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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讫-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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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多天来,童晋对莫与之照顾有加,却从未主动跟景暮夕说上一句话。景暮夕明知童晋气未消,仍找过童晋几次提起自己想要离开一事,一路下来,惹得童晋颇为不耐,更加不给他好脸色看。景暮夕想着明日若是上了灵峰见到等着他的那些少年们,自己不知还要作何想。不过过了这些时日,也不知云翔还肯不肯帮童晋养着他们。景暮夕摇了摇头,觉得这会儿自己还在想这些事情,真是可笑至极。上了灵峰到处都是他门下弟子,再想走可就难了,不如晚膳的时候再跟童晋说最后一次吧,说不定他不胜其烦,会答应自己呢。
  童晋叫人将晚膳备在自己房中,吩咐分坛主不准来扰。席间,三大护法与童晋谈了些明日上山如何处置云翔的事,童晋似是对此事并不如何在意,也就不多说。相比教中大事,他更关心莫与之与花宫锦的胃口,时不时地给那二人夹菜,叫他二人多吃些。景暮夕胸中窒闷,食不知味,没吃上几口便放下筷子。
  童晋全当没看见,却又忍不住担心。那日与景暮夕争吵,他话说得狠了,事后也很是后悔。可若是服了软,依景暮夕的脾气,必然要离他而去,所以他只能等着景暮夕先向自己低头。这一路而来,景暮夕倒也找过自己几次,可每次都是一个意思——他要离开。童晋的火气是一次胜过一次,打定了主意这一次绝对不能心软。
  坐在景暮夕身旁的花宫锦侧过头来看着他道:“景大哥,怎么了,不合胃口么?”
  “没有,是我吃好了。”景暮夕冲他温和地笑笑,“你多吃点。”
  面对自己时他绝不会有这样的表情,童晋愤恨地想,脸上却依旧笑意满满,“与之,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再叫人给你做来。”
  童晋早已将他的心思说给了自己,莫与之自是明白,只有在二人闹矛盾时童晋才会这么明显地把自己牵扯进来。心中有嫉妒也有不甘,甚至也曾后悔过当初不顾一切地来到他身边,可他知道,如果回到当日,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莫与之压下心中难过,微笑道:“桌上这些都是我爱吃的菜,已经够了。”
  景暮夕心中不是滋味,只想快快了结此事,换上冷漠的目光直视童晋,“童教主,在下有一事,不愿再拖下去,不如今日便与童教主说明了吧?”
  童教主?童晋忍不住皱了皱眉,他这是要与自己彻底划清界限了?“若还是那事,你便不必说了。”景暮夕几次说要走都是私下向他提及,童晋实不想让旁人知道此事。
  对于童晋威胁他说会将他所到之处搅得天翻地覆,甚至不在意杀人,起初景暮夕还是有所顾忌的;可经过这二十几日却也想通了,大不了离开童晋之后,自己就独来独往,让他如何也找不到。若得机会,自己再慢慢查明家人被杀的真相,有朝一日大仇得报,便再也不用苟活于世。景暮夕站起身,假作没听到童晋的话,“众位明日便要上灵峰,在下与众位不同路,就此告辞吧。”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一惊,却都默契地选择不做声,屏气凝息地看童晋作何反应。
  童晋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不悦地道:“你没听到我的话么,我叫你不必说了。”
  “我这么说自已是打定主意,”景暮夕倔强地抬了抬下颌,“不是在问你意见。”
  “放肆!”童晋气极,拍着桌子站起来,“你忘了我那日跟你说过的话了么?我说到做到,你可以试试。”
  “无所谓。”景暮夕转身就要出门,“明日一早我便会上路,童教主不妨忙完了灵峰上的家事,再叫遍布天下的灵教弟子打听我的所在。”
  “站住!”他这番态度简直让童晋近乎疯狂,强压下想要与他动手的冲动,童晋冷冷地道,“要走可以,你一身功夫是我所授,留下了再走。”
  他这是要让自己自废武功?景暮夕背对着童晋苦笑,他果然已经丝毫不再在意自己。缓缓转过身来,景暮夕眼中是放弃一切的坦然,“我早说过,我的命也可以赔给你。可我自己不会动手,要杀要剐都随你,不过你可得快点,我没有耐心继续和你耗下去。”
  “景大哥……”花宫锦听他这般说,不禁害怕了起来,起身拉住景暮夕的袖口,不知如何是好。
  童晋好像给人在胸口上猛击了一拳,痛得喘不过气来。好一会儿才稍稍平复下来,童晋试着心平气和地去与景暮夕交谈,“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定要离开?”
