论这些或许不大好。只是咱们如此费心维护,却不知两位前辈的决战结果究竟……”
    略带不解的一句未完,便已见得榻上青年莞尔一笑。
    “这还用问吗?”
    “喔?”
    “此间种种皆由白前辈一手安排,却不见得西门前辈的身影……只要观看谁人较有余裕,这答案不就显而易见了?”
    “原来如此。”
    听他这么说,东方煜心下恍然,面上亦已是一笑扬起:“我对白前辈颇为敬佩……能有如此结果真是太好了。”
    “……是啊。”
    轻轻两字应过,却已带上了一丝倦意。
    白冽予本就重伤未愈,方才又用了膳,虽仍想同友人多说些什么,神智却已逐渐模糊……见他累了,东方煜温柔一笑,稍稍握紧了掌中已恢复了几分寒凉的手:“累了就别勉强,放心歇着吧。”
    “嗯……”
    最后的一声轻应已然带上了沉沉睡意。知道自己确实需要多加休息,白冽予不再勉强,双眸轻阖,很快地便任由疲倦将他带入了深深沉眠中。
    望着再次陷入熟睡的青年,东方煜面上笑意渐淡,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惆怅、苦涩与不舍。
    他松开了掌中原先紧握着的手……早已有的决意,清晰浮上了心头。
    “看来……也是时候说再见了……”
    “列……”
    尾声
    隐带三分不舍地望了眼青年所在的方向后,东方煜背着行囊,走出了别庄。
    不告而别或许是有些失当……可青年仍在病榻上的此刻,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亲身道出辞别之意。
    若当面对着列,他怕,怕自己所下的决心会因而轻易地破坏四散……然后,继续留在青年身边,过着那种虽然幸福,却得过且过的日子。
    他不愿如此,所以才选择了不告而别。
    如今只望列在瞧见他的辞别信和沾了血污的,桑净所绣的香囊后――他一直将之收在衣带里,结果在中秋夜的一番缠斗后给自个儿的血给弄脏了――不会因一时激动而影响了伤势……否则,他只怕……
    “柳兄。”
    中断了思绪的,是自身后传来的,过于熟悉的一唤。
    东方煜愕然回眸,只见那个他满心牵系着的青年正强忍着一身伤势独身伫立于萧瑟秋风中。手上,还握着那个香囊……以及一封微微皱了的信。
    熟悉的脸庞之上神色淡然依旧,眸间却已带上了鲜有的不解。
    即使每一次提步都会带来阵阵痛楚,青年还是将之忍耐了下,而一步步地,走近了那个因震惊而呆立原地的男子。
    “你还是要走?”
    询问的音调平静一如过往,却因周身不时传来的阵阵痛楚而有了些许微颤。
    察觉了这点,东方煜胸口一痛,当下几欲上前扶抱住对方,却终仍是将这份冲动硬生生地忍下了。
    他略一颔首,回答了青年的提问:“有些事,我希望能一个人好好想清楚。”
    “……我明白了。”
    听出了他话中的坚决,白冽予也不再多言,只是拉过了他的手,将香囊塞入他掌中。
    如此举动让东方煜又是一怔,而旋即一阵苦笑,反手将之塞还给青年……温热掌心瞬间包覆住那过于寒凉的掌,却又在一个使力后,迅速地抽了回去。
    俊朗面容之上带着的笑,是白冽予从未见过的深深苦涩。
    “……告辞了,珍重。”
    似乎压抑着双眸一句过后,东方煜已自旋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别庄――
    望着那熟悉的身影渐远、感受着双手残留的余温……青年近乎怔然地于原地伫立着,而在友人临别前过于苦涩的笑意浮上脑海时,莫名地……勾起了心头一股深深的惆怅。
    他略一垂眸,望向了手中桑净所绣的,沾染了友人血迹的香囊,
    “……煜……”
    自唇间逸出的,是从未脱口的一唤。
    第二部完
    
    番外《相思》
    点点细雪,自天际缓缓飘落而下。
    结束了手头的事务,白飒予才刚踏出书房,便为这纷飞的雪花攫获了心神。
    或许已下了好一段时间吧?雪虽不大,却已于地面覆上可一层浅浅的银白。散落的雪花冰凉而轻柔,衬着那冬末春初仍残的几分萧索,更显寥落静寂。
    苏州很少下雪。在他的记忆中,上一回下雪,也已是十一年前的事了。
    “十一年……么?”
    伴随着喃喃低语流泄,眸中亦带上了几分缅怀――却又在忆及什么之时,缅怀转为浓浓忧色。
    自书房取了件轻暖的披风后,白飒予带上房门,于把守弟子们尊敬却夹杂着几分不解的目光中匆匆离去。
    四散纷飞的雪花,缓慢而确实地为眼前的景物添染上寒冷的色彩。
    与遥远记忆中相似至极的情景加深了心底的忧切。踏于薄雪上的步伐平稳依旧,却已再加快了几分――
    直至那位于内苑深处的幽静院落入眼。
    稍显仓促的步伐至此稍缓,而在望见小园凉亭里孤身静坐着的青年后,松了口气地扬起了半是嘲弄半是无奈的苦笑。
    娘亲的忌日方过,本还担心二弟会否因这久违的细雪而牵动愁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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