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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瓷一别作者:俗念亲-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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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缠,说道:“色诱也是不成的,我是很有原则的,出了家门不走一遭,回去不得被秦望昭笑死,丢不起这人。这样好了,我呢,慢慢走,到了一个地方就给你写信报平安,你……”
  韩舸现在才知道,谢安逸居然是属秤砣的,他心里盘算了一番,说道:“也罢,我陪你走一段路,出了临洮再说。”
  谢安逸毫不客套,也不询问下韩舸是否会误了事,点头如蒜,生怕韩舸反了悔,将手拉的更紧些。
  韩舸回握着,皱着眉头问道:“安逸,你身量怎么消减的如此厉害,十分不寻常,可是有什么隐疾?”
  谢安逸一副比韩舸还要茫然的模样:“啊~~~?那个,我也没法背起自己呀……”
  韩舸泄气,决定自行去问他爹比较靠谱,换了另一个问题,指着谢安逸胸口的刀伤问道:“这…算了,你这刀伤昨日流血难止,这你总该知道吧?”
  
  第三十七章

  谢安逸继续摊着他那张茫然无知的脸,悻悻说道:“有吗?会不会是…伤口太深了?我长这么大,身上没有超过这么大的伤口,”他伸出手比划一下,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拉出不到半寸的距离来,看向韩舸的眼神那叫一个小心翼翼,韩舸阴沉着一张俊脸,于是谢安逸又将指缝间的那点距离再缩了一点。
  韩舸从没见过对于自己的身体都如此一问三不知的大爷,他能全首全尾的蹦达到现在,真是多亏了他爹的细心照看。他挫败的叹了口气,决定以后类似的问题,再也不对谢安逸开口问了。他看着将五指在自己手中绕来绕去的谢安逸,心里想着,两个月,哥舒翰,你只能陪他走两个月,到时~~~再作打算吧。
  鉴于这农舍只有这一间空出的屋子,到了夜里,韩舸只能和谢安逸同睡一张,正好合了谢安逸的心意,他一边忍不住笑的跟即将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似的,一边又要装的坐怀不乱心思纯洁,于是韩舸每次回头看去,就能看见谢公子辗转与两种表情之间的过度阶段,形容极其猥琐。韩舸怕磕碰了谢安逸身上的伤,于是决定睡在地上,谢公子死活不干,还挣扎着小身板要爬起来和韩舸共患难。面对谢安逸的执着,鬼神都是要退散的,更何况对他敞着心口的韩舸。夜里两人平躺着,谢安逸睡在内侧,他身上痛得很,也没心思作怪,老实的躺好了,右手紧紧扣着韩舸左手,心满意足带着笑意的睡了去。
  这农舍偏僻荒凉,食物和药材都稀缺,极不利于谢安逸养伤。韩舸出门半天,待回来的时候,不知从哪弄来辆铺着厚厚褥子的马车,小心的将谢安逸抱了进去,帘子挂起,让谢安逸看得见外边的风景,自己当了车夫坐在辕上,随手折了根不细不粗的柳条当鞭子使,也不催马,让它慢悠悠的在路上走,自己听着谢安逸啰里巴嗦的将他爹谢义山指责的体无完肤后又做起了路见不平的白日大侠梦。
