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魍花开四季之三 红景天-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哦,这个嘛。”甄语贤朝冯子岩眨了眨眼,“子岩不知道吗?男人和男人之间也可以做啊,而且如果得了趣味,比男女之间更加美妙呢。”
  “不、不可能吧。”冯子岩听他这麽讲,简直不敢置信,“而且……那四个人,也要入幕陪客麽?”
  望上去清雅秀丽的四个人,真的很难想象会做那种事。
  甄语贤不置可否的笑笑:“既然是妓,只要出钱,怎能不陪?好了,不说这些。子岩既然来了,总要玩玩吧。”
  世上人总喜欢追逐新鲜,於风尘中,见到不沾染任何风尘气的东西,方觉得珍贵。
  这和做买卖有异曲同工之妙。
  若非如此,那四人怎能成为头牌?
  冯子岩听了甄语贤的话,脸立即又红到了耳根,低头不语。
  甄语贤拍了两下手,就有在外面侍候的小厮进来,在他面前弯下腰。
  “去,把翠仙叫来,陪陪我这朋友。”
  甄语贤吩咐後,小厮应了一声便走出门外,不一会儿便带著个二十岁上下的美丽女子进来。
  这女子和前面那四人不同,打扮得豔光流转,眉角眼稍尽是风情万种。
  一进门,便娇笑著坐在甄语贤的大腿上,一手揽著甄语贤的脖子,一手在甄语贤宽厚结实的胸前画圈圈:“大当家的好久没来,还以为大当家把奴忘了呢。”
  甄语贤就爱她这调调,伸手揽住她的细腰笑道:“哪能呢。”
  在甄语贤的眼里,任何东西都要是合适的,自然的,才是美好的。
  比如说勾栏院里的妓女,就应该是翠仙这般模样,风流妩媚放得开,笑迎四方客,而不是清风他们那般,明明在风尘中混饭吃,偏偏扮做良家子女的模样。
  所以翠仙虽不及那四名头牌红,近来甚至因为年龄的关系有些过气,然而只要甄语贤来到这里,要人相陪,都必定点她的名。
  “不过,今天叫你来不是陪我,是陪我这朋友。”甄语贤望向冯子岩。
  冯子岩哪见过翠仙这种阵仗,在一旁手足无措,头低得不能再低。
  翠仙听甄语贤这麽说,笑著松了开甄语贤,从他的大腿上站起身:“大当家放心,奴保证将你的朋友侍候得妥妥当当。”
  说完,便去揽冯子岩的肩膀,娇声道:“小兄弟,第一次来麽?”
  冯子岩连她的人都没看仔细,只闻到她身上的脂粉香气,便完全说不出话来,脸红如泼血。
  “呵呵呵,这小兄弟长得真俊俏。”翠仙凑过去,搂住冯子岩亲了一个嘴儿。
  冯子岩完全感受不到调情的乐趣,只觉窘迫的坐立难安,抬起眼,求助的望向甄语贤,偷偷拉了下甄语贤的衣角,低声道:“不、不行……语贤,我不行……”
  虽是甄语贤自己让翠仙去侍候冯子岩,然而看见翠仙吻他,心里就有点酸,巴不得这一句,朝翠仙挥挥手:“看来我这朋友不惯这些,你先下去吧。说完从袖子里拈出一小块金子,放进翠仙掌中。”
  翠仙笑著收下,朝他们飞个媚眼:“谢大当家的赏,今後若还有这等好事,别忘了奴。”
  那一小块金子,相当於她三四宿的度夜之资。如今只陪了他们片刻,便有这等收入,真是好不轻巧。
  她款款扭动腰肢,离开了清涟阁大厅後,大厅里就只剩下冯子岩和甄语贤两人。
  冯子岩松口气,用袖子擦著适才翠仙留在他唇上的口红:“语贤,适才多谢了。”
  “没有。不过子岩都十八岁了,这样可不行啊。”甄语贤望著他,目光中似乎满含忧虑,“就是将来娶妻,恐怕也有问题。”
  “但、但是……她一靠近我,我就全身僵硬,没办法动弹……”冯子岩觉得有些对不起甄语贤的盛情款待,讷讷道。
  “那麽,像我这样靠近的话,子岩会不会觉得难受?”甄语贤挨近冯子岩,握住他的手。
  “不会啊。”
  因为经常被握,感觉上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嗯……这样啊。”甄语贤好像有点苦恼的模样,“那麽,不如我和子岩来试一次好了。”
  “咦、咦?”冯子岩瞪大了眼睛,惊愕到无以复加,“语贤,你说什麽?”
  “因为子岩对女人的接近会有排斥感啊,这样会影响到你将来娶妻生子。”甄语贤忍住笑,关切无比的望向他,“所以我们先试一试,等你习惯了,再去和女人相处,就不会有那种感觉了。”
  冯子岩垂下眼睛,踌躇了片刻。
  甄语贤见多识广,这样提议,应该是为自己好。
  说实在的,听甄语贤那麽说,他也确实有点担心自己将来连妻子都无法面对。
  试试也好吧,都是男人,又没有损失,更何况对方是绝不会害自己的甄语贤。
  想到这一点,於是轻轻点头。
  
