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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锁骄龙作者:黑巫-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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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拓跋锐一惊,耳朵立了起来,不动声色地继续听下去。一片让人烦燥的唏嘘之声中,果然有令他感兴趣的言语继续传来:“还有还有,据说秦王下屠城令时,朝堂上的大臣全都附合,只有这位废王极力反对,为了这事也是挨了板子,血淋淋的差点被打死呢。”
  
  蛮横的秦人动不动就动粗已经够让文弱的楚人惊诧鄙夷了,连尊贵的王族都会被当众责打真是让人难以接受,就算是被废掉的王上,那也是现任秦王的兄长,废王的这种遭遇激起人们大大的同情,何况废王还是因为反对对楚民不利的苛政而被责打,楚人们惊叹同情之余,有人叹息:“若还是这位废王当政就好了,定然不会象当今秦王这般残暴。”屠城令一下,数十万人惨遭杀戮,让素来文弱的楚人义愤填膺,已被秦人征服的土地上不断有义士揭竿而起,反抗暴秦。残暴的杀戮能吓住胆小鬼,可文弱的楚人也有骨血里不屈的英魂。
  
  拓跋锐暗自琢磨,这个拓跋岫是闹了什么毛病?几个月没见,得了失心疯了吗?锐侯爷对于什么屠城令什么禁地令之类的倒不在意,让他奇怪的是拓跋岫怎么会下得去手刑责老三。如果说沉默阴狠的拓跋岫还有一丝人气的话,就是他在老三身边的时候,只有他看向老三的眼光里,才会有人类的温情。他看别人的眼光,都冷酷得象是对一块石头。
  
  拓跋王族两大着名冷脸,都出自昭王拓跋静幽这一支,一个是老四拓跋岫,一个是老七拓跋野。常年板着个脸面无表情。但这两冷人又有不同,拓跋野是面冷心热,那小子七情六欲全在眼里,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得通透,可拓跋岫却是面冷心冷,一双眼睛里根本就没有半丝温情,那小子脑袋里全是算计,除了他哥哥拓跋岱,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只是一粒粒棋子,物尽其用,绝无情谊可以通融。
  
  就这一冷人,如果连他哥拓跋岱都不顾了,他还剩什么?从里到外全是冰?想到这儿,拓跋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可不想让这小子当王上,以后若是行为举止稍有差池,连个情面都没得讲。锐侯爷胡乱想着,也就不在意耳边的聒噪,魂不守舍地吃饱了肚子,起身走人。
  
  允文付了饭钱,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继续赶路,客来顺的大堂里几桌楚人依旧在各抒己见,议论纷纷。
  
  不紧不慢地走了近半个时辰,忽然一阵惨呼打斗之声传来,昏昏欲睡的拓跋锐立时竖起了耳朵,眼睛亮了起来,他的随侍们早已熟知锐侯爷的性子,唯恐天下不乱,有人争斗的事最能引起侯爷的兴致,所以不待吩咐,都打起了精神,打马快走,没走多远,就看见前面树林边上有人厮杀追逐,跌跌撞撞跑在最前边的那个胖子,正是不久前见过的卫海川。后面护着他边打边逃的几个镖师各自带伤,险象环生,狼狈不堪。追着他们的人挥舞着各色兵器,衣饰混乱,看样子功夫也并不高强,但是人多势众,气势汹汹地紧追不舍。
  
  此时卫海川已然看到拓跋锐一行人,急惶惶地大叫:“救命,救命!”
  
  锐侯爷的护卫首领许志轩看了侯爷一眼,拓跋锐点点头,许志轩一个手势,带了五个随从打马冲了过去。
  
  侯爷意兴阑珊地靠回坐位,不过是些混混,没什么高手,不值侯爷一哂,唉,真是高手寂寞呀。有机会得再找个没人的时候跟小七打一场,松松筋骨,打不过他没关系,没人看见就行,也就那崽子能让侯爷过足打架的瘾。                    
作者有话要说:  