  韩舸驾着马,带着谢安逸沿着临洮城东郊一路游荡过去,说是走江湖,更像是游山玩水,谢安逸身上有伤,只能乖乖的任韩舸打点,他倒也老实,除了嘴皮子歇不下来,将韩舸荼毒的功力急增。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韩舸刻意走得极慢,偶尔谢安逸抱怨起来,说这和他想象的江湖差别甚大,韩舸就笑着将责任全部推脱在伤患谢安逸身上,直将谢安逸气的恨不能捶穿了马车板,天天好吃好喝着,妄图一夜之间养的伤口愈合以便于活蹦乱跳。
  韩舸虽然是个大男人,比不得女子心细如发,可整天形影不离甚至夜晚抵足而眠,他自然能发现些谢安逸的异常。好比说,白日里看不出,到了晚上靠在一起,韩舸多次而明显的感觉到睡着的谢安逸常常在发抖,眉头紧皱面部绷起,明显是在忍受痛苦,摇醒他一问,睡眼惺忪的插科打诨便又睡了过去。再好比,谢安逸胸口的伤眼见着是一天天愈合起来,结出狰狞僵硬的褐色痂,可脸色煞白的不见许多好转,看的韩舸是触目惊心,本人倒是毫不在乎。
  谢安逸刚结了伤疤就迫不及待的弃了马车,缠着韩舸给他弄来匹棕色的高头大马,手一拉缰绳脚一蹬,起身的同时另一条腿利落的扬起,半个翻身人就稳妥的坐了上去,动作干净到位,不可谓不潇洒。谢安逸上了马,得意洋洋的看着韩舸笑,那要飞上天的得瑟,分明一副老子也不是吃素的模样。
  韩舸确实被他这深藏的一手给震到了,第一眼他就在脑海里将谢安逸牢固的定位成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柔弱公子哥,是以一而再的被震倒。不过谢安逸活了二十多年,会两三样技艺,也属正常,韩舸也不吝啬那点赞许的目光,笑着点点头,承认谢公子还是有两把刷子。

  弃了马车,行程即刻快了。
  谢安逸马术居然十分了得,韩舸驱马在前,他总能紧随其后不落。两人两骑在偏僻的小道上纵情飞奔,别有一番快意涌上心头,心气都开阔起来。
  韩舸猛地勒住缰绳调转马头,眉宇间尽是疏狂,侧头问道:“安逸,记得当日伤你的山贼么,今日便去为民除害如何?”
  谢安逸勒住马,楞了一下,好像忘记了这茬似的,接着看着韩舸笑道:“好!听我对么?”
  “听你的。”
  两人大摇大摆出现在贼窝大堂的时候,独臂的贼头正大发雷霆,怒斥小弟们不争气十来天没拦住一笔生意,一抬头对上这两瘟神,满脸的怒气变脸似的瞬间切换成惊骇,贴在椅子壁上的屁股无处可退都硬是挤着朝后挪了个小半寸,可见其对这两瘟神的害怕程度,能离远一毫厘那也是好的。
  谢安逸先是眦出一口小白牙,礼节性的给了大伙一个开场笑,白森森的牙跟小剜刀似的将惧怕的众人心头的镇定又剜去一块。他跟个江湖卖艺的对着大伙一拱手,说道:“各位,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报仇来了。”
  韩舸站在他身旁充当狐假虎威的那只虎,瞥见谢安逸那个依旧错误的拱手里,心里乐得直响笑,又听他胡咧歪出了一句“君子报仇”,不给面子的嗤笑出来,这句话好像该是用来劝人用的吧,而且你谢安逸,也算君子?此举立刻遭到谢安逸偷偷的报复,他趁人不注意,一脚撵上了韩舸的脚背,让他识相点,别拆他搭的台。
  贼头心知这两人不会善罢甘休,耿直了脖子撑出一股莫须有的硬气来,骂道:“你想如何?”
  “嘿嘿~~~”,谢安逸拖着调子贼笑两声,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放出江湖里常用的狠话诸如让尔等生不如死或是血洗山头之类,就见这人乐开了花的从怀里掏出一袋东西,笑的那叫一个开怀:“我不想怎样。虽然你重伤了我,耐不住我天生菩萨心肠又心胸宽广,你们吃了这个,然后解散了下山找个正经营生,咱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如何?”
