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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柳-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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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目于柳钟意时,便越来越发现他真的长大了,绝不再是自己记忆里那个温软的少年。不会再有什么自然而亲密的举动,不会偶尔对着他撒娇,更不像以前那样只要自己将目光望向他,便露出毫无芥蒂的笑容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原本在记忆里并不多么深刻的印象忽然因为这样强烈的对比而变得无比清晰,像是刻意要让他感到愧疚一般。
现在的柳钟意冷淡而沉默,不会像原来一般乖巧听话,甚至常常说出些毫不留情反驳他的话,也极有主见,一旦有了什么决定,连他也改变不了。就像是昨晚执意让他去追隐山派诸人,而自己孤身回到问剑门一般。
但是,若是再细心一点,便也会发现那人常常口是心非,不愿意将自己一些柔软的心思暴露出来,别扭得有点可爱。
于是,便不自觉的开始纵容,听他说些口不对心的冷漠言语也不觉生气,反倒会莫名的心情变好。
不过今早听他那么笃定的说他们如今只是盟友时,忽然便对自己原本的判断有那么点不相信起来。
更无法忽略的是,自己心中那一刻涌出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复杂,似乎是失望,似乎还有点难受。
他回了房之后觉得倦了,便也不愿多想,却未曾料到会梦见那些以前的事情,梦醒了,再去回想,便突然有点明白了。
那些情绪不过是因为他自以为是的觉得柳钟意仍旧喜欢他,却得到否定的答案。
还记得来问剑门的路上他就问过那个人,还喜欢么。那时候柳钟意也回答过,不喜欢,可他却并没有什么感觉。
所以,现在的自己,对柳钟意已与那时不同了么?
竟然会期待他仍旧爱着自己,除非是……自己已经对他动了心。
只是他现在已经不敢认定那人当真依旧怀着这样的心思了,柳钟意总是当着他的面用各种方式否认,拒绝。
温衍如是想着,不由得苦笑起来。
在情之一字上,他似乎总是做错。当年爱上柳钟情,得不到回应也不肯放弃,反倒冷待了真正喜欢自己的人。待到他终于不再沉溺于往事,好不容易能够对另一人动情时,却发现已经错过太久,大概已经将对方的感情都消磨殆尽了。
其实感情谈不上对错,那么,错的大概只是时间。
他现在不能确定柳钟意的心思,因为那人的性子,也不能直白的去问,但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心,便该用自己的方式一直对他好,就算是偿还这五年所欠下的也一样。
纵然其实得不到回应,或是不可能再等他回心转意也一样。
 反正,也不值得。
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不值得那个人喜欢,觉得,他该同更好的人在一起。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时间也不可能倒流。
其实他也仅仅是动了心而已,现在就割舍,也没有多么疼痛,可他却不愿回到从前去了,宁可放纵自己就那么慢慢的沦陷下去。
就当是报应好了,温衍一时间有那么几分自暴自弃的想法。
纵然最后并不能与那人在一起,其实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只是有点遗憾,自己最终也不能实现那个从一开始便有所执着的,两情相悦的愿望。


入夜时分又下起绵绵细雨来,柳钟意坐在窗边安静的听着,那只蓝色的小鸟儿就站在他手腕上,啄食他手心里的几颗花生米。
因为颜色实在太过显眼的缘故,这几日小蓝都被藏起来,在外面的时候是被放在笼子里用布盖着,在客栈便被关在柳钟意房里,好不容易柳钟意得了闲,闷得慌的小家伙便一直赖着他,十分亲密的模样。
听到门响的时候,柳钟意便把花生米放在了窗棂上,引开小蓝的注意,然后过去开门。
 “什么事?”
温衍在门外道:“过来吃饭吧。”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基本都是在温衍房里吃饭的,毕竟柳钟意看不见,店小二来送饭菜到他房里也会有所不便。
柳钟意应下,便关门随他去了。
吃饭的时候温衍就如平时一样将一些菜夹到他碗里,柳钟意习惯性的吃了一点,突然想起来什么,道:“我自己来吧。”
温衍动作一顿,抬眼看他:“怎么了?”