☆、第71章

  阴暗的牢房里,拓跋岱毫无知觉的身体俯卧在矮床上,宽阔结实的后背鲜血淋漓,原本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被狰狞的伤口撕裂显得破碎不堪,拓跋岫面无表情,可他正在为对方敷药的双手却一直在无法控制地颤抖。和王族所有的弟兄都不同,他羸弱的身体无法修习武功,因而也有更多的时间用于阅读和思考,加上他原本就异于常人的天份,对于世事人心,有着远比其他人更深刻的认知。因为了解,所以无情。他一直自认为能谋算人心,掌控一切,二十九年的人生阅历中,他的谋算判断少有偏差。最大的一次失误出在小七身上,没想到那个冷口冷面的小子宁愿选择屈辱地被俘也不肯战死。而现在,对着哥哥血淋淋的伤口,又一次忍不住怀疑自己,又算错了?
  
  怎么可能!就算哥哥与自己的情谊再怎么深厚,涉及自己性命尊严的时候,轻重取舍不是很明显吗?人对自己亲近的人总会产生保护的欲望,所以有人可以为保护自己的亲人献出生命,但是没人能忍受亲人的背叛,越是亲近,被背叛的伤害越深刻,因而产生的反抗越激烈。为了你,我可以不要性命,但却不能是你把我的命拿走换你自己的利益,没人能受得了。
  
  哥哥,我已经背叛了你,夺你的王位,囚禁你,强。暴你,羞侮你,拷打你,今日殿上那一百刑杖是能要你的命啊,你为什么不反抗?那一天在殿堂上,因为反对禁地令而被下旨责打的时候,哥哥愤然挣断镣铐冲到王座之前揪住他的衣襟,那一瞬间让他以为自己的计划顺利成功了,哥哥硕大的铁拳呼啸而至的时候,他全身轻松,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得到解脱,安心闭上眼睛。可没想到那拳头掠过耳畔直捣椅背,刚猛的拳劲将紫檀木的龙椅击得片片粉碎,却没有一片飞溅到他的身上,哥哥在暴怒中甚至都没忘记用气劲将自己圈护其中。拓跋岫心如刀绞地意识到,保护自己已经成为哥哥的本能。哥哥,我还不够过份吗?要怎样做你才肯恨我,拿走我的命?
  
  他知道自己能做的远没有到极限,可是他无法再用更过份的手段,那是他至亲的哥哥,他绝不可能把他与低贱的囚徒关在一起,做那些下贱的苦工,更不可能将哥哥关押在别处,放任狱吏们羞辱践踏哥哥的尊严。他能做的极限,也不过是日日押他到殿上听政,找各种借口当众刑罚他,意图激起他的反抗,他早已暗地里严令自己的亲卫,绝不可拦阻哥哥的进攻。而日日押他到殿上听政,也并不只是羞辱他,需要他了解国事时情,以便可以随时接掌权政。可时间已经日复一日地过去了,哥哥的伤一日重过一日,他却始终忍耐不肯对自己动手。
  
  拓跋岫用手按住自己的额头,失力地滑坐在地上,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了,病痛的身体已经难以撑起王者的职能。被狱吏气得吐血那一次,加速了他身体的败坏,现在他每天头痛晕眩的次数越来越多,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还能活多久?半年?那么半年的逼迫,够不够你与我反目成仇?
  
  木床吱呀作响,矮床上的拓跋岱轻声呻。吟,拓跋岫翻身爬起,看到面色苍白憔悴的拓跋岱皱紧眉头,眼皮眨动似要苏醒,一惊之下转身欲走,双脚却不肯移动,一时间心乱如麻,就那样怔怔地立在床边,紧张地盯着对方紧实的肌肉起伏颤动,移动手脚,渐渐自昏睡中苏醒。双眼的眼神由迷蒙渐渐清醒,定定地看着自己,无怨无恨,只有疑惑和怜惜。拓跋岱苍白干裂的嘴唇轻启,发出沙哑的声音:“老四。”
  
  拓跋岫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声音是一贯的清冷无情:“挨了这么多打还是不长记性,谁是你的老四?你得尊称我为王上。”
  