  “你他娘的想让老子们吃什么?门儿都没有,要杀便杀,啰嗦个鸟。”
  “别误会,这不是毒药,伤不了人命,在一定程度上,它还是一味中药。有什么好紧张的,不就是一小袋巴豆粉么~~~”
  
  巴豆粉真是个敏感的字眼,深受其害的众人顿时菊花一紧脑门冒汗,恍惚又回到了那个拉肚子拉的生不如死的夜晚,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况且不知这小子哪里弄来的极品巴豆,药效那叫一个迅猛持久,再来一次,还不如死个痛快。贼头代表众人怒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老子跟你拼……”
  话未说完,被韩舸凌厉的眼神一扫,顿时萎靡不振,又是羞恼又是屈辱,一张糙脸姹紫嫣红甚是精彩。
  最后在韩舸的威慑下,老实的合水吞下了比毒药还要命的巴豆粉。谢安逸也确实是个缺德货,他拿绳子将肚子里翻江倒海的众人拴蚂蚱似的一串拴起,将绳头绑在屋里的柱子上,逼着众人涕泪起飞的又是画押又是指天发誓,从此再不许拦路劫财,再不许重操旧业,再不许为非作歹,老实本分的带着婆娘下山过日子,否则见一次灌一次巴豆粉,极尽凶残。
  众人那点伏低做小、表里不一的小心思瞬间自动散了个干净,哭爹喊娘的求着谢安逸解开绳子,口齿不清的直说自己什么都应。
  韩舸在一旁壁上观,深觉谢安逸此人,必定会和赵频那厮一见如故,解决问题的方式简直是异曲同工、如出一辙,不来拿刀子架你脖子那一套,和风细雨笑眯眯的自然有办法让你从心底崩溃,折磨得你自我崩溃,油然而生一种如影随形的恐惧感,不得不妥协。
  谢安逸觉得自己为民除了一大害,心里美的繁花怒放,随手折了根路边的狗尾巴草拽在手里,在路边齐膝深的杂草木丛里挥来扫去。
  韩舸跟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笑着看他胡闹,问道:“安逸,你怎知他们会遵守诺言?我们前脚一走,他们后脚就反悔怎么办?一刀杀了,岂不省事?”
  谢安逸并不回头,手里颠着那根狗尾巴草,说道:“会不会遵守,就看他们有多怕你了。若是恐惧大过不劳而获的歹心,他们就会遵守,反之,拉完这肚子,便毁约了,我怎会知道,我…又不像李艳疏会算命……就算他们毁了约,抢劫越货无恶不作,抓人砍头也是官府的事情,我们有什么资格开杀戒,上官府举报就是。况且~~~恶人的命,毕竟也是人命,手上一旦沾了血,便再也洗不干净了,血沾得多了,报应,也就来了……”
 
  第三十八章

  韩舸觉得谢安逸身上偶尔会显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感,就如此刻,这种感觉极其微弱,好像瞬间拂面而过的细风,却让韩舸无法忽视。这不像是谢安逸会说的话,韩舸盯着谢安逸悠哉的背影想到,你一个鸡都没杀过的公子哥,说什么血沾的多了报应来了,不是很怪异么。再则,这是韩舸第二次听到谢安逸直呼安平王李艳疏的名讳,他那顺口无敬意的模样,就好像他刚唤的名字,就是小栓子一般,他们陵国人,难不成都如此直呼王室?还有谢安逸那贵气逼人的表哥曹缊之,名字里居然还和陵国皇帝李蕴同音,真不知是否陵国皇室与众不同与民同乐。
  韩舸很快发现谢安逸就是个混世魔王,而且不知为何对巴豆粉有种不同寻常的执着。前几日那妄图偷他俩钱袋的贼子,再前些日子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以及酒楼里以多欺少凶神恶煞的某帮派弟子,都被他在食物里撒了巴豆粉,拉的那叫一个生不如死,当然,下药的重担,总是搁在武功高强的韩舸头上。韩舸有时会生出一种荒谬的喜感错觉来,自己这是在助纣为虐。
  谢安逸偏爱凑热闹,碰上大户人家结亲喜事宴客了,他爱上去凑上一脚;遇到门派生出是非了,他要前去旁观一番;瞧见衙门开堂会审了,他得挤进去伸长了脖子瞅。谢安逸还爱往别人桌子上凑,进了酒楼哪台桌上有带着佩剑唾沫横飞的客官,他自来熟的屁股就坐上去,腆着一张天然无害的脸听别人讲江湖里哪个门派出了英雄,哪个掌门为老不尊,哪个少侠年轻有为……
  韩舸其实不喜欢他沾惹上江湖,有次说了句重话:“就你话多。”
  谢公子嬉皮笑脸的一句:“不是怕以后没机会说么。”换来韩舸深刻的鄙视,祸害遗千年,你机会多了去。
  韩舸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心里却数着日子,眼见着自己定下的两月之期便要到了,这些日子以来随着谢安逸胡闹,自己也是高兴的,心里生出一股子浓厚的不舍来,再不舍他也得走了。
  这日两人骑马走了条僻静路,到了夜晚不说客栈,连间民房都没找着,只能在树下生了一堆火,荒野里过夜了。两人并排着直接躺上了地面的杂草,谢安逸两手枕在后脑勺上,拔了根草刁在嘴里,弯着左腿,右腿架在上面歪着脚,惬意悠哉。韩舸做了决定,过了今晚就回西原,看见身旁浅笑的谢安逸,嘴上一个没把住门,鬼使神差的问了句:“安逸,你对战争和改朝换代,有什么看法么?”