 “我自己可以。”柳钟意说着试探着用筷子去碰放在桌上的盘子,夹了一根类似豆角的,往自己碗里放去。
 “钟意,”温衍阻止:“你夹到辣椒了。”
柳钟意皱了皱眉,抿着唇不说话。
 “等你眼睛好了,自然也轮不到我照顾,”温衍放柔了声音道:“别逞强了,乖。”说着他从柳钟意碗里将那根豆角夹了出来——
当然是豆角而不是什么辣椒。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柳钟意突然便开始拒绝他的照顾,莫非是觉察了什么所以这般抗拒?
他却不想让那人就这么将自己推开,所以随口说了句谎哄他。
温衍淡定的将那根豆角放在自己碗里,然后又给他夹了一些其他的小菜,转开了话题:“我们接下来去云川么?”
柳钟意思索片刻:“问剑门这边,不知道……”
 “这个你放心,”温衍道:“若只是昨晚那些人,有袁前辈在,应该不会有事,而且,我看那个领头的人衣上绣的并不是那个标志,可见他就算是鸣沙教的人也并非地位太高的。”
柳钟意颔首:“那我们明天便走。”
温衍稍停了一下,才道:“那枚玉佩原本主人的身份,你有想过吗?”
柳钟意神色不由得凝重起来,皱起眉低声道:“现任鸣沙教主。”略微叹了口气,接着道:“当然只是猜测,我也希望不是。”
 “嗯。”
柳钟意沉默一阵,道:“我总觉得十分不安,哥哥若是一切安好,便不可能一直不给我任何消息。”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心中最深的隐忧,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也害怕一旦说出来便成了真。
温衍轻声安抚道:“待到了云川,自然会有个结果,你如今一直担心也无济于事。”
 “我知道。”
 “所以,你先好好养伤,别想那么多了,现在先吃饭吧。”
 “嗯。”
温衍看着他低头慢慢继续吃饭的样子,心中渐觉一片温柔如水,也合着淡淡的心疼。
无论如何,至少现在,自己是陪着他的。

☆第13章 白门寥落意多违
 

第二日温衍同柳钟意便启程往云川而去。因为路途太过遥远,温衍倒是真的买来一辆马车,这样一来,偶尔因赶路错过城镇无处落脚时,两人也可以在车里休息。
一开始提到马车其实只是玩笑之语,柳钟意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当真,不过思及自己现在的状况,也知道他的考量,便没有多说什么。
云川地处偏僻,离问剑门有近半月的路程,二人用了十多日,终于临近云川地界。
沿途群山连绵,这日夜里不凑巧未到可以投宿的城镇,温衍心知越是靠近云川柳钟意便越是心急,虽然那人并未流露出多少心思,但时时见他微蹙着眉便也清楚了。
连夜行了一段路,柳钟意忽然掀起车帘,温衍侧头看他,“怎么了?”
柳钟意道:“前方有人。”看不见的这段时日他听觉较原来更加敏锐了些,闭目凝神听了片刻,皱眉:“似乎有打斗声。”
温衍一面继续驾着马车前进,一面道:“此处荒郊野岭,且还未至云川地界,多半是些劫道的山贼,毕竟敢走云川这条商路的一般身上银钱都不会少。”
 “嗯。”
两人又前行一段,果然那刀剑交击之声便大了起来,远远的也看见一些车马,再近些便见几十人拿着各式兵器在一处打斗,其中一些以布蒙面,为首的那个腰上围着一块虎皮。
温衍看得清楚,对那个皱着眉头侧耳聆听的人道:“果然是些劫商队的山贼,你就待在马车里,我过去看看。”
 “嗯,你小心些。”柳钟意也听得那些打斗之人大多脚步沉重,显然没什么内家功夫,便也稍稍放了心。
 “自然。”温衍应着,勒住马,将马车停在那商队后头。
柳钟意放下车帘,坐在马车中静静听那边的响动。
小蓝见他回来,啾啾叫了两声,蹦跶着过来啄他的手指。
 “别闹。”柳钟意轻轻点了点它的脑袋,制止它的不安分,好凝神去听外面的动静。
过了不多久,外面的打斗声便小了下来,渐渐消失,随即便听到一阵脚步声,伴着交谈的声音往这边来。那脚步声一轻一重,轻的那个很熟悉,显然是温衍,重的那个听起来似乎毫无内力。
只听一个有几分世故圆滑的声音道:“若不是大侠出手相助,我们商队必然有所损伤,救命之恩在下实在感激不尽。不知大侠这是到何处去?”