  拓跋岱闭了眼睛,无奈地笑了笑:“王上。你到底想要怎样?”半晌,没听到回音,睁眼看着对方,牢房昏暗,或明或暗的烛火之下,拓跋岫清瘦的脸越发晦暗。那双细长薄削的凤眼阴于暗中,幽暗无光。
  
  轻轻一动,后背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冷气,狠狠咬住牙关,猛一用力侧转身体,一手拄床,努力坐了起来。剧痛令他蹙紧眉头,冒出了薄薄一层冷汗。拓跋岫只是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一动不动。
  
  抬眼看着对方,这么多天远远打亮,他知道老四的气色不佳,现在离得近了,尽管光线昏暗,依然看得出他脸色青白憔悴。做了王上的老四,岂止是不舒心不快活,他简直是在压榨自己的生命去承担这份王者的责任。既如此,你又何必抢夺这个位子?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仅仅是因为不肯屈居人下?
  
  你要的,我都给了你,可你为什么依然不快乐?
  
  漆黑的眉眼,苍白的脸色,青色的胡碴,宽阔的胸膛,健壮的臂膀,触手可及的温暖怀抱,令人沉迷的男性味道,所有这一切致命的吸引,都在面前仅仅一步之遥,拓跋岫的双脚却如浇铸在地上,无法移动分毫。他咬着牙,半眯着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攥紧双拳,生怕下一秒控制不住自己扑进对方的怀抱。自幼体弱,无论何时惹了祸事,都是哥哥替他承担。从学堂里挨老师的手板儿,到成人后捕杀贪官遭人怀恨刺杀弹劾,天塌下来,有哥哥的肩膀替他去扛。可他不甘心,他是个男人,不甘心一辈子被哥哥保护,他的一辈子又如此的短,在死去之前,他要为挚爱的哥哥做些什么,可为什么他要做的事这么难!哥哥,你对我的爱能不能少一点,再少一点。。。。。。
  
  兄弟两人默默地对视,谁也不出声,半晌,拓跋岱终于忍不住道:“老四,你到底怎么了?”他心底有不好的预感,却始终不肯直视,那种可能仅仅是想象就带给他巨大的恐惧,拒绝向那个方向做任何的思考,他的思路仅限于弟弟要什么,他就给什么,再不肯深入分析一步。
  
  拓跋岫再一次更正:“叫王上,是不是需要我再叫人进来抽你一顿你才能记得住?”
  
  拓跋岱皱了皱眉头:“王上,你既已成王,当知天下为你的子民,不该厚此薄彼。秦兵初入楚境,立足未稳,该宽施仁政以安民心。。。。”
  
  “够了!”拓跋岫厉声打断他的声音。既知我施政残暴,你又为何不放手夺回王位?我并没有禁锢你的武功,也没有给你披枷带镣,便是此刻你一伸手便能取我的性命,你何必婆婆妈妈浪费唇舌?越想越是烦燥,一步步逼向对方:“我既为王,自然一切由我说了算,我视万民为刍狗,要杀便杀,要砍便砍,你既沦为一介废王,此刻身为罪囚,有何资格对本王指手划脚,难道是挨打挨得不够?”
  
  拓跋岱浓眉立起,怒道:“秦王这位置并非玩具,你既要,便当尽职尽责,民为重君为轻,哪能由着性子胡乱施政?”
  
  拓跋岫气得笑了,既对我施政不满,为什么你不来夺?我千逼万逼你都不动手,只会嘴上说说?转身走至墙边,拉动警铃,片刻功夫赵阳等人打开牢门走了进来,躬身请示:“王上,您有什么吩咐?”
  
  拓跋岫斜斜扫了一眼仍然坐在木床上的拓跋岱,冷冷吩咐:“把他吊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卡文了!这章短了,我需要时间理清思路。。。。。




☆、第72章

  赵阳低低应了一声:“是。” 走向拓跋岱,躬身虚引:“废王,请。”
  
  拓跋岱拧眉紧盯着拓跋岫,终于闭紧了嘴巴没再说一句话,咬牙站起来,走到大厅中央,任由赵阳用粗大的铁链将他双手从身前锁住,挂在从上方垂下的铁环扣上。赵阳默默做完这些,垂手退至一旁,看看拓跋岫,果然见对方轻轻摆手,示意他们退出去。随即转身关门离开。
  
