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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锁骄龙作者:黑巫-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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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小星带来这些黑煞军兵,都是行军打仗的好手,性子直,喜怒分明,所以需要他特别嘱咐,免得误事。
  
  小星脑筋一转,想了个通透,脸上微微一红,憨笑了一下,应道:“是,将军,您放心,我会好好吩咐他们,绝对不让外人看出什么内情。”
  
  拓跋野面容不变,眼露笑意:“去吧。”
  
  三人施礼正要退出,叶信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王爷,王上的诏令到,请您接旨。”
  
  众人惊诧,拓跋野平静的声音毫无波澜:“传。”
  
  一位其貌不扬的信差,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手持诏令,出现在门前。
  
  拓跋野靠坐在榻上接了王令,待所有人退下,小刀怨懑道:“你这个哥哥真是太不要脸了,把你害成这样还能装成没事的样子给你下令,什么总掌两军,还不是要你伤好后继续给他卖命。”
  
  拓跋野没理他,闭着眼不说话。小刀叹了口气:“能不理他吗?就在这谷中养伤,他还能把你怎么样?”
  
  拓跋野睁眼看着他,眸光流转,分明带着宠溺的戏谑。小刀这辈子受的最大的约束是埋伏在楚王身边却不能动手杀他。现今责任已了,更是由着性子不管什么上峰指令。这一点,倒是和项烨霖有些相像,难道是跟他身边久了受了他的影响?可自己在这位置,有些责任就是他永远挣不脱的束缚。
  
  黑龙军原本由秦王拓跋岱执掌,拓跋岫窃王位之后,独掌军权,现在一纸王令将两军交给自己,他想干什么?
  
  令人将信差带来的这两个多月来黑衣卫的官文谍报抄件全部送到榻前,一张张细细翻阅。小刀看着他刚刚见些血色的脸微侧着,眼神专注,两只手依然裹着厚厚的绷带,翻阅那些报文颇为不便。一阵气闷,伤还没好呢,就这么急着给仇人卖命?你就这么稀罕将军的位子,不理那个狠毒的哥哥,凭着自己的本事,什么地方不能活?撇撇嘴,站起身,打开车门走出去,这许多天来,一直守在车厢里,还真有些憋闷怀了。
  
  见他出来,守在车外的连星洲只是对他微一点头,而李德祥则连忙带笑迎上:“刀大人,有什么吩咐?”
  
  小刀看了眼这个从自己手下侥幸逃生的太监,动了动脖子,晃了晃脑袋,张开双臂伸展了几下胸背腰身,眼望四周,说了句:“我出去走走。”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李德祥回头看了看连星洲:“这是?”
  
  连星洲嘴角微翘,看样子王爷的伤势确实是好多了,这不,刀大人都有了去看风景的心情。
  
  ………………………………
  
  信阳城是位于南晋东北的一座大城,也是距东楚和中周都很近的一座边城,晋王周文瑞在信阳城内他的行宫里对着跪在座前的刺客首领鬼一大发雷霆。他有些嘶哑的怒吼传出厅外,让站在大厅外等候召见的大将李如风有些不安。
  
  “是谁给你的胆子自主行事?你指挥不利,不但没杀得成拓跋野,还折进去我十余好手,该当何罪?”
  
  李如风多少知道些鬼一的行动,鬼一和鬼二各带一队杀手去刺杀拓跋野和轩辕鸿飞,两队十二人,结果只回来了鬼一一个。轩辕鸿飞死了,但拓跋野没死。杀手出行动其实与武将带兵打仗多有相似之处,世事千变万化,哪有百分之百的成功。鬼一是个人才,隐忍绝决,此次行动失利,定有其缘故。王上如今不分青红皂白地一顿训斥,难免令人寒心。想到自己即将带兵出征,将要面临的相似命运让他兴起了兔死狐悲之感。
  
  在晋王“刑杖八十,罚俸半年”的处罚旨意之下,脸色灰败的鬼一垂头走出,看了一眼李如风,默然离开自行前去领刑。随即大厅里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振武大将军李如风觐见。”
  