  景暮夕叹了口气,“那你呢,又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定要我留下来?”
  童晋几乎要笑出声来,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自己的心难道他还不明白?又或是在他心里,自己远远比不上他那些个礼义伦常的迂腐思想?情绪几经起伏,童晋竟是口不择言,“再等些时候吧,等我看厌了你这张脸,自会放你走。”
  即使心里一直这样猜测着,听他亲口说出来,景暮夕还是觉得自己心痛得快要背过气去。再次转过身,拉开花宫锦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自己没事,景暮夕迈步向外走去,语气平淡得令他自己都不敢相信,“是啊,我何必急于一时,也许大教主您明日一早便看厌了呢。”
  目送景暮夕出了房门,童晋无力地跌坐在椅上,仿佛打了场硬仗一般,精疲力尽。
  回到房中的景暮夕也觉身体和心里都沉重得快要受不住,栽倒在床上,闭起双眼,景暮夕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童晋最后的那句话。曾经对于他喜欢男子,自己很是不齿,更是恨极了他三心二意;可如今,眼看着他冷落自己,心思都放在旁人身上,竟是对他恨不起来,只剩下心酸与苦涩,心痛与难过。景暮夕摸了摸那把被自己仔细收在怀中的匕首,眼眶发热,童晋从前总是叫自己喜欢他,可他怎么没告诉自己,真心喜欢一个人,是这么辛苦的事情呢……景暮夕又忍不住摇了摇头,童晋没有真心,只怕他根本就不知道吧……
  也不知在黑暗中发呆了多久,景暮夕忽然心念一动,自床上跃了起来。明日一早与他碰了面恐还要旁生枝节,说不定自己又要走不成,不如趁夜走了吧,这一次自己跟他说过了,总不能算作不辞而别。打定了主意,景暮夕收拾了随身物品,当下就要动身。
  才开了房门景暮夕便即怔住,那人背对着自己,披着一身月光独立庭中,竟隐约透着些许久不曾在他身上看到的寂寞,叫自己的心又揪了起来。
  童晋听到声响,转过身对他温柔地笑了笑,“小景,我真是了解你,是不是?”
  他有多久没对自己这般笑过了?他有多久没这般唤过自己了?景暮夕几乎晃了神,“你等了很久了?”
  童晋点点头,“依你的脾气,既然不再顾忌我的威胁,自是一刻也不愿勉强自己的。”
  景暮夕偏过头,不去理会心中不舍,“快刀斩乱麻,对你我都好。”
  童晋含笑缓步走近他,“若我今日不在此守着,你真舍得狠心走了?”
