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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月记-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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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这个想法,我夜里依旧睡得很香。
白天同样过得悠哉游哉。
第一天,跑到后山去追兔子扑蝴蝶,差点没掉下悬崖。
第二天,找到一窝毛毛虫,整个挖了出来,扔进萧翰墨的房里,半夜萧翰墨的惨叫声把整个温山上的人都惊醒了。
第三天,我正在后山逗猴子,一群人赶过来把我拎了回来,其中就有顶着两只黑眼圈的萧翰墨。
午时过后,流苏还没有来。
我的心基本放了下来。
就算流苏真的犯傻想要来,也不会挑人最多的最后关头来。
温殊山一身劲装来了,让几个弟子把我的手绑了起来,带到悬崖边上。
押送我的人明显对我很有意见,推我的时候简直要把我按到地上了。
从悬崖里吹出来的风很猛,凛冽萧然,大风鼓动衣摆。
树叶沙沙,溪涧哗哗。
温殊山朝我走来,深沉地看了看我,猛然出手在我胸前点了几下。
我说不出话了,连动也动不了了。
我这才有点懵了。
他点了我的穴,这又是为什么?
整个温山上的人基本上都聚集到这里来了,每个人都神色凝重,手中的武器攒得紧紧的。
尧重华迎风而立,负着手臂,玉树临风,一派翩然之姿。
萧翰墨和洛水山庄的人站在一起,安如晴和崔展蝶是面容雅致,身穿得体的素衣,站在一干老爷们当中很是出众。
温殊山挥一挥手,所有人都离开了,兴许是藏到了树林中。
太阳越过正中央,朝西边落去。
希望这一天,快点儿过去吧。
全场寂静,唯有风声呼呼作响。
薄红乱点山杏发,山色烂漫。
长枝嫩叶,花颜玉芳。
我背脊僵硬,双腿发麻,太阳又西沉了一些。
半天的时间,有这么长么?
上一次觉得这么度日如年,还是在流月宫的莲心湖里。
至少那时还有流苏美人来喂我吃饭,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心惊胆战的。
流苏大美人真是不诚实,明明担心我,还要装成别人来看我。
还说什么,惩罚……
我错了那么多次,他什么时候真正惩罚过我?
申时未至,高空飘来微薄小雨。
风回云断,小雨如酥,山色青翠空蒙。
太阳一点一点地下坠,天空越来越昏暗。
湿花春雨如珠泣。泣珠如雨春花湿。
烟云如纱,薄雨若雾。
天马上就要黑了,他不会来了。
我松了一口气。
风吹雨,雨碎风中。
隐隐花香徐来,我心头一动。
如兰如素,暗香郁郁。
我瞪大了眼。
不……
一把油纸伞,从薄纱烟雨之中缓缓走出。
握住伞柄的手白皙如琼脂,多少次,我曾将它握在手心。
纸伞遮住他半张脸,乌发云鬓,面如白玉,薄衫轻拂。
不……不可能……
这种骗局,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缓缓抬起伞,露出能然全世界黯然失色的美丽眼眸。
“暮儿。”
不……
我的呼吸止住了。
他的眼眸,漆黑如点墨。
含着淡淡的笑意,还有更多的疲倦。
他一定是病得很厉害,他的笑容憔悴了许多。
弱云不禁风,春雨细,花外漏声迢递。
我想用眼神示意他离开,他却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暮儿,你都淋湿了。”
不……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
我真想揪着他的衣襟骂他,傻子,这么明显的骗局你都看不破,来送死么!
他停在不远处,淡淡一笑,“为什么不说话?不是你让我来的么?”
我的呼吸不稳了。
温殊山到底有多么恨流苏?