  李如风连忙收拾心神,整肃衣冠迈步进入大厅。                    
作者有话要说:  




☆、第74章

  宽大的厅堂里,被光线照射不到的角落尤显阴沉,犹如晋王阴沉的脸。李如风心神一紧,流露出几分完全不符合他武将身份的胆怯。是的,他怕这个人。虽然他身为武将,几经战场厮杀,踏着无数人的尸骨走到了今天的位置,虽然他的年纪比面前这位王上要大上许多,甚至他的子侄的年纪都比这位王上大,可他在这位斯文瘦弱的王上面前,还是感觉害怕。
  
  因为他知道有些人杀人从来不用刀,轻轻的一个字就能要人全家甚至全族的性命,他更知道眼前这位王上虽然没见过血,可是染在手上的血腥远远超过了他这位征战杀场的将军。那些被他下令处死的人里,甚至有他的骨肉至亲。这么想来,那位仅挨了八十刑杖的鬼一简直算得上是幸运,至少没被王上一怒灭了满门。
  
  低着头研究地图的晋王看也没看他一眼,就用那种冷漠的声音问他:“李将军,你的人马准备得怎么样?几时能出发?”
  
  李如风连忙跪下叩头行礼:“回王上,末将十万兵马随时可以出征。”
  
  周文瑞满意地“嗯”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过来说话。”
  
  李如风躬着身子小心地凑到王上身后,注意到晋王正在研究的是中周的地图。秦楚两国战事正烈,南晋三十万大军整装待发,这种时候,为了一个只剩了半口气,没兵没权只身在中周养伤的西秦王爷,王上您犯得上动这么多心思吗?
  
  这么想着,听到晋王用稍带商酌的语气问他:“你的十万兵马打到帝都需要多长时间?”
  
  李如风怔住了。攻打中周的帝都?王上疯了?怎么会有这种疯狂的念头?甚至楚烈王那位征伐天下的一代枭雄都不曾动过这种念头,他征讨东海三十六国的时候,为了不被世人扣上下冒犯天子的罪名甚至不惜绕路而行。虽然几百年来各国都已不把周天子当回事,可名义上他还是被奉为天下共主。各国之间打来来去已是常事,千余年来谁也没敢兵发中周,谁这么干,谁就是谋逆的反贼,天下共讨之。信阳集结三十万大军,不是要渡江联楚抗秦的么?为什么这位王上想起来要攻打中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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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王爷,您醒醒……”低低的声音唤醒了拓跋岱的神智,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发出微弱的呻。吟:“水 ……水……” 他的喉咙仿佛遍布沙砾的荒原被烈日烘烤,干裂的双唇绽开了道道血口,甚至血液也已经失去了水份,仿佛不再流动。他的全身僵硬得仿佛已毫无知觉,可后背和私。处依然火辣辣地疼,他被困在这个狭小的木笼里已经一天一夜了,不吃不喝,动弹不得。
  
  这个只容一人站立的木笼被安放在秦王寝宫的外面,过来过去的太监侍卫不敢多看一眼,尽管对这位前王上多有同情,但没有当今王上的旨意,没人敢给这位废王送一点吃喝,偷着送都不敢。
  
  剧烈的疼痛令他再一次清醒。后背上的刑伤,一次又一次地叠加,从未敷药治疗,几天的时间,已经开始溃烂。一次又一次沉重的刑杖加身,已使他内伤严重,没有合适的药物,仅凭他自己运功疗伤,收效甚微。而那个地方,被拓跋岫强行撕裂之后也没有得到任何处理。。。。。。他苦笑着想,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而这种待遇的获得,却来自于最亲的弟弟。岫啊,你是真的想让我死吗?还是 …………他不肯再往下想,不,我宁愿是你想我死!
  
