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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手朝歌-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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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枭首?!站在旁边的卫尚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枭首乃是著名酷刑之一,将犯人的人头砍下来后于城门处高高挂起,使每个出入城门的人都能看到,秃鹫和乌鸦会闻着尸臭味过来啄食眼珠、皮肉和脑浆,直到将人头吃成骷髅。这是不留人全尸的残忍做法,往往在于恫吓百姓勿要和犯人一样。
    红巾军自起事来都是仁德的名声,没想到红巾军内部竟然有这等残忍无情的人,杀了便杀了,竟然还枭首!
    赵南起显然也被伊崔的决定吓了一跳,不过他担心的却是另一点:“这太过残忍,燕爷恐怕……”不会同意,毕竟红巾军和其他反贼很不一样的一点,便是从不对投降者施以酷刑。
    “此人降而复叛,若不杀鸡儆猴,难道以为红巾军是好捏的软柿子?”伊崔冷冷道:“薛先生也会同意我的做法。至于君上那边,此事是我独断专行,我自会写请罪书,并向君上负荆请罪。”
    赵南起苦笑,伊先生虽然口称“君上”,可谁不知道他和燕爷情同兄弟,这请罪的程序也只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
    于是他抱拳道:“一切依照先生吩咐。”语罢便告辞去了,扬州城里的余孽还等着他去速缴。
    “怎么,你还不走?”伊崔看了一眼仍然站在原地的卫尚,他刚刚和赵南起的对话故意没有避开卫尚,乃是想通过他,把对话内容传递给卫家某些不安分的人,瞧瞧这些人的反应。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他觉得卫尚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而他也该回去了。
    卫尚用极为厌恶的眼神注视着他。伊崔却低下头来,以左脚为支点,有些吃力地将支撑身体的木拐转过去,然后缓慢地交替摆动拐杖,向府内挪去。
    “像你这种人,不配留在红巾军中!”卫尚忽然愤愤地大声说道,伊崔微愕,扭过头去,却见青年已经上马,居高临下俯视他:“我会证明你是错的!”卫尚在这一刻热血沸腾,突然生出加入红巾军的念头,将这种残忍无情又卑鄙无耻的家伙赶出这支仁德的反贼队伍。他为自己的信念激动不已,扬鞭策马,疾驰而去。
    伊崔瞥了一眼青年策马的背影,觉得此人真是——
    有病。
    唉,不过或许,他可能也有病。那天清早所发生的,到底是他自己的幻觉,还是真有其事呢?
    伊崔苦恼,他又开始想不通了。

☆、第31章 买V就能包养她

因为魏重前领人攻击太守府和顾朝歌的事情,扬州城里有一段时间风声鹤唳,因为此事牵扯卫家,燕昭本在别地练兵,为此特地回了一趟扬州。此事以主犯枭首,余孽肃清告终,卫家牵扯进来的某些人也为此付出了代价。至于代价具体是什么,外人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卫家和红巾军的关系依然很融洽。
    立秋过后,天气仍热了一阵,但随着秋雨降落,气温渐渐不如夏日那样炎热,时疫的发病者亦迅速减少。
    只是……每每望见城门前吊着的那几个凹眼吐舌的人头,顾朝歌都禁不住皱眉。
    “那个,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这一日,顾朝歌得空早些回了太守府。照常的清洁过程后,她蹲守在主事厅前,逮住大蜘蛛难得的空档,一溜小跑过去,强调:“是很重要的事!”
    伊崔停笔,抬头,瞧她目光炯炯,不由心中一跳,那件因为魏重前闹事而许久未想起的事情,突然又浮出脑海。
    “是关于什么的?”他问。
    “嗯……事关扬州百姓。”顾朝歌严肃地说。
    伊崔在心里悄悄松口气,又莫名觉得失落,他笑了一下:“正好,我也有件事想和你说。”
    顾朝歌眼睛亮亮的,也问:“是关于什么的?”
    伊崔含笑:“关于你自己的。”
    诶?关于她自己?顾朝歌眨巴眨巴眼,明明知道那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想歪掉。
    伊崔又问:“谁先说?”
