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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史成灰(多尔衮重生)-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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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就抵达了耀州,多尔衮一醒来,敦达里就领来了大夫,仔细给他检查了伤势。
  
  多尔衮一边让大夫包扎,一边问敦达里:“八哥人呢?又已经出去做事了吗?”
  
  “贝勒爷昨天睡晚了,刚醒呢。”
  
  睡晚了?恐怕是济尔哈朗的关系吧?
  
  说话间,皇太极来了,询问了多尔衮的伤情,得知并没有的大碍,但仍然需要再观察十来天。
  
  “没事就好。”皇太极走了过来。
  
  多尔衮正以为他又要说好好休息,呆在住所不要乱跑之类的话,没想到他却招着手:“想出去吗?”
  
  “你准我出去了?”
  
  “你主意那么大,会心甘情愿听我的?”
  
  “不怕我出去有危险?”
  
  “我保护你就行了。”
  
  总算他不是死板的人,多尔衮跟着皇太极出了门。
  
  多尔衮的手不方便,皇太极就牵着他坐骑的缰绳,两人缓缓而行。
  
  “八哥,我们这是去哪?”
  
  “你跟我走就是了。”
  
  今天的城里显得特别冷清,大街的两边都是灰沉沉的,透着森冷之气。多尔衮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仔细一想,是本应该都是工匠苦力的城里,此刻一个人都没有。
  
  两人转过一建了一半的屋子,是一小片空地,多尔衮看到,所有筑城的奴隶都被聚集到了这里,黑压压跪了一片。
  
  在他们前面跪了有十来个人,全都缚着麻绳,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身上多多少少都有挨打的痕迹,有几个已吓得瑟瑟发抖。
  
  而在他们周围站着的是手握大刀,全副武装的士兵。
  
  皇太极先行下马,把多尔衮扶了下来。
  
  一旁筑城游击已凑到了跟前,低声道:“四贝勒,人都在这里了。”
  
  皇太极没有看他,反而一直看着多尔衮。
  
  多尔衮环视一圈,指了指最前面的那十来个人:“那些个就是行凶者的同屋吧?”
  
  游击忙回道:“是,都已经审问过了。”
  
  “那审问的结果是什么?”
  
  那人尴尬地答道:“没问出什么。”
  
  多尔衮毫不意外地笑了笑,对皇太极道:“原来八哥是为了这事特意带我来的。”
  
  “伤到的可是你,我当然要带你来了。”
  
  “八哥想怎么处理?”
  
  “就由你做主吧。”
  
  多尔衮想了想,既然他都说让自己做主了,那就不客气了,又对那游击道:“父汗对筑城一事是极重视的,早一点竣工,将士们也好早一点屯兵,所以拨了不少米盐,说让大家卖力干活,不要耽搁,你没有从中谋私,暗地里克扣吧?”
  
  那人一听就慌了,忙道:“回贝勒爷,不敢克扣。”
  
  “真的没有?”
  
  “绝对没有。”那人也就回了几句话,就已是满头大汗。
  
  “哦,那就好。”多尔衮又笑了笑,并不再追问,对皇太极道,“算了吧,八哥,既然行凶者都畏罪自尽了,反正我这也不是大伤。筑城要紧,把这么多人都集中起来,不是又浪费了半天时间,坏了父汗大事吗?”
  
  “真的不追究了?”
  
  “不了。”多尔衮说着走到一个工匠面前,那工匠最是胆小,从一开始就见他卷缩着身子,头都快磕到了地上,不停抽泣着,多尔衮皱了皱眉:“有什么好哭的,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我都还没说杀你呢,倒还不如你那个敢对我动手的同伴。”
  
  那工匠极力忍住,身子微微颤抖着。
  
  多尔衮抬眼向跪在地上的人扫视,这些人基本都是俘虏归降的汉民,有的人愤恨,有的人惊恐,有的人麻木,众生百态。
  
  对于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多尔衮无意表现征服者的优越感,也无意表现假惺惺的仁慈,他斟酌了片刻,只是说了句符合他年龄的话:“行了,都回去干活吧,早点把城建好,你们也好早点回去。”
  
  所有人都惊异地望着他,不敢相信这么容易就放过了他们,前一天晚上,有个人刺伤了一位巡察的小贝勒这件事在营房里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在觉得解恨的同时,都在担心着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一大早就被监工们驱赶到这里,等候审判。
  
  多尔衮向皇太极望去,后者的脸上始终淡淡地,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
  
  “八哥,你觉得这样行吗?”多尔衮回到他身边,虽然已开口说放了他们,可毕竟皇太极才是这里最大的,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他的。
  
  皇太极笑道:“你觉得行就行。来吧,上马。”
  
  多尔衮在马上坐稳,又说道:“八哥会不会认为我太心软了?”
  