随即便听温衍用稍微压得低沉了的嗓音回道:“言重了,在下非是什么武林人士,此行前往云川,是为我家少主人寻些药材治病。”
 “哦?我等也是去往云川,不如便结伴同行可好?”
 “这须问过我家少爷。”
 “不知你家少主人生的是什么病?”
 “前段时日伤了眼睛,寻大夫诊治,说是要几味珍贵药材,且耽误不得,这才不得不赶去云川。”
 ……
那说话声渐渐近了,柳钟意听着,忽而发觉温衍这编故事的本领当真不错,连他听着都快要信了。
这时那脚步声停在了马车外,只听温衍道:“少爷。”
柳钟意稍微抬手,小蓝自觉的跳到一边,他掀起车帘,一步踏了出去,立刻感觉到一只手扶住了自己。
那指尖的温润触感莫名的让他心头一跳,然本着做戏自然要做得真的想法,也没有推辞,顺着他的搀扶如同一个标准的富家子弟一般缓步下了车。
温衍就如一个侍从一般在一旁十分尽责的提醒道:“这位是前边商队的领队,刘老板。”
柳钟意颔首,淡然道:“刘老板,恕在下看不见,失礼了。”
他十足精致俊秀的面容配合着这虽然客气却仍自然优雅的话,让人毫不怀疑他是一个一直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
那刘老板一揖,寒暄几句,言语之间透露出意欲结伴同行的想法,柳钟意便应下了。
又聊了几句,那人便回去休整商队了,温衍这才开口道:“我们对云川也不熟悉,方才我与那人聊了几句,他们这商队是第二次去云川了,一路同行倒也不错。”
 “嗯,这般我们也可隐藏身份,”柳钟意低声道:“你不是说过,前面似乎是进入云川地界前最后一个镇子。”
温衍很快便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你担心……有鬼楼的人?”
 “只是猜测而已,”柳钟意微微皱了眉:“我觉得鬼楼与这事似乎有些牵连,而那个小镇是去往云川的必经之路。若是我们绕路,便得在崇山峻岭之间徒步行走了。”
 “那我们便小心些,”温衍似是想起什么,笑了笑,扶住他的手腕,道:“少爷,上车罢。”
 “你——”柳钟意欲言又止的侧过脸。
 “嗯?”温衍似乎心情十分好的轻笑了一声。
柳钟意微微抿唇,敛去了神色,淡淡道:“无事。”


抵达毗邻云川的那座小镇时已经是第二日傍晚,众人寻了间看起来比较宽敞舒适的客栈过夜。
温衍将马车与商队的运货车马停在一处,倒也并不显得突兀。
晚饭时两人为了不显得特殊便在一楼同商队那些人一起吃。因已经一起赶了一天的路,彼此之间也稍微熟识了些,吃饭时也就没什么顾忌的闲聊开来。
商队的人知道柳钟意的眼睛看不见,见温衍给他添菜,也并不觉得如何异样。
柳钟意一向少言,处在这般热闹之中仍旧神色淡淡,温衍也拿他没辙,一副尽职尽责的侍从模样,偶尔应着那些人的谈话。商队的人以为那富家少爷因为眼疾而心中烦忧,沉默寡言,也十分体谅,都在谈些四处行商的趣事。
其实柳钟意一直感觉似乎有人在暗中打量他们,那是一种类似于猎物被盯上时的敏锐直觉,越是看不见,那种直觉就越强烈。所以他只能一直假作是个因病而愁容满面的富家子弟,饭菜也未吃多少,甚至装作看不见时不能控制手上的精准度,把筷子戳到茶杯里或是险些碰翻碗碟。
