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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意弄-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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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芷兰收回视线,已恢复了常态。
慕云开悠然的笑道:“我最爱吃花生,每天吃十颗,只要你说让我少吃点,我就每天吃一颗。”
柏芷兰道:“你高兴吃多少就吃多少。”
慕云开笑若暖阳,语似春风:“只要你别难过了,每天让我吃二十颗也行。”
柏芷兰不语,该继续前行了,要在天黑前出山,她刚欲清啸唤马,猛得一怔。
只见黑驴和白马正在溪边交…配。
慕云开顺着柏芷兰的视线看去,笑得灿然,道:“驴郎君和马小姐提前入洞房了。”
柏芷兰瞪了一眼慕云开,冷道:“快让你的黑驴走开,不然……不然我……”
慕云开等了一会,见她说不下去了,就吐了吐舌头,一本正经道:“驴情马愿,这是水道渠成的,岂能破坏。”
柏芷兰背转过身,遥望着山林,虽是恼,似也无计可施。
慕云开道:“柏妹妹你放心,驴郎君会对马小姐负责任的,它欠马小姐的一场婚礼,回京后就补上。”
柏芷兰说的很轻很淡:“她不需要谁负责,她会自己对自己负责。”
她的眼睛里像是有一层雾,久远的往事都似厚厚的乌云般沉甸甸的压下。
慕云开笑而不语,他知道黑驴会对白马负责的。
马蹄声再次响起,柏芷兰看向山腰处,像是许清晨。
的确是许清晨,她终于追上他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别太认真
柏芷兰本打算即刻赶路的,还是等了等,知道许清晨定是有话要说。在军营中时,柏芷兰耳闻过许清晨,她是许国的三公主,她的胞兄是许国的太子殿下,她的母后是许国的皇后,至于她的品行倒是不知。
慕云开放眼望去,笑笑说:“是许三公主。”
柏芷兰没有搭腔,转身瞧了一眼溪边的白马,白马正在溪边饮水。她一声清啸,白马朝着溪水中走去,水清溪浅,白马卧在水中,有水流冲过,冲洗身子。
那只黑驴倒也有趣,卧在白马的旁边,不时的还用驴嘴拱着马的嘴。
许清晨到了他们面前,翻身下马,娇艳的笑着,纤指在轻捋着胸前的发,侧身轻声唤道:“慕哥哥……”
柏芷兰将眼神落在一株花上,用余光在注意着他们。
慕云开听她这么唤,觉得很别扭,忽一想到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如今如同雨过天晴的明媚,便也笑道:“许公主。”
柏芷兰不打算说话,尽管她只是安静的站着,脱俗的气质和绝丽的容貌会使很多女人产生莫名的慌乱,颇有些自愧不如的自卑感。
许清晨无意识的瞧向柏芷兰,打量了她一番,说的颇为自然:“有次,我胞兄从战场归来,与我同饮时醉了,他说:千军万马之中,柏芷兰身着一袭青色裙装,杀人就像是跳舞般的美丽。”
柏芷兰神色不变,心道:你应是还不知此次许国战败,你胞兄太子殿下负伤了。
慕云开暗暗感叹:柏妹妹真威风,穿裙子上战场杀敌!
许清晨的话并未说完,稍一停顿后,缓缓的道:“他还说:柏芷兰的身姿美得惊心,玲珑身段令人念念不忘,高高的个儿、白白的肌肤、细细的蛮腰、翘翘的圆臀,褪去那青色的衣裳,解开束胸布,乳…房丰挺无疑,窈窕娇躯在床榻上一定特别的带劲。”
柏芷兰的神情顿时显得极不自然,她明刀明剑的打杀可以,跟人摆事实讲道理也可以,此时在一个女子用一种自然的语气说出这种话时,她一时懵住了,语钝。
许清晨说的话并未不符她的公主身份,许国的民风相对开放,每一个烟花场所,进门后左转是找姑娘,右转是找小倌。许国的公主有些特别,她们可以选择不要驸马,在适婚年纪就开府,开府后可以正大光明的养男宠,育下的孩子随国姓。
这里毕竟是民风相对保守的慕国。
许清晨的目光就停在柏芷兰纤细的腰身上,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笑。
慕云开偷瞧了一眼窘迫的柏芷兰,上前一步站在了柏芷兰的前面,似乎是不知道自己挡住了许清晨的视线,笑容清清浅浅的道:“慕国的女子大多个高肤白腰细翘臀,较为内敛,不知道许国的女子可都是如许公主般的体态娇小、言语奔放?”
