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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妖娆乱-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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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这样说，青穗原本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有些放松，不禁浅笑道：“我牵制住大哥，顺便置办一些成亲用的东西。”
彩听着，脸上跟开了朵花似的，嘴边也溜出一曲小调，抑扬顿挫，甚是好听。
用完午饭，彩从红袖坊的后门走，方向是东南。
但青穗非得把他送出京都，不然就冷着一张脸，任他怎么逗都不笑。彩只好同意，但又害怕她到时候不乖乖回去，要跟她约法三章。
“哪三章？”青穗应道。
彩摇着折扇，慢条斯理地说：“第一，你不能多看别的男子一眼；第二，你不能再动不动就往火里冲；当然第三嘛，我的穗儿得乖乖地等在红袖坊，不能不通知我就私自上剑铭山。”
前两条青穗知道他在玩，但听到最后一条，不由地皱起了眉。
“为什么？”
“还是那句老话啊，你以为剑铭阁是什么人间仙境？在这个江湖上，无色楼是以神秘著称，剑铭阁却是比铁壁铜墙还铜墙铁壁，我和无秋对剑铭阁的机关门儿清，所以才有恃无恐嘛。”
青穗知道彩就是剑铭阁“四英”中的三师兄武凌臣，这样一想，他知己知彼，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更何况剑铭阁里面还有一个天机顽童跟他接应。
想了半晌，青穗这才点头，应允了他。
两人相携走到京都的东南郊，时值秋日，初秋的时节已经过了，京郊的树叶和草开始枯黄，秋风一吹，便有几片寥落的树叶打着旋儿落了下来。
落到青穗的乌丝间那一缕白发上，彩抬手，将秋叶轻轻捻起，看着有些增多的白发，情不自禁地劝道：“穗儿，其实你不必每日那么辛苦地练功，再不济也有为夫在。”
但他劝完之后，也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
如果让青穗不练功，那她就不是武痴丫头了。
彩笑了笑，接着道：“练也可以，多补补身子，等这边的事解决得差不多了，我带你去南疆找容丫头，不让她给你诊诊脉，我还真是不放心。”
“没事。”青穗自怀中掏出一个金丝绣线的锦囊，系到他腰间，道，“这里是一些银票和碎银子，随身带着才方便。”
由于是她的一片关心，彩虽然知道自己用不上，但还是戴上了。
他环住青穗，叹了口气：“为夫真是不想离开啊，不过也就一段日子，你就乖乖在京都待着，等着当新娘子吧。”说罢，他在青穗唇上浅尝辄止地亲了一下，害怕自己再待下去就走不了了。
“为夫去也！”
彩潇洒地离开，青穗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头哽着，着实不太舒服。不过，她留在京都还有要事，也不是什么拖泥带水的小女子，等彩的背影彻底消失后，她也随即转身，回了红袖坊。
苏丝楹的丧事办了整整一天，第二天，青穗犹豫着要不要再去一趟东方府的时候，东方佑果真敲响了红袖坊的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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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满楼
天儿很好，就是有些干燥，东方佑的嘴唇起了点儿皮，看起来颇为憔悴。
青穗在他面前摆了一盏茶，坐下，蝶翼似的长睫毛轻轻抬起，眉目清淡，看不出喜怒。她也给自己斟了杯茶，就等东方佑开口了。
东方佑等了片刻，没有看到彩，便捧起茶杯润了润嘴唇，道：“尊主不在？”
“不在。”青穗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无色坊的尊主就是大名鼎鼎的徐鹤，恐怕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吧？”东方佑自嘲地笑了笑，“尊主的易容术真是出神入化。”
在青穗赶去救火之后，她就知道彩的身份一定会暴露。
