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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客-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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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夺银刀长啸一声,急冲而上。

黑影乍现,剑影飞腾,“铮铮”两声龙音暴起,两人接触如同电光火石。

金夺银刀飞退丈外,金夺银刀都留下了缺口,黑影屹立原地,冷笑道:“叫贵谷主来,你不是本令主的敌手,与你交手,大大地有损本令主的名头。阁下再不知趣,本令主也顾不了许多,你走吧!日后见。”

是黑旗令主亲自出手截人,金夺银刀抽了一口凉气,本待再上一拼,左右出现了八名黑衣人虎视耽耽,而擒黑铁塔的银剑弧星,早已不知去向了。

上面不远,七幻道和非我人妖,四空圣尼和鬼魑山堂,把山沟全部堵死了,剑影八方飞腾,无人敢进,四个字内怪人,第一次展开相拼的狠斗。

银剑孤星夹着人向下赶,也没留意所夹的是不是蔡文昌,反正黑铁塔已大声叫出是“蔡大爷”,大概错不了,也没有时间让他细看,先离开再说。他前后共有三名大汉保护他突围,去势如电,却未留意极乐僧伺机下手,盯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前面两人开道,一面喝道示瞥:“黑令冲天,威镇字内。”

后面有一名黑衣大汉断后,不时扭头回看。极乐僧逐渐追近,来势如电。

出了山沟,是一处斜坡,斜坡下便是登山大径,已是山脚下了。斜坡与小径之间,是一座矮林。

四个人鱼贯飞掠,出了松林进入斜坡。

断后的黑衣人刚纵出松林,突然觉脑后生风,百忙中向左一扭,向后挥出一剑叫:“谁暗击……”声未落,砰然倒地。

极乐僧从后暗击,一样杖把大汉脑袋打碎了。

银剑孤星被尸骨倒地声所警,火速转身,大吼道:“什么人?”

“佛爷!”叫声倒挥杖亦到;

银剑孤星将黑铁塔抛出,向同伴叫:“接人,先走一步”。一面冲向极乐僧。

前面两个黑衣人刚转身,人还未接到、小径旁的矮林中,飞出两个黑影,一闪即至,下手绝情。

“啊……”两人同声惨叫,踉跄着栽倒。

“先救人。”个儿稍高的灰影叫。

“爹不是他,是黑铁塔,恐怕……”小黑影叫,是女人。

“给他清虚丹,反正救他也是一样。”

三名白衣人追到,有人叫:“放下人,亮名号。”

高个儿灰影高举一枝魁星笔,笔尖的每一角形小镜面映着星光,发出夺目光华,用沉雷似的声音大吼:“白头炼狱,来者不归。”

来人正是方嵩父女,魁星笔,便是活招牌。武林朋友看了这枝可发奇光的魁星笔,不但眼中如见鬼魅,而且心中发寒毛骨悚然。

姑娘喂给黑铁塔一颗清虚丹,立即亮出白骨阴阳剑,这把剑确是古怪的妖剑,黑夜中,阳面白虹闪缩不定,阴面似乎黑雾涨漫,剑身上的白骨图形,似乎是活的一样,不住放大和缩小,而且浮动不定。

两人左右一分,一向前一向后,中间躺着奄奄一息,只有少些神智的黑铁塔。

三个白影,声末吭,消失在夜中。

接二连三来了不少人,全被这两把兵刃吓跑了。

鬼魅山堂到了,一声长啸,扑向小娟姑娘,长剑如惊天长虹划空而过。

姑娘屹立如狱屹渊亭,突然撤出一道剑网,但见白虹交绍,黑雾四布,无数白骨园形闪动,向前一涌,这是他祖母魔剑阴煞的“天罗魔剑”绝招“魔影网罗”,只稍转动身躯,任何方向攻来的招式,皆可封出,任何不属于前古神刀的兵器,皆可以摧毁。当年她的祖母魔剑阴煞董双娥,凭这一招闯过不少刀山剑海,冲过无数狂风巨浪,得以保全性命,确是封得最密的剑道奇学。这一招如果不用白骨阴阳剑使出,便看不出神奇所在,因剑而划招,招亦因剑而光大。名震武林,成为不归谷不传之秘。