    “我,我先说!”顾朝歌乖宝宝一样举手,生怕伊崔抢先,万一他说的是不好的事情,她还是晚点听比较好。
    伊崔随她:“你说。”
    “扬州城门前的人头,挂了好些日子,风吹日晒,味道难闻,样子还很吓人。如今瘟疫还没过去,这人脑袋也会传染时疫的!我要求都取下来,就地焚烧!”
    原来只是这种事,枭首的目的已经达到,她若不提起此事,他早就忘了城头还挂着头颅。伊崔轻松地回答她:“此事依你,我随后便让人取下焚毁,明日你再去,一定看不到还有头颅在上头。”
    “哦。”顾朝歌颌首,没见得多高兴,她早就猜到这个结果,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多看看伊崔。她双手托着下巴,坐的位置比伊崔矮,让她得以仰头,两只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伊崔:“那你要和我说什么呀?”
    她的眼神实在很是奇异,虽然以前她看人的时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是忽闪忽闪,格外灵动有神。可是今天的,和以往不一样,显得、显得更加专注,而专注之中,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东西——令伊崔禁不住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她的东西。
    他轻咳一声:“你师父的札记已然完成,是么?”
    “嗯,是呀,莫非你看我为你治病辛劳,打算义务帮忙付梓刻印?那我还得修改润色一下,不能马上给你。”她自说自话,语气笑嘻嘻的,好像从来没见她说这么多的废话。
    “这个不是问题,我是要说另一件事。”伊崔一抬头,接触到的又是她那种格外明亮的目光,他连忙低下头去,假装很忙地在案几上寻找东西。
    “是什么事情呀伊哥哥?”
    “哦,是……”伊崔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份他早就准备好的文书,可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却一个字都没吐出口。
    他愣愣地看着顾朝歌:“你刚才,叫我什么?”
    “伊哥哥呀,”顾朝歌笑吟吟地托腮看他,脑袋一歪,显得格外可爱无辜,“你比我大,我比你小,我们既是病人和大夫的关系,又是朋友关系,我为什么不能叫你伊哥哥?宋无衣,我叫他宋大哥,盛三,我叫他盛大哥,赵南起,我叫他赵大哥……除了燕将军之外,别的比我大的男子,我都叫他们大哥,为什么不能叫你一声伊哥哥?”
    振振有词,理直气壮,显然有备而来。
    问题是,这声“哥哥”之中所包含的微妙的亲昵意味,和那烂大街的“大哥”称呼可全然不同。
    伊崔张了张嘴,却不能将这种拒绝的理由说出口,因为人家装得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两个称呼有什么区别。伊崔忽然有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把这丫头的脸皮给教得越来越厚,厚得……连他都教无可教。
    “到底是什么事情呀伊哥哥?”顾朝歌开始用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娇嗔语气说话,恰好这时候大忙人宋无衣进门,顾朝歌背对着他,没瞧见。伊崔却看见宋无衣踏进门槛的脚在空中生生顿住,然后抱着怀里的卷书,对着伊崔拱手做出一个“对不起打扰了”的手势,弯着腰,慢慢地、轻轻地退了出去。
    他退出去的时候,嘴角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看得伊崔只想叹气。
    “既然你已完成师父的遗愿,可有下一个目标想要完成?”伊崔用手扶着额头,好像很累的样子,其实只是不想看顾朝歌而已。
    有啊,你嘛。顾朝歌在心里嘿嘿笑,嘴上当然不能这么直白说出来,她扭扭身子,整个人又往他的方向靠了靠:“暂时没有。”
    终于等到这一句了。伊崔在心里松了口气,将手中的文书往顾朝歌的脸上“啪”的一扔,恰好挡住她赤果果的视线:“那顾姑娘不妨留下来,做我红巾军的医官长,秩级同长史。”伊崔如今做的便是长史,医官长相当于是红巾军的首席医官,也是位“大人”了,虽然是反贼的“大人”。
    “哦,要随队出征么,我对这个不感兴趣。”因为开颅造成的阴影,短时间内她都不想碰战场上那种尸体。
    而且伊崔这份拍到脸上来的文书虽然俸禄诱人,连印章都给她刻下了,显然是特地早早为她准备好的。可是她依然觉得没诚意:“伊哥哥,你整天叫我顾姑娘,都不觉得生分吗?”对,“没诚意”的重点在这里。
    她坐在那里不高兴地扭来扭去,将那份文书往旁边一扔,很嫌弃的样子,继续托腮盯着伊崔瞧。
    伊崔能赶她走吗?