  景暮夕努力不让自己再被他动摇,“你看得我一时,看不得我一世。”
  童晋停在他面前,轻轻叹了口气,作势想要将他收入怀中。景暮夕身子立时僵直,不知他是何用意,明知不该与他继续纠缠下去,心里却忍不住生出期待来。
  在景暮夕耳边轻笑了两声,童晋突然抽出腰间纸扇,眨眼的功夫已在景暮夕腿上六处大穴各击了一下。景暮夕大惊,待要与他过招,才发觉双腿使不上力气,连简单的纵跃都做不到。景暮夕不敢置信地看着童晋,颤声道:“你……你居然……”
  童晋收起脸上温柔的笑意,冷眼看着景暮夕,“我看你还要怎么逃。”
  原来他适才那副样子都是装出来的,景暮夕越发觉得自己好笑,他不怪童晋,他只怪自己学不聪明,活该受制于人。
  见他面如死灰,童晋终是不忍,上前握住他的手将他拉到房中,语气略略放软,“早些休息,明日一早随我上山。”
  曾经那个说会任自己肆意妄为,予取予求的人,如今连出手伤自己也再不会舍不得了。景暮夕冷哼一声,该做的都做了,这会儿还来扮什么好人。童晋,你的温柔,我再也不敢,再也不敢相信了……
  


☆、再见云翔

  五十六·再见云翔
  次日午时,童晋带着众人来到灵峰脚下。守山的四名弟子见到童晋当先而行,不禁大惊,机灵些的先行反应过来,跑到童晋面前激动地道:“教主,教主,真是您,您没事么?”其余三名弟子这才纷纷上前行礼。
  “我能有什么事。”童晋淡淡一笑,“都起来吧,你们忙你们的,我歇着去了。”
  那弟子大喜过望,显是平日对童晋极为崇敬,“教主,属下这就去通知云护法。”说着就要向山上奔去。
  他还称云翔为“云护法”,可见这些时日云翔并未取自己而代之,怪不得江湖上并无灵教新任教主的消息。童晋唤住那人,“不必了,我自上去见他。”
  几名弟子均是不解,却又不敢多问,只答应着退到一旁去了。
  景暮夕双腿要穴被封,上山这一路可苦了他,与个不会武功的花宫锦互搀互扶,上得山来俱是满头大汗。再看莫与之,有童晋支撑着,想必间或传些内力给他,只是双颊微红,并未气喘。景暮夕不禁在心中暗暗叹气,当日离开灵峰时心情沉重,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可造化弄人,兜兜转转这些时日,最终还是避不开,如今的心情,却是比那时还要不如。自己和童晋,早已到了相见不如不见的地步,他又何苦让两个人都不痛快呢……
  童晋领众人来到会客厅,落座后弟子急忙奉上茶来。又有弟子来问是否需要给几人备些酒菜,童晋摆摆手道:“去把云护法给我叫来。”
  想必是已有弟子报过云翔,还不等那弟子出得会客厅,云翔已然走了进来。
  童晋定定地看着云翔,对方眼中闪过后悔,不甘,还有若隐若现的杀意。片刻之后,童晋笑了,对不知何时围在门口的弟子们道:“都下去吧,我们几人还有要事要谈。”
  众弟子都是满腹的疑问,却终究没有人敢开口,过不多时便尽皆散去。
  “你到底还是没死。”云翔自嘲地笑了起来,“当日有人传出亲眼见你离了浚阳,可之前明明有灵教弟子说你身亡,我教弟子可没有敢如此诅咒教主的,因此我倒是信以为真了,怎么忘了……怎么忘了你本非常人……”
  童晋心道,还没告诉你灵教弟子说我身亡是我自己吩咐的呢,不然你就更知道我非常人了。“其实你早就想到了是么,”童晋脸上看不出丝毫不悦,甚至还有几分笑意,“不然你见到我之后,不会一点也不意外。”
  云翔低下头“是啊,他们三人迟迟未归,我便知道不妙。”
  童晋捧起茶盏轻呷了一口,“听说我回来了,你为什么没逃走,还赶着来见我?”
  “这一生我再不会有第二次能置你于死地的机会,逃又有何用?”云翔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龙啸与白泓澜,视线最终落在凤青鸾身上,“更何况,我本也打算好好守在这里等他三人回来的。”
  龙啸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白泓澜和凤青鸾都皱着眉将脸转了开去。
  盯着云翔的脸看了片刻,童晋的目光有些深沉,“云翔,你脸色不太好。”
  云翔尴尬地半转过身,“不劳教主关心。”
  童晋倒笑了起来,“你还认我这个教主?”