柏芷兰看着慕云开的背影,不由得暗暗的松了口气。
许清晨莞尔一笑,道:“是的,许国的女子身材虽是娇小,饮酒骑马逛烟花之地……,除了入伍上战场,男子会的女子都会。”
慕云开嘴角弯弯,但笑不语,暗忖许公主此时真与她悲痛哭泣时判若两人,到底哪种是真正的她,确实令人费解,不过,他对她并没有好奇。
柏芷兰自慕云开背后走出,冷道:“许公主若无它事,太子殿下要失陪了。”
许清晨一副乖巧的模样,轻说道:“慕哥哥,你说回京后向你的父皇和母后提出娶我,可是真的?”
还没等慕云开说话,柏芷兰斩钉截铁的接道:“慕国的太子绝不会娶别国的女子。”
许清晨诧异的问:“你能替慕国的太子做主?”
柏芷兰淡淡地暼了她一眼,道:“我可以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慕云开置身事外般懒洋洋的歪头瞧着柏芷兰,见她双颊略有绯红,倒真是增添几分娇艳。
许清晨道:“有个问题你是非回答我不可。”
柏芷兰不动声色。
许清晨咬着唇,弱不禁风的神态,说:“昨晚,你们为何睡在我的屋中?”
慕云开一怔,若有所思的看着柏芷兰。
过了片刻,柏芷兰反问:“西边第二间屋子是你的居所?”
慕云开记得没错,他们晚上入睡时,确实住的是东边第二间,早晨时已在西边第二间了。
许清晨道:“是的。”
柏芷兰说的极轻极淡:“我不知道西边第二间屋子是你的居所。”
真正的答案是什么?
绝对是个偶然。
在昨晚子时,柏芷兰无心睡眼,她想探一探百花山庄有何玄机,但又不放心让慕云开独自一人在屋中,她想了想,就将院中的其余九间屋子巡视了一遍,发现均是空置。于是,她回到屋中扯了扯青丝带,又轻咳了几声,发现慕云开睡得很香,没有醒。柏芷兰就将被子一裹,把慕云开托起,随便选了一间屋子将他放在床上。
慕云开本身睡眠就很好,自小吃饱穿暖玩得开心,也没什么心事,夜夜睡的很香,被移到了别的屋子,却也不曾察觉。
柏芷兰觉得,若有人夜间行刺慕云开,发现屋中没人,应是不会想到去其它的屋中检查。于是,她纵身上屋顶,去四处探查一番,没想到,她选的屋子恰好是许清晨的。
更偶然的是,柏芷兰离开院中后,许清晨带着几分醉意回来了。由于和花朵儿相谈甚欢,就贪饮了几杯,在院中脚下一滑,手中的烛台掉地上了,她醉笑了笑,摸黑的进屋,迷糊的摸到床榻旁,褪去裙纱,往床上一躺,躺在了慕云开的怀里……
后来发生了什么?
待柏芷兰探查山庄后归来,就听到从西边第一间的屋子里传出女子的哭泣,她进屋见慕云开仍在睡觉,就回到原先的屋中拿出被子铺个地铺躺下,紧接着没多久,花朵儿就来了。
许清晨朝柏芷兰一笑,说:“我有些处子不宜听的话想单独和慕哥哥说,你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柏芷兰的脸色稍稍一变。
慕云开笑笑说:“柏芷兰是个厉害的好姑娘,不宜听的话她会当别人什么也没说。”
许清晨柔声叹道:“我是替你着想,怕我说出后,你会后悔她没回避。”
只是转瞬间,柏芷兰手中的青丝带如光一般神速的飞了出去,缠住了一只正在飞的雀,只是一眨眼,青丝带已将雀送回柏芷兰的手中,柏芷兰漫不经心的将雀放飞,用一种警告的语气道:“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看着柏芷兰已停在不远处,许清晨一点也不怀疑,如果柏芷兰的青丝带缠住的是她,恐怕她会被扔进山涧。
慕云开道:“许公主有话请讲。”
许清晨双颊绯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轻说:“昨晚,我们……”
慕云开被她盯得不自在,歪头瞧了瞧柏芷兰,见柏芷兰也在看他,心中一抹愉悦,便笑笑后,将目光重新移了回来,问:“我们?”