  (待续)




《魍花开四季》之红景天(三)

  三
  
  甄语贤携著冯子岩的手,和他一起走进清涟阁的厢房,将门合拢。
  然後和冯子岩来到床畔,让冯子岩坐下,伸手将他的衣纽一一解开。先是外衣,接著是中衣,然後是里衣。最後,就剥出白玉般的胸膛。
  胸膛上,缀著两颗淡红色的小点。
  看在甄语贤眼里,只觉得诱人已极。
  “语贤……”
  情欲令甄语贤黯哑了声音:“不要说话。”
  冯子岩便不再说话。
  和自己做这种事情,说多了话,想必甄语贤也会觉得难堪吧。
  清涟阁里备的东西一向齐全妥当,床头上便放著用来润滑的香脂。甄语贤一手托住冯子岩的脊背,吻住他的唇,一手抓住冯子岩亵裤的边缘,一点点往下拉。
  冯子岩被他吻得有点怆惶失措。和刚才翠仙的那个吻不同,甄语贤的吻要热烈许多,他的唇瓣被甄语贤用力的吸吮咬噬著,甄语贤的舌头伸进了他的嘴里,舔舐著他的牙龈。
  “等、等等……感觉很奇怪……”冯子岩伸出手,用力推开甄语贤,伏在床沿上喘气,用手臂擦著嘴唇。
  甄语贤也不强他,抱著双臂站在他身旁,神情中微微带著失望:“子岩讨厌和我这样吗?”
  冯子岩很快缓过气来,望向甄语贤:“没、没有讨厌……只不过,很不习惯这样。”
  “但是,要做的话都是这样的啊。如果子岩连我都习惯不了,将来怎麽习惯和别人?”甄语贤望向他的目光中全是忧虑。
  “嗯。”冯子岩低头想了想,终於下定决心,“语贤……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会习惯的。”
  甄语贤唇畔慢慢浮现出一个笑,上前揽住冯子岩的腰,让他平躺在床上:“你放心,一切交给我就好。”
  冯子岩闭上眼睛,任甄语贤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
  冯子岩是第一次,所以甄语贤并没有急功近利。他先是用双手抚遍了冯子岩的全身,搜索敏感带。
  当他的指头按上那淡红乳粒,揉捻了两下,就看见冯子岩全身顿时绷紧,嘴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啊”。
  他微笑,一边俯首在冯子岩胸前,舔舐著左胸那颗乳粒,一边用左手打开那白皙修长的双腿。
  右手,便来到装著香脂的盒子,抠出一砣香脂。
  勾栏里的这些东西,大都含有催情春药,可令人欲仙欲死。而这一盒香脂,更是甄语贤提前跟勾栏院打过招呼,要他们备下最好最烈春药。
  他怕夜长梦多,所以要冯子岩一次就上瘾。
  冯子岩感觉到甄语贤沾了冰凉异物的指尖,抵上自己的後庭处,不由浑身一颤,睁开双目:“语、语贤……你在做什麽?”
  “别动。男人之间,就是这样做的。”
  甄语贤在他耳畔温柔低语,将半根食指慢慢插入他坚涩的後庭:“疼吗?疼就告诉我。”
  “唔……唔嗯……”冯子岩的後庭处产生了酥麻微痒的感觉,不安地扭动著身体,“不疼,就是有点胀。”
  看来真是掺了最上等的春药,甄语贤只觉得那涂过香脂的後庭,很快在食指的小幅搅动中软化扩张,於是取出食指,又在盒中抠出一大砣香脂,用食指和中指一起送进去:“现在呢?”
  “嗯嗯……啊!”冯子岩的身体顿时绷紧了,额头泌出密密汗珠,目光渐渐涣散,皮肤泛上一层情欲的嫣红,“很奇怪……感觉很奇怪……”
  下一刻,他伸出双臂,牢牢攀住了甄语贤阔厚的脊背,似溺水的人攀住最後一根浮木,在甄语贤耳畔喘著粗气:“为、为什麽会这样?”