  云翔冷哼一声,“我不认,你肯让位给我么?”
  童晋摸了摸下颌,似是在郑重考虑,“这个么,倒也不是不行……”
  “教主!”凤青鸾忍不住站起身来喝止,“教主就不能认真一点么?”
  童晋心说我本来就是认真的,可还是冲凤青鸾笑了笑,“青鸾,坐,这事我不提了。”
  凤青鸾重新坐了回去,心想这位大教主,还真是一点没变。
  “云翔,旁的事咱们可以迟些再谈,但是,”童晋不无可惜地摇了摇头,“你这身武功,我须得废去。”
  云翔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童晋点头,“我要废了你的内力,这也……”
  “不!”云翔踉跄着向旁边退开两步,“你可以罚我,可不能废我武功,我不想成为废人。”
  许是惊吓过度,云翔的脸色十分难看。莫与之见他脚步不稳地朝自己这边跌过来,急忙伸手去扶。
  感觉有人在自己手臂上扶了一把,云翔侧过头看了看莫与之,忽地抬手扼住他咽喉,拉着他向后退去,“你若坚持要废我武功,我这便杀了他!”
  “云翔!”童晋猛然站起身,“他身上有伤,你不可乱来!”莫与之一心为己,甚至废了一身功夫,自己纵不能回应他的感情,也不能再害他为自己丢了性命。
  云翔扼着莫与之咽喉的手又紧了紧,“你不要逼我,只要你答应我,我就放了他,我相信你不会食言。”
  此时云翔拖着莫与之已快退出会客厅,童晋与凤青鸾等人试图一步步靠近他,可云翔警觉得很,稍有人靠近些,他便一边后退一边更紧地施力。
  莫与之觉得自己快要背过气去,用力地向外拉着云翔扼住自己的手。可他身上内力全无,怎能与身为灵教护法的云翔相比。莫与之看向童晋,心中一片绝望,却又忍不住想知道,若他真地死了,童晋可会为他难过,可会记他一辈子不忘。
  “云翔,够了!”凤青鸾很是气恼地斥道,“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你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教主只是要废你武功已是最轻的了,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怎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忘了师父是怎么教我们的了么?”
  看着凤青鸾眼中的失望与不耐,云翔心如刀绞,“我……”他想为自己辩解,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不知云翔心里在挣扎些什么,那一刻他的手竟而松了许多。童晋看准时机,眨眼间已至云翔面前,一手钳住云翔手腕,另一手还未碰到莫与之,却已将他带到怀中;放开云翔手的同时又点了他胸前穴道,云翔登时动弹不得。
  童晋扶着猛咳的莫与之走到一边坐好,轻抚他背心为他顺气,“怎样,要不要紧?”
  莫与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冲他摆了摆手,“不……碍事……”
  事情总算有惊无险,龙啸轻拍白泓澜的肩,在他耳边低声问道:“适才教主的那一手可真够快的,你看清楚了没有?”
  白泓澜摇摇头,“看清了是看清了,可是没看明白。”
  “擒拿手与点穴功夫是顺气而行,救人那一招隔空取物却是逆气而走,”龙啸语气中满是钦佩,“这两招单使出哪一招都不稀奇,同时使出可就太不可思议了。教主的内力已是没有顺逆之分,当真是出神入化。”
  白泓澜低喃,“明明也没见他怎么练功来着,偷懒他倒是有一套……”
  “云翔,”童晋表情严肃地走到他面前,“你如此不知悔改,用武功狠心伤害无力还手之人,你说,我如何留得你这一身功夫?”
  云翔面如死灰,“你……你不如杀了我吧。”
  凤青鸾终是不忍,走过去挡在云翔身前,躬身抱拳道:“教主,云翔心高气傲,若是废他功夫那便是与杀他无异,属下往后会看好他,不让他再有僭越之举,请教住开恩。”
  童晋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道:“云翔,身为医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继续这样下去,会有什么后果。”
  凤青鸾惊讶地回过头来看云翔,“云翔,你……发生什么事了?”