  皇太极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古怪:“心软?你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就敢把扈尔汉、额尔德尼往死里逼,我要是认为你心软,岂不是我愚蠢了?恐怕要被我的十四弟看不起了。”
  
  他那似真心似玩笑的话,说得多尔衮浑身不自在:“看来八哥还是记恨我了。”
  
  “不会,我欣赏你还来不及。将来我们一定会攻下无数座城,染上无数人的鲜血,我们要做的不是圣人,而是统治者,心慈手软那就什么事都做不了。但我们要统治的是人,不是鬼,我们要的是一个繁荣盛世,不是血海地狱,所以我们也无需为了一些小事,而大动干戈。”皇太极说着瞥了一眼多尔衮的胳膊,脸上闪过一抹狠色,“当然,其实我并不认为你受伤是件小事,如果那个凶手还活着,不管是出于任何理由,我都会把他碎尸万段。”
  
  “八哥说的,也是我所想的。”自己所做已远超年龄,不想再在他面前侃侃而谈。
  
  “不过,如何掌握这度,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不小心,不是残暴就是软懦,我也希望你能永远守好那个平衡点。”
  
  这话,其实是皇太极借告诫他来提醒自己,但在多尔衮听来,却另有一番滋味。
  
  多尔衮回头看着那群渐渐散去的工匠,往日种种,涌上心头。
  
  曾经他所施行的弊政,他也心有所感,他忽然很想知道,如果面对如此复杂局面,恶劣大环境的人,是皇太极,又会如何来做?
  
  “八哥……”
  
  皇太极应声道:“怎么了?”
  
  可这些问题该如何问出口?多尔衮望着皇太极迟疑了半天,说出来给人听了,即使皇太极不把他当疯子,也会惊疑吧,到时候又如何能解释圆谎呢?
  
  “没什么……”踌躇了半天,最终他还是没能开口。
  
  那些毕竟是自己的问题,怎能假他人之手?
  
  皇太极也并没有在意:“我已让人禀报父汗了,我们晚一些回去,好让你安心养伤,不要受旅途劳累。我可能会去其他地方看看,不能每天在这陪你,但我会把敦达里留在这里,你要是想出去的话,一定要让他护着,如果身体有什么不适的话,立刻找大夫来看……”
  
  “八哥,你还真当我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皇太极会心一笑:“总之,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承认,不是多尔衮不敢问,而是我不敢编?(?_?)?
我见识浅薄,这么复杂的问题,多尔衮这么聪明的人都解决不好,我的牛皮哪敢乱吹啊~
不好意思啊~我又深更半夜更新啦~~~




47

47、半梦半醒前世行 。。。 
 
 
  
  他们在耀州呆了有一段日子了;多尔衮的伤并没有恶化;渐渐恢复了。
  
  皇太极小心地给他拆开包扎;伤口上已经长出了一层新肉;颜色要比其他皮肤来得嫩一些。
  
  “嗯,差不多了;就是会留下疤痕。”皇太极又给他抹了点药,说道。
  
  “八哥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姑娘,再说了,这事交给他们来做不就行了;哪还需要你亲自动手?”
  
  皇太极仔细地做好这一切,整理好的他的衣袖:“我可是在担心你。”
  
  “你有几颗心能担那么多事啊?”
  
  “那可比你没心没肺来得好。”
  
  多尔衮不屑地嘘了声。
  
  “父汗让人传话来了。”皇太极道。
  
  “是催我们回去了?”
  
  “对,既然你的伤也快好了,我们明天就动身回去吧。”
  
  在耀州悠闲惯了,一下子说要回去,倒还有些不舍得。看着皇太极若无其事的样子,多尔衮忽然心生疑虑。
  
  原以为他把自己拽来耀州,必定是有什么打算,可看他始终漫不经心的,不是去其他贝勒那转一圈就回来,就是带着自己在城里城外晃,难道他就这么算了?
  
