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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箫唱晚by添心意 (古代武侠 年上 虐心 生子 开放式结局)-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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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处必少不了你的。相反,你若不让我进去,百年之后,你好自为之!”
这月聆天年龄尚小,被月玄天这么一说也就动摇了,犹豫地让开了道路。
月玄天飞奔而入,拍着囚室密不透风的大门,叫道:“箫!箫!你怎么样!?”
良久,一声轻微的呻吟算是对他的回应。
月玄天心一紧,对月聆天道:“开门!”
“这……”月聆天不敢,放他进入已让他心惊胆战,何况开门。月玄天不耐,一掌劈昏了月聆天,夺了他腰间的钥匙冲了进去。
一进囚室,月玄天就被眼前一慕惊呆了。月箫天倦在角落里,口中不停地呻吟着。他紧闭双眼,脸色惨白,长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面上。束带被丢在了一旁,巨大的肚子上下起伏。月玄天冲上去抱住月箫天,一手抵在他的腹部为他输入真气,片刻之后,月箫天脸色渐缓,但还是十分难看。
“怎么样,还是难受得紧么?”月玄天在他后腰上轻轻按着。
“呃——不要紧……呃啊——!哈……啊……”月箫天倒在月玄天怀里大口大口喘着气,“就是……呃……你儿子……不满意罢了……呃好痛!”
月玄天心疼地吻上他的额头,手下也不停地按揉着。月箫天紧紧抓着月玄天的肩头,呼吸非常急促。“呼……呼……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呃——!”
“我还没问你呢,你干什么要来!你疯了不成!”月玄天语气严厉,目光却是怜惜。
月箫天扯出一抹笑,道:“自然是……来救你啊……你不知道么……”
“你都这样了还来救我!”
“呃……没事的……我服了安胎药,也没有见红……你儿子好得很……呃……”
“可是你这么痛苦……!”
“我不要紧……早就做好这种准备了……月玄天你听我说……等半刑一结束,你就立刻离开月家……到碧州的……逆旅客栈……耗子和银铃在那儿……”
月玄天皱眉:“那你呢?”
“到时,自然会有人来救我……”
“谁?”
“这你不用管……”
即使月箫天不说,月玄天也猜了个大概。许是月玄天的不断安抚,月箫天腹中的疼痛平缓了下来,神情不似方才痛苦。月玄天看着他,心里一阵抽痛,道:“何必救我呢?我如此负你,让我受些惩罚又有什么不好……”
“呵……你忘啦,我们这?几?月是情人……”月箫天特地强调了“这几月”几字,“何况……无论如何,我不想你因我而受伤……”
第二日中午,月玄天和月箫天就被带入祠堂,和昨天一模一样的架势,只是跪在地上的变成了两个人。
“不肖子月玄天,对弑父未遂的月箫天的存在隐而不报,愧对列祖列宗。今依家规第第三十四条附注,和月箫天一同处半刑。心甘情愿。”
“叛子月箫天,依家规第三十四条附注,和月玄天一同处半刑。心甘情愿。”
两人说罢,照规矩向列祖列宗磕头。月箫天虽用束带绑住了大腹,但腹间还是鼓胀。他弯下腰,腹中空间又徒然变小,被压挤的胎儿伸展着自己的手脚,月箫天只觉腹中一阵绞痛。趴下去的身体竟久久不能起身,一咬牙,他努力直起身子,又弯下去,如是者三,已是大汗淋漓。
月玄天在一旁看得分明,但碍于众人在场,莫说替他揉腹,就连出声安慰也做不到,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月友兰道:“你们二人既都是心甘情愿,本座就说说你们的刑罚。你们应知道,我月家内有一处刀林,你们须在刀林内双手高举一盆水过头顶,跪上十二个时辰,期间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受杖刑一次,水不得溢出。溢出一滴水,两人同加一个时辰,明白了吗?”