  云翔也已惊得惨白了一张脸,“那‘百冥诀’,原来你早就练过……”
  “我可能是懒了那么一点点,”童晋状似无意地瞟了白泓澜一眼,“不过好在你家教主我天分高。”
  白泓澜低咳了一声,果然还是给他听了去。
  “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行逼你,”童晋又对云翔道,“不过你可要想想清楚,不要等到来不及时才要后悔。”
  要废了自己的武功难道不是要罚自己,而是要帮自己?云翔不解地看着童晋,再一次觉得,他从未了解过面前的这个人。
  童晋仍是让景暮夕住在灵园原来的房中。房间一尘不染,似是日日有人来打扫,还维持着自己离开前的样子,只是此时的心境却是与那时相去甚远了。景暮夕坐在床沿上回想着白日里童晋救下莫与之的那一幕,担心与关切全然不似作假,他是真地在意那个人。童晋,我迟早是要走的,你心里装了旁人,总会有忘了我的那一天,只要有机会,我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你。景暮夕自怀中摸出那把玄铁匕首看得出神,可若是有朝一日我离开你身边,再也见不到你的话……
  房门忽地被推开,阻断了景暮夕的胡思乱想,童晋十分不客气地走了进来。
  景暮夕急忙将匕首塞到枕下,站起身故作镇静地沉声问道:“有事么?”
  见他颇为不耐,童晋不禁皱起了眉,“我很快就会出去,不会打扰你休息。”说着突然将他抱起。
  “你做什么?”景暮夕一惊,双腿使不上力的他害怕摔下去,本能地环住童晋的颈项。
  有那么一刻,童晋怔住了,不过他还是很快回过神,将景暮夕轻轻放到了床上。
  景暮夕也诧异于自己刚刚的举动,脸上有些发热,急忙转过脸去面向墙壁,“没什么事就快点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童晋本想安抚他几句,见他这般说,又想到他一心只想离开自己,便狠下心来对准他腿上六处大穴重新点了下去,“穴道每隔十二个时辰就会解开,除了补点你的穴道,在你改变心意以前,我自不会多来烦你。”说完便愤然离去了。
  景暮夕无力地躺倒在床上,脸上的热度已然散去,只余一片冰冷……
  


☆、迷雾渐散

  五十七·迷雾渐散
  次日议事之时,童晋着凤青鸾将云翔唤来,吩咐他只在原来的位置站着就好,什么也不用说,一切自己自有安排。
  云翔愈发猜不明白童晋的想法,他这般对自己毫不防备,就不怕自己在议事厅上闹出什么事来么?心中虽这般想着,云翔还是听话地站到了白泓澜身旁。
  教众许久未见童晋,加之近日来江湖上各类传言不断,听说这位大教主回来了明显都有些兴奋。众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议事厅中放声交谈,一见童晋进来,纷纷跪了下去,齐声道:“恭迎教主!”
  “众位兄弟都起来吧,”童晋走到那熟悉的金色大椅前,面带微笑,“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众位了,童晋在这里谢过众位兄弟。”
  “属下等可当不起,”许坛主急忙行礼道,“兄弟们都想为咱们灵教尽一份心力,哪里谈得上‘辛苦’二字。”
  姚万山也上前一步道:“那些个什么名门正派欺人太甚,还有那融火宫,敢对咱们教主不利,这仇说什么都得报!”
  众弟子都跟着大喝起来,“说得对!”“报仇!”
  童晋坐到大椅上,抬手示意众人噤声,“打打杀杀我实在是不喜欢,既然我好好地回来了,这事便休要再提。”
  “教主,”姚万山有些不满,“咱们若任那群家伙这般胡闹法,旁人还道灵教好欺负,岂不是教人骑到咱们头上来?”
