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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妾-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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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既然薛令微想知道,李焱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便道:“督公的父亲是苏州府的知府,是个正直的好官,只是因为拥护皇太子,所以受了牵连。”李焱说着侧目看了眼薛令微,“你的母亲做事一向做的绝。”
“我知道这个。”薛令微想问的并非是赵珒的出身,“我是想问,你知不知道赵珒和郑贵妃的关系?”
李焱顿了片刻,娓娓道来:“现在这个郑贵妃是顶替别人身份入宫的,真正的郑柳儿在入宫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郑贵妃本名冯清月,是督公的舅舅收养的女儿,是督公名义上的表姐。也是督公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李焱下意识朝薛令微看过去,却见她神色僵硬了一下,然后再没有过多的表情。
“原来,竟真的是这样。”青妍死前跟她说的时候,她还不大相信,可是后来看到赵珒跟郑贵妃抱在一起,现在又听李焱这么说,这才彻底解决了一直以来她对郑贵妃和赵珒之间关系的疑惑。“难怪,他对郑贵妃如此纵容,那想必他是喜欢郑贵妃的吧?”
李焱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薛令微隐去心底的那丝不适,不再去想那晚上月光下的场景。虽然这个赵珒并不是真正的赵珒,可凭若是他不喜欢郑贵妃,又怎么会任由郑贵妃抱着自己?甚至是亲自己?
那晚薛令微远远看过去,只看到郑贵妃亲密的跟赵珒挨在一起,还去亲他了,以她当时的角度,并没有看到赵珒错开了脸。
赵珒明明跟她说过,只有喜欢的人才能亲自己,他如此接受郑贵妃的亲密,岂不是证明赵珒是喜欢郑贵妃的?
李焱又继续说道:“督公本来还有一个双生弟弟,只是那个弟弟一直体弱多病,后来苏州知府被抄家,赵家双生兄弟被皇太子的人救走,督公后来入了宫,后来,那个弟弟死于朱雀楼的大火。”
“朱雀楼大火?”薛令微错愕的问了一句。
李焱点头,“正是七年前上元节,朱雀楼的那场大火。也是你生辰宴那日,那一次皇太子暗部的人派人去刺杀长公主,赵家次子也偷偷去了,结果死在了朱雀楼那场大火之中。”
这件事薛令微当然记得,当时的画面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那也就是说,真正的赵珒,其实在朱雀楼那场大火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薛令微震惊的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可这样也根本说不通。如果真正的赵珒在那场大火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也就是赵珒的双生弟弟代替了他的身份,可李焱也是属于朱赟的人,倘若是偷天换日,李焱不可能不知道死的人是谁,可薛令微看李焱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死的到底是谁。
甚至,是没有一丝怀疑。
她那晚正好在外面偷听到郑贵妃唤赵珒为“阿珩”,现在李焱又说赵珒有一个双生弟弟,由此可见确实是弟弟替代了哥哥的身份。
回想这几年,她竟没有一点怀疑,从头到尾他都伪装的那么天衣无缝,一点都没有让她察觉他根本不是原本她在深秋落叶的廊下,为她捡纸鸢的那个赵珒。
“督公自弟弟过世之后,性情便变了,为了报仇他苦习刀法武功,从不会懈怠半分,他甚至得到了皇太子部下大部分人和皇上的信任,与池台一起,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不过同时,也有许多人开始忌惮他,皇上也一样。”
薛令微脑海中又一次想起赵珒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杀过许多人。”
她现在才开始仔细品味这句话。简单的一句话背后,又暗藏多少鲜血白骨?
薛令微开始对赵珒莫名的恐惧起来。她本以为温柔如月光,一直被她偏护的赵珒,实则是个修罗。
她没有怎么看到赵珒杀过人,可一年多前在长公主府,郑厂公惨死于赵珒剑下的模样,一直令薛令微记忆深刻。
薛令微意味深长的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有怀疑过什么?”
“怀疑什么?”这回轮到李焱疑惑了。
“比如,他为什么会突然性情大变——”
李焱道:“督公与他那个双生弟弟的感情很好,本来被选中入宫为奴的人是督公的弟弟,因为皇太子部下的人认为复仇的事情只有满心仇恨的弟弟才能做得成功,不过后来,督公还是代替他弟弟去了。”
薛令微没有想到赵珒的背后竟藏着这么深的阴谋。
当年看似不经意的相遇相识,实际只是个精密筹划的陷阱。
李焱看薛令微的脸色不是很好,便安慰她:“这些与你统统都无关了,本来与你也无关。今后我们隐于市井,督公不会轻易找到我们。”
“可是,真的有这样容易么?”