  甄语贤知道他已情动,笑道:“做这种事情都是这样,习惯就好,没什麽奇怪的。”
  冯子岩已是满身热汗淋漓,又怕自己再发出那样令人难堪的呻吟声,咬著牙关勉强点头。
  甄语贤却不急,一直很有耐性的扩张著冯子岩的後庭,直至送入的香脂完全被内壁吸收,直至四根指头都能够轻松进出,这才捉住冯子岩的脚踝,将冯子岩白皙修长的双腿高高抬起。
  冯子岩的後庭如同一张嫩红小嘴,不停翕张著。而冯子岩的分身,也已经坚硬似铁,如旗杆般高高立起,顶端溢出透明的体液。
  “难受……我好难受……”
  冯子岩双颊红似桃花,舌尖自微启唇瓣中半吐,透明唾液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下来,以一种涣散迷朦的目光望向甄语贤。
  甄语贤在心里叹了口气。
  眼前人的模样已完全失控,神智也模糊不清了,真是过分强烈的春药。下回的话,记得不要用催情效果这麽强烈的。
  想到这里,一个挺身,已将自己的硕大坚硬顶入了冯子岩的後庭。
  因为事先做足了准备,所以非常顺利的一顶到底。
  当甄语贤进入冯子岩体内时,冯子岩发出满足的呻吟,扭动腰肢,迎合著对方的律动。
  尽管初尝人事,然而欲望是人类身体的本能,到了这一步,要怎样才能满足自己的身体,无需别人更多教导。
  此时冯子岩的动作和神情,充满了淫靡放荡的味道。
  甄语贤吻著冯子岩的唇,用手抚过冯子岩的眉角。
  他喜欢冯子岩的模样。平常书呆气的模样,如今在身下淫乱放荡的模样,他统统都喜欢。
  小时候,喜欢一样东西不需要理由。看见了,哪怕是一块树根、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觉得合了眼缘,就是喜欢。不顾大人反对,千方百计要弄回家里去,宝贝般私藏。
  长大了,渐渐务实,喜欢一样东西开始需要理由。要看那东西是否值钱,是否有收藏的价值,弄到身边是否实用……
  然而冯子岩,令他找到了小时候的那种感觉。
  百无一用的书呆子,虽说模样长得好,但是比他漂亮的男人女人,甄语贤也不是没有见识过。
  大约,这就是合了眼缘吧。
  “啊啊啊啊……用力,再用力一点!”冯子岩双臂紧紧攀住他的脊背,大声要求。
  甄语贤本来想著这是他的第一次,还有所保留,听他这麽要求,立即紧紧扣住他的腰,奋力进出。
  冯子岩一边发出呻吟,一边拼命耸动瘦腰,迎合著甄语贤。
  体内有一团火在烧,似乎只有被人这样猛烈进入,才能稍稍缓解那种烧灼般的欲望。
  头脑基本上已成空白,什麽都想不到了。
  想不到书本上的礼义廉耻,顾不上自己此刻丑态。
  他的世界里,只有眼前这个人,只有眼前这场攀上顶峰的性爱。
  ……
  足足两个时辰,甄语贤在冯子岩体内共泄出四次。
  用来交合的入口已经红肿不堪,边缘处溢出混著血丝的白浊。
  冯子岩同样泄了好几次,终於体力不支,昏睡过去。
  甄语贤这才撤出冯子岩的身体。
  看到冯子岩後庭处溢出的那些血丝,甄语贤知道自己终究是弄伤了他。而且经过这麽激烈的一场交合,等他再次醒来,会全身酸疼到走不动路吧。
  甄语贤望著他的睡脸,不自觉微笑著。
  在睡梦中似乎还不安稳的样子,眉头紧紧蹙在一起,不知道梦到了什麽,很有趣很可爱。
  看了一会儿他的睡脸,毕竟经过那样激烈的交合,甄语贤也开始觉得有些疲倦。於是伸出手臂,揽住冯子岩的腰,闭上双眼。
   