月箫天听到这样的刑罚,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一手暗暗搭上了被强行缚住的肚子。但事已至此再无退路,只得与月玄天一同点了点头。
所谓刀林,是一片地上铺满刀刃的园圃。刀刃寸长左右,跪下去就是刺肉穿骨。两人被带到刀林边,便要自己走入其中。每踏出一步,就是一刀自脚底刺入血肉中。月玄天扶着月箫天,见他刑罚还没开始已是双唇发白。不禁担忧地问道:“坚持得住吗?”
月箫天不想浪费力气说话,只是点点头。
两人一步一血印地走到了刀林中央,月友兰朗声道:“跪!”
月玄天和月箫天跪下,顿时数把钢刀插入腿中,两人都是一顿。鲜血很快就汩汩流出,染红了二人裤腿。
“举盆!”
两人将手中八成满的水盆高举过头顶。秋日的正午日头正大,照得一盆水波光粼粼。
月友兰对一旁的晚辈道:“现在是午时,每隔一个时辰杖刑二十,不出情况地话让他们跪到明日这个时候,明白了吗?”
“是。”
月箫天讨厌这种感觉,这种众目睽睽之下被羞辱的感觉,远胜于他腹中之痛。但既是自己的选择,也无权说后悔。只是咬紧了牙关,努力忘记现在所处的情况。
这刑罚对月玄天来说倒不算什么,他内力深厚,举着一盆水跪上十二个时辰虽不见得舒服,但绝不是什么难事。
秋天的阳光有时比夏天还毒,但月箫天为掩身形,仍穿着厚厚的秋衣。也不知是热还是疼,没过多久他就汗流浃背,汗珠自额上一滴接一滴流下,最后滴落在地上。月玄天见状担心不已,他不知道的是,此刻胎儿正在月箫天腹中翻来覆去,想要扩展自己的空间。月箫天不欲让一旁看守的人看笑话,更不敢让他们看出端倪,只能凭着一股意志让自己不要呻吟,努力挺直自己的脊背,但五个多月的肚子被这样拉直,又怎么受得了,一阵又一阵的钝痛传来,月箫天只有闭上双眼什么都不去想,一心只想撑过这十二个时辰。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两名月家子弟撤下一边的钢刀,手持木棍走了过来。其中一人对月玄天道:“少当家,得罪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说罢,两人就举起木棍,狠狠地打在二人背上。
行刑之人都很有经验,知道怎样才能让人最痛。一棍下来,连月玄天都是一震——这疼痛对他来说虽不算什么,但也已经能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痛觉了。如果连自己都觉得痛,怀着孩子的箫又怎么受得了?
他不曾想到,两人对月玄天还有所顾忌。然而对上月箫天,则是放开了手,毫不留情。月箫天绝望地张大口,双手颤抖着举着水盆。钝痛隔着衣物传来,一下一下,刺激着脆弱的皮肤。胎儿也感受到了什么不一样,在腹中挣扎着动起来。二十棍的时间并不长,但每一刻对于月箫天来说都如身处炼狱一般。背上一棍接着一棍无情地落下,像是要把人的骨头打碎一样。而腹中也是钝钝的疼痛,一波接一波,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月箫天受着内外双重痛苦的折磨,仍强自撑着,不愿呼出声来。身体疼得一阵阵发颤,双手的力道也软了下来,眼见手中的水就要洒出,月玄天大喝一声:“箫!”