  他咬了咬牙,稍稍抬起了头,透过散乱的发丝,看到一个小太监正鬼头鬼脑地四下张望,是得福,老四的贴身太监,他和老四身边的小太监分别叫福瑞吉祥。因为想让四弟多些福气,所以把得福和得瑞给了老四。因为兄弟两个经常在一起,所以这四个小太监也常被他们混着用,不分彼此。老四篡位,将拓跋岱的嫡系人马杀的杀关的关,从那天起他就没再见过得吉和得祥。而得福和得瑞依然侍候着老四,却不敢和他说一个字,每每立在拓跋岫身边将眼皮一垂,装作什么都看不见。
  
  拓跋岱向周围看了看,这个时候,应该是早朝未散,侍卫太监们随着拓跋岫去了议政大殿,这个窄小的院落悄无声息。得福确认四下无人,将怀里一只瓷碗递到他的嘴边,小声催促:“快喝,快喝!” 碗里温热的米汤冒着诱人的香气。拓跋岱一阵心酸,险险落下泪来,他这种生来显贵的天之骄子,竟然有一天会受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的恩惠。得福紧张地看着不远处敞开的院门,低声催促:“您快喝点儿吧,这米汤是御厨早上为王上熬制的,最是滋补,小的偷偷留了半碗一直温在锅里,没人动过。”
  
  拓跋岱心里一阵凄苦,小得福解释这么多是怕自己嫌弃剩饭不肯吃,可自己现在哪还有资格做那些穷讲究。不再多想,凑在碗边大口喝下去,温热香滑的米汤流进胃里,简直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温暖滋润他冰冷的身体。刚刚贪婪地喝了几大口,忽然得福的手一颤,“啪”地一声,连汤带碗摔在地上,得福随即颤抖着跪趴在地,不敢抬头。拓跋岱扭头一看,阴沉着脸的拓跋岫正大步起来,狠狠一脚踹在得福身上,将他踹了个跟头,得福连忙翻身爬起,急爬两步跪伏在王上面前,嘴里喊着:“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拓跋岫看也不看他,沉声道:“来人。”紧跟在他身后的侍卫拱手应道:“属下在。” 
  
  拓跋岱知道他这是要下令拿人,连忙大叫:“王上,你别罚他,是我求他给我口水喝,要罚罚我!”这么多天连续的毒打足以令他记得改口称对方为王上,此际有求于他,更是屈意顺从,绝不违逆。
  
  拓跋岫抬眼,黝黑的眸子不见半分温情,迈步来到木笼前,薄唇轻启:“我让你站在这里反省自己的罪过,站了这么久,想明白了吗?”
  
  拓跋岱的喉结艰难动了下,最终点了点头:“我有罪,不该对王上不恭。”
  
  拓跋岫气得冷笑:“只想到了这个?”
  
  拓跋岱心中忿忿,你打了我那么多次不都是以这个罪名来动手的吗?我他妈的还有什么罪?难道宠着你,惯着你也是罪不成?
  
  看他脸色,拓跋岫知道他已对自己不满,不过还需要再加上把火。他低头看看颤抖着跪伏于地的得福。这两个小子,十几岁起就跟在自己身边,那些个小心思哪里瞒得过他的眼睛。在朝堂上,这两个小子背着他互打眼色,还以为他真不知道他们私下里商量着要趁院里没人给老三送水卖好儿。
  
  他侧身撇了眼垂着头站在身边的得祥,看他强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却不知惨白的脸色早已出卖了他心中有鬼的事实。冷哼了一声,算你走运,这次先饶了你,自己身边总得留个顺手的奴才,处理了得福,算是个警告,谅你也没胆子再敢私作主张。
  
  他抬眼挑衅地盯着拓跋岱,冷冷吩咐:“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拖出去乱棍打死。”
  