温衍似乎十分理解他的意思,半句也未曾过问,只是在他做出这些举动时温和而恭谨的提醒,或是稍稍贴着他的手背,帮他找准方向,仿佛早就习惯了一般。
一顿饭吃的还算热闹,待众人吃饱喝足离席之时,柳钟意又有了那种被盯上打量的感觉,便故意将脚步踏得略重了些,作出全无武功的模样,要转身走时不小心磕碰到椅子,便顺势装作足下不稳,往地上跌去。
然而身体尚未接触到地面,便被一双手稳稳托住,温衍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托住他的胳膊,用略微压得低沉的嗓音柔声道:“少爷,当心些。”
柳钟意的前额贴着他的肩头,几乎是靠在他身上的姿势。这些日子以来温衍身上的药香味因为许久未曾入过药房已然淡了许多,但靠得如此之近时他仍能闻到那微末的气息,仿佛是自那人皮肤血脉中渗出一般,淡淡的香气,淡淡的苦味。
柳钟意借着衣袖的遮挡用力掐了下小臂,靠着温衍搀扶的力道慢慢直起身,而后赌气般猛地踹了下那凳子,攥着那人的手语气软弱带着几分颤抖的道:“我的眼睛,真的能治好么?”
温衍见他微微抬起头,俊秀白皙的脸上眼睛泛红,带着一点湿润,虽知他是在演戏,心里却仍是忍不住揪了一下,轻声道:“少爷放心,按照那大夫所言,只要我们在云川找到那种药材,定然是能治好的。”
柳钟意尽量将声音放得软糯,带着点鼻音,喃喃问:“你不骗我?”
 “属下哪敢骗你,就算当真无法医治,属下愿将自己这双眼换给你。”温衍被那声音戳到心里,恍惚的又想起那人五年以前种种,心中一抽一抽的,细微的疼痛绵延不绝。
周围商队的人见了这一出,虽有点吃惊那冷淡的富家少爷突然闹起脾气,但看那俊秀青年露出这种软弱无助的神态,都不由得有点怜悯,便也在旁边劝慰几句。
柳钟意这才慢慢收敛了情绪,由着温衍一手扶着他上楼。
那种犹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此时终于消失了。
回到房中后,柳钟意微微松了一口气,面上也恢复了一贯的冷淡。
温衍拉起他的衣袖,柳钟意那一下掐得太用力,此时已经微微肿起泛着青色,皮肤下渐渐凝起淤血:“你下手也太狠了点。”
 “又不是掐你,”柳钟意不甚在意:“过几天就好了。”
说着便要将手臂从他掌中抽出来,温衍却没放手,“我帮你上点药。”
 “我哪有那么娇贵。”柳钟意皱眉,然而话音未落,便觉那温润的手指沾着微凉的药膏抹在了他小臂那块微微发热的青肿上。
 “好了。”温衍小心的上完药,这才放开他。
柳钟意微微抿唇,过了片刻,轻声道:“你看到那人模样了么?”
温衍知道他指的是方才吃饭时那道打量视线的来源,便也放低了声音,答道:“就一个人,带着斗笠,打扮很像普通的山野之人,表面上没带武器。我怕他觉察,也没有刻意往他打量。”
 “斗笠?”柳钟意闻言似是一惊,眉头拧起来,“那人身量如何?”
 “看起来很高,也十分清瘦。”温衍少见他露出这明显的惊讶之色,“怎么了?”
柳钟意不由得咬了下唇,道:“很可能是……鬼楼楼主。”
 “萧祁?”温衍也有点吃惊。
柳钟意点点头,忽然仿佛有点庆幸的道:“他时常那副打扮,若不是恰好我看不见,恐怕也未必能骗过他。”
 “我看你演得倒是很真,”温衍微微摇头,“或是,你不敢骗他?”