一声痛呼让月箫天从迷糊之中清醒过来,敛了涣散的神智,重新聚起意志对抗着仿佛没有尽头的疼痛。不要紧……不要紧……月箫天暗自对自己说,当初被西此祈云动刑的时候,孩子才两个月,正是最为不稳的时候,不也忍过来了吗?这次也一定没问题的。但他忘记了,那时候胎儿虽然脆弱,他自己的身体却还好,三个月前的腹痛较现在而言,也是小巫见大巫。月箫天双唇发白,不住颤抖。心中却不断告诫自己,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好。
就在月箫天几乎要疼晕过去的时候,身上的刑罚赫然停止。二十杖已毕,行刑两人退出刀林,还不忘将一把一把钢刀重新补上。
“呼……呼……”月箫天竟有死中逃生之感,一口一口努力地呼吸。月玄天只觉得自己的心都碎成一片一片,声音也有些不稳:“箫……”
“我无妨……”月箫天艰难地开口,“我会撑下去……”
身体虽然疼痛无比,但心里却是一块大石落地。月箫天最担心的一直不是自己而是肚子里的胎儿——这刑罚虽重,但自己来时已服下荻轩斋的圣药,因此不致于丧命。但胎儿不一样,虽然月家男子的孩子比一般胎儿容易保住,但不代表受这样的大刑也没有危险。如今二十杖过去,胎儿虽然躁动得厉害,但似乎并未落红,没有什么危险。月箫天摇摇头,努力让自己恢复清明,对抗接下来的十一个时辰。
太阳从日中到西沉,天色从大亮到昏暗。转眼时间又过去四个时辰。这四个时辰对月箫天来说是煎熬,对月玄天来说何尝不是。他只能看着箫被一棍一棍无情地抽打,看着他并不明显的腹部上下地起伏,看着他汗如雨下,面色如纸,看着他扭曲的五官,痛苦的脸色,看着他双眼越来越迷蒙,双手越来越颤抖。而自己什么都不能做,本就是自己犯下的错,到头来,竟然要身怀六甲的箫同他一起承担!
子时既至,秋季昼夜温差很大,白天还是骄阳似火,夜间却是冷风瑟瑟。月箫天白天出了一身的汗,到了晚上汗液蒸发,全身的温度被带走,又冷得发抖。到了杖刑时间,月箫天神智已经不太清楚了,全凭着一股意志高举双手,不让盆中的水溢出。身体再不能笔直,只好微微弓着身子以减轻腹中的疼痛。行刑之人已经换了一批,他们卯足全身的力气向月箫天的背部击打,丝毫没有留手。不用看也知道背部已经血肉模糊,月箫天死咬着牙关,只觉眼前什么都看不清,耳边似乎传来月玄天的呼喊,但他也听不到了。
杖刑过半,月箫天再也撑不住,惨叫一声,水盆哐当一声跌落,来不及护住腹部,只勉强以手撑地,直直向前倒去,整个身体被数把钢刀刺入,顿时血流如注。
“唔——!”月箫天痛呼一声,这一摔将一直以来的意志也摔碎了一般,他捧着肚子,顾不得地上锋利的刀刃,不住地扭动起来。“痛……好痛……玄……玄……呃啊……啊……”月箫天完全是无意识地呻吟着,身上的剧痛已夺去了他坚强的伪装,只剩下最本能的害怕。
行刑之人见状,连忙唤来了月友梅和月友兰。
月友兰走近探了探月箫天的鼻息,摇摇头:“他不行了。给他一个痛快吧。”
月友梅冷哼一声:“便宜了他!”
“胡说!”月玄天还跪在一旁,但已经顾不上手上的水,把月箫天抱在自己怀里。他们本是兄弟,这番举动倒没有引起人的非议。月玄天轻轻拍着月箫天的脸,焦急地说:“箫,醒醒,醒醒!你只是一时受不住了,你还能撑下去是不是!快醒醒,告诉爹告诉兰叔你没事!”
“唔……”月箫天勉强睁开双眼,“好痛……玄……我好痛……我不行了……呃啊——!”
“不是的,不是的,你可以撑下去的,你答应了我要撑下去的!等我们受完了这刑就没事了,只有六个时辰了,你再撑一撑!”
月友兰也是看着月箫天长大的,且不像月友梅一般对月箫天心有成见,见状有些不忍,道:“玄儿,他内力虚浮,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这刑罚再受下去也是个死。”
“不是!”月玄天也顾不得尊卑,朝月友兰吼道。“箫,快醒来,快醒来啊!”