  “王上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王上您饶了我吧!”“慢着!” 得福惨烈的嚎叫和拓跋岱的怒吼同时响起。得令正要动手的侍卫互相看了看,动作慢了下来,得福年纪小,生得喜相,性子开朗,跟在主子身边出来进去和这些侍卫们也混得很熟。而且这件事,就连这些侍卫们都看不过眼去。拓跋岱豪爽温厚,无论是对兄弟,对王公大臣还是对部下士卒都一视同仁,向来不曾慢待。他十六七岁从军时,和普通士卒吃住在一起,不分彼此,在军中远比那些被随从护卫着参军的王族子弟更有声望,更不用提这位连兵都没当过一天的四王爷了。官方记载上,四爷当然也有从军经历,而且是和三爷同在一个部队。但实际上四爷那身体根本无法适应艰苦的军旅生涯,他那段时间不过是住在离部队最近的民房里,温书习字。三爷随军出征时,他守在城里,三爷转移驻地时,他坐着舒适的马车跟着换一个城,西秦将士们从上到下没一个拿这位王爷当自己人。而西秦的文官也不屑与之为伍,诗赋都拿不出一首的王爷,算什么文人,何况为人如此铿吝刻薄,稍有风骨的文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人都同情弱者,特别是看起来这位弱势的王爷原本没什么错,被素来疼爱的弟弟几次三番地毒打,是人就看不过去。小太监不过是觑着没人的时候偷着给他口水喝,怎么就这么狠想要了他的命,西秦上层几百年来近乎偏执地爱惜兵员的理念熏陶之下,这些侍卫们同样认为小太监的命也应当珍惜,心里有不同的意见,执行起王上的命令来就颇为犹豫,磨蹭着等待事态发展。
  
  拓跋岫是什么人,眼睛一扫这些人怎么想的都一清二楚。他不生气,原本也没想要得福的命,他就是在逼迫自己的哥哥,逼得再狠一点!
  
  拓跋岱是真着了急,他了解拓跋岫,老四的心里,拿人命可是真的不当回事。他瞪大了带着红丝的双眼,吼道:“不干他的事!我站这儿一天一夜了,是我求他给口水喝,不行怎么着?”
  
  拓跋岫眯起双眼:“站了这么久也没想明白自己犯了什么罪,你还有理了?想不明白就想喝水吃饭?你当我是让你站这儿享受来了?”
  
  拓跋岱脖子一梗:“好!你说吧,你说我有什么罪?老子认了!得福有什么罪?你别罚他,老子替他一起扛!想打想罚,随便你,给个痛快!”
  
  拓跋岫冷冷一笑:“你是谁的老子?落到这步田地依然如此猖狂,是以为本王不会处死你吗?”
  
  拓跋岱一滞,撇了撇嘴:“我错了,要打要罚你给个痛快!”
  
  “我不罚你,你又没错,本王执法绝不会牵怒,你老老实实反省自己的罪行,想明白了,说清楚了,本王自会依律处罚。”拓跋岱尚来不及说话,拓跋岫转身走向自己的寝宫,边走边道:“那个自行其事的奴才,留他何用,打一百刑杖,丢出宫去。”
  
  得福毫无武功,一百刑杖绝无生理,王上这是铁了心要他性命。得福吓得瘫倒在地,哭喊的声音都变了腔调:“王上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
  
  拓跋岱大怒,猛力晃动身体,带动木笼一阵摇晃吱呀呀乱响,嘶吼道:“拓跋岫,你这个没人性的混帐,你放了他!得福侍候你这么多年,为这么点小事你也狠得下心要他的性命,你良心何在!”
  
  正在迈步走上石阶的拓跋岫缓缓转身:“良心?有什么用?这奴才背着主子私自行事,是什么居心?这种背主弃义的奴才,要他何用?”
  
  至于的吗?不过是偷着喂自己口水喝,怎么就称得上一个背主弃义的罪名!拓跋岱一口气堵在胸口,气血上涌,怒瞪双眼紧咬牙关,生生将翻涌上来的一口血强行咽了下去。
  
  见他神色,拓跋岫心中一痛,深吸口气,平抑住心情,狠心说道:“我倒忘了,王兄素来仁义,想是舍不得这奴才,不如这背主弃义的奴才就赏给你,你看如何?”
  