    不能。
    他能强迫她答应这份邀请吗?
    也不能。
    必须是她来坐镇医官长吗?
    绝对。
    那么,他能引诱她同意吗?
    ……能。
    “那你,希望我称呼你什么?”伊崔从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这大概是他有史以来最僵硬的一个笑容,因为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出卖某些东西,以换取一份任命能被当事者同意。
    明明不该是这样。
    小丫头一向都很听话很好哄啊!
    “怎么能是我希望呢,”顾朝歌嘟嘴,表示不开心,“应该是你想要叫我什么嘛!”
    顾大夫?顾小大夫?当然不行。
    “朝歌?”他试探着问。
    “宋大哥啊,赵大哥啊,薛先生啊,他们都这么叫我,”顾朝歌懒洋洋地支着脑袋,补充一句,“哦,卫尚也这么叫我。”
    伊崔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他绝对不能这么叫。
    宋无衣他们如此称呼她,伊崔不觉得奇怪,但是那个卫家脑子有病的二公子也叫她“朝歌”?
    没来由的,伊崔感到不舒服。
    “阿朝?朝朝?小歌?阿歌?歌儿?”伊崔试探着说出一个个令他自己都觉得肉麻的称谓。说出来怎么都很奇怪,他实在是不习惯如此亲昵地称呼一个女子,便是连燕昭,他现在也常常叫他“君上”而非“阿昭”了。
    顾朝歌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情愿,心情蓦地低落下来。
    她想,他果然是对自己没有那种意思,不然怎么会连亲昵地称呼她都不愿意,总是客客气气叫她“顾、姑、娘”呢?
    唉,好难过。她忽然就没了争取的力气,不再看伊崔,软趴趴地在案桌一脚伏下,没精打采地收下那封刚刚被她丢到一边的任命状:“算啦,不为难你了,我答应便是。只是短时间内不要让我随军出征,一来要等瘟疫彻底结束,二来起码得将你的身体调养好之后才说。”
    她萎靡得像霜打的茄子,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失落。他真想伸出手去,摸摸这颗失落的小脑袋,温言安抚她几句。
    只是,他的理智比情感回笼更快。当她不再用那双亮得可怕的眼睛盯住他看的时候,伊崔觉得自己的脑子终于能够清醒过来,他开始察觉到了反常。
    仅仅是一个称呼而已,为何她要如此计较?
    蓦地,他又想起了那天清晨的事情。
    这时候,顾朝歌突然站了起来,她抓起那封任命状,轻轻地说:“那我走了啊,你要记得按时吃药,明日我再来给你把脉,这些日子,千万莫要熬夜。”她的语气又软又轻,像轻薄柔软的雨丝黏在人的心上,一根又一根,湿乎乎的,黏着,绕着,让人感觉到莫名的惆怅。
    伊崔望着她纤细的背影,蓦地感到一阵奇异的愧疚,他冲口而出:“朝小歌,没人的时候,我就这么叫你。”又好听,又上口,又亲昵,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很久,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一般。
    为什么是没人的时候呢?