“呃——”荻轩斋的圣药到底不是白叫的,此时方显出它的威力,加之月箫天意志坚定,竟然渐渐清醒过来。腹痛难忍,月箫天立刻搭上自己的脉搏,感到胎儿并无大碍方松一口气,视线向众人扫视一圈,努力从月玄天怀中挣扎起来,笑道:“你们……想看我死……没……呃——没那么……容易……”
“哼,我倒看你能撑到几时!”月友梅甩袖离开。
“这……怎么算……?”旁边有人看着洒了的两盆水问道。
“多加一个时辰。”月友兰做了结论,也离开了。
两人重新举过水盆。月箫天身上被刺了好几个伤口,但当下也不可能让他疗伤,只能任由鲜血直流,不由一阵头晕眼花。虽然胎儿并无事,但月箫天心中还是不免担心——这个孩子自存在以来经历了太多坎坷,自己真能平安把他生下来吗?
天公不作美,到了后半夜,竟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水落进盆中,让本只有八分满的水盆装满了水,变得更加沉重。不过因为如此,月箫天也可放心大胆地晃动着身子,不怕水洒出。雨水冲刷着月箫天的伤口,淡红色的血水顺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流下。黑袍也因为雨水而紧贴在月箫天身上,将本不突兀的腹部勾勒出明显的弧度。月箫天受了七个多时辰的折磨,已经神智不清,害怕自己再一次倒下,他艰涩地开口:“玄……”
“怎么?哪里痛?”
“你陪我……讲讲话好么……”
“讲……讲什么?”
“随意……呃——痛——”
“箫……箫你记得吗,我说要给你做徐记小吃,你还没尝到呢!回去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呃——!嗯……好……”
“还有你小时候说想看遍全国的名山大川,你想去哪里,我陪着你去!”
“别骗人了……呃——啊——你是个大忙人……哪有空……呃……陪我……”
“不,我发誓!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
“那……去歆州一看好不好……听说那里……呃……富饶美丽……四季如春……”
“好,好……”
“我还想去……风州一看……看看那里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好,都依你,都依你……”
……
……
月箫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最后几个时辰的,只知道自己听到一声“罚毕”之后,就全身一软,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月玄天颤抖地抱着月箫天,把他双膝从刀刃中抬起,顾不得自己腿上的伤,只一心一意将真气输入月箫天的体内。
“箫……箫……”月玄天隔着玄衣摸着月箫天鼓胀的肚子,竟泣不成声。
“结束了?”月友梅走过来,冷冰冰地看了两人一眼,“来人,把这个叛徒带入囚室!”
“爹!”月玄天情急之下也没有再称“父亲”,“他需要处理伤口!”
“叛家之徒,不用如此!”几人来到月玄天身边欲带走他怀里的月箫天,月玄天目眦尽裂,大吼一声:“别碰他!”又看着月友梅,一字一顿道,“孩?儿?亲?自?送?他?去?囚?室。”
忍着双腿和背上的伤,月玄天有力地抱着昏迷不醒的月箫天,一步一步走向囚室。
这样抱着月箫天,竟不觉得他怀有五个多月的身子有多重,月玄天心疼不已,明明之前把他养出了些肉,只是短短几天,竟然这么快又消瘦下去了。
把月箫天小心地放入囚室之中,一旁有人催促月玄天离去。看着月箫天紧闭的双目,月玄天满脸泪痕,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玄……”此时月箫天竟缓缓开口,他一只手还护着自己的腹部,用痛苦不堪的语调道:“马上……离开月家……呃啊……去碧州……逆旅客栈……找耗子他们……呃……”
“可是你……”
“唔……不用管我……照我说的做就好……啊……”
“好……你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左思右想,月玄天还是下了决心离开。万一因他的一时不忍让箫的计划全盘覆没,他会后悔终生。
向月友梅提出了自己的去意,月友梅也没有反对,毕竟月玄天这次回来本就是受刑,如今刑罚已毕,他也没有理由留人。月玄天快马加鞭赶到碧州,逆旅客栈是当地很有名的一家客栈,月玄天很快就找到了地方,耗子和银铃果然等在那里。
“哥哥!”银铃见月玄天平安无事,大叫一声就扑向对方的怀中。
“铃儿没事了,哥哥回来了……”
耗子走过来,见到月玄天也是一喜:“属下恭喜大人平安归来。”他看了看月玄天身后,奇道:“断月呢?”