别说他那件招牌似的衣服和那一只凤翎，就是青穗自己的这张脸，也已经在四大世家露过面。那时候，她以“十一绝杀令”之首“墨”的身份出现，而小霜又是人尽皆知的红袖坊老板，东方佑能推测到这些，青穗一点儿都不奇怪。
她呷了一口茶：“少主来红袖坊有什么事？”
东方佑抬起头，眸中充满恨意：“我要叶陵身败名裂！”
“少主就不担心无色坊另有所图？”
“无非就是想取剑铭阁而代之，东方世家一定全力以赴！”
青穗深深地看着他，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让东方佑不禁心中发慌。她缓缓地道：“东方少主想必已经有了高招，为什么还要和无色坊联手？”
“你果然知道了。”东方佑紧绷的双肩放松了下来，笑了笑，“我那是将计就计，但没有必胜的把握，我不能出手。”
“将无色坊当矛，东方世家躲后面，即使无色坊全军覆没，东方世家也能全身而退，少主好算计。”青穗冷冷地说道。
虽然东方佑是她的大哥，她也能理解东方佑竭力想要保全东方世家的心，但想到彩为了他而一个人独上剑铭阁，自己却不能陪在他身边，青穗就忍不住想刺一刺东方佑。
东方佑咬牙，脸颊两边的肌肉收紧，他心一横，掏出一把水晶钥匙，“啪”地一声放在桌面上：“我用秘阁钥匙以示决心！不过，虽然我恨不得将叶陵千刀万剐，为阿容报仇，为丝楹的爹娘报仇，但东方世家百年的基业不能败在我的手里，希望无色坊能谅解。”
苏丝楹没死。
当日东方佑冲进去的时候，苏丝楹的爹娘将她围成一圈儿地护住，而二位老人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东方佑将哭晕过去的苏丝楹抱走，幸好造纸坊背后就是一条大河，他点了苏丝楹的穴道，将她安置在一条小舟之上，将计就计地让叶陵以为苏丝楹死了。
这样做，最好地保全了苏丝楹，同时也留下了叶陵觊觎东方家秘阁的人证。
而之后冲进去的彩恰好看到，东方佑将他的外衫罩在苏丝楹娘亲的身上，神情悲痛地抱出来。一想之下，聪明如彩自然明白了原委。他找最会查人的青儿来，也不过是想搞清楚苏丝楹的藏身之地，万无一失之后给青穗一个惊喜。
青穗将钥匙原封不动地推到东方佑面前：“钥匙还是由少主保管妥当。”
听她这样说，东方佑知道这盟算是结下了。他眸光坚定，眉目间的英气仿佛能将这天地劈开：“无色坊有需要东方世家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了！”
“尊主走之前让我告诉你——”青穗顿了顿，“东方世家务必稍安勿躁，但也不能显得太脓包，时不时地把京都里剑铭阁的探子揪出来几个就好。”她给了东方佑一张纸，上面写的都是剑铭阁探子的身份，至于他们的住址，相信东方世家的少主也不是吃素的。
“我知道了。”东方佑将名单收起。
“还有。一定要把秘阁看得严实，绝对不能让剑铭阁的人拿着假钥匙去试，不然叶陵一怒之下，可能做出始料未及的事情。”
东方佑想了想，开口道：“其实那把钥匙不算假。”
“什么？！”青穗一个紧张，手中的茶水漾了出来。
东方佑皱眉看着她：“您好像比我还在意东方世家。”
“我只是担心计划有变而已。”青穗一惊之后，随即变得冷淡了起来，站起，取了布巾拭去手上的茶渍，“钥匙不假？东方少主可真敢。”
“自从阿容走后，我担心母亲睹物伤怀，在原本的秘阁门之前又建了一道门，而那把钥匙正是外门的。所以，我认为如果让剑铭阁试一试，但是在试开之后又将人赶走，这样更可以麻痹叶陵。”
那时年幼，还是东方容的她非要字秘阁的石门上刻点印记，说是为了纪念她是百年来第一个跨过这道石门的女子。
没想到，却让母亲伤了心肠。
“也好。”青穗虽然心中难过，但脸上却不露出分毫。她送客道：“少主先行离去，无色坊有事一定会跟你联络，以后在明面儿上还是如往常一样，两不相干。”
东方佑拱手告辞，青穗让丫鬟把他送出去。
这件事算是办完了，青穗有些茫然地站了起来。彩才离开一天，她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好像花不是花，草不是草，只有屋子里彩亲笔画得那幅画才能入了她的眼。
那天在凉亭之上，他的话犹在耳边，像是仙乐一般，就是回想千百遍也不会厌烦。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青穗凝神倾听，这气息的频率应该是小霜，会有什么事？她转身道：“进。”
小霜走了进来，眉目间隐隐有些着急。按照小霜沉稳的性子，能让她着急的事情不会多。她又是重情之人，莫非是玉鹿小侯爷出了事？或者——“十一绝杀令”的谁？
“说罢。”