  地牢里剩下的兄弟二人一句话都不说,寂静如妖异的魅兽在昏暗的大厅里游荡,肆意张狂。拓跋岫默默打亮着两脚开立,双手吊绑的哥哥,暗暗对自己刚刚下的这道命令懊悔不已。这个姿势站立在大厅中央的哥哥,对他真是要命的诱惑。
  
  拓跋岱深邃英挺的面容沉静无波,强硬的下颌因牙关紧咬而显得更加刚厉,幽黑的双瞳紧盯着他,那种克制和隐忍的眼神撩人心魄,因双手高举过头而紧绷曲起的肌肤之下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健美的胸膛纹理清晰肌肉紧实,光滑的曲线随着呼吸的频率起伏,那傲然挺立的两点诱果,张弛之间对他有着难以诉诸言语的致命吸引,那种无声的诱惑,牵扯着他不由自主地靠近、抚摸、侵占、挤压,恨不能将自己碾碎成粉,随着对方的一吸一呼沁入他的身体,依附缠绕于每一条肌肉,每一根筋腱。拓跋岫在心底哀泣着呻。吟:哥哥,哥哥。。。。。。可是面上却不肯流露分毫情绪,死咬着牙板着面孔,于是更显得脸色阴沉冷厉,难以捉摸。
  
  慢慢走至墙边,取下皮鞭团在手里,走到拓跋岱的面前,毫不闪避地直视对方探究的目光,薄唇轻启:“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
  
  拓跋岱张了张嘴,没出声。拓跋岫轻蔑地冷笑:“你以为你是谁?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最讨厌的就是你!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你的影子里,无论做什么,得到夸奖的都是你,无论什么时候,被忽视的都是我!”狠狠一鞭甩过,拓跋岱强健赤。裸的胸膛留下一条暗红的伤痕,他不动声色,紧实的肌肉微微抖动,任那一鞭的刺痛深入肌体,扩散开去,留下麻辣火烧的尾迹。
  
  拓跋岫用低低的声音继续诉说着他的罪行“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秦王的位子,你想坐就做,想让就让?”
  
  狠狠一鞭甩去,拓跋岱微微侧头让过鞭梢,修长的脖颈伸展,细嫩的肌肤上浮起一道鞭痕。他只皱了皱眉头,分毫不让地紧盯着弟弟,沉默不语。拓跋岫眼神一暗,色厉内荏:“失了王位,你只不过是任我处置的玩具,居然还想教训我,也不看清楚你自己的位置!”
  
  又是一鞭抽在拓跋岱的身上,鞭梢掠过挂在他脖颈上的金链,带得链上一个造型奇特的骨哨在他宽阔的胸膛前一摆一摆地摇晃。拓跋岫认得那只哨,那是父王留给三哥的遗物,名叫帝王哨,是用一种名叫相思鸥的奇鸟的胸骨制成。这哨有什么作用,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这哨子从未吹响过,因为它根本吹不出声音。他拿走了三哥的一切,但没拿走这只哨。执掌黑衣卫这么久,以他精细的情报分析能力早就觉察到国内有一支极隐秘的力量,他猜测这支力量直接受命于秦王,而指使他们的关键,应该就在这只哨上。他佯做不知,把这哨留在三哥身上,作为他反扑的力量,可哥哥始终不曾动用那只力量来反击自己。让他欣慰的同时又哀恸不已,死心眼儿的哥哥对自己的情谊远远超出自己的预计。他痛彻心肺地想,也有可能是哥哥已经觉察到自己的目的,所以才始终不曾仇视自己。毕竟,哥哥的聪敏机智不下于自己,对自己的了解更是深入骨血,极有可能他已经觉察到了自己的目的,既如此,又为什么不顺水推舟,遂了自己的心意?
  
  真是可恨呐!一鞭又一鞭甩在哥哥的身上,看他紧实的肌肉抖动,光滑的皮肤上暗红的印子浮起,久经训练的身体不自觉地随皮鞭的走势微微闪躲,明明强健如虎偏偏任打任骂始终不肯还击反抗,你怎么能这么可恨!
  