月玄天脸色一沉,道:“他还在月家。”
“什么!?”耗子和银铃双双惊呼起来。
“他没跟你一起回来?他在月家做什么?”耗子问道。
“他曾犯下弑父未遂的罪责,依家规应当处终生监禁。但是……他说会有人来救他出去……”
“谁?程沁么?”耗子第一反应就是他。但程沁的功夫还在月玄天之下,依月箫天的话来看,他不可能从月家救的出人。
“我也不知道……他没有告诉我……”月玄天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几分颤抖。他忽然想到,如果根本没有这个人,一切只是箫骗他离开月家的借口,他该怎么办?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会,自己已经正式得了处罚,身为月家未来的当家,不会有人为难他。箫完全不用将他支走。要他先离开,只是不想让人怀疑救人之人和自己有什么联系吧。
其实月玄天大约猜得到救月箫天的人是谁——
昔年月家未来当家被家族逼迫嫁入王室,月妃最疼爱的妹妹月流水一气之下叛出月家,投入荻轩斋,成为荻轩斋的副斋主。她身手了得,剑术无双,对月家地形又熟悉,应是最佳人选。
一时间房内陷入沉默,突然月银铃道:“哥哥你受伤了?”
月玄天低头一看,膝上的伤口裂开,白色的下摆被染上刺目的鲜红,不禁又想到离开月家时月箫天一身的血污,分外可怖。月玄天对自己的伤并不在意,摆摆手道:“不要紧的,小伤而已。”
“我帮你包扎。”月银铃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她拿来绷带,又问道:“身上还有别的伤么,不许瞒我!”
月玄天便将背上杖刑之伤据实以告。虽然他不认为那是多么严重的伤,但被打得血肉模糊的背部却让月银铃道吸一口冷气:“你就不会先处理一下伤口再过来么!”
月玄天苦笑,他还有人帮忙处理伤口,箫呢?箫怎么办?“铃儿,如果我告诉你,箫和我受了一样的伤……不,他比我伤得还要重,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月银铃睁大了双眼:“他那种身子……怎么受得住……”
月玄天一叹,是啊,他那种身子怎么受得住呢,可是他承受了,为了自己承受了。握紧了双拳,心中默念:箫,你一定不能出事!
三人都担心月箫天的安危,几日以来都不曾做什么多余的事,只是要耗子出去打探消息,其余二人则片刻不离地在客栈内等着。第三日,耗子匆匆回来,道:“有消息了!”
“什么?”
“月州盛传,月家新关押的犯人不见了!”
“是箫,他被救出来了!”月玄天心里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但随即而来又是深深的担忧——既然已经救出来了,为何还不见他人?莫不是出事了?
“哥哥别太担心,箫哥哥刚被救出,他身上有伤受不得颠簸,到达碧州想必还要些时日。”
“哼,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居然敢把我迷昏……”耗子小声说道。
“嗯……”月玄天胡乱应一声,心中忐忑不安。
是夜,已近亥时,三人都无睡意,在各自房内等着月箫天的身影。月玄天坐在床头,心中焦急万分。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月玄天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蹭地一下跳了起来,飞快奔去开了门。
门外除了昏迷不醒的月箫天再无他人。月箫天靠在门边,双唇发白,面上却是不正常的潮红,巨大的肚子不加遮掩地暴露在月玄天面前。
“箫!”月玄天也不再多想,迅速抱起月箫天,后者身体滚烫,即使隔着衣物也能清楚地感觉到。
许是月玄天的错觉,他觉得几日未见,箫的肚子又大了几分。他即刻唤来耗子和银铃,银铃替月箫天检查了一番,发现他的外伤已被人处理过,并无大碍。但他在雨中淋了几个时辰,原本就虚弱的身子感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想是救他那人也不敢用药,因此月箫天至今仍未清醒。
“箫……”月玄天听了心如刀绞,颤抖着抚摸着月箫天的脸庞。
“哥哥……怎么办……用药么……?”