许清晨眨眨眼,道:“我们在床上时,你唤我柏妹妹,以为我是柏芷兰?”
慕云开骇了一跳,昨晚不是一场和柏芷兰的春梦吗?
许清晨说的很大方:“我不会嫁给你的,许国的女子是不会嫁给别国的男子。”
慕云开在努力的回想那场春梦,想着发现些蛛丝马迹。
许清晨笑得很自然,洒脱的道:“昨晚真是有趣,柏芷兰把你放在了我的床上,我又喝多了酒,躺在了你的怀里,我有过男宠,却没体会过你这般温存美好,你唤我柏妹妹,让我唤你慕哥哥,那一刻……”她笑得很幸福,接着说:“我后来清醒了,以为是我喝醉后进错了房间,下了床后抱起衣裳就出去了,慌乱的进了隔壁的屋子,不知为何,心中觉得委屈,就难过的哭了起来。”
慕云开面露尴尬之色,小心翼翼的问:“我对你做了轻薄之事?”
许清晨反问:“怎样的事算轻薄?”
慕云开的脸蓦地红了,紧张的偷瞧了一眼柏芷兰,吞吞吐吐的道:“就是……男女……”
许清晨畅快笑道:“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萍水相逢,即是命中注定的天意,又何必太过在意了。”
慕云开见她神色坦然,他的心中还是不免有些自责,那时他睡意正浓,朦胧想着怀中的女子是柏芷兰,就迷迷糊糊的有些情不自禁了,可后来被柏芷兰扯醒后,以为是场春梦。
许清晨道:“我的哭声惊动了花朵儿,她来看我,捡起地上的衣裳为我披上时,却从我的衣裳里抖出了一样东西,是太子令牌。”
慕云开在听着。
许清晨笑了笑,说:“应是屋中太黑,我抱起我的衣裳时不小心把你的太子令牌拿去了。”
慕云开跟着笑笑,笑而不语。
许清晨道:“花朵儿问慕国太子的令牌怎么在我的身上,我一时想不出如何解释,解释的不合理可是重罪,于是,我就说是有人跳窗施暴于我后,临走时慌乱遗落的。”
慕云开只是颌首。
许清晨笑道:“我故意做出一副悲痛的模样,就是让花朵儿相信有人施暴于我,免她因太子令牌对我起疑。”
慕云开想了想,又是颌首。
许清晨轻声问:“花朵儿行使庄主的责任,要替我向你讨个说法,言语上或有不妥,你可会怪花朵儿对你出言不逊?”
慕云开摇头,悠然道:“不会。”
许清晨深深的吸了口气,大笑说:“生活如此美好。”
慕云开也笑了,问:“许公主是常来百花山庄?”
许清晨并不隐瞒的道:“对啊,自三年前开始,每年都来两次。”
慕云开歪着头瞧向柏芷兰,懒洋洋的笑了笑,庆幸着柏芷兰没有旁听。
许清晨依旧一动未动,转头问柏芷兰:“我的话说完了,我可以动了吗?”
柏芷兰道:“公主请便。”
方才他们的对话,柏芷兰一句也不听,只是留意着许清晨,提防她轻举妄动。
许清晨冲着慕云开眨了下眼,翻身上马,似有惆怅,似有淡淡的感伤,勉强笑道:“慕哥哥,愿你一生平顺。”
慕云开温煦一笑,眯眼笑说:“许公主,你也是。”
柏芷兰清咳一声,道:“太子殿下生性随和,若是说错了话表错了情,请许公主不要误会。”
许清晨问:“误会什么?”