  用尽全力的一顿抽打,直到他累得气喘才停下,在拓跋岱的身上留下了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道道鞭痕,最重的伤也不过是红肿,甚至都没能让那紧实的皮肤流出一丝血迹。可就是这具强健的身体上这种被凌虐过的痕迹燃尽了拓跋岫脑中最后一丝克制,他愤愤然丢下皮鞭,几步跨至拓跋岱的面前,双手把住他的头,对着他的嘴狠狠亲了上去。
  
  哥哥身体浓烈的男性气味将他包围缠绕,炙热的温度灼烧他冰冷的灵魂,紧贴在哥哥身上,用尽全力吸吮纠缠,侵掠豪夺。拓跋岱干裂的嘴唇被他咬破,满嘴血腥的味道,却更加刺激了两个人渐趋疯狂的情绪,拓跋岫一手紧搂住哥哥的头压制他并不坚决的反抗,另一只手摸向那处要害,揉捏捻搓,两具年轻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纠缠交错,血沸情迷。
  
  ------------
  
  随着越来越多的绷带被拆除,拓跋野血淋淋的上身完全。裸。露在轩辕蝶香的眼里,纵然见惯了各种各样伤口的轩辕蝶香也不禁心惊肉跳,怎么可能有人能活着承受这种程度的伤害,完全没有道理。一个人的身体机能有限,就算用再好的伤药维持,也不可能阻止身体各器官长时间超负荷运转造成的衰竭。她已经大致翻看了石咏之的医书笔记,也在叶水水的描述中大体上了解了石咏之用于治疗的药物,可依然无法解释对方的这种伤势,一定有什么关键性的事她还不知道。她需要了解对方受伤的详细经过,可是让他向自己回忆并描述那一段地狱中的经历?呆呆地看着对方的身体,轩辕蝶香意识到这会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暗暗叹了口气,再想想别的办法吧,看看问问其他人行不行。
  
  宽大的车厢被数盏宫灯照得亮如白昼,纤毫毕现。她看了看对方的脸,俊美如画的面容平静安详,白晰细腻的肌肤光滑剔透,他的身体,如果没有这些伤口该是何等的精美,什么样的心肠才能忍心残害这样一具身体,无法想象。
  
  她抬眼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小刀,那个冷淡俊秀的青年将全部的心神放在拓跋野的身上,温柔的目光半分不曾移动,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他半睁着眼,一动不能动,但眼神清明。这两个人,难道一直在用眼神交谈?蝶香微微皱眉,竟然感觉颇有些嫉妒。
  
  暗暗叹了口气,收敛心神,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小刀,伸手轻按,找准穴位,飞快地划了一个小小的十字,拨开伤处的血肉,在明亮的灯光映照之下,果然有金光闪烁,她伸手拿出一只小小的狼毫笔,沾满早已准备好的药汁,轻轻滴在伤处,然后再另一处穴道依次施为。不消片刻,前胸五大要穴的金针已然被全部找到。她将狼毫笔轻放在药盘上,转头盯住沙漏,三刻之后,药效深入肌肤,针肉分离,才能将金针取出。时间尚早,她起身步出车厢,在那两人之间,她总是感觉不自在。
  
  车厢外,那个人的护卫们一丝不苟地守候,没有半分疲惫懈怠。这些人的忠诚她也不能理解。白天的时候,来了几百工匠,半天的工夫就已经将几间正房盖了一半,这些护卫们要盯紧这些工匠,还要盯紧前来拜祭轩辕鸿飞的百姓,确保他们的王爷不被打扰。对外联络,购买物资,防守布控,这十几个人忙得脚不沾地,甚至连饭都没有安稳地吃上一顿。可这些人毫无怨言。
  
  见她出来,张晨报拳施礼:“姑娘辛苦了,我家王爷身上的针取出来了吗?”
  