虽然是成功逃出来了,但薛令微还是不安。
她不敢去想,赵珒发现自己逃了会如何。
“如果赵珒抓到我,一定会杀了我。”
李焱抬手按住她的肩膀,“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就别想的这么糟。”李焱从地上起身,帮她把马绳从树上解下,示意道:“路途还遥远,我们还要继续走下去。”
薛令微摒去心中复杂纷乱的思绪,深深呼了一口气从地上起来。
路还远,不论如何,他们都还要继续走下去。
第60章
而此时的京城; 巡查的番子和锦衣卫提绮都比昨日增加了一倍。
督公府内; 赵珒的神色看不出是喜是怒。
已将近辰时,薛淑河跟薛令微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音讯全无。
钱仲从外面匆匆回来,禀道:“督公,还是没有发现薛淑河的踪影。薛淑河会不会……”
赵珒负在背后的手悄然攥紧; 说了句:“她不会。”
薛淑河不会对薛令微动手,对薛令微动手; 无疑是在给自己自寻死路。
“可锦衣卫和咱们东厂的人已经将京城大大小小角落都翻了个遍; 还是未寻见她们二人的踪影。”
赵珒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掘地三尺; 都要将薛淑河给我找出来,若是找到薛淑河,就地杀无赦。”他目光森冷,看样子是失去了所有的耐心,“记住; 对薛淑河动手时; 不要让锦衣卫的人知道; 也不能让皇上的人知晓。”
“属下明白!”
钱仲还未离开; 掌刑千户钱汝匀便已经匆匆赶来。
“督公!不好了!”
“什么事?”
钱汝匀道:“刚刚锦衣卫搜查的时候在甘水胡同处发现了两具尸体,是咱们东厂的人,身上的衣裳和令牌都被脱走了。“
钱仲十分诧异:“什么?”
赵珒瞳孔骤然一缩:“是什么时候死的?”
“看样子像是死了好一阵了,应该是夜里搜查的时候被人杀的。”
钱仲立马联想到薛淑河:“莫非是薛淑河所为?”
“两个厂番都是被人活活勒死,不像是女人所为。”
赵珒眸光划过一道犀利,问了句:“人呢?”
“在锦衣卫司。”
经过仵作验尸; 两个厂番是被人用手肘相继活生生勒死,除此之外身上并无半点伤痕。
“薛淑河身受重伤,这应该不是她所为。”
赵珒看了眼池台:“除了她,还能有谁能做这种事?”
池台顿了顿,道:“我知道你急于找人,但薛淑河不会蠢到在闹市杀死两个厂番,这无疑是在暴露自己的行踪。”
赵珒冷笑,:“既然是偷走了衣裳和令牌,不是想混淆视听,就是想以此逃出京城。”赵珒立马对钱仲和钱汝匀说道:“你们二人好好排查一下厂番,还有城门,去查查今日有没有东厂的人出城。”
钱仲和钱汝匀领命下去了。池台眉头紧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珒犀利的看向池台,哂笑了一声:“池指挥使,这就是你对她手下留情的后果。”
池台迎上赵珒的目光,一言不发。
最终赵珒拂袖离开。
不下片刻,钱仲便从城门赶回来,告诉赵珒城门的士兵说今早确有两个东厂的厂番拿着文书说要去追查东瀛倭寇。
“什么文书?”赵珒问了一句。
“说是您下的一份文书。”钱仲顿了顿,“上面有您的私印。”
赵珒听了,显然是不太明白这文书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当机立断,对钱仲吩咐:“派人去追,不管多远,都要把她们给我带回来!”
赵珒还不知道,跟薛令微逃走的人并不是薛淑河,而是李焱。
薛淑河根本还没法出这京城。不过破庙里的那个地道她是不能再回去了,不管薛令微回去之后会不会告诉赵珒。
她只得乔装成乞丐混在乞丐堆里,见街上的锦衣卫和番子好像比昨天多了不少。
薛淑河坐在角落里啃了一口馒头,不禁对这群人嗤之以鼻。
果然,她就算是放了薛令微,他们也要抓自己。
等再过两日,她的腿上彻底好了,就离开京城这块是非之地。至于要去哪儿,以后再说。
吃完别人施舍的一只馒头,游走于街头的时候,薛淑河便无意听到了两个锦衣卫的对话。
“幕府那个女人这么厉害,居然直接就把东厂的两个人给活活勒死了,难怪指挥使不抓到她不罢休,若是任由她继续逍遥法外,说不定哪天你我就遭了秧了。”
“可不是?我觉着那女人应该早就逃出京城了,不然咱们为什么现在都找不到人呢?”