他想让流苏以为,是我想杀他。
他不仅要杀流苏的人,而且要杀他的心。
我想起薄雪之夜,流苏纤细的手指把玩着小巧的酒杯,淡然笑道:暮儿,就算你给我下药,我也会喝下去的。因为,这是你所希望的。
只因为这是我所希望的,即便是送死,他也会来。
雨飞飞,叶飞飞。
身后传来脚步声。
“流苏,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为了一个男宠,以身犯险。”
温殊山走上来,立马有人把我拉到后面,我环顾四周,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内力聚集在手上,蓄势待发。
面对嗜血可怖的邪教大魔头,没有人敢放松警惕。
杀意笼罩着整片山崖。
流苏看着我,眼眸如平静的湖水,澈冽清淡。
“暮儿,你告诉我,这是你所希望的么?”
我无措地看着他,但眼神能传达的东西太少。
温殊山说:“他如果不愿,我们怎么会逼他?”
流苏惨然一笑,“你果然还是恨我,希望我死。”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恨你,我不要你死……
流苏将油纸伞收起,向前迈了一步。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众人都亮出了武器。
无数把寒光闪闪的武器对准了那个美艳无双的男子。
就像在抵挡一头凶猛的野兽。
然而他不是什么野兽,他甚至连武功都没有。
为什么要用武器对着他?为什么要这样害怕地看他?
他只是一个极温柔的人。
流苏停住了脚步,寒光横在他颈间。
温殊山凝重地盯着流苏,紧紧地握住剑柄,剑端微动。
流苏浅笑道:“温掌门,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已经散功,连你的一招都接不下来,你不是很清楚的么?”
温殊山说:“我不能相信你。”
“无妨。”
流苏不顾颈上的剑,又朝我走了过来。
我身边的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暮儿。”
我抬头,茫然地看他。
他深邃幽黑的眸子平淡如镜。
“你希望我死,是么?”
不……
我想开口说话,却没有办法。
不是这样……
我怎么会希望你死?
我怎么怎能希望你死?
我这么喜欢你……
我用力地想要开口,全身都在颤抖,身体忽冷忽热。
流苏……流苏……
你为什么不明白?你怎么还不明白?
腹腔内翻江倒海,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他静静看了我一会,淡淡开口。
“好,我听你的。”
我瞪大眼睛。
不……
袖摆飞扬,一支带着寒光的针刺破空气朝我袭来。
电石火光之间,几柄剑同时出手。
霎时间,风声起,刀光剑影,血光飞溅。
我的肩头传来一阵刺痛。
我怔怔地看着前方,脑中一片空白。
几把长剑刺入流苏的身体,猩红血色渗透出来,如诡艳的红色花朵。
而流苏的无影针,仅仅是浅浅地刺入了我的肩头。
流苏淡淡地看着我,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暮儿……你看,我这么恨你……却还是没办法杀你……”
长剑抽离,带出一串一串的血花。
流苏脱力地晃了晃,却没有跌倒。
血珠溅在他无暇的脸颊上,他的唇惨白如纸。
暗红的血从他的嘴边流下。
他深邃的眼眸仍然看着我。
他朝我的方向伸出手,又无力地垂下。
“暮儿……”
他扶着一棵小树,呼吸得很困难。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滑落,从他的脖颈流入衣襟,胸前的血痕晕染开来。
不……
身体冰冷得如同身处冰窖,但心却像被大火炙烤。
他惨淡地笑笑,“我不喜欢看你哭,但是这一次……我想让你为我哭。”
有一股可怕的寒意沿着我的经络蔓延,越来越快。
心疼越来越剧烈。
“暮儿,你愿意为我做这件事么?”
他深深地凝视我,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为我……伤心……一次。”
流苏……不……
流苏垂下眼眸,向后退了两步,退到悬崖之巅。
他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
“暮儿,我……”
风声把他的声音盖了过去。
他纵身一跃。
不……
不……不……
“不——!!”
似乎听见有什么断掉似的声音,我大喊着,冲到悬崖边上。
“流苏……不要……不!堇言!堇言——堇言——!”
“不……不……不——啊————!!”
第80章 温山之巅(二)
有人跑上来拉住了我,我拼命地将手伸向悬崖边,好像这样做就可以拉住他的手。
然而手指碰到的只是无尽的虚空。
好痛,好痛……
胸膛好像破了个洞,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是心吧,我的心是不是被挖了出来,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痛?