  蝶香微微一福还礼:“还没有,要等一会药力散开才能动手取针。”
  
  张晨点点头,伸手虚引,笑道:“请姑娘移步这边帐内歇息片刻。”叶水水一直候在旁边,陪着她走进旁边的小营帐。端茶递水,极尽殷勤。
  
  轩辕蝶香坐在厚厚的貂皮褥上,靠着温暖的火炉,双手捧着精致的茶盏,嗅一缕茶香,最上等的太湖碧春茶,清香芬芳,吸入肺腑疲惫尽消。这种产自南晋的名茶产量稀少,珍贵异常,加上高昂的运费,中周一般的富贵人家都难以享受得到。这是傍晚时分才被人快马送过来的,蝶香不知道送茶的人是谁,只知道自这位西秦的王爷决定住下来那时起,难以数计的人力物资即被发动起来运往谷中。人来人往却始终秩序井然。捧着茶盏,摇头感叹,到底是一国的王爷,哪是一般的富贵人家可以比较。
  
  叶水水端来几块精致的糕点,轻轻叫了声:“姐姐,这是帝都福来阁的绿茶糯米卷,还有稻香楼的金黄马蹄糕。是刚刚才送过来的,据说是帝都最好吃的点心,您快尝尝。”
  
  身为中周人氏,尽管从小到大也没出过落花谷,可这帝都名点当然是早有耳闻,爷爷也不时专门派人去买来给她吃,此刻拿在手里,闻到诱人的香味,又想起遇难的家人,一阵悲痛。狠狠眨了眨眼,轻轻咬了一口,和着泪水咽进肚里。再抬头,眼里已一片清明,不见半分阴霾。细细打亮着柔弱的水水,这小姑娘温文尔雅,不会是出自普通人家,为什么会和这伙人走在一起,又为什么拓跋野要把她和自己一起托付给文惠公主?她受过石咏之的指点,了解石咏之熬制汤药的药材成分,她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水水妹妹,你知不知道你家王爷受伤的经过?”
  
  水水一呆,脸色有些发白,咬着下唇点了点头:“知道一些,我第一次见到王爷是在石大人的地牢里,那时的王爷已经受伤很重了。”
  
  轩辕蝶香眼神一亮:“不妨,你仔细想想,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我听听。他的伤势古怪,我得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水点点头,她明白这是一个医者治病救人的必要手段,细细的眉头皱紧,斟酌着说:“我能见到王爷,是石大人要找人来给他的伤口上涂抹焚骨生肌膏。”
  
  蝶香愣了,焚骨生肌膏?!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轩辕蝶香当然知道焚骨生肌膏,让她意外的是石咏之居然将如此珍贵的药膏用在一个受刑的囚徒身上。
  
  蝶香幼时,下人照顾不周,刚刚会跑的小蝶香一头栽进烧得正旺的火盆里,烧伤了脸和肩颈。父亲为给她治伤,不顾冬天天冷地滑,冒险攀上山崖采药,才会失足坠崖而死。脸上的伤疤,成为她纠缠一生的痛。她一直做男子打扮,故然有女子不方便跟随祖父出面行医的缘故,更重要的原因是被毁的容貌让她以女儿的心态无法承受,一直自我保护性地暗示自己从不在乎容貌。
  
  直到石咏之来访,主动将随身携带的一小盒焚骨生肌膏相赠,初次擦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过后,狰狞的疤痕竟然有明显的消退,能够恢复容貌的惊喜让她对石咏之更加感激。后来,为了免除每次涂抹药膏的痛苦,她和爷爷仔细研究了药方,以药性较温和的药材取代了药方中强刺激性的药物,多次试验之后,终于成功制成抹到脸上不再疼痛的药膏,虽然药效也差了许多,但长期涂用已经使她脸上和肩颈处的伤痕消减得再难被看出来。爷爷大喜之下给这种新的药膏取了个名字,取福禄的谐音叫香肤露。可惜的是自己闺房里的半盒香肤露还有家中尚存的那两支玉蜥蜴以及爷爷为贵人前来而提前炼制好的那些丸药全都在这场大火中被焚毁,念及灭门之祸,蝶香心中再一次涌起刻骨的仇恨。
  
  叶水水絮絮叨叨地诉说着在楚宫的经历,轩辕蝶香却有些走神,刚刚下刀取针,她敏锐地觉察到拓跋野的肌肤与常人不同,过于酥脆,没有丝毫韧性和弹力,难道他伤口久不愈合与体内的金针无关?是曾经使用过焚骨生肌膏的缘故么?
  