  童晋丝毫不在意,“有胆的叫他来试试。”
  见姚万山要急,童晋连忙安抚道:“姚坛主莫气,当日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他们把偷懒的机会送到我面前,我哪舍得让它就那么溜走啊?”
  众弟子都是一怔,许坛主尴尬地咳了两声道:“可教主,云护法说您……”说着拿眼去瞟云翔,下面的话有些忌讳,许坛主没有继续说下去。
  “说我死了嘛,”大教主还真是百无禁忌,“我叫他那样说的。”
  云翔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向童晋,自己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他怎地反而……
  童晋没去理会,继续道:“我的死讯四下里传开,偏偏又有人亲眼见我离了浚阳,这样一来,童晋是死是活谁也说不清,那便没人敢到我灵教生事,我才好放心地一路游玩啊。”
  这都是些什么理论,姚万山不禁有些生气,“教主可曾想过这要在教中引起多大的波动?兄弟们若当真杀了过去又当如何?”
  “你们不会,”童晋十分肯定,“就算我不在了,你们也一定会等四大护法发号施令,决计不会贸然行动。”
  面对童晋这般坦然的信任,姚万山觉得自己要是再与他计较下去,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哼了一声,姚万山不再言语。
  童晋倒觉这位敢跟自己对着干的坛主十分可敬可爱,“而且怕你们担心,我不是派了云翔先回来么。”
  听听这叫什么话,正是云护法带回你的死讯我们才更担心的。姚万山腹诽,实在不想再与这个满肚子歪理的大教主多做争辩了。
  见众人都不再说话,童晋满意地笑笑,“教中积压事务明日议事之时再行处理,今日就到这里吧。”
  众人向童晋行了礼,很快尽数散去。待得议事厅中只余童晋与四大护法之时,童晋的表情才严肃了起来。
  云翔失神地走到童晋面前,“教主,你为什么……”
  童晋站起身,走下石阶,“云翔,你若仅仅是要我教主之位,我并不怪你,”叹了口气,童晋皱起眉头,“可你伤害了太多无辜的人,最不可原谅的,便是你杀害景家满门。”
  “景家满门并非我所杀。”云翔毫不躲闪地直视童晋,“我承认我知道杀人的计划,并且没有阻止,可我绝对没有参与。”
  童晋盯着他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点了点头,“那好,你告诉我,小景的仇人到底是谁;还有,这事从头到尾,都有谁参与其中。”
  云翔缓缓低下头去,“这……”
  童晋又问道:“融火宫宫主俞月影要杀我,也是你设计好的是么?”
  云翔没有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可能以为俞月影本就记恨师父,他要我的命我也会觉得理所当然,不会怀疑到你身上。”童晋围绕着云翔踱了一圈,“可惜你们都未曾想到,问剑大会之前,方正道组织的那次碰头,我居然跟着小景去了。”
  云翔不解地看着他,“那事也与我无关,怎么……”
  “是啊,跟你无关,我又怎会猜你二人有联系,你想这么问是么?”童晋笑着摇了摇头,“云翔啊云翔,你若是事事亲力亲为,或许倒不会出这样的差错。”
  “差错?”云翔实是想不出问题出在了哪里。
  “你不知吧,那日各大门派碰头的地方,也叫做‘赤火堂’。”童晋抽出腰间纸扇一下下击着掌心,“还记得我说过吧,因为你毫不犹豫地断言我的血救不了小景当日所中之毒,我便开始疑心于你,事后再想起这事,也不难猜到你与俞月影之间暗地勾结。”外间人只知融火宫,鲜少知道赤火堂,兼之里边有方正道候着,更是没人理会那个不起眼的木匾。童晋想起自己当日见到“赤火堂”三字之时虽觉熟悉却未曾忆起在哪里听过,后来景暮夕中毒,云翔提起赤火神丹自己才想到这中间的事必然与融火宫脱不了干系。那时景暮夕为毒伤所扰,童晋一时未及向他提起,待得景暮夕解了毒,他却又将此事忘了。直到再上惊鸿山,到了融火宫赤火堂,童晋才又想起此事,也更加确定了这事融火宫必有参与。
  云翔又再沉默,显然童晋的话已不仅仅是猜测,他说得句句是真且有理有据,自己也不必再遮盖掩饰。
  “融火宫的目标是我,这我一直很清楚,我捡回了这条命,便没打算再找俞月影报仇。”童晋语气略显沉重,“云翔,我只想知道,小景的仇人,到底是谁?”