  **********************
  
  晨光自窗棂处透进来,映在冯子岩的眼睛上。
  冯子岩抬起手掌,挡在眼前,皱著脸迷迷糊糊的叫道:“娘……”
  耳畔却传来甄语贤的笑语:“你娘在哪里呢?”
  冯子岩听到这一句的同时,慢慢觉出在身体上肆虐的酸疼,头脑开始清醒,将手掌从眼前移开,睁开双眼。
  眼前的一切渐渐明晰。
  他和甄语贤赤身裸体,躺在柔软的床上,他身上身下一片狼籍。
  干涸的白液凝固在他的小腹、以及柔软稀疏的阴毛上,後庭处是撕裂般的疼痛。
  想起昨天和甄语贤做的事情,想起昨天自己在甄语贤身下的姿态,他无地自容,刚坐起来想要遮掩,却又大叫一声,跌回原处。
  他的腰,感觉上疼到几乎要折断。
  “不能起来就别再勉强了。”甄语贤在一旁看著他笑,只觉得他那模样可爱无比,“要不要我现在抱你去沐浴?”
  冯子岩羞赧点头。他目前身体这种状况,只能够求助於甄语贤。
  甄语贤将他打横抱起,走向厢房内的一个隔间。
  隔间里放著一个十成新的朱漆大木桶,桶沿搭著一条柔软澡巾,里面热气腾腾。
  “我怕他们的东西被人用过不干净,所以一切都让人备下新的,子岩安心用好了。”甄语贤将冯子岩慢慢放入水中,“烫不烫?凉不凉?”
  “没有,正好。”冯子岩摇摇头,迷茫道,“昨天我们……”
  “是啊,男人之间就是那样做啊。”甄语贤吻了吻他的眉角,笑道,“子岩是第一次呢,感觉如何?”
  冯子岩想起昨日在甄语贤面前的放浪姿态,窘得满脸通红,怎还说得出感受,憋了半天,才低著头道:“还……还可以。”
  甄语贤微笑著,手指沿著冯子岩的尾椎一路向来,来到他的後庭处,将指头就著温水插进去:“别动,让我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
  冯子岩只是畏缩了一下,并没有反抗,任他的手指探进自己体内。
  有胀痛的感觉,但是还可以忍受。
  “子岩这是第一次,所以事後会全身疼痛。以後多做几次,适应了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嗯。”冯子岩一直垂著眼,不敢看他。
  因为冯子岩此时回想起昨夜那一场放荡,跨下的东西竟开始再度坚硬抬头。
  甄语贤很快注意到了他的不自然,笑而不语,在水中握住冯子岩跨间硬物,於掌心中揉搓。
  冯子岩满面通红攀住他宽厚的脊背,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湿漉漉的长发蹭著他的面颊。
  这样感觉很好……很舒服。而且面对的是完全可以信赖的甄语贤,内心虽然有窘迫羞赧,却没有半分排斥抵触。
  原来,男人之间交欢就是这麽一回事。
   