鬼魅山堂不是不知厉害,他志在抢夺黑铁塔,顾不了许多,所以夺勇迟剑,剑影一合,他那可伤于尺外的剑气,被白骨阴阳剑震得化为劲风飘散了。

“叮叮叮叮!”无数铁屑化为一阵铁雨,反而向后激射。

鬼魅山堂还不知对方是小娟姑娘,还以为是不归客的老鬼魔剑阴煞哩!手中一轻,便知一甲子修为的内力发出的剑气,仍难禁妖剑一击,一声长啸,去如流光电火,自承失败、逃之天天。

远远地,黑旗令主心中暗惊,鬼魑山堂也禁不起一击,一招失手毁剑而逃,未免太可伯了。他叫:“不归客,阁下架了梁,咱们日后算。”说完,率人走了,黑夜中,他只认兵刃不看人,假使让他看清是方嵩而不是不归客,鹿死谁手仍在未知之数,皆因魁星笔在黑夜中,威力大打折扣,无法反映强光伤人眼目。

父女两屹立不动,不住冷笑,不敢说话,免得露出破绽。

第一个接近的人是四空圣尼,非我人妖也泰然走近。

小径上一个黑影蹒跚而来,撤走的人掠过他的身侧,由于在黑夜中,而且他是从洛阳来的人,所以谁也末留意他就是人人必欲得之而甘心的蔡文昌。

最后撤走的是两个西北镖局的名傈师,倒退着离开小径与斜坡间的松林。星光下,斜坡上的剑光焰焰,人影清析。左面的镖师一面退一面回头,依依不舍也心有余悸地道:“可惜!功败垂成,不但死不了蔡文昌,出口恶气,也失去了祝五爷的数千两黄金的赏格。蔡小狗一日不死,江湖也一日不会太平。

蓦地,右面的膘师低吼道:“阁下没长眼睛?怎么向人身上撞?呸!你满身血迹,定是吃了大亏的朋友,还不退走,仍想去捉蔡文昌不成?”

来人正是蔡文昌,他步履虚浮,真力将竭,仍强打精神到邙山赴援。他不知目下黑铁塔的吉凶如何,只本能地向人多处乱闯。

他看到了两名镖师的话,只是控制不了激动的情绪,故意撞向右首那名镖师,逗引对方以便询问消息。他站稳了,缓缓地问:“尊驾知道蔡文昌目下何……”

“你真没长眼睛?瞧!蔡文昌已经成了半死人,喏!就躺在斜坡上草堆中。”镖师不客气地答。

文昌己明白了八分,知道可能是黑铁塔,厉叫道:“尊驾已经参予动手了。”

“呸!不参予为何要来?你没动手?”

“不错。”文昌答,举步向前走,跨过两人的中间,突然怒吼着转身,电芒乍闪,怒声震耳:“你们找死!”

叫声中,左手飞力光芒乍没,右手幻剑乍吐,扑向右首镖师。三人相距不足两天,太容易了。

“啊……”中飞刀的镍师向上一崩跌出八尺外,撞上一株小松树,倒了。

“哎……”另一人也叫,抢住文昌同时滚倒,临死拼命,一肘尖击中文昌的左臂,文昌的剑已先一瞬间刺入他的胸口,两人都站立不牢,滚倒在地。

文昌感到眼前一阵黑,胃似乎在收紧,然后向外翻,沉重的打击几乎撞断了他的胁骨,口中沁出一些鲜血。他收了剑,吸入一日长气等昏睡感略行消失之后,方推尸站起,向斜坡上走去,大叫道:“大哥!大哥!范大哥!”

四空圣尼走近了方嵩,合掌道:“阿弥陀佛!是不归谷的方施主么?”

方嵩注视了她片刻,冷冷地问,“四空圣尼,你也要夺蔡文昌?”

“不!贫尼乃是助蔡施主而来,蔡施主身受重伤,可否让贫尼一尽心力?”

非我人妖站在八尺外,他不走近,免得引起麻烦,急急接口道,“在下乃是蔡文吕的朋友。地下的那人是蔡小友的大哥,方少谷主可否让在下施救?”