“哎~就继续找着吧,还能怎么办?而且那女人又挟持了赵督公的宠妾,只要一日没找到,咱们就别想歇下来。”
“说的也是,走走走。”
……
薛淑河听得一愣,刚刚这两个人居然说她杀了东厂的人?
还有,她不是已经放了薛令微回去了?怎么还是要找薛令微?
薛淑河悄悄去打探了一番,可算是知道了个大概。说是她杀了两个东厂的番子,乔装成番子挟持薛令微逃出京城了。
薛淑河真是一头雾水,她还真没有想到用这个办法逃出京城。以她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法做这样的事不说,她的倭刀还被池台缴了,没有倭刀,赤手空拳,她能敌得过谁?
薛淑河靠在墙边,觉得口渴,就想去要点水来喝,谁料一回头就看到池台就在她身后,距她只有好几步的距离,也不知道是已经盯了她多久。
薛淑河被吓的一跳,池台身边并没有其他的锦衣卫,只有他自己一人,薛淑河本来下意识想逃,但想到街上到处都是锦衣卫和番子,稍有动静就能引来一帮人,所以也就没必要逃了。
转眼间池台已经来到她跟前,她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跟狗一样总是能找到我呢?我都伪装成这样了你都能找到我,我看,你也别当什么指挥使了,去当你们锦衣卫司的那些猎犬岂不是更称职?”
池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四下巡视一眼,低声对她道:“先跟我来。”
薛淑河索性破罐破摔,也不挣扎了,乖乖的跟池台过去。
她身上的伤口正在结痂,挣扎不仅让她逃不了,还会挣破伤口,根本不值当。
最后池台只是将她拉到了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就放开了她。
池台的这个举动倒是让薛淑河有些不理解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平时池台见到自己都是恨不得将她立马绑起来丢到锦衣卫司去,今日相较于以往,倒是有些奇怪了。
“你应该听说了吧。”
薛淑河语气不善:“听说什么?你想说什么?”
池台目光犀利的看着她:“你杀了两个东厂的厂番,偷了衣裳,甚至伪造了赵珒的文书,挟持薛令微逃出了城。”
“池台,你是不是有病?我要是真做了你说的这些事情,那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薛淑河一下子就恼了。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做的,可是很明显,这件事情已经落到了你的头上。”
薛淑河怒笑,两手叉腰:“你是想屈打成招让我承认这是我干的?好啊,我无所谓,但你得把我送出城,再扣我这个罪名,我倒是无话可说。”
“你到底有没有放了薛令微?”
薛淑河看向他,故意唱反调:“没放,我带她出城了,怎么了?!”
“你好好说话!”池台轻斥了她一声。
薛淑河睁圆了眼,怒视着他:“你凶什么凶?你凭什么凶我?!你想抓我就抓我,别废这些话,我没什么跟你可说的!”
池台有点无奈的揉了下眉心,果然没再跟她废别的话,却直接丢给了她两个选择:
“我家,诏狱,你选一个。”
薛淑河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什么意思?”
“要么去我家躲几日避一避,要么,我现在就抓你回诏狱。”
薛淑河不由得一愣,冷笑:“池台,我没有听错吧,你说什么?让我去你家里躲避几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不抓我了?”
池台:“要是你这么想被我抓回去也可以,但被我抓回诏狱之后,你就再也别想逃走,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要跟你说,皇上已经知道昨天的事情了,如果他知道你又被我抓了回去,到时候就不只是待在诏狱那么简单了。”池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到时候,你要去的,可就是皇上的龙榻了。”
薛淑河听了池台这话,神色一僵。
池台微微俯身凑近她,继续道:“对了,赵珒认为你挟持了薛令微,你要是回去,他定会杀了你,以绝后患。所以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哦不对,是三个,一是要乖乖听我的老老实实呆在我家里,只要你不耍小心眼,我保证你不会被人发现,二是会诏狱,三是被送到皇上的龙床……”
“行行行,你打住,我选一,这总行了?”