  拓跋岱不知他什么打算,只瞪着他,咬牙道:“好!”
  
  “可是奴才犯了错,主子就有管教不严之过,这罪,你认不认?”
  
  拓跋岱毫不相让地瞪着他,大声道:“我认!”
  
  拓跋岫笑了:“即如此,这一百刑杖,你就替这奴才领了吧,打完再接着站!”
  
  拓跋岱攥紧双拳,他现在这身体,再也挺不过一百刑杖了,打完接着站?只怕打完可以直接埋土里了。拓跋岱凄苦地想,从前那个与自己亲若一人的弟弟到哪里去了?岫啊,你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吗?即如此,拿去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5章

  木笼的门被打开,拓跋岱僵硬的身体随之歪倒,旁边的侍卫连忙接住,将他拖架了出来。看了看王上的脸色,轻轻把人放在地上,退立一旁。
  
  拓拔岱使了使劲,四肢僵硬麻木,实在是翻不过身去,索性躺在那里大声嚷嚷:“来个兔崽子帮爷翻个身,痛快点儿,爷领了杖还得站那儿去晒太阳呢。”
  
  得福大哭着扑在他身上:“是奴才该死,惹怒了主子,主子您打奴才吧,奴才死而无怨。”要说他和得瑞的心思,确实有几分是不忍见四爷受罪,可也确实有几分是为自己做打算。
  
  他和得祥可没张晨、赵阳这些人的耳力,有什么事拓跋岫想瞒过他们一点难度都没有。他们不知道王上有什么打算,可王上摆在明面上的东西他们会看,会琢磨。
  
  自王爷夺位成王之后,做的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可真是一点后路都不留。四王爷这性子生来如此,旁人倒也说不出什么。可眼见着他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加上一直流传在宫中的四王爷活不过三十岁的传言,让这两个小奴才日日提心吊胆。自家主子得罪了这么多人,人活着,当权在位还不妨事,可他死后,难保不被人翻旧帐,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万一别人记恨着他迁怒到自己这些做手下的可怎么办?做为贴身的奴才,跟着尽忠殉葬倒没什么怨言,可父母家人怎么办?这两个奴才琢磨着,王上若真的去了,还得是三爷继位,趁着现在三爷落难,私底下照顾他一下,日后自家主子去了,念着今日的好处,宽厚的三爷必不会亏待自己的家人。
  
  可不想自家这位主子真是眼里不揉沙子,就这么一点企图瞒着他的小心思也被他一眼看穿。打死自己没关系,这要是连累了三爷,可真是万死莫赎了。
  
  被得福护在身下,耳听着这孩子嘶心裂肺的哭嚎,拓跋岱心里似被滚油泼过,急痛交加。自己竟然沦落到被个小太监保护的地步?可他麻痹的身子毫无力气,推不开护着自己的得福,无奈地大声申斥他:“该死的奴才,从老子身上滚下去,你个小兔崽子压死老子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拓跋岫的眼神格外地冷。哥哥就是这种老母鸡的性子,见谁都想护在自己身后。可你那身子也不是铁打的,总有被明枪暗箭伤害的时候,你护着别人,谁又能护着你?今后我若不在,你这种性子,让我怎么能放心离世?
  
  他看看站在旁边的侍卫:“把这奴才的嘴堵上,捆了扔在一边,待处置了废王再收拾他。”
  
  得福被人拎走,拓跋岱瞪着老四大嚷:“你已经把这奴才赏给我了,他得由我来处置,你不能出尔反尔!”
  
  拓跋岫气得笑了:“王兄这性子,还真是不知死活,落到这步田地犹在和本王讨价还价,你以为你还是王爷,还是秦王?”
  
  步下台阶,伸手取过刑杖,一抬脚将拓跋岱踢得翻过身去,狠狠一棍打在他的屁股上,边打边恨恨地骂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个罪人你知不知道?”
  
  拓跋岱痛叫一声,吼道:“我没罪,我是你哥,我是秦王!”
  