月玄天也拿不准,箫对这个孩子的保护他是看到了的,他必定不愿因自己而导致孩子的异常,自己也很疼爱这个孩子,不希望他有什么先天疾病;但箫这般昏迷,对他的身体极为不利。思量再三,月玄天道:“先……缓一缓吧……若三天之后他还未醒,就用药……”
“嗯。”
“月大人,断月已经到了,我们得快回紫京。毕竟月家不会放他甘休的,恐怕会在月州附近的地方搜索。”
“但是他现在的身子……”
“哥哥,现在赶路最好,等他醒了反而会更受不了。”
月玄天一听也有理,也不管现在是夜间,叫了一辆马车,快速回京。
由耗子驾车,四人快马加鞭赶回紫京。一路上,月箫天都是昏迷不醒,只是偶尔在梦中发出呓语。月玄天听不听他讲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他十分痛苦,于是更用力地抱紧了月箫天。
“哥哥,如果今晚再醒不过的话,就得用药了。”第三日黄昏,月银铃对月玄天说道。
“嗯,我知道。”
月银铃叹了口气:“我从没想过你和箫哥哥是这种关系……我一直以为你们是普通的兄弟……”
月玄天苦笑一声。
“我更没想到箫哥哥这么爱你,你没有看到他来时的样子,即使肚子再疼也不哼一声,只一心担忧着你的安危,一个劲要耗子快些赶路。”
月玄天抬起头:“你以为……他爱我?”
“自然。难道不是?他如果不是因为爱你,何苦挺着大肚子千里迢迢来救你。”
月玄天摇摇头,道:“他只是……不想让我因他的缘故受伤罢了……铃儿你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他能原谅我我已是万分感激,何敢奢求他的爱……”月玄天深深看着月箫天,似要将他的模样刻进心里。
“呃……”突然,月箫天一声微弱的呻吟,让月玄天心头一紧。“箫,你怎么样了?你醒醒……箫!”
月箫天脑中昏昏沉沉,头痛欲裂,只是仿佛听到有人一直在叫他的名字,才努力地睁开了双眼,不意外地看到月玄天紧张的脸容。
“箫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水……”
月玄天急忙拿出水袋,无奈车中颠簸,月箫天又提不起丝毫的力气,一口水呛出了大半。但至少喉中已不似火烧般难受了。看他了一眼月玄天,又闭上了双眼。
“铃儿你快给他看看!”
不用月玄天说,月银铃已经搭上月箫天的脉搏,片刻后道:“没事了。胎儿有些弱,不过应当不碍的……只是,之后一定要注意调养。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找间客栈住下吧。”
月玄天点头称是。正巧前方不远处就有一家客栈,月玄天抱月箫天下了马车,用一条厚厚的毯子遮住了后者的身形。月箫天将脸埋在月玄天怀里,又披散着头发,旁人也看不出他是男是女。
四人要了三间房,自然是玄、箫二人一间。月箫天无力地躺在床上,月玄天坐在他身后在他腹上一圈一圈按揉。月箫天虽然清醒了,烧却还没退,只觉脑中嗡嗡嗡在响,让人心烦。月玄天的手从他腹上来到他的太阳穴旁,轻轻揉着圈,有些担忧地问道:“要不要吃药?”