  云翔盯着童晋看了好久,终是欲言又止。
  童晋不禁冷笑,“你现在不说,对你还有何好处?就算我把教主之位白白给了你,你道他还能容你多久?”
  见云翔这般不知悔改,凤青鸾气得恨不能打他几巴掌,“云翔,你怎地还不死心!”
  “青鸾,我……”云翔咬紧下唇,没有让自己继续说下去。
  凤青鸾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恨恨地叹了口气。
  “一个为了剑谱能罔顾八十几条性命的人,你觉得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童晋用手指细细地抚过扇骨,想起景暮夕的经历不由心痛,“他不会白白帮你,事已至此你还要维护于他,恐怕他早晚有一天得了自己想得的,回过头来便要杀你灭口。”
  云翔握紧的双拳微微发抖,却仍是不肯开口。
  “你不肯说是因为他答应了你会让你坐稳灵教教主的位子是么?说来也奇怪,你既然相信那人对你的承诺,却还冒着被我杀掉的风险没有逃走,云翔,你不觉得自己很难理解么?”童晋笑了起来,“不过不要紧,你不说我也大致猜到是谁了。”
  云翔惊讶地看着童晋,“你知道了?不,你只是想骗我说出来吧?”
  童晋连忙摇了摇手中纸扇,“现下我改主意了,不想听了,你千万别说。”
  众人无奈,教主还真是……
  “真凭实据我是没有,所以话也不能乱说。”童晋收好纸扇向外走去,“不过竞天剑法落到他手中那么久,想必他的野心就快藏不住了吧。”
  回到灵园的童晋驻足在景暮夕的房门前,本想进去看看他,却又想起昨日二人的不欢而散。可在门前站了许久,房中竟是一点声响也无,童晋不禁有些心慌,推门而入,已是空无一人。那一刻童晋觉得自己的心都悬了起来,努力使自己镇静,不断对自己说景暮夕腿上要穴被封,不可能走远的。猛然想起了什么,童晋转身跑出景暮夕的房间。
  景氏一门的灵位前,景暮夕静静地跪在那里。童晋放轻步子站在门外,没有出声打扰他。那人的背影孤单落寞,看得童晋心里生疼,很想将他拥入怀中,给他自己能给的一切。只是他现在并不想看见自己吧,童晋有些苦涩地想,这几日与他的摩擦愈发多了起来,若是在此处惹他不快,恐怕他更不想理会自己了。
  正出神间,景暮夕却起了身,许是跪了太久,本就使不上力的双腿一时撑不住,景暮夕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童晋不及多想,意识到的时候已是将景暮夕紧紧揽在怀中。
  被这熟悉又陌生的温暖包围,景暮夕险些流下泪来,但他还是忍住了,他将真心藏起,用力地挣开童晋,冷冷地道:“放我走吧,童晋,算我求你。”
  童晋觉得心也凉了下来,景暮夕从未对他说过一个“求”字,当初要跟自己学武,他也是倔强不肯低头的;而如今,他为了离开自己,居然说“童晋,算我求你”。童晋转过身,没有让景暮夕看见他眼中的难过,“小景,我们都需要冷静,先回房吧,我晚些时候再去看你。”罢了,小景,我认输了,你喜不喜欢我都无所谓,我喜欢你就好,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再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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