  “啊?这个,我倒是没想过~~~我想想我老师是怎么说的,嗯~~天下之势,规律自在,四境八荒,分合交替,盛极必衰,物极必反,一个朝代开朝至鼎盛,必然会渐渐衰败下去。只是~~~不论兴亡,最苦的,都是百……”
  谢安逸话未说完却戛然而止,人翻了白眼,眼睑缓缓落下,盖住了那一双刚升起惊愕的眸子。韩舸抬□□在谢安逸睡穴的二指,伸过去摸了摸他的脸,对着不省人事的谢安逸柔声说道:“安逸,对不起,你…该是回家去的时候了。你老老实实的,等我来接你……”
  韩舸声音落下下去,俯身低首,在谢安逸额头和嘴唇上各印下一吻,将人抱起来上了马,挥起缰绳便绝尘而去。
 
  第三十九章

  “呵…韩大侠,亦或是~哥舒将军,谢安逸之前有眼无珠多有得罪了~~”谢安逸扬着眼睛歪着嘴角冷淡说道,他笑起来时春光灿烂,冷下面孔时居然刻薄无比。
  韩舸心里一惊,伸手就去抓他,嘴里急急说到:“安逸,你听我说……”
  谁知谢安逸猛然间不见了,哥舒翰左手抓了个空,身子一震,猛的睁开眼惊坐起来,慢吐了一口气,拉开搭在身上的斗篷起身下床,原来竟是一个梦。他惊醒了再无睡意,索性掀了门布出了帐篷,沿着间隔插着火把的走道慢慢走,偶尔有巡夜的士兵对他行李,他挥挥手示意他们不必管他,自顾自的边走边想。
  晚风徐徐,吹动近处的树叶摇曳着瑟瑟作响,秋季的晚风有其独特的爽意和沁凉,浓墨一般的夜幕上缀满星星点点,中秋之后不久的月亮日渐消减成一轮弯勾,皎洁莹润的月光依旧,这样平和安定的夜晚,怕是也没有几日了。
  十五日前,西原已向陵国颁下战书,不降便开战,陵国圣上李蕴婉意拒之,这战争便是定下了。赵频准备充分行动果绝,即刻遣座下心腹大将哥舒翰率兵十万行军在途,再过两日,就要抵达临洮城边的无定河了,过了无定河,战争就要开始了。
  上次一别,自此已两月有余,不知是否被谢安逸唠叨久了,哥舒翰总是不习惯身边安静的只剩下汇报和拍马屁的声响,他很想谢安逸。哥舒翰笑着想到,不知道安逸第二日醒来发现自己躺上了自家的丝绸缎面被褥,会不会气得红了眼眶破口大骂,自己一定被他诋毁的一无是处了。他现在好吗,是老实呆在家中,还是得了战事即将来袭的消息,举家迁往内城避难去了。
  自己怎会无故做起这样的梦境来了,亦或是,自己心里其实早知这一天会来临,到时,谢安逸会怎么看自己……
  韩舸叹了口气,望向火把光亮照射不到的远处阴影树丛里去,他不是杀人成性的恶魔,也不愿见这天下生灵涂炭,骨肉分离,能兵不血刃当然如意,世事却总违愿,赵频帝王之相雄才大略,自己为其风采折服,愿随其一统天下,一将功成万骨枯,帝王伟业千秋,自古白骨冤魂造就。再过几日,这绵延奔腾的无定河,将会被无尽的鲜血染成苍凉的红色,临洮城下的荒草空地,将被数不清的尸骨铺满,这繁华偏远的边锤小城,将会变成冤魂恶鬼啼哭哀嚎的人间地狱。
  四日后西原大军横渡无定河,大军压境兵临城下。是年九月初九,两军终于交锋,拉开了有西原皇帝赵频单方面毁约挑起来的战争。西原带兵的是大将军哥舒翰,陵国带军的却是官职低微的临洮太守秦望昭,哥舒翰属下气得目眦欲裂破口大骂陵国欺人太甚,眼高于顶,太不把他西原大将放在眼里,拿虾兵蟹将来应付。秦望昭有多厉害,哥舒翰心里有数,这人若是热衷官职,陵国将相里决少不了他的位子,只劝大伙稍安勿躁。
