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拭剑春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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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路武官收到满意答复,怪眼打量路孤鸣,笑呵呵道:“兜玉如意喜好会吟诗作对的男人,看来果真不假。兄弟你跟她来往几回,讲话也变得文绉绉,不像我还照旧是个大老粗。”路孤鸣心下微惊,暗想幸亏这人粗枝大叶,不然换作其他人多半会起疑,尤为幸运的是这人还道出那玉如意的雅好,等同于帮他找了个借口,于是借题掩饰道:“那有什么办法,想要得到她的人,总要投其所好。”
领路武官用力拍打他肩膀道:“对对,投其所好,咱们兄弟爱财,别人也要投咱们所好。”路孤鸣猜想押后武官大概亦非良善之辈,自己若过于斯文拘谨反而不好,便粗声粗气道:“官服穿在身,捞钱地方有的是,赶紧进宫,莫要因私废公把饭碗砸了,那样可就没人搭理咱们了。”领路武官收回手臂道:“就是就是,从今往后咱们兄弟齐心,大小通吃,哈哈。”路孤鸣有口无心附和着,心里则想官场尽是蠹虫,王朝不由盛转衰才怪。
一行人行到行宫门前,领路武官下马取出一面通行令牌擎在手里,显示给城楼上的巡哨武将看。武将检视完毕立马命令守卫开门,行宫内不许骑马,九个驭手下了马车拉马而行,路孤鸣本不懂规矩,有样学样下马步行。马车经过宫门时,驭手主动拉住马停车接受检查。守卫们一丝不苟查视三大车,等他们打开车上那个冒着寒气的大木箱后,路孤鸣方知箱内装着的是鱼虾蟹等河鲜海味。
查检结束,守卫们放下心放行。路孤鸣随着马车到了御膳房,卸下物品等待御膳房官员查收。等候许久,御膳房主事方始姗姗来迟,是位中等身材白白胖胖的公公,他不忙于去清点食物是否齐备,当头便问路孤鸣和领路武道官:“荔枝到了没?”说话时一脸急色,看样子荔枝在他眼里非常重要。路孤鸣瞟了瞟瓜果堆,没瞧见荔枝影子,答不上来。领路武官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巴结上官的好机会,腆着笑脸道:“回禀高总管,昨晚刚到的,放在箱子里冰镇冷藏,卑职这就取出来给你。”他边说边打开大木箱,将箱内的河鲜海味一样一样搬出来,之后环过双臂,咬牙咧嘴,使出吃奶的力从大木箱的下方抱出一个相对较小的箱子,撬开较小木箱,里面装满又鲜又大的荔枝。
那高总管神色稍弛,松了口气道:“娘娘这几天催得紧,万幸及时送来,要不然洒家可有罪受了。”又指示路孤鸣和领路武官道:“你们两个赶紧拿着这块通行牌把荔枝连箱子抬到娘娘寝宫,越快越好。”说着交给领路武官一面巴掌大小的镀金令牌。路孤鸣到行宫就是先要见苏菱,了解具体状况后再行计议,如今能够心想事成堂堂正正接近苏菱,暗谢老天相助。
领路武官将令牌挂在胸前,呼路孤鸣帮助抬起小木箱,去往苏菱寝宫。这小木箱说小也不小,长五尺宽四尺高三尺,四四方方,里头塞满了冰块和荔枝,不下于三四百斤重。路孤鸣装作极为吃力的样子,脚下跌跌晃晃。行出一程,领路武官确定高总管耳目无法波及,亵笑道:“咱们兄弟这回有眼福了,贵妃娘娘可是打着灯笼找不着的绝顶大美人,别人积上十辈子福也见不到。”他看路孤鸣脚底乏力,忍不住又取笑道:“读书人说什么五岳归来不看山,那纯粹是屁话。我说呀,咱们男人见过了一等一的大美女后再看那些庸脂俗粉就像牛粪一样才是真的。玉如意那比起贵妃娘娘差了十万八千里,我担保你以后一见她就觉恶心反胃想呕吐,不会再趴在她肚皮上累个半死。”