“素素不见了。”小霜的秀眉皱起，有些焦虑地徘徊了一会儿，“尊主让青儿去看素素是否仍在守墓，青儿刚刚才飞鸽传书过来，告诉我素素不见了，守门的小孩儿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看来那天她确实没有看错，素素来了京都，却不知为什么没有露面就悄然离开。
“她能去哪儿？”青穗冷静地问。
小霜皱着眉：“她没有亲人，也不会回白家，她没有地方可去的。”
青穗想了想，那日素素应该是看到自己和璟夜牵手的样子了，她的桃花眼微眯，好像问了一个不太相关的问题：“小霜，以你了解的素素，可不可能因为嫉妒而产生仇恨？”
小霜一愣，她不是毛躁的青儿，在青穗问出这个问题后，她沉下性子推演了起来。
突然，一个想法在她脑中成型，太离谱了！几乎是不可能！但她转而又想起另一件事，那件事只有她和素素两个人知道。
刚进无色坊的时候，她还一直想着玉鹿，夜夜不能安寐，甚至还发烧说起了胡话。素素特地来照顾她，听她讲了她和玉鹿之间的事后，素素温柔的声音里含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戾气：如果是我，得不到就不如毁了，你呀，还是太傻。
那时她以为自己烧糊涂了，也没太在意，但是现在想来，确实有些不寒而栗。
小霜沉重地点了点头。
青穗看向那副画，眉头渐渐皱起，美丽的桃花眼里染上一丝残酷的寒意。
小霜看得心惊，右手紧紧攥住，不知所措。
“告诉我。”青穗转过身来，眸光像是一道利刃，“素素知道多少？”
“尊主的白家二少爷的身份，‘十一绝杀令’各人的背景，还有东方容姑娘。”
“就这些？”
“尊主从来都是只让我们做一些零星的任务，总体大局不会说出去，当然，无色坊想要对付的是剑铭阁，这谁都知道。”
青穗沉着声音：“原因呢？他要对付剑铭阁的原因知道吗？”
小霜摇头：“除了你和耿无秋，想必只有尊主知道，对了，小妃对整体计划的了解比我们都多，她一直控制着无色坊的信息网。”
“嗯。”青穗斟了一杯茶，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但拿起茶杯，茶水还是漾出波纹，显示出她此刻的不安，“小霜，我需要你的帮助。”
小霜听到她能这样说确实很意外，但想一想也能理解，便拱手道：“但凭吩咐！”
“这件事，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青穗抚摸着彩送给她的玉佩，推开窗户，看向楼下花柳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其实做个普通人也挺好，赚点儿小钱，和亲人和爱人热炕头，倒也算人间乐事。
她的心神晃了晃，紧接着道：“如果素素真的投靠了剑铭阁，首先缥缥就会有危险，但身在暗处的尊主和耿无秋还好，现在只能指望他们平安救出缥缥，不被素素所累。而你要将现在的局势告诉宫中的斓妃，让她掐断一切和素素有联系的线，确保做到万无一失。”
“是。”
“还有。”青穗深吸了一口气，“飞鸽传书给青儿，让她把白紫忆的棺木先移走，千万不能被剑铭阁找到。”
小霜心中对青穗不禁有了臣服之意，虽然之前她是“十一绝杀令”之首，但小霜没有见过她的武学修为，也没有见过她指挥若定。然而，这次在紧急关头，看到青穗有条不紊地处理事情，还能想到白紫忆棺木的细节，让她十分佩服。
“下去吧。”青穗定定地站在窗前，午时的阳光在她周身镀了一圈金芒。
无色坊在剑铭阁其实有一条暗线，彩曾经说过，除非紧急关头，绝对不能用。但现在，她必须动用这条暗线来给彩传递消息，素素的事一定要让他知道，而她，也真的好想去剑铭阁与他并肩作战。
衣衫有些薄，绯色的腰带被秋风吹起，分明是午时，为何她却有沁骨的寒意？
突然，一道霹雳炸出巨大的声响，本是艳阳高照的天空迅速被乌云笼罩，天地之间像是被罩上一层幕布，黑沉沉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狂风大作，花柳街两边的窗户被刮得“砰砰”作响。
真是应了那句诗：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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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成把握
刚下了一场雨，南疆闷湿的淤滞感终于消退了不少。
深深呼吸，仿佛能把胸腔内几日里累积的浊气全部释放。雨后的清新灌入体内，只觉得心旷神怡也不过如此了吧。
“大师兄决定治伤了。”