  西原兵强马壮战力彪悍,陵国将帅精通布阵谋略,双方各不相让,战场搁浅在临洮城下。战事惨烈残酷,黑色的狼烟股股升起,城下金铁相击,马蹄声声,呐喊嘶嚎声声不绝,前一轮倒下的尸骨无人收敛,后一批氤氲着热意的尸体又覆了上去,夜里有吐食腐肉的夜枭凄厉鸣叫,散落在城下的月光,都仿佛被腾起的血腥气熏成了暗淡的不详红色。
  冬月十六这日,天色大暗,寒风秉秉,将竖起的战旗吹得簌簌作响。哥舒翰率军候于临洮城下,没等来秦望昭出城一战,高高的临洮城楼上,来人却是身份尊贵、名动天下的安平王爷李艳疏。
  哥舒翰及身后数万将士,齐齐看向城楼。一人缓缓走自城楼边的豁口,城下众人皆能瞧见这身着一身宽袍广袖红衣的安平王,腰间束着一根图案诡异的卷云纹的描金腰带,身量清瘦,脸上带了个白色的鬼画符面具,就那么挺直的往城楼口一站,自然生出一股气度风华来,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皇家风范。自身后吹向豁口的风将这人红色的广袖吹得翻飞不止,满头未束住的黑发在风里散开飞舞纠缠,黑发红衣白面具,在黑压压的天色和满城的黑色铠甲战马映衬下,愈发艳丽的不同寻常。
  哥舒翰蓦然生出那阵风都能把楼口那人吹散的错觉来,他仰头看着城楼上的安平王李艳疏那身飞扬的红衣,不知为何有些心绪不宁,那颜色,看着,像极了血。被风吹得贴在身上红衣隐约勾勒出身形,看不到面容,哥舒翰觉得这市井里传的天上有地上无的神仙似的安平王爷的身形有些像谢安逸,他被自己这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吓到,立刻甩开了,单就身量,这安平王爷貌似比自己还高上些许,这兵荒马乱的,谢家老爷,也绝不会放任谢安逸出门乱跑。
 
  第四十章

  城下黑云压境的数万将士,看着城楼上的安平王抬手打了个手势,身后一人上前,躬身俯首行了个礼。哥舒翰目力过人,认出这人就是当日追着自己进了“半笙楼”的长史孟进,奇了怪了,这太守大人秦望昭哪里去了。
  李艳疏带着面具,完全看不分明说话与否,但他显然是说了话,众人见他身旁的孟进朝前一步,对着西原大军高声喊道:“我们王爷身体欠安,气力不续,烦请贵国哥舒将军上前说话。”
  “将军,去不得,怕是陷阱。”
  哥舒翰张狂一笑,笑道:“人金贵的安平王爷都毫不畏惧的立在墙头,我若是上前说话都不敢,岂不叫人笑话,我西原将士的脸哪里搁…少屁话,老实呆着。”说罢,抖索缰绳驱马上前去了,立在城楼下不到一丈的地方,抬头说道:“王爷有何见教?”
  城上红衣的安平王带着面具的脸稍微低下来,貌似是盯着哥舒翰,过了会儿一道嗓音响起:“本王今日带了圣意而来,哥舒将军~~心思过人,怕是也猜到了八九分,本王要求提在前头,哥舒将军应了,陵国三十三道城门,便开了,如何?”