路孤鸣厌其猥琐,佯作疲于搬箱子,给他个不揪不睬。两人抬到苏菱寝宫门前,被一名宫女拦住。领路武官一张脸似开了花般挤满笑意,低声下气道:“宫女姐姐,俺们俩是奉高公公之命送荔枝给娘娘享用的。”他留着络腮胡子,人近中年趋于衰老,宫女才十八九岁,如花年华,一声姐姐明显把她叫老了。她面容一沉,冷冷道:“纵有高公公指令,未经通传,私闯娘娘寝宫也是死罪一条。”
领路武官马屁拍到马上,眼巴巴说不出话,惶恐不安,冲路孤鸣连递眼色,示意他说句话辩白一下。路孤鸣盼着与苏菱会面,不欲因琐事误了时机,眼神一闪,施出移魂秘术。领路武官和那宫女与他目光一触,顿生幻象,满脸迷惘。路孤鸣使了个劲道,将小木箱提进房内,操控领路武官和宫女守在门口望风,自己去找苏菱。穿过重重帘帷,至苏菱歇处。
苏菱正独坐抚琴,琴音绕梁,忽急忽缓,急处恰似落珠滚玉,料峭清脆,缓处如同流水潺潺,低婉缠绵;乍喜乍悲,喜时犹如莺歌燕舞,欢情融融,悲时仿若叶落花凋,凄茫萧索。她自弹自伤,玉容,不自泪湿红杉。路孤鸣闯入时她刚好在抹泪,后妃暗啼虽是常有之事,却也是皇家大忌,万万不可被宫外人撞破。她陡见陌生武官,立生警惕,玉脸一寒道:“大胆,没本宫吩咐,谁叫你进来的。”路孤鸣卸除易容物道:“菱妹,是我。”
苏菱一见是他,转忧为喜,敛裾起身迎过来,笑吟吟道:“啊,你怎么来了?”路孤鸣长话短说:“我进来办件事,随便找你说几句话。”他答话时苏菱已牵住他的手,嘟囔道:“你上一次答应当晚就回来的,撒谎骗人。”她的手凉丝丝的,像刚刚浸泡在冰水里。路孤鸣只道她感染风寒,伸手摸摸她额头,问道:“哪里不舒服了?”苏菱倚在他肩上,吃吃道:“全身都不舒服,尤其心发寒。”路孤鸣信以为真,愁眉苦脸道:“怎么会这样?”
苏菱见他关心自己,芳心一甜,噗嗤笑道:“别太担忧,还死不了。”路孤鸣爱怜地望望她,端色道:“别说笑,到底有没有哪不适?”苏菱嫣然一笑,侧着头道:“当然有啦,你亲亲我,也许就好了。”路孤鸣道:“菱妹,身子不是儿戏,认真一点。”他是真心真意关怀苏菱,忧容不减,语气凝重。苏菱心喜如此,正经道:“心病还须心药医,人家天天想着你,现在见到你,自然药到病除啦。”
路孤鸣证实她无恙,心头放下一块大石,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苏菱道:“你那么快就要走,你一走马上就有事了。”她幽然凝视着路孤鸣,声音含酸带涩。路孤鸣安抚道:“别这样,等皇帝死了,我就带你回七星盟。”苏菱道:“我回七星盟干什么,我才不回去。”语意决绝,怀有满腔幽愁暗恨。路孤鸣迷糊不明,疑问道:“你不回七星盟去哪了?”苏菱为之气结,苦闷道:“我去给皇帝殉葬行了吧!”路孤鸣恍有所悟,轻轻抱了抱她,道:“好菱妹,我说的做的有什么不对,你尽管冲我发火,别委屈了自己。”
苏菱稍稍释怀,抑郁道:“我是下,哪敢奢求你一心一意对我,只想你陪陪我。”路孤鸣晓以大义道:“你是我的好妹妹,我有空多陪伴自无问题。可你也要体谅一下,目今大势瞬息万变,我在外面四处奔波席不暇暖,难免会怠慢了你。”男儿绩业为重,他讲得入情入理,苏菱虽感别扭,但也难以反驳。
第十六章密爱重逢妃子笑 神功出岔帝王伤(3)
路孤鸣恐直陈来意会使她反感,误解自己虚情假意,满脑子想着利用她,于是先问及上次自己和淑妃一走她如何善后。苏菱请他坐下,埋怨道:“这事可复杂啦。当时我以为你会回来,仍旧把那宫女尸体藏在温泉宫,准备让你继续假扮她。不想你一去不返,我只好另作计较,扬言你和淑妃都是刺客,杀了那宫女又威胁我交出令箭金牌。那些护卫将信将疑,我于是反将一军,怪罪他们守护不力致使刺客有机可乘。他们被我反咬一口,害怕担当罪责就没再多事了。”