柳钟意低叹道:“我对他,确是存着敬畏之心,毕竟从小在他身边,武功也是他教的,很难不被他看破。”
 “最后他似乎并没有再怀疑我们,你现在不必太担心。”温衍安抚了一句,随即道:“我看你今晚也没吃什么东西,过来。”
 “嗯?”柳钟意不解的挑眉,却仍是跟着他脚步声走了过去,到客房内那张桌前坐下,耳边听到一点细碎的水声,随即是窸窸窣窣拆包裹的声音,“干什么?”
话音未落,便听那人含着几分轻笑的声音道:“尝尝这个。”
随即便嗅到一点淡淡的甜腻香气,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抵在唇上。
柳钟意虽有些疑惑,却仍是被那香气吸引,任由他把那块糕点塞到嘴里,甜而绵软的味道,带着栗子的香气,入口即化。
 “好吃么?还要不要?”
 “嗯。”
温衍不由得微笑,又拈起一块送到他嘴边,指尖掠过那柔软的唇,温热的触感十分明晰,他心头一跳,微微怔愣起来。
柳钟意全没觉察,问道:“这是什么?”
温衍听到他说话时才觉察自己走了神,收回有点僵硬的手指,道:“栗子糕。”
柳钟意疑惑:“你怎么突然买这些?”
 “你不是喜欢么?”
 “……”
温衍见他皱着眉头不说话,眼神微黯,补充道:“咳,上次去路过市镇买干粮的时候顺带买的。”
 “哦,”柳钟意点点头,“我自己来吧。”
 “嗯。”温衍握着他的手放进桌上盛着清水的铜盆里,轻轻揉搓一下,然后又拿了帕子帮他擦干净,这才引着他拿起一块栗子糕。
柳钟意对这般亲密的动作有些抗拒,但因为看不见,总是失了拒绝的时机,每每到最后都只得由着他去了。
这一路上也好几次隐晦的提起这个问题,但温衍总是轻描淡写的略过去,他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些细微的改变,他不是没有察觉,却也只能假作不知罢了。
夜里柳钟意刚一睡下,便听门外传来脚步声,那人显然并未掩饰什么,倒似是故意放得重了要让他听到一般。
柳钟意便也故意没有收敛气息,只听窗纸发出一点脆响,过了片刻,便闻到淡淡的一阵香气——
迷香!
柳钟意很快反应过来,略一思索,没有闭气抵抗,任由自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多时,门便被轻轻推开,一道人影闪进屋中,轻声走到榻前,见床上那人侧躺着,面朝里边,当真已经昏睡过去,不由得迟疑了一下,随即拉开被子,解了他的里衣,扯开那轻薄的衣裳,只见他后背白皙的肌肤一片光洁,不见半点伤疤。
这时只听门又响了一下,有人走了进来,沉声道:“谁?”
床边那人身形一动,快如鬼魅,瞬间移到窗边,翻了出去。
温衍挑亮了烛火,只见榻上的人睡得好好的,呼吸沉重,只是衣衫被拉到腰间,露出后背来。
空气里还有淡淡的迷香残留,温衍皱眉,拿出一个小瓶拔了盖子在柳钟意鼻端晃了晃,那人便渐渐醒转过来,似乎有点迷茫的眨了眨眼。
 “怎么回事?”
 “无妨,”柳钟意低头拉起身上的衣服,淡淡道:“我是故意中那迷药,现在看来果然是他。他是想看我背后原本留下的伤疤来确定我到底是不是骗他。”
温衍松了口气,道:“方才我进了看到那景象,还以为是采花贼……”
柳钟意皱起眉头,抬眼看他:“我是个男人,你想的都是些什么?”
温衍但笑不语,抬手帮他把敞开的衣襟也拉好,省得看见那么诱人的景象。
 “对了,”柳钟意盯着他的笑容,片刻,道:“我能看见了,你笑什么?”
 “啊?……”温衍一怔,对上他略带疑惑的眼神,顿时不知该回答什么,低咳一声,转开了话题:“现在这么一来,萧祁应该相信了吧?”