    顾朝歌本来应该这么追问,可是他的声音真温柔,温柔中带着歉疚,听得她耳朵尖尖不由得红了。她转过身去,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羞涩而欢喜。
    刹那间,伊崔心里叮咚一下,好像某个以前朦朦胧胧从不触及的东西被刷的照亮。
    那天清晨的事情,或许……不是他的错觉。

☆、第32章 只要一只雪糕钱

顾朝歌搬一张小板凳,守在炉灶前,眼巴巴瞅着炉子上小火慢熬的那锅粥。瞅着瞅着,开始眼皮打架,脑袋一点一点的,迷迷糊糊要睡过去。
    “丫头?”有人突然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背。
    “谁?谁叫我?”顾朝歌嗖地一下站起,面上还是没睡醒的茫然状态。
    “我,老吴,”近来累瘦了一圈的老吴嗅到粥香,整个人往那小砂锅贴过去,“香啊,熬的什么,里头还放了不少药材?”老吴的鼻子很灵,一闻就闻出来这是给人调养身体的药粥。
    “不、不是给你的!”顾朝歌着急地挡在老吴面前:“不可以偷吃!”
    心酸,当真心酸,这年头的小丫头一点都不懂得尊老敬老。他老吴虽然身子骨结实,可是陪着小丫头没日没夜在前区熬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他饿了来厨房寻点吃的,小丫头就这种态度?
    看她这紧张的样儿……
    老吴嘿嘿一笑,一副过来人的神态:“给伊大人熬的?”
    顾朝歌一脸被戳穿的慌乱:“你怎么知道?是的呀,他是我的病人,我当然要对他负责!最近他事务繁杂,辛苦得很,自从滁州围城后就没有休息好过,我给他改了方子,不过光喝药可不够,还要加以药膳调理才最好。”
    啧啧,这振振有词的小样,八成是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当他老吴是外行么,这药膳虽好,可也并非必须,小姑娘明明是想给心上人献爱心啊。
    老吴嘿嘿一笑,知道小丫头脸皮薄,也不揭穿她,转而道:“那你怎么熬着熬着,自个睡着了?”
    顾朝歌低头搓衣角,小声答:“有点困。”入秋后天气渐凉,瘟疫的情况逐渐得到控制,她不再那样繁忙。可是骤然多了空闲时间,前些日子积攒下的劳累便爆发出来,她最近总觉得困倦。
    老吴叹气:“自己的身体自己得在乎,就算是大夫,也不是铜筋铁骨。你不把自己照顾好了,伊大人的药方啊药膳啊谁去弄?”
    顾朝歌不好意思地笑:“我知道,我还好呢。”伊崔比较重要嘛。
    她前几日给伊崔把了脉,发现脉象依然不好。前些时候她忙,没来得及细诊,于是这次看得特别仔细,要求伊崔将她走后他身上所发生的大事尽数说一遍。这次细问之下,才知去年冬天滁州遭遇张遂铭的军队围城,围城时间长达两月,直到燕昭率军攻击张遂铭的要穴,迫使他回援,终于解了滁州之围。
    围城两月断水断粮,忧心城破,也忧心援军,冬天本该“元忧平阳”,是滋阴潜阳的最好时候,伊崔却在这时遭遇围城,耗损元气。而之后春夏两季,红巾军势如破竹,他的工作也随之繁重,又加随军出征和扬州瘟疫二事,他的身体状况已经糟到极致。
    天气不过稍微凉了些,他却已经在主事厅里生上炭炉了。
    思及此,顾朝歌的眉头紧皱,心事重重。
    老吴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凭经验他隐约猜了个大概,犹豫一下,他试着问:“伊大人的病不好治,是不是?”
    “只要他听我的话,不会太糟的。”顾朝歌如此说着,心中却对这个常年不听话的病人没什么信心,同时她突然想到,老吴既然这么问,是不是代表……
    “你给他把过脉,看过诊了?”顾朝歌目光灼灼盯着老吴,好像只要他点头,她就会把他立即丢进炉子毁尸灭迹。
    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伊崔具体能活多长时间,什么时候死这种残酷的事实!