只有她一眼便看出是方嵩,而不是不归客方回。方嵩收了魁星笔,道:“劳驾两位照顾黑铁塔,方某须前往寻找蔡文昌……”

文昌的呼叫声恰好传到,姑娘大喜,收了白骨阴阳剑吁出一口气,身形晃了两晃,喃喃地道:“他终于现身了,唉!他也受了伤。”

“孩子,你怎样了?”方嵩关心地问。女儿身形晃动,他怎能不关心?”

“不要紧,鬼魑山堂果然了得,如果没有白骨阴阳剑,女儿可能受伤不轻。”姑娘答,一面向文昌迎去。

非我人妖扶起黑铁塔,摇摇头,低声道:“不行了,身上伤太重,胸口一剑……唉!”他抬头叫道:“文昌,快来,你的大哥在这里,我是梅林公子。”

文昌向前急赶,脚下一虚,向前扑倒,跌入一双纤手中。耳中听到极熟的女性温柔声音:“蔡壮土,定下神,坚强起来。”

“大哥……”文昌狂叫,挣开把住他的小手,跟舱上行。

“文昌,你的大哥……”非我人妖豁然站起沉重地说。

文昌摔倒在黑铁塔身夯,黑铁塔突然虚弱地道:“贤弟你……你不该来,不该……来……”

文昌是个临事不乱意志坚强的人,挣扎着爬在他身旁,构出盛九转玄丹的玉瓶,瓶中只有三颗灵丹,他也知道伤重虚弱的人不可吞服过量,过量仅促其死,将一额丹丸纳入黑铁塔口中,一面撕衣替他果伤,一面说“大哥,不要说话,好好将息。”

四空圣尼扶住文吕,道:“蔡施主,你自己的伤,”“别管我!”但文昌大叫,一阵昏眩袭来,他脱离他躺入非我人妖的怀中。

痛苦、麻木、昏眩、哀伤,都无法将他击倒,黑铁塔垂危,激发了他的生命潜能,一跃即起,挣开非我人妖的的扶持,扶持起黑铁塔的上身,靠在自己怀中,他坐下轻扶着黑铁塔,用低沉的声音在黑铁塔耳旁道:“大哥,静下心,你的伤并不致命,你必须信任九转玄丹。一个时辰之内,你将会起死回生获得生机。你不能死,大哥。啊!我们还年青,我们还有一大段的生命的旅程要艰苦地去走完,我们还要告诉我们的儿孙、闯荡江湖的艰苦生涯,大哥,答应我,你不能死,为了你我的友情,你必须坚强地活下去,大哥,你可记得?你我情同骨肉,义胜同胞,哈哈!但我们也有时意见相左,动拳头拼个你直我曲。大哥,该记在西安那条小河旁的往事啊!我们打得筋疲力尽,摔下了小河方行罢手,小山弟骂我们两个是疯子!唉!你不会忘记小山弟吧?他下落不明,吉凶难料,我们必须找到他,那怕是以一生的精力从事追弄他的下落,我们也不会后悔,要找小山弟,你必须活下去,大哥,你认为对么?”

四周沉静,旁立的四个人暗然叹息,只有文昌低沉而充满感情的声音,在天宇下振荡。

黑铁塔呼吸急迫,喘息着道:“贤弟,你走……吧,我……我……不行……”

“啊!大哥,你仍末听清我的话啊!”文昌掩住黑铁塔的嘴,阻止他往下说,微顿又道:“啊!你可记得禹王沟的往事?天哪!我见到了第一次令我钟情的女孩子,虽然你我都不知道她姓名我更因此挨了黑僵尸一掌。你知道的,江湖人骂我是淫贼,其实只有你知道我不是的,我希望爱人也希望被人所爱。天知道,那位小姑娘在我的心中,起了某种变化,份量又有多重?大哥,你必须看到我成家,也希望你能看到小侄儿叫你黑铁塔伯伯,是么?你希望我找到那位小姑娘向她求婚么?”