“不要……”月箫天想也不想拒绝了。
月玄天也没再说什么,继续坐在月箫天身后,有时为他捶腰,有时为他揉腹。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月箫天偶尔传出的一两声呻吟,才让房内显得不那么过分安静。
渐渐到了黑夜,月箫天的腹痛也好了很多。他今日初醒还没什么精神,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月玄天见状,道:“先睡吧。”说罢帮月箫天掖好被角,自己并没有上床的意思。
“你去哪?”月箫天抓住他的手。
“我不去哪,睡地上罢了。你现在身子不方便,我怕压到你。”
“你上来吧。”月箫天向里挪了挪,“我有话跟你说。”
“可是你……”
“要你上来就上来!哪那么多废话……!”月箫天体力不济,说话一句话竟有些接不上气。
月玄天也不再推托,熄灯上床。
黑暗中月玄天感到箫抓住了他的手,不由向一旁看去,问道:“怎么?哪里痛么?”
“不是……”月箫天更用力地握紧了月玄天的手,缓缓道出一句:“对不起……”
月玄天一惊,几乎就要跳起来:“箫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要和我道歉?你是不是又瞒了我什么?”
“你听我说。”月箫天扭过头不看他,“这几日在囚室,我一直在想,从十年前我们的重逢到如今,究竟是走错了哪一步才会到今天这分不分,合不合的局面?我一直将全部的责任推在你的身上,但如今,我突然觉得是我错了。其实我早就知道,当初那个浑蛋找月家要我,不是你答应的,是月友梅——他因为母亲的死亡一直不喜欢我。我也曾想过,当时如果要的不是我,是你,是凝天,是雅天,或者随便是哪个叔叔的孩子,他还会这么毫不犹豫吗?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我不能释怀,一心报仇。可是一开始我就弄错了复仇对象,我杀不了月友梅,所以我只能找你报复。其实我也杀不了你,可是你在乎我,我利用你对我的在意伤害你,甚至不惜两败俱伤只为了让你伤心!但你所有的错误,就是没有阻止月友梅而已……然而事实上,那时的你才一百八十岁,根本没有任何能力阻止刚成为月家当家的月友梅……我,只是想找一个人,和我一起承担痛苦……”
“不是……!”月玄天打断他,“当时是为了我的官位才会有求于那人,如果我誓死不从,或者说即使得到了那个位置也不去做的话,父亲也没有办法!是我害了你!如果连你都原谅我,我还能用什么面目面对你!用什么面目在如今这个元帅的位置上坐下去!”
月箫天体力不支,说完一段话,胸口不住起伏着。听月玄天这么说,他转过头来,问道:“那你希望我原谅你吗?”
见月玄天不说话,又道:“你希望我……爱你吗?”
月玄天大惊:“你的意思是……你爱我……?”
月箫天却没有回答,而是牵着月玄天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这个孩子,自存在以来经历了太多的风波,我为自己把过脉,胎息大损,他出来后,恐怕不会很健康……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讨厌他……”
“自然,你生的孩子,我只有疼他的分,怎么可能讨厌他?”
月箫天犹豫片刻,又道:“如果……要用我的命来换……你也会疼他么?”
“别乱说!”
“你别急,听我说完。我只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我只想求你,如果我真因这个孩子而死,你不要像月友梅一样迁怒于他好么?”
如果箫为了生这个孩子而死去……所有人都这么暗示过他,江大夫说男人产子是逆天而行,危险甚大;铃儿说箫身体虚弱,生孩子要耗费他太多的元气;箫自己说,他可能会因这个孩子而死……月玄天此刻突然有些理解父亲的心情了,他从前一直对父亲对箫的态度颇有怨言,但自己呢,自己真的能面对箫以命换来的孩子吗?
见月玄天不说话,月箫天急了:“玄!答应我!”
“你要我怎么做得到……”
“不行!呃——”激动之下腹中一阵疼痛,月箫天手捧大腹,道:“我不能让他走上和我一样的道路!”
“那你呢,你能答应我安全地生下他么?”
“我……尽力……”
月玄天反握住月箫天的手:“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嗯……”得了月玄天的保证,月箫天沉沉睡去。月玄天却是一夜无眠,不断在箫的腹上来回摩挲,感受着孩子的胎动。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箫不会死,他会平安地生下这个孩子。等他生下这个孩子,自己就放他走,荻轩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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