    “没有,没有,我就是观他面色,预感不太好而已。我还没有那么神,不是病入膏肓的人,哪里能看得出具体日子,”老吴嘿嘿笑,安抚顾朝歌,“再说了,我家那本家传宝书你不是借去了么,上面说不定有好东西呢,那可是传说中仙人给我老吴家先祖的天书。”
    其实他在旁敲侧击问,顾朝歌借的这本是啥时候能还,虽然里头好多理论他读不懂,可是这不妨碍他将这书作为传家宝。
    顾朝歌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啊,我忘了!一直没看!”她匆匆忙忙从腰间口袋里翻出那本泛黄的“天书”,很是歉疚地对老吴讲:“我现在就看,看完一定还你。”
    “看完一定要马上还啊,这可是我的家传宝贝。”老吴恋恋不舍地看着那本泛黄卷边的书,压下从她手里夺过来的冲动,在厨房里摸着两个鸡腿,揣在怀里,走了。
    顾朝歌坐在炉边,一边看火,一边翻开这本泛黄的医书。她看得很仔细,她的底子扎实,老吴看不懂的东西,对她而言很可能不过是基本常识,可以一扫而过。
    可是这本书……
    真的挺有意思。
    一本书能有三成的新东西,已算一本难得的好书,而这本书竟有八成以上的内容是她从未听闻过的。里面甚至记载了许多奇异而神秘的古方,无法说明理论,却据说极为有效的传世奇方。
    书一页页翻过,顾朝歌的眼睛也越来越亮,她越看越兴奋,那是一种欲罢不能的久违感觉。她看得根本停不下来。
    而这样兴奋的结果便是,粥,糊底了……
    *
    上好的青瓷莲花碗,光线下照射呈完美的半透明状态,里面盛着小小一碗香喷喷的药粥。当然,这诱人的粥香里,隐约有一股可疑的糊味。
    伊崔用调羹搅了搅这碗粥,抬头对顾朝歌笑:“你说你在厨房待了足足一上午,便只熬出来了这么一小碗?”
    在厨房耗上满满一上午这种话,是顾朝歌为了向他讨好邀功,主动透露。可是当最终的成果只有这么可怜巴巴的一小碗时,“在厨房待了一上午”的话就变得可笑起来。
    更何况这粥虽然没有锅巴,却有种可疑的糊味。
    “我看书入神,一不小心煮过,糊底了……”顾朝歌低着脑袋,羞得快要把头埋到地下:“这一小碗,是我好不容易拯救下来的。”剩下的都彻底糊掉不能吃。
    “虽然可能味道有差,但是效果,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她眼巴巴地瞅着伊崔:“伊哥哥,你就吃一点,好不好?”
    她既然如此说了,伊崔哪能拒绝,横竖只有小小一碗,他一仰头,喉结滚几滚,便喝下了。
    味道还不算糟。
    看他吃得干干净净,顾朝歌喜上眉梢,很机智地没有问味道如何,径直收了碗,笑眯眯地跟他说:“我明天接着给你做别的啊,这次保证不会烧糊。要不是吴叔给的那本书太奇妙了,我才不会入迷忘了时间呢。给你做吃食,我都是特别特别小心仔细的……”她最后那句话说的很轻,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可是伊崔偏偏能够听清。
    他知道她最近对他似乎太好了一些,超出一般病人和大夫关系的那种好,也超出了一般朋友的那种好。
    看着她收拾东西起身离开,伊崔心里微微一动,忽然开口叫住她:“顾姑娘。”
    顾朝歌的身形微微一顿,然后没有回头,接着往前走。
    伊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左右看了看,竟然又是四下无人,好像顾朝歌一来便自带清场作用,那些抱着一大堆事情要他处理的人全都不见了。于是,他唯有无奈地喊了一声:“朝小歌。”
    “诶,”顾朝歌轻轻脆脆应了,转身微笑,“干嘛?”
    “有个问题,希望你告诉我答案。”
    “什么?”
    “你……你答应留下来做医官长,”伊崔犹豫了一下,用很迟疑很缓慢的语速接着问下去,“其中,是否有考虑到我的因素?”