  **********************
  
  从勾栏院回来以後,甄语贤直接令一顶小轿,载冯子岩去了自己的卧房,让冯子岩睡在自己的床上。
  一方面,冯子岩至少需要在床上躺个一两日,才可以行动如常;另一方面,甄语贤的卧房里全是冯子岩的宝贝书籍,他也乐意住到这里来。
  冯子岩很高兴,因为这两日他终於可以什麽事都不做,只守著他的书本。
  他娘那边,自然是被甄语贤瞒得妥妥当当,完全不用担心。
  冯子岩不能下床,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别人帮忙,甄语贤不愿假手於他人,为了陪他,将这两日里需要出门应酬的事情全都推掉,只说要清点近期账目,守在卧房里不出去,三餐都让人端进来。
  ……
  正午时分,两个人虽然都在,然而卧室内静悄悄的。
  冯子岩穿著小衣,盖著被子靠在床头处看书。枕畔,放著甄语贤为他专门订做的衣裳鞋袜。
  甄语贤坐在桌子旁,一页页翻著手边那摞账本。
  甄语贤是勤勉务实之人,平素生活不容有半日松懈,这才撑得起偌大家业。他说清点账目,虽主要是为了陪冯子岩,然而并非虚言。
  冯子岩手中的书翻到最後一页,於是将书页合拢,开口道:“语贤。”
  “嗯?”甄语贤放下账本,望向冯子岩。
  “帮我把那边的搜神记拿过来。”
  “哦。”甄语贤应一声,就去身旁的书架翻找,很快找到了,拿在手里走向冯子岩。
  冯子岩接过书,打开书页。甄语贤转过身,继续回到桌旁看。
  两人虽然各做各的事情,没有过多的交谈,然而冯子岩在身旁,甄语贤就觉得安心。
  不知道冯子岩有没有同样的感觉?还是在他的眼里,只有他的那些书而已?
  他对冯子岩的好,是不是仅仅被视做“亡父故交”的那种好呢?
  甄语贤笑了一下,摇摇头,不让自己继续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面纠缠下去。
  现状就已经不错了,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应该满足。
   