  李艳疏的声音极其嘶哑低沉,已然听不出他原本的音色,可他说话的语气平缓随和,就连最后的如何,都不像是发问征求意见该有的上扬,虽然是说着降国话语,丝毫不见愤懑伤感或激昂,平和淡然中俨然有一股皇室的矜贵扑面而来。
  哥舒翰的确猜到了,心里不免对陵国皇帝李蕴及这安平王李艳疏生出一股钦佩来,战事至此将近两月,虽惨烈却也只是平分秋色,可怜了那些尸骨不覆黄土的将士,西原没讨到便宜,陵国也没吃大亏,可如今这安平王居然带着圣旨来投降,怕是可怜天下苍生民不聊生吧。哥舒翰正起面容肃穆说道:“王爷请说。”
  李艳疏衣袂飘飘的仿佛要乘风归去,他沙哑着嗓子一字一顿说道:“自城开那刻起,陵国便消失了,这就是你西原的江山,城里的百姓,是你西原的百姓。你方将士,不得拿城内百姓泄愤,不得伤人,不得毁屋舍,不得抢钱财,最后一条,今日不得上城楼……哥舒将军应允么?”
  哥舒翰哪能不应,就算李艳疏不提,为了保证谢安逸在陵国任一城镇的安全,他也得这样下令。再往前一步说,他家皇帝赵频因为他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私心,老早就三令五申的下了圣旨,勒令他们出了战场,不得上陵国一草一木,违令者即刻斩杀。哥舒翰连忙严肃的应下,抬头看着城楼上的安平王,深刻觉得他顶头上司赵频真是缺了大德,又不是昏君当道的朝代,非要折腾起战火,陵国这仅存的两位仁慈大义的皇室子孙,怕是要折陨在这场亡国之乱里了。
  李艳疏抬起一直垂着的手,手里是一卷明黄色的布绢卷轴圣旨,他两手拉开执在胸前,猛然提高了声音念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西原起战事,本欲全力以抗之,然见敌我将士血染疆场,死伤无数,民不聊生,不忍见,故今日降,社稷死,君王亦当死,愧对吾国先祖与百姓,愿意身死换得天下安定无战乱,钦此!”
  李艳疏念完,四野一片寂静,天地霎时无声,他将圣旨叠起来,又扬着嘶哑的嗓子说道:“李艳疏僭越,愿代我皇兄一死。这临洮城,如今生魂死魄无数,李艳疏今日为死去将士祭祀一场,不论陵国和西原。”
  “王爷何必非要寻死,王爷如此大义,相信贵国将士都看在眼里,他们不会怪你的。”哥舒翰劝道。
  “陵国,有陵国的尊严。”李艳疏又盯着哥舒翰看了一会,才说了一句,说完转身就走,红色的广袖衣角黑色的发翻飞的厉害,那瞬间,哥舒翰心里掠过浓烈的不详预感,他张口就要喊住李艳疏,眼角却瞥见右边两丈处,一角杏黄色的衫子自肃穆焦黑的胄甲里冒出城楼,哥舒翰眼皮随着心头一起狂跳,那是谢安逸常穿的一件衣衫,谢安逸,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外面乱跑什么……
  哥舒翰抬头望过去,正好看到谢安逸猛地扭身消失在城楼,安逸他,看到自己了么~~~~
  哥舒翰揣着心事去看李艳疏,也就一瞬间的时间,那抹艳丽的红色,也不见了。
 
  第四十一章

  高高的临洮城楼上慢慢出现一个木板搭就的高台,哥舒翰近在墙角看不清楚,于是驾马后退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他身后的大军也因诧异慢慢朝他靠近过来。紧接着一列士兵抬着一块石碑状的东西上了高台,将其架起,原来是一块巨型木碑,高宽约一丈,其上镂空雕刻了四道卷曲纠缠性状怪异才藤样花纹凹槽,两边各一道,中间等分处两道,两长两短,上尽头处各挖出一孔,装了镣铐一样的环。木块上沿着藤纹藤纹正下方,木块上挖出一口方正的洞,灶台大小,其余木碑空处墨汁写满密密麻麻的铭文。又有人抬了一口暗红色大鼎,哼哧哼哧的放在木碑的豁口处
  鼎放好后后众人退下,李艳疏轻袍缓带的慢步走上台去,他站定,对着满城将士深作一辑,说道:“经年戍月支,城下没半师,亲戚断消息,死生开别离,此一辑,陵国对不起血染疆场的众将士……”
  城楼上的陵国将士齐刷刷跪下,一颗人心不是肉做的,上位者能为他们做到这种地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众口齐声喊道:“王爷,吾等愿与西原誓死一战。”