 “应该是,”柳钟意见他不愿答,便也不再追究,“想不到你消掉那个伤疤竟然还有这用处。”
 “的确算是歪打正着了,”温衍看着他那双重新灵动起来的眼,心中也算放下一桩大事,道:“早些休息罢,明日我们便要进入云川地界了。”
 “好。”

☆第14章 红楼隔雨相望冷


夜雨淅沥,微凉的风中湖畔柳树垂下的万千丝绦舞得柔软缠绵。
这景象十分熟悉。
温衍微微伸手,却接不住一点雨丝。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过身,只见一个蓝衫青年执着一柄素色的纸伞,缓步而来。那人眉眼秀致,却带着一种拂不去的冷冽,明明是凤目薄唇的一副好容貌,却偏生都被那冷厉的气质压了下去,让人第一眼便觉得这人是冷,而不是美。
不多时,那人走到他身侧,纸伞微移,顺手替他挡去些雨丝。
 “钟情。”他对那人笑笑,无比温柔的模样。
蓝衫青年神色不变,淡然开口:“温庄主有心事?”
 “也算不得心事,”他低声道:“只是忽然很想你。”
柳钟情勾起唇角,却全没笑意,冷声道:“你知道的,这些情话对我来说没有用。”
温衍不由得轻笑出声:“嗯,所以这才是我的心事。”
柳钟情看了他一眼,凤目中依旧冷冷清清,那神色轻如烟岚。
 “我想知道,你心里那人是谁。”温衍低叹一声,声音依旧轻柔得很。
 “不过是个喜欢的人罢了,在我心里也全然不重要。”柳钟情冷然道:“就算他死了,我也不见得会掉一滴眼泪。”
温衍皱眉,不解的看他。
柳钟情没有解答他的疑惑,只是嘲讽的一笑。
 “那你心中……”
 “我心中最重要的,永远是小意。”柳钟情放轻了声音,身上的冷意似乎淡了一些,“若我哪天死了,便请你替我照顾他。”
温衍恍然间记起来,也只有提到钟意时,柳钟情身上那无形的冰雪才能化去些许,露出一点温暖的内里来。
纸伞全然挡不住细密的雨丝,半身衣衫渐渐湿透,刺骨的冷意仿佛并不是来自于冷雨,而是源自心底。
温衍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还没亮,但他却再也睡不着,便起身洗漱,整理包裹。
待到天色渐明时辰差不多了,他敲了柳钟意的房门,听到那人在里面应了一声,便推门进去,只见柳钟意微微低着头,正在系腰带。
温衍习惯性走过去想要帮他,柳钟意却抬起头,十分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而后道:“你昨夜没休息好?”
温衍这才想起来他的眼睛好了,并不需要自己帮忙,便答道:“没有,只是梦见些往事。”
 “哦。”柳钟意并没有多问,径自收拾。昨晚中了迷香醒来之后他便能看到些光亮,而后一切事物渐渐清晰,只是感觉没有以前看得分明,然而今早起来时视物能力已然恢复得同以前差不多了,他也算彻底放下心来。
这十多日来温衍大约是体谅他看不见,每天早上都会过来帮他穿衣束发,他虽然不知道那人现在来找自己有什么事,但稍微想了想,多半是在旁人面前做个样子,便也不过问。
收拾妥当后,差不多也到了与商队约定的时辰,柳钟意仍是装作看不见的模样,与温衍一道下楼同那些人吃早点。
这次全然没有被盯梢的感觉,风平浪静。
用过早点之后众人结算了银钱,便启程入了云川地界。
云川气候湿热,植物十分茂盛,一路上目之所及多是一片翠色,然而山间常生瘴气,且毒物虫蛇诸多,看似风景优美,实则遍布危机。
温衍在问剑门时便同袁青峰打听过关于鸣沙教的具体位置,那人也是当年从碧陵派得到的消息,说鸣沙教总坛是在名为慕月崖的山峰之上。
尽管如此,具体位置却是不知的,温衍便借着要去慕月崖寻找药材之由向商队里的人打听。那些人来之前是做了充足准备的,且也不是第一次到云川,便大致将方向告诉了他。
同行两日之后,温衍同柳钟意便因方向不同辞别了商队诸人,按照他们所说的往慕月崖去了。
云川虽然风土人情与中州颇为不同,但并不妨碍交流,两人行的多是山路,马车有些不便,于是就在一座城里卖了马车重新买了马。