  **********************
  
  在甄语贤那里住了两日後,下午的时候,冯子岩回到家中。
  他娘仍然如同往常般在门前织布,看见他回来很高兴,放下手中的活去迎他:“岩儿回来了?这几日出门和东家做生意,觉得怎麽样?”
  近了,只见冯子岩换了一身簇新的缎面衣裳,外面还罩了件水貂皮的小坎肩,鞋袜也都是新做的。继而拉了他的手,又发现他指头上戴了个水色甚好的碧玉扳指,他娘不由皱眉道:“怎好让东家破费?”
  “娘,东家说,我跟他出去的话,不打扮得体面些不好。东家还说,这身衣裳,还有这扳指算他借我的,将来等我做出点名堂,再还新的给他。”
  甄语贤早料到他娘会有此一问,在冯子岩回家之前,就教冯子岩这样和他娘讲。
  他娘点点头:“这样也罢……只是你要努力,不要辜负了东家一片心。”
  冯子岩扶著他娘,一起朝屋内走去。
  “对了,娘。”
  进了屋,冯子岩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放在桌子上:“我中午和东家出去和人谈生意,在楼外楼吃的点心。东家叫得多,客人吃得少,东家就让我把没动的那些包回来了。”
  那些点心,实际上是甄语贤特意从楼外楼买回来给他娘的。而这些话,也是甄语贤教他说的。
  他娘听他这麽说,果然很高兴,笑著将纸包打开,拿几个碟子把里面的点心装了:“听说楼外楼的点心,是这城里最好的。待会明哥儿来了,就拿这个招待他。”
  冯子岩见他娘高兴,也很开心,同时心里对甄语贤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人好像是三国中的诸葛孔明,事事都在他的预料中。
  ……
  他娘将点心装了碟後,朝他吩咐道:“岩儿,去把门口的纺车收好,娘今天下午不纺纱了,有些话想跟你说。”
  冯子岩应一声,照他娘说的做了以後,再度回到屋里,在他娘身旁坐下。
  其实,娘说的那些话,在他看来全没有用处。然而人岁数大了,总有些唠叨毛病,他身为人子的总要顺著才是。
  “岩儿,你和娘都不是能干聪明的人。要不然当初,就不会被人骗了家产。”
  冯子岩没想到他娘开头第一句是这话,错愕片刻後苦笑道:“娘……如今说这些,也没有用了,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他娘点点头,正色道:“没错,我们现在能安安稳稳过日子,都是托了东家的福……这一点,你要记住,要知道感恩。”
  冯子岩回答的轻松愉快:“是的,语贤他真的是个好人。”
  “岩儿,娘虽然不聪明不能干,但人情世故总要比你知道的多一些。”他娘听他这麽说,轻叹一声,“天下之间,除了父母对孩子是无条件的……任何人,哪怕再好的人,对待另一个人都不会无条件无限制的好下去。”
  冯子岩眨了眨眼睛:“但是,语贤是父亲的旧友啊。”
  “不,岩儿。娘不是让你现在就理解娘的话,只是让你把娘的话听完,然後记住,记在心里。”
  冯子岩点点头,他娘继续道:“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是有来有往,你对别人好,待别人诚心,别人才会待你好……如果你什麽都没有,什麽都不会,又拿什麽待别人好?东家现在待你好,那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总有淡了的一天,你需要的是尽快自立,不被任何人看轻。”
  说到这里,他娘捂住嘴,弯下腰,猛烈咳了几声。
  冯子岩连忙伸出手,去抚他娘的脊背。这时候,看到他娘的头发已是花白,心里不由痛了一下:“娘说的话,儿子都知道了,都记下了。”
  他娘慢慢直起腰,望著冯子岩微笑:“娘知道,岩儿必定是长进的……也不是娘今天存心想唠叨,只是岩儿将来要经常外出,怕没有时间讲这些。”
  冯子岩第一次发现,他娘的脸色唇色如此苍白,笑容又是如此虚弱,心头蓦然一惊。
  转念又想,娘只是年纪大了,身体有点虚而已,随即释然。
  
  (待续)




《魍花开四季》之红景天(四)

  四
  
  冯子岩没有料到,他娘说过这些话以後的第二个月,就去世了。
  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皓月若银盘当空,清辉遍洒大地。
  他娘去的毫无预兆,当天只是说有些倦累,早早睡下,冯子岩也没在意。
  又正好过了没多久,甄语贤就派人给他们娘儿俩送夜宵过来。於是冯子岩把夜宵放在桌子上以後,去叫他娘。
  谁料,竟是再也叫不醒。
  ……
  四处灯火通明,大夫已进屋一炷香的时间,冯子岩蹲在门外垂泪,甄语贤站在他身旁,默默守著他。
  这实在是太突然的事情,甄语贤听到消息的时候吓了一跳,接著便唤甄家的大夫来出诊,自己也匆匆赶到。
  他家做药材生意,在这个城里也兼营药铺,手下很有几个高明的大夫。
  “都是我不好,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娘的身体不对劲……”冯子岩手中紧紧抓著一个纸包,哽咽不已。
  纸包是他在娘的枕头底下刚刚找到的,里面包著十几粒蜡封的药丸子。
  他娘一直在偷偷吃这些药,他居然从未发现。
  现在回想起来,娘忽然对他提出种种要求、要求他自立自强,忽然对他说那些话,分明就是先兆。
  而他自己,却只把那看作老人的罗嗦唠叨。
  甄语贤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知道在这个时候,最好的安慰就是让他尽情哭泣,将自责哀伤的情绪发泄出来。
  就在这时,大夫从房间里走出来。
  冯子岩站起身,大夫走到他面前,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节哀。”
  冯子岩听到这一句,顿时身子摇摇欲坠。甄语贤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支撑住他的身体。
  大夫朝甄语贤躬了躬腰,道出冯子岩他娘逝去的原由:“逝者原本就心室就有宿疾,已有十数年,平时她应该都在用药。如今逝去,是因为脏腑之力已衰竭,纵然国手在侧,也难以回天。”
  冯子岩听大夫这麽说,越发悲恸不能语。
  甄语贤用眼神示意大夫离开後,握住冯子岩的手,牢牢不放:“子岩,你也听大夫说了,令堂是旧疾缠身。如今逝去,是大限已至,并非你的过错。”
  顿了顿以後,又道:“她生前瞒著你这事,就是不愿意让你替她担心分心……若是她地下有知,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自责难过。”
  冯子岩并不答话,将头埋进他的胸口,仍旧哭泣不止。
  他虽然悲伤难过,心里却是踏实的。因为他知道甄语贤会一直在他身边,会替他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父母双亡,现在他的身边,也只有甄语贤可以依赖了。
  甄语贤叹口气,伸出手,抚上冯子岩丝缎般光滑的乌发。
   