黑铁塔的血污黑脸起了笑容,大眼半闭,道:“是的,贤弟,我多么希望能看到你成家哪!去找那曾经被你真心爱过的小姑娘吧!你会找到她的,不要自卑,你不必为那些猪狗所加给你的污灭臭名而灰心。”

“谢谢你的鼓励,大哥。”

小娟无力的靠在方嵩的怀里,方嵩深深地吸一日长气。非我人妖忧然地道:“奇迹,黑铁塔的生机恢复了。”

四空圣尼用手在黑铁塔身上探索,久久站起道:“危机末过,一个时辰之内如不退烧,很难说。”

非我人妖开始坐下,道:“我们尽人事,先替他换上药。”他将自己地长衫斯成一段段,再取出百宝囊取药,

方嵩也坐下道:“不归谷的外用金创药,自信尚有大用。蔡小哥神智并不太清醒,他的伤势也不轻,必须先制住他,不然他可能要拔小剑和我们拼命。”

文昌确是神智不清,他只靠一点灵智所支持,下意识的说出心中隐飘已久而且用作安慰黑铁塔的话,其实他已弄不清目下所处地境,仍在喃喃低语,声音渐低。

非我人妖向方嵩打一手式。便用手去扳开文昌抱住黑铁塔的手。手刚接触,文昌本能地一掌反拍,伸手去拨左臂套的幻电剑。

方嵩双手疾伸,扣住他双肩并向外板。

所有的创口全上了药,包扎妥当,不远处鸡鸣起落,东方已现曙光。

两人身上包扎的面目全非,一陈寒风吹过文昌突然清醒过来,突然坐起叫:“大哥,大哥!”

“贤弟,是你么?”黑铁塔躺在地下问。

文昌吸入一口气,突然抱起黑铁塔,向小径走去。

“文昌,你往那儿走?”非我人妖劈面拦住问。

“咦!是梅林公子前辈?”文昌愕然问。

“是我。放下人,我有话和你说。”

文昌放下黑铁塔,吃惊地注视着方嵩父女。方嵩淡淡一笑,道:“小哥儿,你我并不生疏,先别问我父女来龙去脉,我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消息。”

“前辈……”

“其一,你的小弟方小山,已经平安返回故乡了。”

“你……”文昌惊然叫。

“我叫方嵩,喏!那是小女小娟,小山是我的孩子。

文昌一揖到地,道:“方伯父,小侄放心了。”

“其二黑铁塔已经脱险,但在半年之内,不能任意行走,必须找他调养。其三,梅林公子可以告诉你。”

非我人妖苦笑道:“你中了黑僵尸铁腐尸毒掌,本来,在三十六个时辰之内能保全性命,我都可以用药驱出。但你用奇药与运气功术迫在尾宫却受了伤,部分毒血已经排出体外,却遗下后患,余毒已进入任督三脉的经脉末稍。也就是说,在三年两载之后,余毒所阴处将会形成无数小毒瘤,逐渐腐蚀经脉,即使不死,也将成为废人,目下用药,已嫌太晚了。”

“这是说,我已活不了多久?”文昌平静地问。

“可以这样说,假使能找到千载交藤,再找到已修至不坏金刚法体,不畏任何奇毒沾身的高手行功排毒,内外齐下,或许有救。”

“或许?那就是说,仍然靠不住了。”

非我人妖默然,良久方道:“即使找到这两样,目前也不能着手除毒,必须等你自己先练成能运内功疗伤术相辅,等毒瘤即将形成余毒集中成堆之际,方可着手。你可以随我阴屋候机,我替你走遍穷山恶水找千载交藤。”

文昌心下沉,久久方说:“我不干。”

“怎么?你怕我的名声连累了你?”

“不!即使刀斧相加,我也毫不犹豫地承认你是我好朋友。只是,我不想为了没把握的事。浪费三年两载的大好光阴,我有许多事等待完成,趁之三年两载大好时光,完成在世的俗务。”

四空圣尼插口道:“蔡施主,梅林施主乃是字内有名的毒药圣手,你该信任他替你安排,至于范施主的事,贫尼与明因师太交情不薄愿与施主分忧,护送范施到明因道友清修之处将养。”

文昌突然屈身下拜,磕首道:“晚辈多谢前辈承迹大德,没齿不忘。”

“不!我不……”黑铁塔大叫。

文昌掩住他的嘴,凄然道:“大哥,听我说,不必为我担心,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会好好珍惜余生、完成我在世的心愿。你好好将养,也许有一天我们会重行聚首。我为你祝福,也请你为我祝福。啊!大哥,昨晚在这里埋伏的人是谁?”