柏芷兰轻描淡写的道:“他对你没有男女之情的喜欢,更不会娶你。”
许清晨稍显尴尬,咬了下唇,心中一沉,忽地笑了,说:“我没有误会什么。”
柏芷兰道:“许公主,一路顺风。”
马缰绳一提,许清晨策马离开,她不由得回头张望了一眼慕云开,只是一眼,一眼足矣。
慕云开瞧了一眼许清晨远去的背影,耸了耸肩,喃喃自语的道:“方才你说了句让柏妹妹不好意思的话,现在柏妹妹也说了你一句,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柏芷兰站在他对面,很严肃的模样。
慕云开暖洋洋的对她笑,发现柏妹妹的头顶恰好到他的肩膀。
柏芷兰瞪着他,冷冷的道:“如果你不能娶一个女子,就不要对她太好,不要让她误会你对她有男女之情的喜欢,不要让她看到任何希望,不要留给她任何幻想,明白没有?”
慕云开想了想,没怎么想明白。
他们继续赶路。
翻过了一座大山,到了山脚下时,忽见前方的小路中间站着一个彪悍男子。
慕云开勒住了驴,柏芷兰也跟着勒马。
男子手握刀柄,一把大刀扛在肩上,左脸有个长长的刀疤,嘴里叼着一根草。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小娘们儿
天蓝云淡。
此地处于荒郊野岭,羊肠小道旁杂草丛生。
柏芷兰提了提剑,目光冷凛。
刀疤男仰天一笑,色眯眯的盯着柏芷兰的胸,道:“小娘们儿长得还挺美。”
柏芷兰察觉到四周有许多人在移动,逐神色不变,声音不轻不重的道:“让开。”
慕云开发现刀疤男的眼神放的不是地方,就若无其事的骑着驴向旁边走了几步,挡住刀疤男的视线。
刀疤男拿着大刀晃了晃,不悦的朝着慕云开恼道:“把十万两银票和一件值钱物交出来,老子就留你一命。”
慕云开眯着眼睛说:“听不懂。”
刀疤男凶神恶煞的道:“别给老子装傻,老子得到消息,说是会有一对男女私奔经过这里,男骑驴女骑马,身上带有十万两银票和一件值钱物。”
柏芷兰淡定自若的缓缓拔剑,雪亮剑光闪过刀疤男的眼睛。
刀疤男只觉双眼一疼,条件反射的向后一跳,跳出数丈外,吹了一声口哨,顿时从四面八方涌出一百余人,手持尖刀长矛,将他们团团围住。
柏芷兰的目光冷冷一瞥,又神色淡然的将剑插入剑鞘。
刀疤男笑得震耳:“小娘们儿,老子相中你了,不如你一剑把你男人宰了,跟老子过。”
慕云开前后左右的看了看,一骇,怎么在瞬间冒出这么多的人。
柏芷兰镇定自若环视着四周,淡漠清寒的面孔波澜不惊,万万人的大场面她尚且平静,这才不过区区百人。她并不着急出手,再继续观察观察四周可还有埋伏者。
慕云开可是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低声问:“你带有十万两银票?”
柏芷兰道:“没有。”
很显然,是有人故意想置他们于困境,才将假消息透露出去,解释也只是枉然。
慕云开想了想,她的武功尽管厉害,一人敌百却是太过冒险,就说:“我有办法了。”
柏芷兰看向他。
慕云开轻声说:“不如这样,我对他们说银两和值钱物在我身上,然后我调转驴头就跑,趁他们追我时,你赶紧想办法脱身。”
柏芷兰心中一颤,这位怕死的太子殿下竟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他是太子,是皇上和皇后的独生子,是将来的皇上,他不知道引敌是很危险的事?他是笨啊还是傻啊?
慕云开摸了摸驴头,温言道:“黑云啊黑云,一会你要跑快些,你的白马妹妹才能安全。”
柏芷兰的眉头微微一蹙,问:“为什么不是我对他们说银两和值钱物在我身上,让他们追我时,你想办法脱身?”