池台满意的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这才听话。”
薛淑河皱眉捂着被敲痛的额头,怒气冲冲的使劲横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是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撕碎他一样。
不过事到如今,薛淑河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老老实实的跟池台回他的家里。
督公府,钱仲再次回来,便看到赵珒正立于书案前,拿着自己的那枚私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督公……”
还没说话,赵珒便已经抬了抬手,将那枚私印放回盒子里。
他的脸上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和感情,看着像是很平静,可却能让人感觉到这虚假的平静下是怎样的一番惊涛骇浪。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
薛令微跟李焱连续快马加鞭赶了好几日的路程,期间避开了所有的官道和驿站,只留宿于一些路过的百姓家里。
一路上倒也平静,并没有人追上来。
薛令微揣测赵珒一定早已发现她不见了。只要第二天薛淑河没有放了她,赵珒定会加派人手搜查。
一搜查,也定会查到死掉的东厂番子的事,再顺藤摸爪,不难知道她已经出城的事情。
用了好几日,他们才终于来到杭州。
杭州这里有一座比较偏僻的小宅院,大约是因为好一段时间没有人居住过的原因,桌椅陈设都蒙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据李焱说,这里本是拾光的住处。
小小歇息了一会儿,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外边的天也开始下起了小雨。
李焱出去买了一些平日要用的东西,还有一些肉菜和米面。而薛令微则将屋子重新打扫了一下,刚掌上灯,李焱就拎着东西回来了。
薛令微赶紧去接一把手,道:“你怎么买这么多的东西?”
“我看着应该要用,所以就一并买回来了,到时候你就不必再出去跑一趟。”
“其实有些明天再去买也一样的。”薛令微注意到他手里的一个包袱,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李焱这才将包袱递给她,“这是给你买的衣裳。”
薛令微接过那包袱,又看了眼身上穿了好多日的直裰,尴尬一笑:“有劳你了。”
李焱有点不敢直视着她对自己笑,她只要对自己一笑,他就容易紧张,于是赶紧转了话锋:“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按着以前你穿着的喜好给你买了,你若是不喜欢的话,明日可以再去重新买。”
薛令微将那包袱抱在怀里,“哪能嫌弃啊?哦对了,该做饭了。等下我去放下这衣裳,就来做饭。”
李焱看着薛令微的背影,目光不由得柔和了好几分。
薛令微放好衣裳便准备出来做饭,但原本先放在门口的那一堆菜肉油米已经被拿走了,薛令微听到灶房传来的动静,过去一看,李焱刚好打开米袋子,准备淘米。
李焱看到她来,道:“今晚我做饭吧。”
可李焱哪里会做饭?那一年在福州,李焱基本只会做须面,而且做得口感还不怎么好,所以她经常去帮他做饭,虽然她做的也不是绝顶的好吃,不必刘嫂子做的,但口感还是能说得过去的。
薛令微忍不住笑了一下,走过来挤开他:“要不你还是生火吧。”
李焱想了想,傻傻笑着退到一边:“那也好,你多劳烦了。”
“没事没事,以前在福州,不基本都是我做饭吗?”薛令微开始娴熟的淘米,上锅,就等李焱将灶子里的火生起来。她则开始洗菜洗肉。
后来薛令微负责炒菜,李焱则负责洗菜切菜,这顿饭算是他们一起做好的。
李焱看着坐在她对面吃的开心的薛令微,恍惚之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以前他不知道什么是岁月静好,他曾经一直以为,自己这样的人,是没资格有什么岁月静好的。
谁知道命运会在什么时候转折一下呢?