三日后,两人到了慕月崖旁依山傍水的一个小城。
这座小城名为青凝,因水土丰饶,地势平坦,也算得上热闹。
城外一面是连绵的山峰,也许是因为气候的原因,此时山间云雾缭绕,人在山下几乎只能看到半山腰处。群山之中有一座异常陡峭,似是一柄长剑直冲云霄,而旁边一座稍缓一些,气势没有这般凌人,就如同是与那座山做伴一般。
两人进城之后寻了个客栈休息,并同那客栈的伙计打听消息,自称是慕名而来的游客,想要去山上逛逛。
店里的伙计告诉他们外面最高最陡峭的便是慕月崖,若是寻常不懂武功的人,要攀上那山崖可谓十分艰难,基本到半山腰便是极限了,再往上有一段几乎垂直的山道,若是不借助工具普通人根本上不去,虽然再往上山势又平坦了些许,却也没什么人愿意冒险;而慕月崖旁边那座山名为伴星岭,地势相较起来并不如何陡峭,东北面犹为平缓,许多青凝城的人都会上山去采药打猎,然伴星岭的西南面多有瘴气,且人在其中十分容易迷路,所以一般人都不往那边去。
言罢,他又说起了城外那条河,说是沿河继续往东南不多远便是韶洲地界,夹岸可见繁花成林,十分美丽,若是去慕月崖伴星岭不能尽兴,不妨乘船顺流而下,别有一番意趣。
温衍谢过,如同真是初来此地的游客一般嘱他上了些云川的特色小菜。
不多时,菜便上了桌,有炸小鱼,野山菌肉丝等既新鲜又爽口的菜式,还有一大碗芝麻汤圆。
那汤圆与平常吃的不同,外表并不是滑嫩的白面,而是一层嵌在面皮里似乎稍微炸了一下的白芝麻,看上去脆生生的。
温衍注意到柳钟意看到这道菜的时候眼眸微微一亮,那神色就像是小动物看到喜欢的食物仿佛下一秒便会扑上去一般,看起来实在有趣得很。他不由得想笑,然而当着这人莫名其妙的笑出来被问住又不能说实话,于是只能忍着。
这时候便不由得有点怀念起柳钟意看不到那段日子,只要他不笑出声,那人便觉察不了。
 而且那个时候,如果忽视柳钟意一直都是表情冷淡这一点的话,大多数时候那人简直算得上是乖得很了。
也正是因为他看不到,自己才能十分安心坦荡的对他好,对自己说这是应该的,而且就算是稍微过度了一点,那人也不会发现,只会把这种类似于宠溺的行为当作不得已的照顾而已。
温衍本也没有觉得自己能对他那么亲近,虽然发现了自己的情感,却也仅仅是动了心,仿佛硬要割舍起来,也难不到哪里去。
一开始是想着,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心绪被他牵动,且他受伤失明又是因为自己,那么这段时间自然该尽量的照顾他,对他好。于是便拿出有求必应的心思来,想要事事顺着他。
然而柳钟意一径的沉默,从不主动提什么要求,说的都是正事,有什么意见也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各种考量,其他的一概不提。
越是如此,他反倒不由得愈加关心他,因为既然柳钟意不愿说,他就只能自己去看,从细微的神色变化判断他的心思。
这一点其实在饭桌上犹为明显,柳钟意吃到不喜欢的菜就会皱眉,虽然很不情愿,但仍是囫囵咽下去;若是有什么喜欢吃的,虽然表情变化不太大,却仍能看出他是喜欢的样子。这种时候偶尔逗他,偏偏给他夹些其他的菜,便能诱得他自己开口说要吃什么。
 “庄主。”
 “……嗯?”
温衍这才觉察自己走神了,只见柳钟意微微皱眉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温衍拿起筷子,心下默默叹气——
自从柳钟意眼睛好了之后,便只能将那些心思都收敛起来,不让他发现。
他原本以为那些温柔情绪不过是出于怜惜,待要收回时,却发现似乎已经并不是那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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