  一边想着,将茶盏放在几上,抬眼问水水:“石大人还有焚骨生肌膏留下吗?”
  
  水水点点头,起身从放在榻边的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蝶香:“只有一点点了。”
  
  蝶香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精致的盒底只余了指甲盖大那么一点药膏,淡淡的暗红色,在烛光之下闪着妖异的光泽。
  
  蝶香点点头,将盒子收入怀中。站起身来,时辰差不多了,她得去把那人体内的金针取出。
  
  ------------
  
  拓跋野一觉清醒感觉浑身轻松,暗暗自查之后,更是惊喜,金针取出之后,小刀不惜大耗功力强行为他打通全身穴脉,不过一晚的功夫,内伤竟然痊愈得七七八八,只是他原本一身强劲的内力大受损耗,只剩下十之二三,稍嫌单薄的内息在宽大的经脉内缓缓运转,自成体系。内息没了可以再练,他原以为伤损严重的经络定然千疮百孔难以治愈,没想到只是取出金针竟然已经全身通畅,内息过处,更无一丝凝滞。细细体查,经脉凝实更胜从前,这是怎么回事?
  
  见他气色好转,身边的人个个欢欣,出来进去不免带出喜色,拓跋野看看在面前转来转去给他擦脸梳头,端茶送水的李德祥,时不时出现在门口趁着往车厢里递送东西探头探脸嘻笑着的黑煞兵,守在门边双眼泛光的叶信,摇摇头,低声道:“叫张晨,刘明俊,段小星。”
  
  不多时三人一起进到车内,行礼之后跪坐在他面前,果然,都是一脸喜气。
  
  拓跋野皱眉道:“神医葬礼未毕,你们这种神气,合适吗?”
  
  三人怔然互望,想到救治了王爷的蝶香姑娘,忽然心生愧疚,慢慢低下头去。
  
  拓跋野不紧不慢的声音继续说道:“吩咐下去,各自都注意一些,别伤了轩辕姑娘的心。小星,你去联络,要找最好的风水大师,为神医堪选墓地,明日下葬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
  
  侧头看了看一直陪坐一边的小刀:“不能让轩辕姑娘露面,甲一,明日委屈你替神医驾灵扛幡,主持葬仪。”
  
  小刀点点头,知道这是要自己替他为神医致感激之意。虽然世人对葬事多少有些忌讳,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有资格为神医行子执礼,主持祭奠的。而对于小刀来说,生死尚且不忌,惶论其它。轩辕蝶香救了拓跋野一命,他去给神医披麻带孝并不觉得委屈,这是应该的。
  
  拓跋野又道:“张晨,我会在这里暂时住下养伤,你职责已毕,尽快回王上那里复命。”
  
  张晨点头应道:“是,王爷,我马上就走。”犹豫了一下,问道:“王爷,您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王上?”
  
  拓跋野静静地看着他,眸光深沉,半晌才道:“东楚虽弱,疆域辽阔,人口众多,请王上切莫心急,稳中方能求胜。”
  
  张晨垂下眼睑,敛去满目晶莹。这位,这就算是不计较自家的主子的陷害了吧?既愿意以公事相商,那么那些私情的伤害,终可以以私情化解吧?自家的主子,不易啊!
  
  拓跋野转向刘明俊:“张晨走后,我身边的事情由你负责,我身边有甲一,你不必过于担心,你最重要的职责是保证轩辕姑娘的安全,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向外透露轩辕姑娘的任何消息,请姑娘自己取个假名,以后以假身份相称。”
  
  刘明俊点点头:“是,王爷。”
  
  拓跋野又道:“小星,你负责对外联络,要发布消息,广招名医,我的伤势,不能透露半分,告诫咱们的人都注意自己的神色,别让人看出什么来。”
  
  段小星带来这些黑煞军兵,都是行军打仗的好手,性子直,喜怒分明,所以需要他特别嘱咐,免得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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