是了……一定是这样……
我什么都没有留给他,所以他要惩罚我。
所以他把我的心带走了……
带走了……
紫色的闪电劈破昏暗的苍穹。
雷声翻滚,雨水突然变大了。
大滴的雨水带着寒意撞击地面,激起白色水雾。
视线被模糊,景色被模糊。
连他消失的地方,也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又和那个时候一样了,消失了,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了。
那个乖巧地跟在我身后的人。
那个像小媳妇一样说着“我听你的”的人。
那个在我身下辗转承欢说“喜欢”的人。
那个和我一起坠下悬崖,说“不后悔”的人。
那个冰天雪地中蹲在河边替我洗衣服的人。
那个病重却穿着单薄衣服追出来,让我不要走的人。
那个让我不要改变的人。
那个温柔地叫我“暮儿”的人。
那个愿意为我放弃一切,愿意为我做任何事的人……
流苏……流苏……我的流苏……我的堇言。
我的大美人,我的美美。
我……最喜欢的人……
“流苏……不————!!”
黑云压摧,恶雷滚滚。
雨花飞落,天地旋转。
花碾落成泥,雨瓢泼成泪。
我不知道我哭了多久,不知道我喊了多久。
到最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直到晕倒在悬崖边上,大雨之中。
景色越来越模糊,我脑中的景象却越来越清晰。
无边无垠的蓝色彼岸花,他站立其中,无双姿色,绝美容颜。
一双如同涵括无尽星空的幽蓝瞳孔,摄人心魂。
已经许久没有梦到那天晚上了。
大火吞噬下的慕容府,火花灼灼盛开,火舌舔舐着华宅锦屋。
那夜的星空很明亮,星河璀璨,横在头顶上方。
但千千万万颗明星的光芒,都没有那孩子眸中的光芒明亮。
如同漂亮的玛瑙,熠熠生辉。
他的眼中水光闪动,却没有哭。
他稚嫩的声音说,杀了我,否则你会后悔。
或许他说得对,我应该杀了他。
如果是这样,或许这一切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所有的故事,都不曾发生。
我将不会认识他,然后,也不会失去他。
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
我抬起眼,看见萧翰墨和师公站在我床边上。
萧翰墨说:“你感觉怎么样?”
我艰难地坐起来,扯出一丝笑。
“我做了一个很离奇的梦。”
“什么梦?”
“我梦到我被点了穴,流苏来了,但是我说不了话。然后他受了重伤,掉下悬崖。”
萧翰墨没有说话。
我笑道:“很离奇,对不对?他的武功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被打成重伤?怎么可能掉下悬崖?”
“俞森……”
“他的武功是天下第一,怎么可能会死?”
师公看我一眼,叹气道:“森儿,流苏已经死了。”
我猛然抓紧了被子。
“少骗人了。我要回村子里,他肯定还在那里,我答应他要回去的,他肯定还在等我,我不能让他担心……”
萧翰墨拉住我的手,将一样东西放在我手中。
银光闪闪的无影针,针柄上雕刻着一朵小小的蓝色彼岸花,针尖处有淡淡的血迹。
我的手抖了一下。
他若有若无地淡笑着,说:暮儿,我这么恨你,却还是没有办法杀你。
身体无法遏制地发冷。
坠落悬崖前,他的嘴唇在动。
风在吹,雨在飞。
但我看得分明。
他说,他恨我。
他恨我。
我握紧了拳头,无影针刺入手掌。
鲜血从指间渗出,一滴一滴,掉落锦被上。
“俞森,你……”
我闭上眼,轻笑说:“没事……我没事……”
他恨我,他恨我……
暮儿,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不承认?
暮儿,我知道你喜欢我。我能听见你的心跳声。
那个问题,我不是回答过了么?
暮儿,我喜欢你。
暮儿,你不要走,好不好。
暮儿……我恨你。
“我真的没事……没事……很快就好了……”
眼前挥之不去,一双幽蓝的眼眸。
眼泪滑下脸庞,怎么都止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缓一缓……虐累了。。
虾米?是不是虐完了?