慕云开想了想,说:“他们追上我时,见我身上没有银两和值钱物,也就把我放了,你就不同了,你会被他们欺负的。”
皇上让柏芷兰保护太子殿下,这位不会武功的太子殿下不顾自己的安危,却想保护她,免她被欺负。
柏芷兰看着他,他朝她笑了笑,明媚的阳光都停留在他的英俊脸庞,温柔的月光都栖息的他的双眸,她的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心想着:他或许是笨是傻,或许是懦弱是没出息,紧要关头,他的心却并不自私,是个好人。
越是外表坚强的人,内心就越柔软。
她的心因他的话,轻轻的触动了一下。
慕云开歪着头瞧她,见她有些出神了,就笑着说了一句:“小娘们儿,你在看什么?”
柏芷兰瞪了他一眼,问:“你知不知道‘小娘们儿’是什么意思?”
慕云开懒洋洋地道:“难道不是男人一见到漂亮的想娶回家的女子,就叫她小娘们儿?”
柏芷兰不搭腔了,想必他是一直生活在太子府,接触不到一些狎语,不知道‘小娘们儿’是调戏女子的用词。
慕云开手握着缰绳,作好了调转驴头的准备,道:“小娘们儿,你准备好了吗?”
柏芷兰奇怪的看着他,问:“你就不怕他们把你杀了?”
慕云开一愣,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只知道周围这么多凶恶的人,是不会让他们安然脱身的,脑中蹦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引开敌人,让柏芷兰和白马安全的脱身。
刀疤男等不及了,吼道:“小娘们儿真墨迹,再不动手老子可要替你把他解决了。”
柏芷兰道:“在这别动。”
还不等慕云开应话,柏芷兰已凌空一跃,青衣蔓飘,持剑落在了刀疤男的面前。
刀疤男眼睛一亮,双眼放光,像只饿狼一样盯着柏芷兰,咽了咽口水。
柏芷兰持剑的手摆至背后,淡淡的暼了他一眼,眸色若雪山寒玉,问:“你们是山匪?”
刀疤男神气的挺胸昂首,道:“当然。”
柏芷兰问:“你手中的刀杀过人?”
刀疤男扬了扬刀,道:“也宰过畜牲。”
柏芷兰眼中的利芒一闪而过,旋身挥剑,剑已出鞘。
鲜红的血,凌云的剑气。
刀疤男还没有收起色迷迷的眼神时,他的喉咙断了,呼吸湮没无闻,倒地。
血珠顺着剑尖滑落。
山匪们讶呼:“二当家的……二当家的……”
顿时乱了,他们的领头被一剑毙命,平日里他们被指挥惯了,当下没有人指挥他们,一时间他们如热锅上的蚂蚁。
在战场上,只要砍下敌方将领的首级,敌方士兵的心就会乱,自也无心再应战。柏芷兰不想大开杀戒,就果断的杀了这个头目刀疤男,留给了他全尸。
柏芷兰凛然的扫视着四周,笃定的道:“回去告诉你们大当家的,十五日后我还会从这里经过。”
言下之意就是:想要为二当家的报仇,就由你们大当家的出面,十五日后见。
慕云开简直看呆了,眼睛睁得很大,发现真的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小娘们儿竟然把刀疤男杀死了。
柏芷兰回到马鞍,道:“我们走。”
有名土匪鼓起勇气问:“你……你怎么称呼?”
柏芷兰道:“柏芷兰。”
百名土匪们大眼看小眼的,就均原地未动,在他们不慌不忙的离开后,赶紧抬起二当家的尸体,向大当家的报告去了。
已过晌午。
慕云开回头去看时,土匪们都已散去,逐松了口气,刚才看到柏芷兰站在刀疤男的面前时,他的心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他不由得看向柏芷兰,当他的眼睛触到柏芷兰时,他的心底荡起了一圈圈奇妙的涟漪,似乎是看她一眼,自内心深处就莫名的愉悦。
柏芷兰瞪了他一眼。
慕云开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脱口说道:“小娘们儿,我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杀人,却没怎么看清楚。”
柏芷兰冷道:“别再叫我小娘们儿。”
慕云开吐了吐舌头,悠然说道:“好的,小娘们儿。”
柏芷兰用力的瞪了他一眼,一想到他这几日总是唤她‘柏妹妹’,而在花朵儿和许清晨的面前唤她是‘柏芷兰’,便就不再理会他在只有他们俩人时唤她‘小娘们儿’。
慕云开突然发现,她瞪着眼睛时很可爱。
碧空澄澈。
慕云开回想着她杀人时的迅速,就问:“小娘们儿,你几岁开始杀人的?”