黑铁塔一咬牙,道:“别问了,我永不会告诉你,我自会去找他们。”

文昌将两颗九转玄丹交给他,含笑站起道:“好,不问就不问,他们自己会议的,留下达两颗丹丸,我走了。”

“我不要,你留下保命,要不就扔掉拉到。”

“好吧!还有两颗,咱们平分。”

“贤弟,你仍然取道入……”

“不必说,我自有打算。”文昌打断他的话,免得他说出入川的事。”

“贤弟,保重,不可轻身涉险。”黑铁塔哽咽着说。

“别了,大哥。”

文昌向四人重新道谢,扭头便走,他一触姑娘梨花带领的脸容只感到心向下沉。他不知方嵩父女是不归谷的入,却知道他这一生已经完了,方小娟是小山的姐姐,而他自己却是快走完生命的旅程的人,不久前所生出的爱念,已经突然消失,他只能将爱永埋。

他走了十余步,肩上突然搭上了一只小手,凄凉颤抖的声音,从身后清楚地传来,“二哥,你想如何打算?”

那是小娟,她称他二哥,他没有勇气回头,道:“娟姑娘,由何处来,由何处去。请寄语小弟,说二哥怀念他,祝福他。”

“二哥,不久前你对大哥所说的话,可是真的?”

“我说了些什么?”

“禹王沟那天的事。”

“我记不起来了。”

“二哥,不管何时,只消到了云阳找到三侠药行知会一声,我将和小弟前往迎接二哥的大驾,请记住,不要忘了我们,我等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文昌突然以手掩面,撒腿狂奔。

朝雾满天,文昌的身形冉冉去远。小娟倒在方嵩的怀中哀哀饮泣。方嵩凄然地说,“孩子,别哭。盯住他,我们也许可以替他尽力,立即派小兰返回不归谷传言,我们走。在他有生之年我们不要令他再受折磨。他定有事待办,我们得在旁照应。”

“爹,女儿心乱如麻。”

“心乱也得打起精神,且找地方换装易容上道。”

………………………………………

第十七章 

五天之后,文昌换了一身旧直裰,骑了一匹健驴,面容惨淡,象是换了一个人,沿官道向潼关,谁能指出他就是早些天鲜衣俊马的大盗蔡文昌?

他路引上的名字成了方昌,行业是江湖卖唱者。在洛阳,他买了一具瑟琶,带一只随身行李卷,晓行夜宿,驱驴行,凄凄惶惶孤零零地上道。

他后面,一个白发老人,一个游方小道土,骑着健马在三五里后面跟进。他们是方嵩父女。白发老人面色泛黄,小道士也是黄脸孔,但眉目清秀。

七天之后,长乐坊长安三豪的秘窟门口,出现了文昌的身影,一身夜行衣,黑布蒙面。

三更正是更鼓声己落,城内夜市早散,城外黑沉沉夜静如死。

“笃!笃笃笃!”他叩响了请求开门的暗号。

不久,侧门徐张,有人伸手外出,手指三弹。

他回了三声轻响,闪入门内。庭中一灯如豆,插翅虎刚披衣入庭,见仆人引进一个蒙面人,吃了一惊,问:“咦!尊驾……”

“世明兄,兄弟的口音难道忘了不成。”文昌坐下问。

“请以真面目相见,”插翅虎的面色变了。

“屏退左右。”文昌笑。

插翅虎挥手令两名健仆退出,道:“不必露面了,老弟今夜来临,有何见教?”’

“兄弟目下末路途穷,转来请吾兄设法周转一二。”

插翅虎哼了一声,冷笑道:“老弟,咱们彼此素味平生……”

文昌拉掉面布,大吼道:“不错,蔡其身为江湖人相交满天下知己无几人。”

“蔡文昌已身死洛阳,荣某已没有姓蔡的朋友。”

文昌面容未改。插翅虎竟反脸不认人,气得他剑眉一轩,站起来迫进两步道:“姓荣的,你的话无耻已极。”

插翅虎移向后庭口,厉声道:“阁下稍安毋躁,闹将起来彼此不便,有何需荣某效荣之处,请吩咐。”

“蔡某需要黄金百两,你给不给?”