路孤鸣为讨她欢心,不惜溢美之词道:“我就晓得菱妹你聪明伶俐、巧舌如簧,一定能想出法子蒙混过关。”苏菱道:“女人还是傻一点好,傻人有傻福,以免聪明反被聪明误。”言有憾焉,心则喜之。路孤鸣明察其意,又盛赞几句,之后道:“皇帝练功走火到底是真是假?如果真的话,为什么会在这紧要关头出岔子?”苏菱道:“是真的,如果假的话,他练功郁积的阳火宣泄不出,一出关就会来找我。如今过去两三天了他都没来,可见确有不测。至于为什么会在这个时节出事,我还没完全探清楚,好像是因地火玄龟吸收不到地火之气引起的。而事故发生以后,皇帝寝宫就由他秘密训练出来的武功高手日夜寸步不离监守着,不准任何人踏足,我也不例外。据我所查这群高手一共有十四人,日常行事分主内和主外,内五个外九个,个个神出鬼没深不可测。”一想到皇帝泻火带来的非人折磨,她心有余悸,粉面煞白,微颤。路孤鸣洞悉其隐痛,握住她冰凉的手,柔言道:“皇帝遭遇不测是好事,今后你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却说皇帝练功走火的原因,不但苏菱无法查探,连皇帝自己也一无所知,他勤心苦练了数十年玄天地火真气,眼看着就将功行圆满,孰料在关键时刻飞来横祸,地火玄龟吸纳不到地火之气,由此不仅令功法功亏一篑,还引致阳火反噬使他身受重创。其实归根结底,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应该是路孤鸣。原来白鹤派祖堂乃骊山龙脉之所在,路孤鸣吸走了那里的一部分灵气,诱发了隧洞塌陷,以致骊山一带的山水灵气化散开去消弭在天地间,因此地火玄龟便难以充分吸取纯阳之气,阳气不足,皇帝练功就失去基础,无以为继,故而深受其害。
祸害皇帝对路孤鸣而言乃心安理得之举,若悉知始末无疑会雀跃欢呼额首称庆,此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仍存有顾虑,问道:“那些高手练的都是何种武功呢?”苏菱略微摇首道:“他们向来深居简出,主外九人还有可能露面向皇帝汇报在外履职践行之事,可也神龙见首不见尾,主内五人则根本无处寻觅。我只一次隔着水晶帘看到一名主外的女高手,她和皇帝关系很密切,说了什么我隔得远没能听见。”路孤鸣念及十四大高手环绕在皇帝身侧,似寒冬腊月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迟虑道:“这么说,要取得地火玄龟就很不容易了。”
苏菱一直未听他说明来由,好奇道:“你盗取地火玄龟做什么了?”路孤鸣当下道出了柳千帆的事。苏菱听罢忽生感慨道:“你为朋友两肋插刀,不辞深入龙潭险地,比对我好多了。”路孤鸣决非厚此薄彼之人,道:“不是的菱妹,若你有难,我拼了命也会赶去相救。”苏菱淡漠道:“那我该先谢谢你啦!”路孤鸣听她口气不对,略觉诧异,回思自己哪里又说错话得罪她了,可思前想后没察出语失之处,暗道女人忽冷忽热心思费疑猜,便不欲深究下去,站起道:“菱妹,我现今化装为武官,在你这不宜久呆,先去了。不过没盗到地火玄龟我是不会出行宫的,等方便之时再来看你。”
乍聚还离,苏菱满心不舍,拉住他手道:“你这次一定要说话算话,不许再爽约噢!”路孤鸣恳切道:“上次我失约实在是事出有因,不便分身,这回定然言出如山。”一面说一面改回武官模样。苏菱殷殷注视着他的眼,执手久难分,温柔道:“走廊说不定有人路过,小心至上,你自己出去,我不能送了。”路孤鸣轻按她手背,点头道:“你也要当心些,荔枝我带来了,放在外间,过会你自己去拿来吃。”话毕抽回了手,转身而去。