咳咳。。七七最近有点上火。。。顿时变身后妈了。。真是对不住各位看官。。。。
第81章 温山之巅(三)
师公告诉我,我被封上的经络,竟然被冲破了,所以那时我才能自己打开穴道。
也就是说,我的武功,又回来了。
盼了十年的东西,重新得到后,却一点质感也没有。
即便武功回来了,我也还是那个罪孽深重的我。
我的伤一好,就离开了温山。
连去给温殊山辞行都没有,只是到后山陪师公喝了杯酒。
师公看着我,叹道:森儿,别整天愁眉苦脸的,像个小老头。
我说,我这叫忧郁美人。
我将流英剑用布裹了起来,在脸上抹了层煤灰,打扮成农民的模样下山。
林暮在江湖也算是一个名人了,名人不懂得低调行事,可是会死得很惨的。
几个月的功夫,江湖上已是另一番模样。
流苏已死,流月宫自动解体,整个江湖都沸腾了。
过了这么多年胆战心惊的日子,江湖兄弟终于又翻身了,人人兴高采烈奔走相告,当日在温山上的人,每个人的鼻子都飞到了天上,好像流苏就是被他杀死的一样。
流苏的死被以讹传讹,改编得简直像神话。
有的传闻说,流苏在温山上发动闭月神功,从悬崖下突然冲出来一群蝙蝠,将流苏拖下悬崖。
有的传闻说,流苏的闭月之功突然走火入魔了,发起了疯,才摔下悬崖。
还有的传闻经了烟花柳巷的小姐相公们的嘴,变得更离谱了,说流苏不顾那么多人在看,拉着男宠光天化日下开始干那事,干得欲仙欲死,竟然一不小心失足掉下悬崖。
客店茶楼里,酒后饭饱的余兴谈资,全是这些,我听得都腻歪了。
甚至还有人拉着我说,你见过那个天下第一大美人流苏不?就知道你没见过。我?我当然见过,我不仅见过,而且还上过……你问我什么感觉?嗨……长得是不错,但也还是个男人,少了点东西,多了点东西,还不如章台的小翠呢。
作为传闻中的当事人,我除了干笑,就只有干笑。
平时跟着流苏大手大脚惯了,突然又成了穷光蛋有点不习惯,没过几天身上带的那点银子就用完了。
不过有武功傍身的好处之一,就是吃了霸王餐,一掀桌子就可以跑路,不用怕被别人抓回来打一顿。
想当年我也算是名门弟子,这种事打死也做不出来的。相对而言,现在的我真是无耻无良到无药可救啊。
可是也不是每次霸王餐都吃得这么顺利的,这个江湖上路见不平挺身而出的老好人还是有不少。
这天我吃饱喝足擦擦嘴上的油,一抬屁股往外走,店家马上上来拽住我。
“客官,你还没付钱呢。”
我皮笑肉不笑地扬眉看他,使足了内力往边上的木门上一拍,木门被拍成了两截。
“刚才已经付过了,店家是不是记错了?”
店家脸色变了,一副认栽地模样叹道:“是,是,是小的记错了。”
我抬腿往外边走,又有一只手按在了我肩上。
一女子的声音说:“好不要脸的人,吃饭不给钱,还有理了?”
我身形一缩,将肩上的手打到一边,那只手却翻掌一劈又朝我袭来。
杏眼柳眉,点朱唇。
碧翠玉蝶儿轻轻摇晃。
我不敢再跟她纠缠,袖子一遮脸朝外跑去。
“是……是你!”
我边跑边叫:“不是我!”
“站住!林暮!”
她展开轻功追上来,拽住我的领子。
我的轻功真是水,连个女子都跑不过。
我沮丧地叹气:“展蝶姑娘,如晴姑娘,好久不见。”
崔展蝶皱眉叱道:“我叫你,你干吗要跑?”