    如果顾朝歌是个有经验的女人,此时她应该讳莫如深地微笑,反问他:“你认为呢?”然后扬长而去,让伊崔一个人纠结猜测。
    可是她只是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小姑娘,所以伊崔这么一问,她的脸立刻变成米分红色,支支吾吾:“那个,那个,啊呀……怎么可能没有嘛!”她说完,一扭身,飞快地跑走。独留伊崔在原处,愣愣地思考着她的话以及她的反应和语气,个中所代表的真正涵义。
    “之岚,在忙?”不看场合想进就进的人,除了燕昭不会有别人。他近日在水战上小试牛刀,成效不错,还新得了一员大将褚东垣,心情十分之好。
    “刚刚走的,那是顾小大夫?”燕昭径自在伊崔面前坐下,笑道:“她近日找你找得很勤啊。”
    “你也这么觉得,”伊崔皱了皱眉头,“会不会……太勤快了些?”
    “嗬,”燕昭往椅背上一靠,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她想你,自然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找借口来看你,这种程度,不算特别勤快。”
    伊崔的眉头皱得更紧:“这种话不要随便乱说,对人家姑娘的名声不好。”
    燕昭很没有主君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我随便乱说?人人都能看出来,莫非你不清楚?顾小大夫是个好姑娘,别辜负人家。”
    “唉,我家阿潆也是个顶顶好的姑娘,我可不能负她。之岚,你说和卫家联姻的时机,到了没啊?”
    这话题的转向,快得……
    伊崔无奈地看了好友一眼,知晓他特意不带亲兵,单独来找自己,估计就是为了此事。
    “薛先生怎么说?”
    “薛先生只管战事,联姻什么的不在他的责任范围之内,他的态度就是随便我。既然他这么说,别的谋士当然没话可讲,所以你这边……觉得如何?”燕昭目光炯炯如两只大灯笼,盯着伊崔,一脸的万分期待。
    *
    “唉,他问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稍晚些时候,卫府的临湖小榭中,顾朝歌趴在卫家雕刻精致的黄花梨八仙桌上,愁眉苦脸:“他是不是明白了呀,可是为什么不说清楚呢?”
    她留下来当那个医官长,当然不可能是为了燕昭嘛,除了因为他,还能因为谁呢?
    但是他为什么要那么问呢?
    为什么呢?
    她枕着手躺在桌上,左手枕累了,换右手,右手累了,再换左手,翻来覆去,自己玩得不亦乐乎。卫潆在一旁抱着针线篓子绣荷包,见状只觉得好笑:“你若想知道,直接问他不是更好,何必来我这里倾诉愁思?”
    “我是来给你号脉的,不是来说心事的。”顾朝歌拍了拍镇纸压着的议病式。卫潆已经完全好了,今天是最后一次复诊,明日便可彻底停药。
    卫潆笑她:“我看,说心事是真,复诊只是顺带的。”
    “才没有,我很有医德的。”顾朝歌不服气地嘟囔。
    卫潆笑。
    顾朝歌急了:“阿潆姐,你给我出出主意嘛,他到底对我……有没有那种意思啊?”她说着说着,脸又烫了起来。
    见状,卫潆不由得在心底为自己那可怜的哥哥惋惜一声,她旁敲侧击地问:“那位伊公子真的那样好?”比卫尚还好?
    “嗯……他原来对我很凶,还很严格,我胆子小,他就逼我做一些吓人的事,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顾朝歌双手枕在脑袋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脚尖在地上磨来磨去,“可是他最近已经好多了,他夸我有进步,我哭的时候还会哄着我。阿潆姐,你说,一个男人愿意在你哭的时候哄你,是不是表示他也可能对你有那么一点点意思?”
    顾朝歌直起身来,她两眼亮晶晶瞅着卫潆,感觉自己终于拿到一样伊崔也喜欢她的证据——他会哄她!