行抵外间,领路武官和宫女依然浑噩无识守在门口,他使出破解之术,两人立即生机勃勃,好似刚才那一段时间只是一瞬。领路武官还想和宫女说两句话赔罪,路孤鸣扯了扯他衣袖道:“咱们走吧,别惊扰了娘娘。”领路武官本指望他替自己扛些责任,被拉着走人,暗骂他不够义气,讪讪不乐。两个人走了一会,领路武官看左右无人,发牢骚道:“你他娘的太不仗义了,万一贵妃娘娘听信那臭宫女一面之词,怪咱们私闯帝妃寝宫,你也不掉干系。”路孤鸣不在乎道:“咱们是依命行事,有高公公作证,何惧别人乱嚼舌根,你就别杞人忧天瞎操心了。”
领路武官尚待驳斥,突见一名宫装妇人从远处岔道转了出来。妇人外表看起来四十余岁,凤目凝寒,玉面含霜,两眼冷嗖嗖扫过路孤鸣和领路武官,不言自威。路孤鸣隐觉一股气势迫面而来,心知遇上了绝顶高手,紧忙敛气收神,隐藏自身实力。领路武官冷不及防打了个寒噤,畏若寒蝉。妇人身形一晃,华衣飘舞,眨眼间掠至路孤鸣和领路武官面前,手一横划,一声不吭攻击二人。她这一招又快又劲,寻常武夫委实难以招架。不过在迫近路孤鸣和领路武官的那一瞬间,她却戛然收回了大多半力道。
路孤鸣意识到她是在试探自己俩人的武功深浅,假意看花了眼,慌里慌张手忙脚乱。领路武官的确是张皇失措,张大嘴却说不出话。妇人手心下沉,在路孤鸣和领路武官肩膀各击了一掌。路孤鸣连退数步,撞在一株桃树上,领路武官马步扎得倒稳,半步不退,可却一坐倒在地。妇人待路孤鸣站稳及领路武官从地上爬起来,冷冷道:“你们俩艘来。”说完即往前走。
路孤鸣料想她是十四大高手之一,跟着她便有机会接近皇帝,十分乐意。领路武官在官场上钻营多年,擅于察言观色,看宫装妇人神情举止,猜测她是某一失宠妃嫔,也顾不上拍落衣上的尘土,趋步跟了上去。绕过几条花径,宫装妇人入了一座殿宇。一踏进殿宇大门,路孤鸣立马察觉殿内藏匿着十数名人。这些人个个吐息细长,显已攀至武学高峰。
殿内中间通道两侧各站着一排人,一侧九个一侧八个,每人腰间都挂着一灭腰牌,和前时项承丢失的那块一模一样,想必八人那一侧少了的一人就是项承。这一十七人中有两个路孤鸣曾会过,分别是长手怪卢枭哄毒教长老易卜天。一名黄袍加身的老年男子居中而坐,脸现病态。宫装妇人走到老年男子身前,敛衽道:“皇兄,这两人武功还过得去,尽他们吧!”
路孤鸣一听便知老年男子是皇帝,又忆起沈牧非曾经说过皇帝有一妹妹叫花未艳,外号寒针仙姬,身份隐秘,统辖的噬天教专门辅助皇帝处理江湖中事,据此判定宫装妇人即为花未艳。领路武官官微位卑,今日有幸一睹龙颜,暗叫自己福分到了,双膝一软,啪一声跪地伏拜,山呼万岁。路孤鸣对皇帝的仇怨根深蒂固,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防生出祸端,不情不愿跪了下去。皇帝等他们口号喊完,道:“都平身吧!”声音低缓,显而易见中气不足。
领路武官头低到胸前,站起身退到一侧,恂恂问道:“圣上召微臣等,有何吩咐呢?”皇帝徐缓道:“江山多事,暗潮涌动,诸事皆须防范于未萌。朕风闻左丞相李光禄勾结丐帮私通藩王,企图叛变,而刑部又屡查未果。兹事体大,不得不慎。当务之急是尽快剪除这一隐患,宁枉勿纵。现在,朕命你们去引蛇出洞,务必让李光禄露出狐狸尾巴,然后将他一网成擒。”他说话极是吃力,一言甫毕便剧烈咳嗽起来。花未艳赶忙端了一杯参茶给他镇咳。
第十六章密爱重逢妃子笑 神功出岔帝王伤(4)