沉稳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东方容转过身，看到御凤缓缓地走向她。剑眉星目，嘴角含着浅笑，原本是如同钢铁一般的人，在她这里，也化作了绕指柔。
听到这话，她的眸光一下子亮了起来，不过稍后又变得有些闪烁：“御凤，万一……”
“容儿。”御凤走到她面前，“你有几成把握？”
东方容低下头，看着被她摆弄得整整齐齐的一片秋菊，半晌后才道：“我尽全力也只能是八成，虽然失败了也不会要他的命，但师父说，若是没有十成十的法子，还不如保持现状的好。”
御凤没有言语，而是抬头望了望上空盘旋而过雄鹰。
“御凤？”东方容忐忑道。
“容儿，你觉得大师兄是怎样的人？”御凤低下头，看着面前容颜姣好的女子，她的凤目已经变得柔和，肤如凝脂，仿佛吹弹可破。
“大师兄？”东方容在认真地回想这段时间的事，“他待人以诚，很有侠义精神，血銮教上下对他赞不绝口，都说他是最有建树的教主了。”
御凤笑了笑：“你知道吗？大师兄原本是按照剑铭阁阁主的路子培养的。”
“啊！那，那叶陵岂不是……”
御凤的眸中闪过一丝血色，仿佛能从他的眸色中窥到当年之事的冰山一角。但这一角已经犹如炼狱，让东方容不忍去看。
“当年剑铭阁中的‘四英’是何等荣耀？我们都是孤儿，被老阁主收养。阁主觉得大师兄宅心仁厚，侠义精神最能代表剑铭阁，便属意他为下一任阁主……哎，这些往事不说也罢，容儿，大师兄要夺回他失去的一切，不是因为恋战权势，而是，小师妹被困在水牢里。”
“小师妹？”
“是啊——”御凤仿佛想到了什么，眉目间浮上些许笑意，“小师妹梓芬原是被大师兄英雄救美救下的，他可怜梓芬的身世，求了老阁主收到门下。但当年的事发生之后，小师妹就被叶陵囚禁到了水牢，他必要时可以当挡箭牌使。”
东方容皱起眉，不禁问道：“以叶陵的性子，他当年居然没有对大师兄斩草除根吗？”
“三师兄在关键时刻替了大师兄，我这才能在不知不觉地将大师兄救出来，然后隐下锋芒，甘愿当叶陵的棋子，查探小师妹的消息，只是为了大师兄有重返剑铭山的一天。”
“御凤——”东方容哑着嗓子，环住他的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御凤抱着她，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他说：“所以，即使只有八成的机会，大师兄也会去尝试。恢复了容貌，他才敢再站在小师妹面前。”
东方容在他的怀里抬起头，道：“其实……我相信小师妹不会在意这些的。”
“但大师兄在意，他想给小师妹最好的，即使是他自己，也应该是完美无瑕。”
“我懂了。”东方容把头埋进了御凤的怀里，闷闷地说，“御凤，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嗯。”御凤想起水牢中的小师妹，冷硬如铁般的俊颜也渗出丝丝哀戚。
小师妹原本是想随着玄翊走的，她在水牢中不吃不喝，只想去另一个世界和玄翊团聚。但御凤给了她一个希望，他告诉她，玄翊还活着，如果到时候，他披荆斩棘回到剑铭山，看到的却是一具腐烂的尸体，那岂不是让他比死了还难受？
于是，就有了七年的水牢□□生活。
她生不如死地求生，只为能和他一聚。
他冒险一试，只为见面时还是那个丰神英毅的他。
“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东方容摇了摇头：“所有药材都由我和师父来办，这些日子，我已经大概都知道血銮教药草的生长分布情况了。”
“那就好，事不宜迟。”
“对了。”东方容抬起头，“我看碧云殿后院的芷草长得很好，制药的时候，全过程都需要芷草的汁液来浸润，所以还得麻烦一下绿漪。”
“要多少？”
东方容忖了忖：“应该是……越多越好。”
“嗯，我这就去办。”
御凤转身要走，东方容突然拉住他，也不说话，但小手冰凉，手心却渗出了些汗意。御凤脸上的线条渐渐柔和，轻抚着她的青丝，哄到：“容儿，别怕。”
东方容放开了手，她看着御凤匆匆离开，忐忑不安的心逐渐平稳了下来。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得一步一步地坚持走下去，她不能再是无妄岛上倚靠师父生存的女子了，她要坚强，要坚韧，还要通过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她所爱的人。
莫轶站在月亮门前，看着他最亲爱的小徒弟，仿佛看到了她的成长。
“师父。”东方容听到了莫轶的声音，转过身来，看到莫轶慌张地捂上自己的眼睛，不由地上前道，“师父，您的眼睛怎么了？”