    虽然不会哄人的甜言蜜语,可是她哭起来那么难看,他都愿意安抚她呢,从来也没见他对别的女孩子这样!当然,大蜘蛛的主事厅里除了她,也压根没有别的女孩,他根本不用侍女,除了盛三,也不用别的侍从。
    卫潆看她高兴得脸颊红红的,并不想打击她。她觉得,像顾朝歌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如果她哭了,任何男人都会心甘情愿地哄她,仅仅是这一点,并不能证明她的心上人也对她有意思。
    毕竟,男人是很多情,又很薄情的。
    卫潆没有见过伊崔。她只听燕昭说过,那是他最好的朋友,她也不愿无凭无据说别人的坏话,故而只淡淡笑道:“既然你真喜欢他,就抓牢了,别给自己留遗憾。”
    “你说的好有道理!”顾朝歌捧着滚烫滚烫的脸颊,一脸坚定:“没错,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要表达出来才有用!”她眼珠一转,盯上卫潆的针线篓子:“阿潆姐,你在给燕将军缝荷包么?”
    卫潆怔了一下,慌忙辩解:“不,不是,只是拿来打发时间的而已。”
    “可是我看见荷包上绣了一只燕子!”顾朝歌的眼神可好了,她笑盈盈地凑过去:“阿潆姐,你也教教我呗?”

☆、第33章 除了我大

“顾大夫,又出诊啊?”
    “哦,不是,是逛街呀,扬州城从没好好玩过?啊呀呀,我来告诉你女孩子最适合去哪儿逛。”
    “不是要逛街,是要找绣娘专门画绣样?顾大夫想画什么绣样啊,我认识好几个手艺好的绣娘呢。”
    “我也认识几个,东街头那家绣坊的丝线花色都特别全,不若我领顾大夫去?”
    “顾大夫,这是我家刚蒸出来的方糕,莫嫌弃,拿着吃。别拒绝呀,你不收,婶子今晚要睡不着觉了。”
    “顾大夫,我家孩子这两天吃什么都不香,您现在有空么,给他瞧瞧?”
    以前,卫潆听别家的娇小姐形容自己如何美貌如何受欢迎,夸耀说游园宴时,不过百丈长的路,要走半个时辰,一路上都是来搭讪的公子们。
    卫潆对此嗤之以鼻。
    不过,今天随着顾朝歌出门,她终于见识到这种说法的“不夸张”版本。真的不夸张,在城西的时候还好,越往城东的方向走,特意过来和顾朝歌聊天的人就越多,好像扬州城里人人都认识她。
    卫潆拉了拉帷帽垂下的纱巾,嘟囔道:“亏我还自告奋勇,要带你出门去寻绣坊顺便逛逛扬州城,没曾想你在扬州城混得这么开。哪里还用我领路嘛,只要你站在大街上,说一声自己想要绣样,七八个绣娘马上主动跑过来,说不定还不收你钱呢。”
    她故意用酸溜溜的语气说话,存心逗顾朝歌玩儿。其实卫潆心里很明白,在扬州戒严的那么多天中,她安居卫府调养身体,而她身边这个女孩子却在充斥瘟疫病人的、最危险的前区里,没日没夜地看诊救命。
    扬州城的大家都记着,念着,并谢谢她呢。
    弃了马车非要走路的结果,便是才走过两条街,顾朝歌的两只手都提满了东西,脸上带着笑容,很开心,又有点不好意思。卫潆不由感叹一声:“伊公子可真好命。”
    “为什么这么说?”听见她提到伊崔,顾朝歌的耳朵立即竖起来。伊崔哪里好命了,他明明过得好可怜,每天在太守府里头埋头干活,估计同样没正经逛过扬州。她低头看了看街面所铺的光滑青石板,心里偷偷地想,要是能和伊崔一起出来逛街就好了。
    卫潆见她又开始神游天外,不由笑道:“有你这样好的女孩子要给他绣荷包,伊公子怎么不好命?”她实在是很好奇,她卫府的丝线绣样都多得很,顾朝歌到底要给那位伊公子绣什么图案的荷包,那绣样卫府居然没有?
    她追问过两次,顾朝歌却一脸神秘的笑,说待到了绣坊她便知道。
    毕竟,没人会在荷包上绣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还是断了一条腿的那种。这种奇葩至极的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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