  按他的性子不太可能,但看他也不像有什么盘算的样子,唯一可疑的就是那次济尔哈朗突然回来。
  
  到底他做了什么呢?他是要针对谁?自己能否扛得住?比起他那强大势力,以一人之力与他抗衡,仍显艰难。
  
  其实,自己是可以有许多帮手的,比如阿济格,虽然头脑简单了点,可只要给他安排好,他执行起来绝不会马虎,比如多铎,他年纪虽小,却已多次以旗主身份跟随大贝勒办事,而且深受父汗宠爱,说一句话顶不少人十句话,再比如,最能帮助他的是阿巴亥,父汗对她的爱几乎从未有过消减,只要她开口,就绝对不会拒绝。
  
  可是,他不愿意找这些人,因为他知道,有些伤害他承受不起。
  
  皇太极见他神游太虚地不说话,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是不是趁我不在辽阳的时候,偷偷做点什么事来害我。”
  
  他的直白让皇太极忍不住一笑:“那我不也不在辽阳吗?”
  
  “你能使唤的人可多了。”多尔衮满不在乎地从座位上跃起,给自己倒了杯水。
  
  皇太极收起笑容,若有所思地看着多尔衮,他虽说得轻飘,可言语中的敌意,丝毫不减淡。很奇怪的是,从来不喜欢旁人顶撞自己,更厌恶别人出言讥讽,可唯独多尔衮,就算他再无礼,也不会有脾气。
  
  “多尔衮,如果不做大汗,你还有其他愿望吗?”
  
  多尔衮扬起脖子,把水一口灌了下去:“八哥,如果换做我问你,你会如何回答?”
  
  “三十多年来我从未松懈过。兄弟之间,还有谁比我做得好。”皇太极傲然,也难怪努尔哈赤说他骄傲,他是骄傲,因为有骄傲的资本,也正是这份骄傲支撑着他屹立在漩涡之中。
  
  多尔衮心中腹诽:比年龄?我还五十年来始终如一呢!
  
  “其实我们是能做一对好兄弟的,能同心协力,为大金开拓疆土,使国家繁荣昌盛。”皇太极道。
  
  多尔衮冷笑:“只要我绝了做大汗这个念头是吗?”
  
  “你要做大汗也行啊,除非我死了。”
  
  他只是随口驳了一句,可多尔衮却一怔。
  
  曾经,皇太极的棺椁还停放在崇政殿上,代善的两红旗,豪格的两黄旗和自己的两白旗吵得不可开交,眼看刚刚建起雏形的大清政权就要争得头破血流、四分五裂,他多尔衮下了天大的决心,牺牲自己的利益,放弃皇位的争夺,把福临推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拉上济尔哈朗,做上了摄政王,把分裂的可能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八哥,如果在汗位和我大金分裂二者之间,你还会执意要做大汗吗?”多尔衮问道。
  
  皇太极奇道:“我做大汗怎会让大金分裂呢?”
  
  “我只是说如果,如果有人反对,有人不支持,而且势力很大,那你怎么办?”
  
  “你不能这么想,多尔衮。”皇太极毫无保留地说道,“我怎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反对的人是否能釜底抽薪,让其无力反对,不支持的人能否加以拉拢,使其支持。这不是临到事情发生才去考虑的,而是早就应该想到,早就应该把事态掌握在你的手中。”
  
  一番话说得多尔衮半天没有回神,一件事的成败又岂是一朝一夕的事,而是靠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去经营的。一招错,满盘皆输之事,比比皆是。所以他才敢站在这里说,三十多年来,从未松懈。
  
  经他一提醒,多尔衮愕然发现自己思考问题的角度完全错了。以前的他总是纠缠于,这种情况发生了,该怎么办,而皇太极的思维方式则是,根本不能让这情况出现。
  
  是啊,为何以前没有想到呢?解决一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根源处着手,而不是亡羊补牢。
  
  多尔衮内心被深深震撼,一时魂不守舍。
  
  皇太极根本没想到他心中已百转千回,起身道:“今天在这最后一天了,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了?”
  
  “该逛的也都逛过了,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了,八哥你休息吧,明天好回去。”
  
  
  
  回到辽阳,多尔衮给努尔哈赤请了安,就立刻去找阿巴亥。阿巴亥正笑盈盈地等着他,多铎也正在她身边,再一问阿济格,也是安好。
  
  多尔衮松了口气,一切都平安无事,皇太极没有拿他们怎么样。
  
  可还没有真正安心下来,就被告知,有人出事了,出事的人是阿布泰。
  
  原来阿布泰奉命去镇压复州的暴动,却私下里与人瓜分了所获财物,这事一回到辽阳,就被人揭发了出来。
  
  多尔衮找到阿布泰忍不住说他:“舅舅,你贪那些东西做什么?难道你还缺那点点银子吗?”
  