“荣某不是财神爷,周济江湖朋友,常例是十至什两纹银,一百两黄金恕难从命。”

文昌系上面布,扭头便走,一面说:“范大哥说得不错,长安三豪他妈的确实不是玩意……那儿走?”

声出人闪,他到了门口突然闪电似的旋身返往回扑。插翅虎刚转身举步走向庭后门,没料到文使昌诈去而复来,等他发觉不对,文昌已到了身后了。

“来得好!”他怒吼,大旋身抬出,“猛虎回头”双手上下齐攻,抓住文昌头面胸膛。

文昌铁拳横挥,架开双爪抢入,“黑虎偷心”,一拳捣出。快!快的没有插翅虎的余地,“砰”一声铁拳着内。

“哎……”插翅虎叫,向后猛退。

文昌如影附形迫进,“砰砰吧吧”四拳暴响,拳拳着肉,插翅虎只感到眼前星斗满天,口中又咸又苦,“叭达”两声仰面便倒。

文昌一脚踏入他的小腹,冷冷地道,“狗东西!太爷早些天和你称兄道弟,你他妈的叫兄弟叫得亲热透项。太爷在洛阳被黑白道凶魔围攻,成了众矢之的,你便露出了卑鄙的面孔,不是东西。记住,你如果泄露了蔡某的行踪小心你的狗命和在长安的基业,休怪蔡某也反脸不认人。杀你这个畜生污我之手,暂留你多活几年。”插翅虎从昏玄中向外面追,蔡文昌早已不见了。

这些天来,文昌的伤并末完全复原,沿途并未做案,囊中金银已尽,不得已去找长安三豪设法,却碰了一鼻子灰,世态炎凉令他平空生出无比感慨。

他已打听出施若蔡父女已在五天前起程西行,按行程老少妇儒用马车赶路,一天不会超过八十里,沿途将有不少担搁,最多能赶到大散关附近,他计划走斜谷关,穿太白山古道至汉中府,赶两汉仍可在汉中府会合。

眉县,是风阳府在渭商岸的唯一县治。别小看了这座县城,这儿有董卓所造的万岁村,也叫眉村,是南下四川的古道口,自古以来,攻打四川的兵马,有五次都是从这儿出发的,邓艾伐蜀,便是五次中的一次。这里有一条古道南下斜如,出斜如关横越,“武攻太白,去天三百”的太白山区,穿超万山千水直抵汉中府,这条路不好走,沿途虎狼成群,必须结队而行,走上百十里不见人烟并非奇事,但走这条路比走大散关京线道近了两百里。

他盘缠已尽,必须找财路,金银是有主之物,在路上是捡不到的,而找金银的办法,只有去偷去抢。他并不愿偷也不愿抢,唯一的办法是向江湖好汉动脑筋。

他在眉县逗留了一天,捧着琵琶走遍了各处楼馆卖唱,唱他自己胡编的小曲,和眉县的地头蛇打交道,当天晚问,他策驴南出邪谷直赶太白山区,午夜不久,他向左抄小路奔向群山中的一座插天奇峰,那里是太白之狼,徐钟的英雄寨所在地,也是黑旗令主的一处西北根据地,在这一带专做没本钱的买卖,他胆大包天,向虎穴闯去,

快立夏了,但山区里依然春寒料峭,天空中浮云密布,看不到一丝星光,这一带山高林密,原始的参天古木一片青绿,与远处太白山巅的银色积雪形成强烈的对比,草莽中兽吼此起彼落,夜猫子的厉吼声震人心弦。

文昌在一座山沟内将驴藏好,根据白天里打听出来的消息找到了进入英雄寨的秘径,江湖人具有一个灵活的头脑,和狗犬似的寻觅追踪的本能,瞒在隐敝处的秘径瞒不了他,潜伏的暗椿也无法发现他的踪迹。

太白之狼徐钟,是南北一带了不起的绿林巨挚,眼线遍布各地,积案如山,在这儿,他有自己的弟兄,有他自己的山寨垛窟,做案地区远出数百里之外,官府无奈何他,有时四处剽经,飘忽如风,在黑旗令主来说,太白之狼是他最忠实的走狗,最剽悍的爪牙,和最值得信赖的朋友。