柏芷兰的瞳孔霎时收缩,手中的马缰绳紧紧的握了一下,淡淡地说:“刚出生时。”
慕云开笑笑说:“刚出生时怎么杀人?”
柏芷兰不语。
慕云开想了想,问:“你刚出生时杀的人是谁?”
柏芷兰说了两个字:“我娘。”
慕云开好像不知道揭开了她的伤疤般,残忍的问:“你娘在生你时,难产而死?”
柏芷兰不得不面对血淋淋的事实,她艰难的说了一个字:“对。”
慕云开回头看她,目光暖暖的,声音温柔:“你真傻,你娘不是你杀的。”
柏芷兰深深的吸了口气,不必再为此多言。
不由得,慕云开想到了他的胞姐,在他五岁那年,八岁的胞姐生了一场重病后,永远的消失了,失去亲人的滋味,他自是懂得的。
慕云开问:“你第一次拿着刀杀人是几岁?”
是几岁?
柏芷兰的思绪被拉回了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晚。
那晚,她正在军帐中熟睡,突闻外面锣鼓阵天,竟是许国突袭。
朦胧中,她朝着帐外走去。
有一个被利刀砍掉的头颅滚落在她的脚旁,她赤着的脚背上溅着热血。
她看到不远处的一个敌兵,正在持刀乱砍,就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冲了过去,抡起刀就砍在了那个敌兵的腿上,这是她第一次拿刀杀人。
敌兵回头一看,看到了她,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冷漠的盯着他。不由分说的,敌兵就握着尖刀,朝着她头上劈去,她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
敌兵的手中的刀没有劈到她,却是在抬到空中时就停了,她看到了敌兵的胸前插着一柄剑,剑尖上的血不断的涌着,敌兵倒下了。
紧接着,露出一个男孩的黑黑的脸,他笑了,有着白白的牙齿。
她的衣袖被他抓住了,他带着她跑,趁着夜色,穿过正在撕杀的人群,跑进了一个帐篷里,她被他扔进了一个空缸里,他也跳了进去,盖上了缸盖。
男孩说:我叫季舟葛
她记住了他的名字。
男孩说:别怕,天很快就亮了。
那时的季舟葛十岁,她呢?
柏芷兰回答慕云开的话:“六岁。”
慕云开又问:“杀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杀人的感觉?
柏芷兰的思绪再次被拉回很久以前。
那天的阳光出奇的好,柏杨俘获了很多敌兵,招降未果,敌兵视死如归,放敌兵回去又不妥,于是柏杨要处决了他们,这个任务就交给了她。
柏杨说:砍掉他们的头。
她漠然的站着,单薄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柏杨说:他们死,是为了能让慕国的百姓活。
她的眼睛里闪着尖锐的光芒,猛得就接过了士兵递给她的长刀。
柏杨说:为了更多慕国的百姓更好的活着,你必须要杀一些人,因为你姓柏,是慕国人。
必须要杀!
为了更多慕国的百姓更好的活着!
因为她姓柏,是慕国人!
她紧握着长刀,缓缓的向前走着。
娘是因她而死,否则柏家不会无男儿上战场杀敌,她一定要对得起娘,对得起柏家。
一定要让天下人知道柏家的女儿跟男儿一样强。
她抡起长刀用力的砍去了一个敌兵的头颅,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她不知疲倦,每一次都使出全部的力气砍下去,鲜血溅在她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
六十五个敌兵的头全被砍掉。
她拿着长刀就拼命的向远处奔去,拼命的奔,拼命的奔,奔到快喘不过气时停了下来,跪在地上呕吐,脸色煞白。
季舟葛追上她,坐在她旁边,说:你要坚强,你要比任何人都坚强。
也不知道当初的那个八岁的女孩,有没有听懂那个十二岁的男孩说的‘你要坚强,你要比任何人都坚强’。
季舟葛问:杀人的感觉好吗?