  阿布泰为难道:“当时大家都在说分了吧,那我头脑一热,想反正没多少东西,就……”
  
  “你也不想想这可能是别人给你下的套,你就没头没脑地钻?”
  
  “我哪能想到那么多啊,再说栋鄂额驸也在……”
  
  “是谁说要私分东西的?”
  
  “有好几个呢……我也没记住……”
  
  多尔衮无奈,板起脸教训他吧,毕竟他也算是年长的长辈,不说他几句吧,又恼他做事不小心。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在人堆里起哄,阿布泰一贪心,就给人抓了把柄。
  
  幸好,努尔哈赤只是骂了他们一顿,罚了他们财物银两,并没有深究。
  
  但是多尔衮明白,皇太极是在发出警告,只要他想动手,随时都能可以。
  
  “你说,这事该不是谁想害我吧?”阿布泰后知后觉道。
  
  多尔衮冷着脸道:“舅舅,以后你务必要更加谨慎些,你也知道的,没事的人都能造出点事来,更何况你还真贪了东西,这也是为了你自个儿着想。”
  
  阿布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是四贝勒吗?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回击?”
  
  “先缓一缓吧。”多尔衮叹了口气,“最近我的事比较多,等过了这阵子,我们再仔细筹划。”
  
  “你要忙什么事?可有我能做的?”
  
  多尔衮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应他。说是忙,却也不准确,只是应付阿布泰的说辞,但是的确最近会有一件大事要发生。
  
  
  
  九月里,努尔哈赤率众人出猎,蒙古科尔沁部的桑噶尔寨贝勒来了。
  
  蒙古科尔沁部与金国向来密切,科尔沁部虽自身实力并不强,但早就依附于努尔哈赤下,经常有使节来往,诸多贝勒都娶了科尔沁部的格格做福晋。
  
  桑噶尔寨贝勒是明安贝勒之子,所以努尔哈赤十分重视,四大贝勒依次与他行了最高规格的抱见礼。随后在沈阳浑河南岸,设下大宴,款待桑噶尔寨。
  
  桑噶尔寨作为贵客,坐在了努尔哈赤的右手边,宴会上热闹非凡。
  
  看着这欢闹的景象,多尔衮坐在一旁,望着众人的笑脸,微微失神。
  
  多铎是个有宴就高兴的人,他用胳膊顶了顶多尔衮:“哥,想什么呢?都不吃东西。”
  
  多尔衮见他有滋有味地啃着一条羊腿,笑道:“你就知道吃。”
  
  “干什么,吃饱了才好做其他事情嘛,你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而有几分期待,有几分怀念,反而不知该如何表现。更多的是前世一些曾被自己忽略的记忆,慢慢复苏,逐渐清晰,在脑海里反反复复上演。
  
  当一些事件再一次重复时,心中感慨万千。
  
  酒过三巡,桑噶尔寨举起酒樽,起身向努尔哈赤敬道:“大汗,我这次来不是一个人来的,我还带了我的女儿,白天也远远给大汗和诸位贝勒们行了礼。”
  
  努尔哈赤微笑着点头。
  
  桑噶尔寨继续说:“我们科尔沁与大汗亲密无间,是最忠诚的盟友,如今我的女儿也到了出嫁的年龄,希望大汗能给我女儿找一位合适的丈夫,使我们的同盟能再增进一步。”
  
  “好啊。”努尔哈赤高兴道,“你们科尔沁的姑娘都是一颗颗草原上的明珠,我们大金能够娶到这样的好姑娘可是吉祥喜悦的事。”他环视一周,视线落到了多尔衮身上,“多尔衮,你过来。”
  
  多尔衮心跳骤然加速,立刻出席跪在了努尔哈赤面前:“父汗。”
   

作者有话要说:码了内容提要发现说得好像是孝庄出场。。其实不是的哟。。不过也快了~~




48

48、半梦半醒前世行 。。。 
 
 
  
  努尔哈赤看上去心情非常好;指着多尔衮对桑噶尔寨道:“你看我的小十四如何?他既聪明又勇敢;我可是喜欢得很。”
  
  桑噶尔寨跪谢道:“大汗的恩情我们科尔沁永世难忘;我也替我的女儿;谢过大汗。”
  
  努尔哈赤开心地大笑。
  
  一旁多铎嘴里还衔着羊肉,见父汗这么突然就给哥哥许了福晋;不知为啥又难过又着急,跳起来道:“父汗;我也要娶福晋!我也要!哥哥他不急的!”
  