我说:“两位姑娘生得更俊了,没认出来。”
崔展蝶上下审视了我一圈,说:“你的模样倒是越来越……”
她说了一半不说了。
我往我身上看了一眼,灰突突的粗布衣服,手指颜色脏兮兮的,像好多天没有洗过。
反正不是什么好词。
我咧嘴笑道:“行走江湖,遇到旧友真是缘分一桩,来来来,我们去喝一杯。”
崔展蝶说:“最近洛水山庄正在重建,我们可没有银子请你喝酒。”
安如晴婷婷款款地走上前,眉目间恬静淡然,乌丝云发中海棠花簪隐隐发亮。
“展蝶姐姐,几杯小酒用不了几个钱。而且,如晴也有话想对林公子说。”
崔展蝶神情复杂地看了她几眼,点点头。
画栋雕栏,酒香沉醉。
从二层窗口朝外望去,红花绿水,柳叶青青,满城飞絮,随风纷扬。
精致的菜肴一道道端上来,我翘着二郎腿大快朵颐,脸上手上都是油乎乎的,崔展蝶看我的神情更加嫌弃了。
安如晴静静地看着窗外景,等我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
“林公子,如晴要向你道歉。”
我手上停了一下,朗声笑笑:“如晴姑娘记性真差,我离开山庄的时候,不是就已经道过歉了么?”
“不是为了那件事。”
“那是什么事?”
安如晴说:“是洛依哥的事。”
我顿了顿,放下手上的筷子。
“你不用说了,该道歉的是我。”
安如晴轻轻摇摇头,剔透美眸中有点点黯淡。
“不。你听我说完,也许会恨我。”
我说:“如果是这样,我就更不想听了。爱啊恨啊的,都太累人,我不想再多恨一个人了。”
我放下筷子站起身,“多谢如晴姑娘请客,告辞了。”
“林公子。”
安如晴叫住我,说:“如果是和流苏有关的,你也不想听么?”
我停下脚步。
踟蹰了片刻,我的脚又不争气地走了回去。
我承认我没有办法抵御有关那个人的一切。
郁悴地坐回凳子上,我丧气叹道:“你说吧。”
安如晴端起茶盏,轻轻地啜了一口。
“林公子,洛依哥被杀的那天,我也在温山上。我看到了一切。”
安如晴说:“林公子,流苏为了得到流英剑,曾经独自闯入温山,却被温掌门制服了,这件事你知道吧?”
“知道。”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温掌门没有立即将他杀死,而是秘而不宣,将他软禁在温山,以至于让他功力回复得以逃走?”
我皱眉道:“难道温掌门想要闭月宝典?”
安如晴水润的眸子看我一眼,“不,他是为了慕容未天。”
我怔了一下,“什么意思?温掌门和慕容未天……难道,温掌门至今还在恨他?”
安如晴摇头,“恨?不是这么纯粹的东西。”
白絮乱舞,云卷天清。
湖心漾开碧波,画舫滇红。
那时的温山寒风凄雨,屋外狂风怒号,屋内一支暗淡的红烛,忽明忽暗。
安如晴用温婉的声音,平淡着述说。
温殊山是如何将流苏打得遍体鳞伤,又是用何种目光欣赏他的痛苦。
他是如何用剑抬起流苏的头逼迫他看着自己,喃喃地说着,这双眸子,和他的一模一样。
如何一边在他身上留下条条血痕,却又一边泪如雨下。
还有如何如痴如狂一遍一遍地唤着那个名字。
未天。未天。
安如晴说,他看着流苏的眼神,那种可怕的目光,如果说是恨他,不如说是在看一个爱至深却无法企及的宝物。
因为没有结果的爱,产生最绝望的恨。
爱之深,恨之切。
一如凄清冷雨中,悬崖边被风声卷走的那句轻柔低语。
暮儿,我恨你。
安如晴说:“月圆之夜,流苏突然发狂了,他挣脱了锁链,内力之大,简直要将整座房子都破坏掉。以温掌门之力,是无法制服他的。如果洛依哥晚出现片刻,温掌门就要身死流苏手下。”
我的拳头握了起来。
安如晴继续道: “流苏虽然武功很强,但却神智不清,如果洛依哥和温掌门齐心协力,是有可能将他杀死的。但之后的事情,谁也没有料到。”