路孤鸣推度皇帝大约是自知大限将至,决意快刀斩乱麻,以免自己死后李光禄和胡定邦里应外合作乱。领路武官道:“那微臣怎么去引诱李光禄呢?”皇帝咳嗽未停,没法具体言明,花未艳代答道:“我这里有三个锦囊,你们抵达李光禄府上时先打开红色的,里面的纸条会指点你们该怎么做。”她说着手掌一托将三个红黄白的锦囊平稳送到领路武官手里。
领路武官摊开双手捧住。花未艳道:“你们这就去吧,切记不可泄露了此事,否则诛灭九族。”领路武官听到“诛灭九族”手脚抖了抖,面色顿显沉重,偷偷瞅了一眼路孤鸣,有一种哭笑不得的味道。路孤鸣故意耷拉着脸,意思非常明显,即抱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态。
两人离开殿宇,路孤鸣马上发觉有三个人跟踪而来。这三人武功尚未达花未艳境界,大概是卢枭、易卜天之流。他料定皇帝除指派自己和领路武官去查究李光禄外,必另有后招,多半是等查证属实,秘遣高手去狙杀。于是打定主意,在捕杀李光禄当口寻机除去一些高手,一来促使胡定邦惶恐自危早日发难,二来不仅可剪断皇帝羽翼,保不定还能因办事得力取信于皇帝,方便盗取地火玄龟。转而又想此一去或许要耗费数日,若不告而别,苏菱定会嗔怪,可要是去与她相会,弄不好会横生事端,权衡缓急轻重,决定直接出宫。
回到长安城刚过午时,春日当空,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路孤鸣和领路武官奉领皇命办事,开销悉数由公帑支付。因故,领路武官大手大脚,领着路孤鸣进天香酒楼大鱼大肉饱餐一顿,反正不是自己的银两,铺张浪费概不心疼。他吃多了撑着,直打饱嗝,拿了根牙签剔牙,向路孤鸣道:“兄弟呀,咱们这脑袋也不晓得哪天搬家,有福赶紧享,晚上就去暖春阁,你找你的老相好玉如意,我也叫上几个姑娘乐一乐。”酒足饭饱思欲,没醉已然色心蠢动。
路孤鸣口上敷衍,却暗自注意跟踪来的三人。他和领路武官进入天香酒楼后,那三人也跟了进来。三人经过刻意的乔装改扮,已面目全非,可路孤鸣一眼便认出有一人是易卜天。三人勤俭节约,粗茶淡饭,均滴酒不沾。跑堂本来就势利眼加上没得到打赏,有些提不起劲,招待不周。易卜天两眼冷光一闪而过,拂了拂袖。路孤鸣知他拂袖之际暗施毒手,暗道跑堂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跑堂忽地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冒了出来,不一刻弓下腰用力捂着肚子,再而整个人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左右翻滚。大掌柜见状赶过来探看,又急着叫另一名跑堂去请大夫。路孤鸣无意解救势利小人,和领路武官结了账行往左丞相府。左丞相府路孤鸣来过两次,算是老马识途,而领路武官更是轻车熟路。两人到相府门口,领路武官依花未艳之言打开红色锦囊,里边放着一张粉红色字条和一灭令牌,取出展开一看,见写着:“拿着令牌,自称行宫禁卫左右统领,奉旨督查皇上移驾行宫期间朝中各大员动向,点明有人告发李光禄密谋逆反,看他如何应变。倘使镇定自若泰然处之,觅地开黄色锦囊;若是勃然大怒叫冤喊屈,开白色锦囊。”
两人尽依锦囊之计行事,大力敲门。文臣武将同列朝班,权力相互掣肘,家丁开了门见是两名军官,虽然宰相门高,但也不敢过于傲慢无礼,疑惑道:“两位军爷是来找相爷的吗?”领路武官高举令牌道:“我们是行宫禁卫统领,找李丞相问件事,快去通报。”家丁知道禁卫担负着保护皇帝之责,与皇帝关系最为亲近,闻知禁卫统领光临,连忙延请入正堂歇坐,自己告罪去报告管家乌有德。