  努尔哈赤愣了愣,笑骂道:“瞎闹!什么叫你哥哥他不急?长幼有序,下次再轮到你;还不下去,让人看笑话。”
  
  席上众人跟着哄笑不止,多铎气呼呼地坐回到座位上。
  
  多尔衮也被他闹地尴尬不已,叩谢道:“多谢父汗,多谢桑噶尔寨贝勒。”
  
  回到座位,多铎还在生气,连羊腿都变成了仇人,啃起来恶狠狠的。
  
  多尔衮心中奇怪,上辈子没见他这样呀:“多铎,你在想什么呢?”
  
  “你要娶福晋了!”多铎瘪着嘴道。
  
  “我娶福晋怎么了?”
  
  “你娶了福晋就要不理我了!”
  
  多尔衮哭笑不得:“我怎么会娶了福晋就不理你了呢?”
  
  多铎可怜兮兮地说道:“真的吗?哥哥真的还会像以前一样待我吗?”
  
  多尔衮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当然,比以前对你更好。”
  
  多铎还是一脸委屈的样子,满脑子都是:哥哥要娶福晋了,哥哥要不理我了,哥哥要娶福晋了,哥哥要不理我了……
  
  “多尔衮,等过几天我们回去后,就把婚事给办了。”努尔哈赤又道。
  
  多尔衮再度起身深深一拜:“谢父汗。”
  
  
  
  许久不曾做梦了。
  
  或许是他大福晋的到来勾起了他对前世的回忆,各种记忆的片段充斥大脑,乱乱地挤做一堆,好不容易才昏昏噩噩地睡着。
  
  朦胧间,他似乎到了一个地方,偌大的殿堂,雕梁画栋,以琉璃做瓦,金碧辉煌。
  
  这似乎是太和殿?怎会突然到这里来的?
  
  多尔衮迈了一步,身子沉沉的,展臂一看,是一身华贵的八团龙蟒袍,他又回到了过去。
  
  “皇父王。”一个清脆稍显稚嫩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在空荡荡的殿堂里回响。
  
  多尔衮抬头一看,在那金灿灿的龙椅上坐着一位少年,身形略瘦,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皇上?”是福临,皇太极的第九子。
  
  多尔衮向他走去,起初还是小心翼翼的,可莫名就心急起来,步子越迈越大,越走越快,径直走上了台阶,走到了福临身边。
  
  少年扭头看着他,安安静静的。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凭什么坐在这张尊贵的龙椅上?我打下来的江山,我治理的国家,凭什么他来君临天下?而我却要跪在他脚底,对他叩拜?
  
  多尔衮胸中怨怒,脑中一片空白,伸出一只手,向福临抓去。
  
  “多尔衮!你这是干什么!你胆敢对皇上不敬!”
  
  一声暴喝,多尔衮回头看去,是怒气冲冲的济尔哈朗。
  
  “郑亲王是在教训我吗?”多尔衮冷笑。
  
  “你背誓肆行,妄自尊大,我骂不得你吗?”
  
  话音刚落,济尔哈朗身后又多了两个人。多尔衮定睛一看,是索尼和鳌拜,他们一个个眼瞪得大如铜铃,像是要扑上来把自己吃了。多尔衮心中骇然,后退了一步,却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回头一看,是一副棺椁。
  
  正惊疑着,周围的一切都变了,这里哪里是太和殿,这不是崇政殿吗?身上穿不再是蟒袍,而是一身丧服。身后正是皇太极的梓宫。
  
  一瞬间,崇政殿中挤满了人,代善、豪格、阿济格、多铎全部都在,梁上柱上,挂满了白色的帷帐。
  
  索尼和鳌拜站了出来:“肃亲王是先皇长子,当立肃亲王。”
  
  “诸王都还没有发话呢,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退下去。”
  
  多尔衮一惊,这是自己的声音,可自己明明没有说话。再一看,自己已游离在外,成为一个虚无,而站在前面怒目而视的,也是自己。
  
  多铎叫道:“哥,这么多人里面,还有谁比你更适合做上这个皇位,当然应该你来继位!”
  
  “先皇有子,不立其子,成何体统!”两黄旗大臣们嚷了起来。“我们蒙先帝圣恩,与天同大,如果不立先帝之子,我们宁可随先帝而去!”
  