“没事儿，容儿乖。”
东方容听出了他音调里的泪意，看到泪水从莫轶紧捂的指缝间渗出，心里发酸，走过去搂住他的肩膀。昔日在她心目中如山一般高大的师父，现在却在她面前静静流泪。
——————
其他的药都备齐了，芷草是由张平旦送过来的。
“东方姑娘，喏，后院里所有的芷草都在这儿。”张平旦笑起来右脸上有一个浅浅的酒窝，人也比较温雅，总是来给东方容送点儿南疆的小玩意儿。
东方容笑道：“真是辛苦了，张兄弟，要不要进来喝口水啊？”
“不了，不了，二护法还叫我去把后院再拾掇拾掇，说是光秃秃的太难看。”
“实在是麻烦你了。”东方容充满歉意地道。
张平旦挠了挠头，笑得甚是开朗，挥了挥手，小跑着朝碧云殿跑去。
这下所有的药都齐活了，东方容抱着芷草，兴冲冲地走进药房。她昨日想到一个好点子，既能减少药的用量，这样就能规避一些不可预期的后果，又能让药更快速、更均匀地渗入体内，现在她差不多有九成的把握彻底治好玄翊！
不过就是玄翊要多吃点苦头了。
东方容用石杵一点一点地碾着芷草，让芷草绿色的汁液都汇聚到一个琉璃盆里。她边碾边问：“师父，您说玄翊会答应吗？”
“亏你这丫头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来，他当然会答应，不就是疼几宿嘛，没事儿。”莫轶乐呵呵地给东方容打着下手，大概是觉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打心眼儿里开心。
“嘿嘿。”东方容一想到御凤听说这个点子后欣喜若狂的模样，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容儿。”莫轶看她这样子，突然停下手里的活儿，皱起眉问她，“你真打算一直跟着他？”
东方容一愣，不解道：“师父，怎么了吗？”
“为师就是要你一句准话，他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嗯！”东方容点头道，“师父，你也不用再劝我了，你知道我的。”
他当然知道，他的徒弟看起来柔柔弱弱，但骨子里很倔，认定了的事不论如何都不会更改。即使御凤骗了她，她还傻里傻气地跟着人家。
“我的傻容儿，你跟着师父回无妄岛，或者咱们师徒俩去悬壶济世，总比在血銮教和剑铭阁这烂摊子里搅和好吧？”
东方容专心致志地碾着药，没有回答他的话。
莫轶气得扔下石杵，声音不知不觉地就拔高了：“你真是跟你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这么执迷不悟！”
“说到母亲——”东方容也放下石杵，抬起头很认真地问，“师父，我有件事要问您。”
“什么事？”莫轶没好气地应道。
“您当年将我从母亲的薄棺里抱出来的时候，周围有没有其他人？”
“这——”莫轶想了想，“当时为师悲伤难抑，即使是有，怕是也发现不了。”
“所以，我的行踪可能在那时候就被乐正冥知道了，他们才会想方设法地来无妄岛杀我。”东方容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消失不见，她接着道，“但是我始终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要杀了我才罢休？更何况，父亲他好像不知道母亲中毒的事，而且看起来还是会以乐正世家的利益为先，我的存在又……”
“嘭！”
莫轶身旁的一张放药草的八仙桌被他一掌拍碎，他怒不可遏，一双浑浊的眸子里喷射出熊熊的怒火！东方容呆了，她从没见过莫轶发这么大的脾气：“师、师父？”
“你叫谁父亲！乐正雄不是你父亲！他没有资格做你父亲！”莫轶的白须白发被气得直抖，一张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
“我，师父，我……”东方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没想到莫轶会对乐正雄有这么大的成见。
突然，御凤从门口走入，他刚才其实一直都站在门口，因为不好干预这师徒二人的谈话，也只好默不作声。不过现在他看着东方容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不忍，连忙走进来，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神医不必如此，乐正门主其实……”
“你懂什么！害她一次还不够，你是想把我们都榨干了才乐意是吗！”他一脚踹翻垒成堆儿的药材，恨声道，“做什么劳什子药！做什么神医！绯心已经惨死了！我现在连穗儿都保不住、护不住！”