乌有德闻讯赶到大堂外偷窥了一会,看不出名堂,便去知会李光禄。李光禄暗暗狐疑,匆忙至大堂会客。路孤鸣乔装的武官和领路武官跟李光禄素昧平生,领路武官拿出令牌,递给李光禄辨别毡。李光禄一瞟即知令牌如假包换,不愿开罪两人,故作大方道:“咱们同朝为官,李某哪有信不过二位之理。”
领路武官开门见山道:“李大人是爽快人,咱们明人面前也就不说暗话,有几位同僚向皇上举报你图谋造反。皇上遂命我们俩来查问一下。”李光禄神色略改,叫屈道:“两位明察,李某赤胆忠肝,做人做事循规蹈矩,没敢稍越雷池半步。肯定是某些人居心叵测,挑拨离间诬陷我。”路孤鸣看得出他言行不一,却宽抚道:“我们这就回去禀明圣上,说李大人你忠肝义胆。圣上明见万里,不会偏信谗言的。”李光禄揖身道:“那有劳两位在圣上面前多美言几句了。”直身之时向乌有德抛了个眼色,乌有德是他肚子里的蛔虫,马上心领神会,将两张巨额银票分别塞到路孤鸣和领路武官手里。
路孤鸣和领路武官受之无愧,出了左丞相府,打开白色锦囊,里头只装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十三个字:“盯紧李光禄,等候指令,相机行事。”两人遂盘踞在李府对面的一家茶楼内,窥察李府人员出入。过了大半天,直到夕阳西沉,仍不见有人往来。路孤鸣暗料李光禄如要外出也会选择夜间,对领路武官道:“咱们分头行事,你继续守在这,我去后面瞧瞧,别让李光禄从后门溜走了。”
后门大多数乃阴湿黑暗之地,领路武官当然不肯去那守株待兔,客套道:“好兄弟,辛苦你了。”又叹道:“唉,看来今晚是去不成暖春阁了,不然也可以犒劳犒劳咱们。”路孤鸣从他身旁一笑而过,行至李府后门,飞身坐到房后一棵杉树的树杈上。府中华灯初上,家丁婢女廊间徘徊。路孤鸣窥看一个多时辰,依然无人进出后门。夜渐深沉,家丁婢女相继归房安寝。
路孤鸣无所事事,便跃了下来潜向主人厢房。正房内只李光禄妻子一人抱枕独眠,偏房情景也别无二致,小妾们亦都孤枕难眠,身为一家之主的李光禄却无影无踪。路孤鸣移向书房,房内烛火微明,一人伏案而眠,脑袋边上垒着一叠文书。这是主人书房,酣睡者不想可知是李光禄。路孤鸣暗想他放着被软衾香的大床不睡,趴在桌上自找罪受是何深意,难不成惧内,被妻妾赶出来了。李光禄身后墙上悬挂着一巨幅泼墨山水画,精装细裱,画工如神,景浮眼帘,意在纸外,境界幽远,一山一水别具神韵,一丘一壑尽显,确乃妙手之丹青,千金恐难买。画无落款,落款之处书写着一排朱砂批文“钦赐李卿米芾山水一幅,以彰贤能”,批文后盖着皇帝宝印。
李光禄睡得极沉,鼾声轻响。路孤鸣正待深一步观察,警觉易卜天等三人也已到书房附近,当下掠上房顶。易卜天等即刻就到,三人沿着书房周围兜了一圈,毫无所获,意兴阑珊退出李府。路孤鸣再查一遍,亦无收获,回到前门茶楼与领路武官会合。领路武官刚收到指令,叫他们俩在茶楼借宿,以观后变。
过了一宿,次日李光禄一整天足不出户。路孤鸣数次越过墙头窥视,见他不问国事,终日与妻妾弈棋取乐。当夜,路孤鸣再一次进入李府。李光禄与发妻同床共枕,没再在书房熟睡。易卜天等三人也又重入李府,撬门进了书房。三人掌灯翻看文书,一目十行,大都属公文,并无疑点。路孤鸣躲在书房外旁观,心道:“李光禄如有私密信件,又岂会放在案头,你们这般乱翻乱找,哪能有发现。”