  一时间,崇政殿喧闹不休。
  
  被人群簇拥着的自己在犹豫着。
  
  多铎被他们吵急了:“不立我哥,那就立我!我的名字在太祖的遗诏上也写着!”
  
  多尔衮骂道:“太祖遗诏上也有肃亲王的名字,不单单你一个。”
  
  “那不立我,就立礼亲王!”
  
  年迈的礼亲王代善连忙道:“哎,睿亲王要是能答应继承皇位,当然是好事,不然的话,就应该是先皇之子。我虽然是先皇的兄长,可我已经老了,先皇在时,我早就已经不涉朝政了,难当此重任。”他左右不得罪人,既不开罪多尔衮,又说同意应该皇子继位。
  
  豪格见阿济格多铎等人反对他继位,愤恨不已:“我年少德薄,当不了这担子!”说罢,他不顾人劝阻,拂袖离去。他离开崇政殿后,两黄旗大臣吵得更凶了。
  
  多尔衮心急如焚,又看看济尔哈朗,虽然济尔哈朗尚未发话,但他冷眼看着争执的众人,谁都不帮。
  
  谁不想坐上那皇帝的龙椅,谁不想独揽大权,指点江山,可八旗各拥其主,争论不休。
  
  代善虽资历最长,可老迈平庸,豪格虽为长子,可有勇无谋,大清政权初立,明朝广阔疆土需要开拓,军政大事困难多变,除了我多尔衮,还有谁能面对这错综复杂的局面?除了我多尔衮,还有谁能有资格做这个皇帝?可为什么他们都不支持?难道他们眼都瞎了吗?
  
  他背后,有忠于他的两白旗将士,硬拼了,大不了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可从此八旗内讧,清政权分裂,辽东将再次成为一盘散沙,入主中原,将化作泡影。
  
  明明离那个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可这一步比山高,比海深,怎么都无法跨过。
  
  多尔衮心如刀绞。
  
  终于,他做了一个决定。
  
  “肃亲王既然不愿意继位,那就不要勉强他了。”多尔衮缓缓开口,“我也觉得让先帝之子继位比较妥当,那就让福临继位吧。但他年纪还小,就由郑亲王济尔哈朗和我左右辅政,等福临年长之后,在归政于他。”
  
  躁动的心忽然平静了,多尔衮心中黯然。
  
  再度回头,向那近在咫尺的龙椅望去。
  
  可又是一惊,坐在上面的不是皇太极还能是谁?
  
  哪有什么梓宫,哪有什么两黄旗大臣,代善、济尔哈朗、多铎,全都不在了。
  
  大殿之上,只剩下自己一人,自己又回归了肉体,又成了完整的自己。
  
  “多尔衮。”皇太极叫他。
  
  多尔衮缓步走上前。
  
  “多尔衮。”皇太极温和地笑着,“如果不做大汗,你还有其他愿望吗?”
  
  ……
  
  多尔衮惊醒了。这算不上噩梦,可从梦中清醒过来的他,已是满头大汗。
  
  天已微亮,多尔衮坐在床上,胸口像被巨石压着,闷得透不过气来。
  
  他猛地跳起来,冲出营帐,一路狂奔,毫不停歇,似乎要把这胸中的郁卒之气全都发泄出来。
  
  他全不看方向,拼了命只顾猛跑,一直跑到脱力,一头栽倒在地。
  
  多尔衮趴在地上喘着粗气,清晨湿漉漉的空气侵入体内,冲入四肢百骸,通体冰凉,头脑清醒了许多,胸口也不那么闷了。
  
  在耀州临行前皇太极的那番话,如醍醐灌顶,说得多尔衮愕然惊醒,这些日子来,始终在脑中盘旋不去,念念不忘。
  
  那么多年来,心中一直怨恨着,我才是最适合做皇帝的人,凭什么他们不支持?
  
  可凭什么,他们要支持呢?
  
  这个问题,以前从来没有思考过。
  
  从未想过要与其他旗打好关系,从未试图与代善、济尔哈朗、豪格交好,从未用心笼络小辈和他旗大臣,凭什么事到临头,要让他们来支持自己呢?
  
  反观皇太极,他既不长,又不幼,母又不贵,乍一看,完全没有优势。
  
  明明不是应该势单力薄吗?可为什么八旗里上上下下似乎全部都是他的人,全都愿意跟着他呢?
  
  皇太极的身上还有太多可深究学习的东西,多尔衮一动不动地趴着,可脑中却飞快思索着。
  
  已能预知未来的一些走向,已比别人有了不可超越的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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