“洛依哥已经将流苏压制住时,温掌门却将剑刺入了洛依哥背心。”
我愣住了,胸中涌起一丝寒意。
安如晴摇摇下唇,眼眶微红。
“洛依哥马上跌倒了,直到死去时他的眼睛还错愕地看着温掌门。”
她说:“温掌门在洛依哥和慕容未天之间,选择了慕容未天。”
我愕然得几乎说不出话。
爱到极致,恨到极致,却无法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
暮儿,我这么恨你,却还是没法杀你。
或许是尹洛依的死,让温殊山清醒了过来。无论长得多像,流苏是流苏,慕容未天已经死了。
我喃喃道:“杀了洛依哥的人……不是流苏……”
我真是史上最蠢最笨的人,我几乎是马上就认定了,流苏就是杀害尹洛依的凶手,而他也没有否认。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事实。每月闭功的时候,他会失去理智,他一定也认为是他杀了尹洛依。
安如晴看着我,说:“林暮,这件事情,除了温掌门,就只有我知道。我没有告诉你,是存有私心的。我利用了你,对不起。”
是了,他是天下第一,这个江湖上,除了一个人,没有人能伤得了他。
唯一能伤他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他。
“林公子,你如果恨我,我没有怨言。”
我笑笑,道:“如晴姑娘,这不关你的事,你只是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我没有恨其他人,我只是恨我自己。”
站起身离去,安如晴和崔展蝶静默地看着我离开。
好像在温山时就常对尹洛依说,等我出了山,要浪迹天涯。
尹洛依就会笑笑说,我陪你一起,要不然你一定会闯祸的。
过了这么久,早已不再年少,才真正完成了这个心愿。
只不过,当时说陪我浪迹天涯的人,早就不在了。
桃花凋谢后,梨花开了,梨花落尽后,枫叶红了,最后世界又被一片皑皑白雪覆盖。
春风又一次吹拂大地时,我终于走累了。
世界这么大,能容纳我的地方,好像只有这一个。
这才慢慢悠悠地晃回村子。
“暮哥哥!”
马小花正好在我院子里抓小虫子玩,看见我赶紧撇了虫子朝我扑来。
脏兮兮的小手在我衣服上蹭啊蹭。
我拍拍她的头,“臭丫头,又长高了。怎么没在读书?”
马小花说:“我娘说暮哥哥家的桂花又开了,让我来摘点桂花做桂花糕。”
我一愣。
满园的木槿花欣欣向荣,桂花树枝头点缀着点点嫩白,花香满园。
和我离开时的景象一模一样。
还记得我背着药箱,鬼鬼祟祟地踏出这扇院门,他就蹲在门边等我。
从我离开这里开始,已经整整两年了。
前尘如烟,往事如梦。
马小花探头在我身后看了看,问道:“美美哥哥呢?”
我摸着她软软的头发,轻声道:“他走了。”
“走了是不会回来了吗?”
“嗯,不回来了。他不会回来了。”
马小花在我肚子上捶了一拳,嘟嘴道:“我娘说了,你整天欺负美美哥哥,美美哥哥一定会走掉的!都怪你,臭林暮,干什么要逼走美美哥哥!花花不要臭林暮,花花要美美哥哥!”
我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说:“哟,为了别人连你暮哥哥都不要了?”
马小花鼓起嘴,“不——要——我不要林暮!哇——”
马小花仰起头大哭起来,我慌了。
马阿姨出现在门口,“丫头片子怎么又哭了?哎哟,林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赶紧把脸皱成一团的马小花推到马阿姨手里,“刚回来。”
“你那漂亮的媳妇儿呢?”
我撇撇嘴,怎么大家都惦记他?