若是能一直这样,也好。
倘若是不能——那他会永远记得眼前这短暂的美好。
薛令微跟李焱就在这里住了下来,李焱身上有一大笔钱,是拾光先生提早给他们备好的。
拾光先生虽然喜欢云游,但凭卖画赚了不少的银子,很大一部分都存在钱庄里。
薛令微以前以为,拾光先生这样闲云野鹤的人,不喜欢钱。
想当初她还是做郡主的时候,也是视金钱如粪土。后来一朝沦为庶人,在福州挨过了饿,才知道银子的重要。
薛令微本以为李焱要“重操旧业”当木匠,不过她觉得,李焱怎么说也是个身手不凡的锦衣卫,那双手若是继续去当木匠,未免大材小用了些。
若是以后真的安定了,还是去做个生意比较好。
李焱恰好也是这样想的,等再过些时日,确认真的安全稳定之后,再寻思做生意的事情。
论做生意,李焱跟薛令微根本一窍不通,不过倒是可以学。
在杭州住下来几天,薛令微与左右两户人家的姑娘已经混熟。左边的是潘姓人家,开酒馆的。右边则是陈姓人家,做脂粉生意的。都是寻常不过的平头百姓。
两家夫妻膝下最小的都是女儿,比薛令微小了个一两岁,正逢及笄之年。跟薛令微来接触几日,都还算玩得来,平日没事了,薛令微会跟潘家女儿学做一些杭州菜,也会跟陈家姑娘一起讨论哪些脂粉好用,口脂怎么点怎么好看之类。
这几日薛令微虽然过的开心,但她生平第一回 来杭州,没料到自己竟然水土不服,一日夜半睡醒,她觉得身上痒极了,起床掌灯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和身上都起了红疹子。
她一有动静,李焱就连忙从隔壁赶过来,立马带她去瞧了郎中,开了几贴药和外涂的。
回去后涂了药,又喝了李焱给她炖的汤药,不下一刻,她的身上的那种奇痒的感觉才渐渐好了一点。
不过因为身上痒,薛令微总是想去抓,就连脸上也是,有的地方稍不留神就挠破了皮。
李焱为了防止薛令微抓挠,特意坐在她床边盯着她,等她忍不住想去挠的时候,李焱就按住她的手,给她说一遍郎中的叮嘱。
薛令微自然记得郎中的叮嘱,说绝对不能用手去抓,不然会留下印子。不过她总是忍不住想去挠自己的后背和脸,还有腿,虽然不像之前那样浑身都痒,可现在确是一会痒一下这种,让她苦恼极了。
“李焱,不如你用绳子绑着我吧,我忍不住。”
李焱按住她的手腕,“没事,我看着你就行。”
“你还是回去睡吧,这一直看着我也没个头啊。”
李焱并不在意,对她微微笑了笑,只道:“我不困。”
薛令微赶他不走,只得作罢。
快天明的时候,薛令微身上彻底不痒了,这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后来,还是陈家的女儿过来将她叫醒的,她才知道自己竟然睡到了晌午。
没一会儿,潘家的女儿也过来了,说是东街头有舞狮的,要一起去看。
第61章
薛令微身上虽然不痒了; 但是红疹子并未完全消下去; 虽然她也想去看看舞狮子,但一想到自己还满脸的红点; 便想作罢:“罢了罢了,你们去,我不去了。”
潘姑娘已经给她拿来幕离; 拉她:“你不去有什么意思?快起来,戴上这个; 就谁都瞧不见了。”
陈姑娘将她生生从床上拉到梳妆镜前; 笑道:“姌娘生的漂亮; 即便是面上长了红疹子,也照样漂亮。”
薛令微来这里用的名字是薛姌姌,潘姑娘和陈姑娘便唤她姌娘。
薛令微指着镜子里满脸红点的自己,道:“哪里漂亮了?我这张脸要是出去不小心被人看到,还不把别人吓死?”
潘姑娘娇笑:“你若是说把别人吓死; 那我跟容君怎么没被你吓死呢?”说完这句话; 潘姑娘便看到李焱进来了; 顿时将话题转到李焱身上:“要不你问问你家李郎; 这张脸是不是能吓到别人?”
薛令微嗔了一眼潘姑娘:“休要胡说!什么李郎!他是我哥哥。”
虽然之前潘陈二位姑娘早听薛令微说与李焱只是兄妹,但她们一点都不信。且说薛令微和李焱不是血亲的兄妹,李焱平时看薛令微的眼神都能温柔的掐出水来,就能知道二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焱问了句:“要出去?”
薛令微想如果要出去应该要跟李焱说一声,便道:“容君和婉婉说今日街头有舞狮子,所以想拉我一起去看。”
到底适不适合出去; 薛令微还是想听听李焱怎么说。这几日看似太平,但薛令微心还是未能彻底放下,生怕哪天赵珒就出现了。
李焱听了,对她淡淡一笑:“那你就去吧,早去早回,别走远了。”
薛令微又跟着问了一句:“没有什么大碍吗?”
“能有什么大碍,没事,你整日都待在家里未免太闷了,出去走走也好。”
潘姑娘听了,笑道:“你瞧,你家李郎都同意了,快快收拾一下跟我们去,不然狮子就要舞完了。”
最终薛令微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与潘婉婉和陈容君一道去看舞狮。
路上,陈容君笑她:“姌娘怎么那么听李公子的话呢?连跟我们出去玩耍都要先过问李公子一下,可真是‘夫管严’啊!”