  李艳疏合手在胸弓着身子不起,说道:“李艳疏~~受不起,大伙起来吧,圣上同本王不能为了那点凉薄的尊严,让我陵国百姓做无谓的牺牲。紫微星于西方出没,赵频天命所归,他会是一个好帝王,会许大伙一个安稳盛世。”
  众人跪地不肯起,李艳疏躬身亦不起,众人拗不过他,只得站起。
  李艳疏站直了转过身,对着都城下赶来的百姓一辑,说道:“邑有流亡,愧对俸钱,陵国对不起满城百姓……”听得城内有老弱妇孺哭声顿起,在这肃穆的战场上,城楼上的陵国将士不由得湿了眼眶,城下的西原大军也不禁动容。
  李艳疏弓着身子,对着都城平沙所在的东北方跪下来,长身伏地磕了三个响头,轻声说道:“皇兄在上,弟弟陷你于不义了,莫要怪我。李艳疏这一生,幸得长兄,待我如父。今日祭祀,三分度游魂,三分祈安平,三分为你求福气,愿你余生皆如意,还剩一分……艳疏踏上黄泉路,少喝一口孟婆汤,会记着来世去寻你。”
  这话说的如同耳语,高台下的将士都没有听见,一出口,便散在风里了,就是不知是否沿着东北的方向飘去了。
  李艳疏站起身来,偌大的战场城池仿佛只剩他一人似的寂静,只有烈风吹动他衣袍的闷响,他又对着西原将士行了一礼,站直了两手下垂大声说道:“贵国损兵折将,陵国亦死伤无数,算是扯平了。众位心里怨憎愤,只管怪到李艳疏头上,进了城,莫拿城内百姓泄愤。战场是冤魂聚集的地方,战事了了要超度亡魂,聚缘大师三月前圆寂了,这事今日便由李艳疏代劳了,反正我也命不久矣,此祭一完,城门便开。”
  哥舒翰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敬佩、悲哀、惋惜打着旋的搅合到一起,然后沉淀出浓厚的悲凉来,他想到,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赵频这不是在作孽么,都说乱世出英雄,可这是好好的太平盛世啊,生生被他们掀翻搅乱,余下这哀鸿遍野尸骨满地的未了战事,这人却要以一己之力了却这一切。
  城上城下万万双眼睛,看着红衣的安平王一步一步的走向木碑,抬脚踩上了那个暗红色的大鼎,瘦削的身躯站起,将手脚往环一样的镣铐上伸去。哥舒翰见孟进猛地跪倒在地,对着李艳疏说了句话,李艳疏定了一瞬,哥舒翰不知道带着面具的的他是否说了话,孟进只是长跪不起,而李艳疏,终于将手脚伸进了镣铐。
  他整个人挂在了立起的木碑上,顷刻间,便有蜿蜒的血流游蛇般沿着诡秘的四道藤纹开出朵朵妖异的红花来,然后慢慢滴进了下头的暗红色大鼎,整个画面看起来悲壮无比。
  哥舒翰幡然顿悟,那形状,李艳疏俨然是将自己作了一个祭品。哥舒翰心里的不安越发浓厚起来,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离自己远去了,他心里焦急不安的思量,从军队到粮草再到赵频,无一不正常,而谢安逸,刚也安全的下楼去了。他看着李艳疏不停滴落的血,心里甚至涌起了惶恐,可他偏偏抓不到让他不安的缘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以身祭祀的李艳疏。
  天色昏暗,烈风阵起,陵国将士皆贵于地,西原大军全体下马站立,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的人都静静的看着红衣的李艳疏,一滴一滴的将身体里的血液流光滴尽,为这片战场上流离的亡魂超度祭祀。
  一个时辰后,一道中气不足但声嘶力竭的声音在城楼上响起:“李艳疏,安平王,好,好,你果然好的很,你…你给我下来……”
  随后一个穿着白色里衣的人散乱着发杵着剑,歪歪倒倒的跄踉着出现在楼上,正是太守秦望昭。
  秦望昭喝醉了酒似的浑身无力四肢软条,拿着剑当拐杖,形容疯狂的朝高台靠过去,升起的台阶将他绊倒,他便伸了手脚朝上爬,好不容易上了台,走两步摔一跤的往木碑靠。秦望昭从来都是冷面寡言,从来没有这样狼狈崩溃焦急的模样。
  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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