柏芷兰用当初回答季舟葛的话,回答慕云开:“没有感觉。”
慕云开想了想,勒住了驴,柏芷兰也跟着停了,他望着她,很认真的说:“小娘们儿,你看右前方是谁。”
柏芷兰朝右前方看去,她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陆紫霜。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懵懵懂懂
在右前方的人正是陆紫霜,六名壮士赶着马车慢悠悠的走,她依旧少年装扮,盘腿坐在马车顶上专心的啃着玉米棒。
一想到那晚受的折磨,仍还历历在目,柏芷兰手中的剑紧握了一下。
慕云开笑吟吟的说:“见到她还活得好好的,我放心多了。”
柏芷兰的声音极为清冷的问:“你一直在担心她?”
慕云开想了想,侧目瞧她,温言道:“我担心你,担心你对她下手太重后,会心生愧疚。”
柏芷兰瞪了他一眼。
慕云开好奇的瞧着陆紫霜手中的正在吃的玉米棒,喃喃自语的说:“她吃的是什么,吃的那么香,一定很好吃。”
柏芷兰提了提马缰绳,她暂时不愿再与陆紫霜周旋,与慕云开安全的往返最为重要。便不容拒绝的道:“赶紧走,天黑前要到前面的镇上。”
慕云开却是驱着驴朝陆紫霜而去,柏芷兰紧攥了一下马缰绳,默默的看着正前方,用余光提防慕云开的安危。
陆紫霜斜着眼瞧着慕云开,哼道:“小鬼,你在这里做什么。”
慕云开笑道:“你吃的是什么?”
陆紫霜大大的咬了一口,嚼的很香,骄傲的道:“笨蛋,连棉花棒也不认识。”
有名壮士低声说:“少爷,它是玉米棒。”
陆紫霜尴尬的小脸通红,把手中的玉米棒扔在那名壮士的身上,喝道:“本少爷知道它是玉米棒。”
慕云开暖洋洋的笑问:“你有多少玉米棒?”
陆紫霜拍了拍身旁的木箱,笑道:“这里面全是。”
慕云开的眼睛一亮,很想跟她要两个玉米棒,但一想到他先前跟花朵儿要烤鸭,小娘们儿生气,说是嗟来之食,他想了想,就拎起包袱晃了晃,问:“我用两把花生跟你换两个玉米棒,好吗?”
陆紫霜哼的一声,道:“不好。”
慕云开忍痛割爱的道:“我把这些花生全用来跟你换?”
陆紫霜摇头。
慕云开叹了口气。
陆紫霜瞄到了不远处的柏芷兰,眼睛一转,道:“你真想要玉米棒?”
慕云开缓缓的点头,笑说:“很想尝一尝。”
陆紫霜一本正经的道:“我有个好的法子。”
慕云开道:“你说。”
陆紫霜从木箱里拿出两棒玉米,道:“我大声的喊一句话,你也跟着我喊,喊完后,这两个就归你了。”
慕云开想了想,这个容易,就说:“好。”
陆紫霜冲着柏芷兰,大声的喊道:“柏芷兰,丑八怪,长得比猪还难看。”
柏芷兰听到后,神色不变,只当什么也没听到。
陆紫霜笑道:“轮到你喊了。”
慕云开懒洋洋的笑道:“她长得不丑。”
陆紫霜一脸的怒相,凶道:“小鬼,你喊不喊?”
慕云开想了想,不就是喊一句话嘛,反正事实胜于雄辩,小娘们儿长得美极了,于是,他也冲着柏芷兰大喊道:“柏芷兰,丑八怪,长得比猪还难看。”
柏芷兰一听,咬了下唇,眼睛里增添一丝复杂的神色。
陆紫霜得意的把玉米棒递给他,道:“给你。”
慕云开刚伸手去接,陆紫霜又把玉米缩了回去,哼道:“抓两把花生给我。”≮我们备用网址:。。≯
下了驴,解开包袱,慕云开抓了两大把花生递了过去:“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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