  **********************
  
  冯子岩他娘过世的当晚,甄语贤就连夜置办了上好的寿衣棺材,命几个婆子为他娘沐浴穿戴,然後将他娘安置於棺内。
  冯子岩和他娘住的那个小院,被布置成灵堂,他娘便停灵在里面。按惯例,冯子岩身为孝子,要守在灵堂三日三夜,方能将他娘安葬。
  这些时甄语贤白日里都有事情,不能陪冯子岩,然而每当入夜,都会来灵堂和他一起守夜,哄他宽心。
  这一夜,是冯子岩守灵的最後一夜。
  虽然仍旧心痛,仍旧会哭至哽咽,但已不像前两日那样悲恸得死去活来。
  深夜,四五名道人围著灵堂内的黑漆棺木打醮超度,声音单调绵长。
  这些道人白日里休息,晚上便来灵堂诵整夜的经,以超度亡魂。
  冯子岩一身孝服坐在旁边的长条板凳上,守著他娘的棺木。灵堂的小间里,搭著一个地铺,那便是他每晚守灵睡觉的地方。
  他娘棺材的两旁,分别燃著一根白色蜡烛。橙红色的烛焰在暗夜中摇曳,屋内白幡素幕的影子,桌椅板凳的影子,甚至道人们、冯子岩的影子,便都随著一同摇摇晃晃。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门扉发出吱呀声响。冯子岩抬头,预料中的看到了甄语贤。
  “子岩,对不起。今天有些事,我来晚了。”甄语贤走到他身旁坐下,伸手揽住他。
  冯子岩不说话,习惯性的将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细细啜泣。
  “看你,眼睛肿得像桃子一样,哭坏了可怎麽办。”甄语贤叹口气,扶他站起来,“不早了,去安歇吧。明晨还要送令堂入土安葬,又是一场忙,没有体力可不行。”
  冯子岩点点头,随他一起朝灵堂小间的方向走过去。其实他早就困倦得要命,然而甄语贤不来,他便觉得不安生。
  守灵孝子都是合衣而眠,冯子岩刚躺下盖了被子,挨上枕头,便沈沈入睡。
  甄语贤见他睡著,悄悄走出门,替他把门掩上,将那仿若无止尽的,单调的诵经声与他隔绝。
  这些时确实苦了冯子岩,希望他能睡个好觉。
  至於甄语贤自己,确实是手里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昨天一整天没睡不说,甚至今晚和明天都不能睡。他估摸著,眼下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了,大约也就快到了天亮的时候,那时还得过来帮忙冯子岩出殡。
  不过这种事情,对自小便受过严苛训练的甄语贤来说是家常便饭,完全不算什麽。他就算五日五夜不睡,也应该没有问题。
  甄语贤稍微觉得头有点疼痛,一手揉了揉额角,一手拉开门。
  身後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施主慢行。”
  甄语贤转过身,只见一个鹤发星冠的老道朝自己走过来,来到自己面前打了个稽首。
  “道长何事?”甄语贤皱了皱眉。
  大约是因为这些道士们连著三夜打醮,到了最後一夜,想跟自己多要些银钱。
  老道开口:“施主,贫道只是想跟你说一句,里间睡著的那位公子,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