易卜天注意上那幅巨画,伸出手便欲去触摸一下,一名同行之人提醒道:“易长老,这是皇上御赐之物,代表圣上天威,别碰为好。”君威至上,易卜天遂缩回了手,三人失望撤走。路孤鸣待他们一走便入了房,他昨日跪拜皇帝虽是权宜之计,可至始至终耿介难释,心想不妨撕毁巨画底部的皇帝印章以排遣闷气。想干就干,真气蓄于掌沿,横掌如刀,将巨画落款处那块纸张切割下来,看也不多看便把切下来的纸张撕个稀烂,手心一捏,碎纸屑化为粉灰。经此一弄,他心怀大开颇感舒坦,整顿衣裳待要离去,却意外发现被切下的纸张后有一道几不可视的小缝隙。他生了疑心,于是取下整幅画,惊见画后藏着道半人高的木门。
第十七章不计死生寻好梦 难堪聚散醉榴莲(1)
路孤鸣小心翼翼推开门,以防发出声响或触动机关,门内是个长近一丈宽约八尺的静室,静室铺着抛光了的青石地板,墙体砖石砌成,砖石外又粘贴了一层薄木板,以便更好地保暖隔音。室中摆着一张圆桌,桌旁设有六张座椅,桌上放着三个茶杯,两杯已见底只剩茶叶,另一犹是满杯,茶水已凉。满杯对应的座位上散发着淡淡芳香,路孤鸣嗅了嗅清楚此系女子残留下的脂粉香味,于此可知李光禄曾在静室密会客人,而由于静室窄小密封,是以香气弥久不散。
路孤鸣心想这两天自己、领路武官及易卜天等三人一天到晚盯着李光禄,断无客人进来又出去自己等人毫无所察之理,便在墙壁上轻敲了敲,看有无其他进出口。墙壁坚固结实,并没异状,他又想会不会有地下道直通内外。于是弯腰察看地面,时不时用脚跟叩打两下。叩在圆桌底下的地板时,声音有异。当即移开圆桌,桌脚下端现出一个铁环。路孤鸣拉动铁环,地板顿时被掀开一大块,露出一方口径三尺大小的圆形入口。
路孤鸣不多思虑进了入口,地道初极狭,后渐宽敞,并不太长,行出百丈即达出口。出口处堆满柴木粮草,路孤鸣搬开柴草出了地道,放观四围,觉知自己身处另一密室之中。这密室构筑较为简陋,难以隔断外界响音,男女的欢声笑语频频入耳。路孤鸣不由困惑,暗猜自己身在何处。断定室外无人,闪身而出,再反身一看,始知密室实乃柴房。
他觅路而行,至男女群集之地,远远一窥,但见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分明是男人散金买笑的烟花场所。他是至诚君子,审时度势,此地不宜久留。转向正门拟回走与领路武官聚合。销金窟地门前向来是客源络绎不绝,人流攒动,他不便施展轻功惊扰众人,低着头匆匆赶路。未料,一名龟奴眼尖,从人群中辨出他,热忱拉客道:“尤大人,今晚怎么过门不入呢?”路孤鸣明白龟奴把自己认成了那押后武官,亦至此方知押后武官姓尤,抬起头看了看龟奴,同时目光掠过高悬的牌匾,竟然是领路武官提过的暖春阁,暗想李光禄秘道通往此处,此地绝不寻常,遂有心深查,假有所觉道:“啊,想事情想得入神,居然走过头了。”
那龟奴谄笑道:“小的还道大人贵人事忙,把如意姑娘给忘了。”路孤鸣料定如意姑娘即为玉如意,押后武官与她关系亲密,自己这样假冒造访,难保不会被瞧出破绽,便扔了一锭银子给龟奴当赏银,道:“如意姑娘是你们暖春阁的活招牌摇钱树,本官也不好天天来找她,阻了你们的财路,今晚换个姑娘。”寻花问柳除非囊中羞涩,否则哪有不贪花魁爱闲花的男人,路孤鸣今夜出手阔绰,决不至拮据穷酸,龟奴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道:“如意姑娘晚上还没客人,大人真不要了?”路孤鸣自有盘算,点了点头。龟奴暗自嘀咕,携引他入内。路孤鸣佯装意趣盎然进了暖春阁。老鸨子王妈妈见熟客光顾,满脸堆欢迎过来寒暄几句,郑重其事吩咐龟奴仔细伺候客人。
虚情假意路孤鸣看着生厌,催促龟奴带自己去房间。龟奴只道他高涨迫不及待,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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