“什么夫管严,容君,你怎么那么会闲话?”薛令微笑骂她,“咱们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以后可别当着李大哥的面说这些,很难为情的!”
潘婉婉捂嘴偷笑:“姌娘不如跟我们好好透露一下,何时跟你家李大哥成亲啊?”
“你们再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可就不随你们去了。”薛令微故意威胁。
“好好好,不说不说,知道你难为情了。”潘婉婉和陈容君娇笑。
潘婉婉和陈容君整日打趣她和李焱,可她却从没想过以后要跟李焱如何,要是赵珒一直找不到自己就是最好,问题是她现在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摆脱了赵珒了,哪敢说以后的事情?
还只能先这样得过且过着。
转眼一月有余过去,昨日刚过腊八。此时外边正下着雪,虽然无风,却也冷的刺骨。
一下雪,薛令微就基本不出门了,整日趴在火炉子前,或者是啃点点心。整个杭州已是白雪皑皑,她听见外边传来陈容君和潘婉婉渐行渐近嬉闹的声音。
没一会儿,二人便推开了门,带着一身雪进来,道:“姌娘,你怎么又坐在这里吃呢?快跟我们出去玩雪去!”
薛令微摇头:“我怕冷。”
“姌娘,你白年长我们了,整日都是我跟婉婉拉你出去玩,这还没嫁人呢,怎么就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了?咱们还是趁着未出阁的时候,多多淘气一下,以后嫁人了,可就没机会淘气了。”
“我也想跟你玩,但我是真的怕冷,真的。”薛令微说道,“而且南方的冬天,又是刺骨的冷,真的太冷了。”
潘婉婉道:“就是因为冷,所以才要起来走动走动,整日趴在火炉子边不是吃就是发愣,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过的跟老太太一样呢?快起来,跟我们出去跑跑。穿多点,再跑动一下,一点也不冷,真的。”
薛令微想了想,将点心放下,“那好吧。”
反正李焱出去了,她也没事做,只能跟潘婉婉和陈容君一块玩耍。
见薛令微终于答应出去,潘陈二人高兴极了,等她出来,便从边上抓了把雪,齐齐往薛令微丢过去。
薛令微笑骂:“好啊你们,你们给我等着!”左看右看,她从地上薅了一大把雪团成一团,朝她们扔去。
从院落,到街巷,回荡三个妙龄姑娘清脆的笑声。
薛令微玩雪确实是玩的痛快开心了,跟潘婉婉和陈容君嬉笑打闹了大半天,身上确实热的出了汗,后来她将披风解了吹了一小会儿的风,晚上的时候,就发起烧来了。
薛令微出生时并未足月,所以身体一直比较弱,她脑袋昏沉的紧,烧的脑袋糊糊涂涂的,她有点懊恼自己玩的太过了。
李焱守在她床前照顾了她大半夜,喂她喝了药,烧才褪去。
李焱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已经不是之前那般热了,他才稍稍安心。
他揭下敷在她额头的冷巾,刚转身丢到旁边的盆子里,便听到身后传来薛令微囫囵的声音:“赵珒……”
听到她喊出这个名字,李焱动作一滞。
薛令微病糊涂了,大概是还以为自己在长公主府,李焱回头看去,又听她喃喃了一句:“赵珒,我想喝水……”
李焱顿了顿,转身去给她倒了热茶,然后坐在床沿将她扶起来,喂她喝了点茶水。
薛令微喝完后,觉得舒服多了,李焱准备将她放下,不料薛令微竟突然抱住了他,偎在他怀里。
李焱耳根子迅速发红,浑身僵硬。
须臾,他将茶杯放到一边,小心轻轻的拉开薛令微抱住他腰的手。
“赵珒,好冷……”她的手重新抱住了他。
李焱心绪复杂,低头望去,看她闭着的眼和睫,还有,发干的唇。
他的喉头下意识滚动了一下,眼神有片刻的怔忡,手缓缓抬起情不自禁往她的脸上抚去。但不过刚碰到她的脸,指尖触及那丝柔软的温热,李焱便突然回过神,像是突然之间意识到什么一样,神色骇然的收回自己的手。
等薛令微彻底熟睡过去,他才将她重新放下,掖好被角。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睡颜安静的女子。
他自小便在腥风血雨里长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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