  拓跋岫冷笑:“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错!”又是一棍狠狠打在拓跋岱身上,边打边骂:“你是什么秦王?父王留给你的王位你守不住,你认不认罪?”
  
  拓跋岱一口淤血堵在胸口,这不是你夺了我的王位吗?换个人来让他试试,我不灭他满门我跟你姓!
  
  又是一棍落在身上,剧烈的疼痛令他浑身一颤,拓跋岫依旧在用冷酷的声音数落他的罪行:“你是谁的哥哥?天家无父子,你即坐上王位,谁又是你的弟兄?”
  
  “给你几句好话就能把你糊弄得乱转,连王位都拱手相送,你是猪吗?猪都比你聪明!我平日里不过是骗骗你,就把王位骗到了手里,等死后见了父王,到看看他有没有后悔把王位传你不传我!”
  
  〃父王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东西,选上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货做继承人,他也不看看,若没我在后面替你擦屁股,你哪件事能办得圆满,让他满意?”
  
  拓跋岱神智渐昏,嘶吼着辩驳:“不许你侮没父王!他没看错!”
  
  “他没看错?他哪点没看错?你上上下下哪一点配得上秦王这个位子?要心计没心计,要谋略没谋略,凭着你没头没脑不管不顾的性子?兄弟六个,从哪里轮得上你?”
  
  “偏心的父王,我恨他!我不过是身子弱些,在他眼里就一无是处,我千般努力他都看不见,只看见你这个没用的货!除了武功,我哪里不如你?做秦王,用得着那么高的功夫吗?”
  
  一棍接着一棍,狠狠打在他的身上,剧痛令他不由自主地翻滚、嘶吼,那种冷酷的声音更如利箭,一支支劲透心肺,令他痛入骨髓。“啊!”他宛若伤兽的嘶吼响彻禁宫。
  
  打得累了,拓跋岫喘着粗气将刑杖扔给身边的侍卫:“给我接着打!”
  
  -------------
  
  素来静谧的落花谷被人为地分成了三个部分。正南方正对谷口大路,高大的灵棚前,往来拜祭神医的人络绎不绝。在灵棚以北,隔了一段距离,数百工匠有条不紊地砌墙盖房,在那几间正房的一侧,武亚兴致勃勃地指挥着几十个人担土挖坑,他要在这里挖一个水池,引入温泉水,以做水战训练之用。他看得明白,只要王爷不赶他走,刀大人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就算磨到最后刀大人都不肯收他做徒弟他也不会吃亏,王爷身边这些人,个个是好手,就算武功最差的段小星等人,都比他那些千挑万选的随从强上几分,这几日闲来比划交流让他感觉受益匪浅。而且,看那位王爷的样子远比刀大人好说话,那可是名震四海的顶级高手,虽然现在受了重伤,可待他伤势好转,说不定就会指点自己几招,就为这个,傻子都不走!
  
  要留在王爷身边,就得展示给这些人自己有留下来的用处,所以对于王爷给他的任命表现得极为主动,他自己拉了人出来挖坑。这些工匠都是姬弈欢联络了中周的官府派遣而来,到得谷中听令行事,武亚身为王子,自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度,中周的这些工头,工匠们见他指使,毫无疑义地人人听从,而刘明俊等人一心围着王爷转,更是没人管他,由着他的性子折腾,不过两天的功夫,一个长宽十余丈,深达丈许的大坑已见雏形。他又指使着工匠运来青石铺砌其上,指手划脚,吆三喝四得好不威风。
  
  他这边正大声责骂着一个动作慢的工匠,转眼间,看见刀大人施施然从林中走出来,急忙蹿过去献殷勤:“师父,您这是出来走走?渴不渴?徒弟给您倒水喝。”
  
  小刀好笑地看着他,明明生得浓眉大眼一身磊落,偏生做出这等狗腿模样,你至于得吗?不就是想学个功夫吗?怎么就认上我了?
  