御凤牵住东方容的手，定定地看着莫轶，那双眸子像是平静的湖面，但湖面之下，却是波涛汹涌，好像随时都能掀起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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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嫌冰释
莫轶看着御凤的眼睛，心中惊了一下，滔天的怒气一下子泄了大半儿，但他不想示弱，偏过头，皱眉道：“御凤，你这是干什么？”
御凤紧紧地牵着东方容的手，他没有迟疑，掷地有声地道：“您含辛茹苦养育容儿，是她的师父，就是我的亲人。”
东方容看着他，一股暖流从心头滑过。御凤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他从来都不擅长去表达自己的感情，但她却知道，他这是想做什么。
而莫轶则一直看着御凤，透过他，好像看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那时候，乐正雄也是站在自己面前，他就这样站着，用花言巧语，让绯心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为他诞下孩子，也为他陨了命。都是孽啊，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场景重现，莫轶仿佛看到了东方容和宋绯心的脸重合在了一起，他的两个至亲徒儿，难道都过不了情劫吗？
他踉跄着后退，碰到被劈裂的八仙桌腿，颓然倒地。
罢了罢了，该来的总是要来，他又能挡得了什么？
御凤看着莫轶逐渐灰败的脸色，看他眸中渗出丝丝缕缕的绝望。他如钢铁一般的面色也有了些许动容，刚才在门外听到莫轶让容儿离开他，他没有生气，也没有怨恨，反而对莫轶充满了感激。
因为莫轶是真心疼爱容儿，这样一个爱容儿的人，他又怎么会去责怪？
“神医。”御凤深知莫轶的顾虑，于是说道，“或许我要做的事会很危险，但我保证不会抛下她，自然也不会抛下您。有我御凤在的一天，您和容儿就都会在我身边。”
莫轶霍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中有亮光闪现，他几乎是有些结巴地道：“我，我和容儿？”
“是。”御凤斩钉截铁道，“您和容儿。”
莫轶最痛苦的，就是他没能保护得了宋绯心，他一直觉得，如果自己在宋绯心身边，她也不至于分娩时被人下了毒。但现在，御凤居然同意让自己跟着容儿？容儿性子倔，自己又不放心，而这确实是折中的最好的法子！
“师父——”东方容走到他面前，噙在眼眶中的泪珠“哗啦”地流了下来。
莫轶心中的气其实已经消了，但还是嘴硬道：“以后再让我听到你叫那个王八蛋父亲，别怪为师翻脸无情！”
东方容没有应他，只是低头站着。
“你！”莫轶恨铁不成钢地又踢到一摞子药材，大跨步地朝院子里走去，边走还边大声呼喝，“认贼作父！认贼作父！”
等莫轶的声音终于消失在耳边，御凤走过去将东方容扶着坐到一旁的软榻上。
东方容抬起头，泪眼婆娑，楚楚动人。她哽咽着道：“御凤，我，我觉得父亲不是那样的人，他那么思念母亲，那么爱她。”
“他不是。”御凤轻柔地抹掉东方容脸颊上的泪痕，道，“我在乐正/府六年多，门主几乎日日都要去念卿院小坐，口中说的都是上天无情，让宋夫人难产而死。如果不是今天你提起，我一直不知道宋夫人原来是中了毒。”
“你说，乐正冥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呢？我想不明白，始终想不明白。”
御凤把她的头摁在自己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青丝：“可能是害怕你报复吧，毕竟如果宋夫人是中毒而死，乐正门主是不会罢休的。”
是吗？东方容心里还是有疑惑，但现在好像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不对！她突然惊觉，难道乐正冥这般容不下她，是因为那毒的缘故？小时候，每次她问师父那毒是什么，师父总是闪烁其词，她怕师父想起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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