我说:“他……走了。”
马阿姨明了似的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林暮,你作孽哟。”
“马阿姨……”
她拉着马小花往门外走,边走边摇头,“可怜啊,这么冷的天,一个人站在门口,一口血一口血地咳,我都看不下去……”
我愣在原地,静静地站了许久许久。
第82章 章台
回到村里,我操起庸医老本行。
没有了大美人坐镇,生意果然一落千丈,不过维持生计还是可以的。
我好不容易打发走了犯风湿的老头,拍了拍桌子,“下一位。”
眼角余光瞟到一名青衣男子走进来,坐在了桌前小板凳上。
衣服是滑溜溜的锦缎,嗅味道都知道是贵东西。
目光往上移。
玉面俊颜,一双眸子冷森森。
我的小心肝儿轻颤。
“哎哟,胃病犯了,今儿个关门了啊,明天再来吧……”
不动声色地起身,脚底抹油。
寒光闪闪的剑架在我脖子上。
“林暮。”
逃不过去了。
转身潇洒一笑,一拱手,朗朗道:“南陌公子。”
南陌顿了一顿,道:“怎么不叫彩云了?”
我奇怪地看他,“彩云?为什么叫彩云?原来南陌公子喜欢别人称你为彩云啊。”
南陌阴下脸,“你这人为何总没正经?”
我打哈哈道:“天性如此,真对不住啊。”
南陌说:“我以前说过,你若对不起宫主,我就杀了你。”
我说:“我记得。等你好久了,以为你已经忘了。”
脖子上的剑顶得更紧了。
过了一会,他收起剑。
“但是宫主命令我保护你,我不会违背他的意思。”
我摆摆手,说:“既然不打算杀我,那就请回吧。”
“不行,宫主让我保护你。”
我汗颜了。
“我一个乡下郎中,有什么好保护的?保护我不被野狗咬吗?快走吧快走吧。”
“不行。”
我郁悴了,这南陌真是忠心耿耿到死心眼啊。
我说:“那你想怎么办?”
南陌说:“跟我回流月宫。”
我愣了一下,说:“流月宫没有了宫主,不是自动瓦解了么?”
南陌扬眉,“谁说没有宫主的?”
我的呼吸一下被攒住了,“什……什么意思?他……他……”
南陌说:“什么他啊他的,你连话都不会说了么?”
我瞪着他,“你说的宫主……是……是谁?”
南陌看着我,似有似无一笑。
“你。”
我僵在原地。
“啥?”
南陌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这是宫主的意思。”
我皱眉道:“我不会当宫主。”
“没有关系,你什么也不用干,我和座前四使都会打点好。”
这也太……太随便了。
我往后缩了缩,“神经病啊,我好好当我的庸医,才不要当什么邪教宫主。”
我的反抗向来没有任何意义,南陌一拎我的领子,把我拽出了房间。
这小子,就是这么对宫主的?
门外站着四个人。
两名女子一名静如处子一名动若脱兔,两名男子一名面无表情一名嬉皮笑脸。
他们齐齐拜倒在地,唤道:“拜见宫主。”
这世事,真是太无常了。
一年前,我还在像只过街老鼠,被他们踩在脚下。
现在他们却拜倒在我面前,尊称我为宫主。
人生,真是如戏啊。
我往后退了一步,南陌却在后面推了我一把。
凤衾说:“宫主,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我干笑两声,再干笑两声。
“你们在跟我开玩笑么?”
凤衾说:“宫主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不能当你们的宫主,你们快走吧。”
妄朱走上来,笑嘻嘻道:“恕难遵命。”
我被连推带拽地扔上了马车。
我扒着车门,“等等!我还没收拾东西,至少拿点衣服……”
凤衾说:“宫主的衣服我们都准备好了,至于原来的那些衣服……”她的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
她扯扯嘴角:“扔掉就行了。”
马车辘辘地开了,我萎顿地缩在马车一角,叹人生惨淡。
我的武功虽然又回来了,但是毕竟也十多年没有练过武,跟这些刀尖上舔血的邪教中人过招,两下都接不住。
南陌瞥我几眼,跟我说起流苏死后,江湖上发生的事。
第一件,武林大会。
虽然流英剑不翼而飞,但大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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