  叹了口气,伸手轻点:“站那儿,别再往前凑了。”
  
  武亚闻声立时止步,尴尬地看了看两人之间刚刚好一腿的距离,无奈地想,是不是我再往前凑凑,您就要上脚踹了?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小刀皱着眉头看着他,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放低了声音道:“告诉我,你学武是为了什么?”
  
  武亚双眼一亮,张嘴就要讲出一大串理由,可小刀伸出食指直指他的额头:“闭嘴,想,想好了再告诉我。”
  
  武亚怔住,而小刀,不再看他一眼,从他身边轻轻走过,如一阵微风,吹皱了少年一池春水,旋即无踪。
  
  ……………………………………………
  落花谷北,温泉旁边,在原有的木屋一侧,已然建起了式样相仿的另一座木屋供人居住。拓跋野拒绝了将他移入木屋的请求,指令安排成二位姑娘的居所,香裘软被紫帐轻罗,虽然仓促,却也布置得精雅舒适。
  
  两座木屋之间的空地上,温泉池水之畔,被人精心搭起了一座花架,甚至专门移栽了长势旺盛的青藤铺陈其上,冬日午后的暖阳透过藤蔓枝叶洒落其下,斑斑驳驳,温暖怡人。
  
  拓跋野斜斜靠坐在藤架之下,轩辕蝶香白衣素服立于一侧,手指轻按在他脖颈上,凝神细察,半晌才收了手,绕过茶几,坐于一旁。
  
  肃立于后的李德祥轻手轻脚将几上清茶沏满,作势延请,随即再退于拓跋野身后,垂目不语。
  
  轩辕蝶香神情淡淡地看着对面的人,心绪却起伏不定。与叶水水一席深谈,她对拓跋野受伤的经过已了然于胸,对这个人也愈发敬重。看他淡淡的神色,绝难想象曾经历那般惨烈的折磨。焚骨生肌膏涂抹于伤口的痛楚,她已然亲身领受过,而愈合十日之后再受伤害,那种苦痛更是难以想象。更不用说将药膏直接作用于周身穴脉。对他做了这些的那个人,到底是爱他还是害他?石咏之的心思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便是此刻,这个人周身的伤痛也应是常人所难忍受,如非额间那些不曾间断的细密汗水,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还有正常人类的痛觉神经。他显然是在强忍着疼的,因为这谷中虽然温暖,但也到不了让人身盖薄薄一层锦被就能出汗的热度。这个人单薄的身体里,有钢铁一样的意志,让人折服。
  
  见他波澜不惊的双眼望向自己,蝶香定了定神,斟酌着语句,慢慢说道:“王爷您的伤势,颇有些棘手。虽然日前取出了金针,内伤痊愈大半,但外伤难愈,不见丝毫好转。每夜服用麻痹丸只是治标,并未治本,况且那药性猛烈,实不益长期服用。”
  
  拓跋野点点头,并未作声。
  
  蝶香深吸了口气,继续道:“据我猜测,您这外伤难愈,是使用焚骨生肌膏的后遗症。伤处用药十日后虽然表皮平滑,宛若痊愈,实则不然,视伤口深浅至少要半个月才会真正痊愈。在此期间再次受创,大概会更加难以愈合。毕竟受伤后用过此药的人极少,而用药后再次受创的人更是不曾见过。所以这只是蝶香的猜测,并无十分把握。”
  
  “至于您每夜发作的剧痛。。。。。。”蝶香犹豫了一下,想了想,才继续说道:“石大人医书所记,是一种用于治疗筋脉寸断的秘法,用金针将焚骨生肌膏送入穴脉,令断脉重生,有起死回生之功效。”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看了看拓跋野的脸色,见对方面容平静,并无异样,于是继续说了下去:“这秘法确有神奇功效,而缺陷就在于被救治之人每夜子时都会身遭剧痛,生不如死。”
  
  听到这里,拓跋野明白了,记起当日自己受伤之重,濒临死亡,却被石咏之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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