英雄寨中,有近三百名杀人不眨眼的好汉,有一座繁殖五六百匹良驹的山谷牧场,有俯瞰着各处登山要道的岩堡,和一夫当关万夫莫上的山寨。但这一切,却阻止不住身手高明的武林高手。

白天入山秘道上的各处山顶有望罗,晚上了,秘涯之处有伏路小赋。

绿林好汉们不怕江湖朋友或者白道英雄找麻烦,只怕官兵大举进剿,来上十个弄山的人,算不了一回事,蚁多了可以咬死象,所以防范官兵进剿才是山寨强盗的要务,对零星前来讨野火的人不在乎。

文昌悄然往里淌,越过不少大意的暗哨,神不知鬼不觉便进入大寨禁区,直扑山脚下一座岩堡。

小垒堡不大,建有土墙和箭垛,后面有一条小径通向上面的大寨,是大寨的前卫触须,平时驻有二十余名小贼,巡风放哨警卫森严。

三更已过,夜黑似墨,一条黑影从小垒堡后面的小径悄然接近,到了第一道警哨的大树左边。爬伏在树下的小贼,刚发现身后有异声,扭头一看,脑门便挨了一记重击,向地下一伏,人事不省。

垒堡中一灯如豆,小头目的住处在最后一座屋中,别认为做强盗的人都是阔佬,绝不是大秤分金子分金帛随意可得的快活人,他们同样苦,只不过是有时享受而已,小强盗的真正痛快时候并不多,这小头目的住所,也不过一炕一被而已。

文昌潜入堡中,先制昏了守卫小贼,进入了小头目的住房,关上房门挑高灯蕊。他一身夜行衣,头上戴了只露出五官的黑头罩,象一个高大的黑色鬼魂,无声无息地走向下面并末生火的土坑。

小头目睡得正沉,一杯茶突然泼在他的脸上,惊得他一蹦而起,还弄不清怎么回事,脖子上已扣上了一只大手,低叱入耳:“老兄,清醒清醒。如果你不想死,切不可大惊小怪叫嚷,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小头目只惊得毛骨悚然,脖子上的大手坚如金石,炕头灯光明亮,眼前出现一个双目如巨的黑衣怪物,一把光耀耀的小剑,抵在他满是胸毛的心口上,他的胆子即使有天大,也不敢声张叫嚷,脸无人色地说,“有话好说,尊驾请明示来意。”

文昌在炕上坐好,笑道:“老兄,徐大寨主库中金银堆积如山,八辈子他也用不完,堆在库个长霉,你说多可惜?所以在下找你老兄商量商量。”

“你……你是打秋风来的?”

“不!打秋风用不着动兵刃,抡窃子上线的。徐大寨主的金银太多了。用不完,咱们要帮助他,假使他不肯……我!他会肯的,在下相信他会了解我帮助他的诚意。”

“你想怎样?”

“老兄这儿设有极秘密的暗号通信息玩意,只稍出十万火急的警号,那么,徐大寨主必定亲自赶来迎接。呵呵!他不来便罢,来嘛在下得好好帮助他。老兄,警号的机关在炕后,是你自己来呢,抑或要我自己动手?呵呵?我相信你老兄的手脚不成不废,定然用不着在下多事的。”

小头目死盯了文昌一眼,然后伸手到炕后去抓一个铁把手,手刚与把手接触,文昌却伸手按住笑道:“老兄,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当来的人不是徐大寨主时,我想,你自己当然能想到后果的,一刀割掉脑袋,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假使一刀没砍掉,或者只砍掉五官弄断手脚筋,那才糟哩。”

小头目长吁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假使寨主今晚喝醉了,将派三寨主前来迎接,在下岂不是死得太冤?”

“放心,哈哈!徐大寨主前天在西安府城鬼混,今天申牌左右方赶抵大寨,累得要死,怎会喝醉?”

小头目一咬牙,将把手一扳,苦笑道:“反正我这条命已操在阁下手中,你瞧着办好了。身为强盗,不死于格斗中,将生死命交付寨主来与不来,未免太笑话了。”

“人的生死就是这么一回事,一举一动皆可决定自己的命运,你何必发牢骚?”文昌若无其事地答。

柴堡中没有通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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