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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帝王妃-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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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她道:“就算赵佶罪有应得,赵姐姐长居深宫,对这件事并不知情,还请陛下网开一面,饶她死罪。”

    东方溯平一平了胸口翻涌的怒火,面无表情地道:“太晚了,孙兴已经带着朕的旨意去含章殿赐死赵氏了。”

    梁氏银牙微咬,“孙公公过去的时候,臣妾正好也在含章殿,所以……还未行刑。”

    东方溯面色一变,眸光阴冷地盯着她,“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朕的旨意?”

    梁氏连忙道:“臣妾也是不想陛下将来后悔。”

    “后悔?”东方溯怒极反笑,起身走到她身前,淡然道:“你倒说说,朕为何要后悔。”

    梁氏见他语气似有松动,连忙道:“一夜夫妻尚百日恩,何况赵姐姐侍驾多年,又为陛下诞下大殿下。”

    东方溯冷冷盯着她,“别说赵氏如今只是一个庶人,就算她位份还在时,也不过是朕的妾侍,昭仪怎敢说出‘夫妻’二字,你这么说,又将皇后置于何地?”

    梁氏面色一僵,她一心只想替赵氏求情,未曾思及当中关系,低头道:“是臣妾失言,请陛下恕罪。”

    “罢了。”东方溯漠然道:“赵氏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了,回去吧。”

    梁氏哪肯就此作罢,哀求道:“陛下,赵姐姐好歹陪了您那么多日子,为何您就不能饶她一命?”

    “你只知赵氏伴驾多年生了恒儿,可又知道赵氏当年用什么样的手段成为朕的侧室;又可知她将恒儿视做什么?”东方溯满面冷厉地喝斥着,“什么都不知道,就口口声声让朕饶她性命,简直荒唐!朕告诉你,朕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杀了她和赵佶,让他们有机会做出这等祸国殃民的事情来!”

    梁氏跪下道:“赵姐姐到底是大殿下的生母,陛下……”

    “闭嘴!”东方溯厉声打断她的话,“有这样的生母,只会让恒儿蒙羞,从今往后,恒儿只有一个母亲,那就是皇后。以后,谁敢在他面前提‘赵平清’三个字,朕一定严惩不怠——”他一字一顿地道:“包括你!”

    “陛下!”梁氏犹不肯死心,然而东方溯接下来的一句话,令她浑身冰凉,终于彻底绝了念头。

    “不想梁家步赵氏后尘的话,你只管继续,朕听着。”东方溯唇角扬起冷冽的弧度,杀意在眼底若隐若现。

    “臣妾……不敢。”梁氏痛苦地闭起双目,有细微的声响自掌心传来,是被她生生折断的指甲。

    东方溯目光一转,落在张进身上,“你去一趟含章殿,让孙兴立刻行刑,另外,他不遵朕喻,自己去领杖三十。”

    张进身子一个激灵,连忙道:“奴才遵旨。”

    在张进准备离去时,梁氏忽地道:“赵氏不容于陛下,但臣妾与她总归相识一场,能否让臣妾送她最后一程。”

    东方溯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眼底幽暗如千丈深潭,许久,他终是颔首答应。

    含章殿内,赵平清心情矛盾地张望着门口,她一边希望着梁氏快些回来,一边又怕带来坏消息。

    在这样的纠结矛盾中,梁氏终于出现在视线中,赵平清连忙迎上去,紧张地问道:“陛下怎么说?”

    望着她期待的目光,梁氏既内疚又难过,垂泪道:“对不起……我对不起姐姐……”

    这句话,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冻得赵平清浑身僵硬,牙齿在嘴里咯咯作响,竟然……连梁氏也求不下这个情。

    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我会好好照顾大殿下,不让他受任何委屈,但姐姐的事……”梁氏握住赵平清冷若千年寒冰的双手,泣不成声。

    赵平清渐渐回过神来,拼命摇头,激动地道:“不会的,我是恒儿的生母,陛下不会这么狠心的,昭仪娘娘,你再帮我求求陛下,说不定他会答应。”

    她们说话的时候,张进也将东方溯的话告诉了孙兴,得知自己要受杖三十,孙兴脸色一阵发青;一言不发地取过鸩酒,来到赵平清身前,闷声道:“请赵娘子上路。”

    赵平清惊恐地打掉那杯毒酒,连连摇头,喃喃道:“我不喝,我要见陛下!陛下!”说着,她挣开梁氏的手往外冲去。

    孙兴脸色一变,喝道:“抓住她。”

    两名小太监连忙依言抓住挣扎不休的赵平清,孙兴面色阴沉地取过白绫,往赵平清走去,后者满面惊惧地盯着他,“你不能杀我,你……”

第一卷 五百八十一章 后宫不得干政

    五百八十一章 后宫不得干政

    一条带着死亡气息的白绫紧紧缠上她的脖颈,阻止赵平清继续说下去,她拼命想要去扯白绫,无奈双手被两名小太监紧紧攥着,动弹不能,只能胡乱蹬足。

    梁氏别过脸,不忍继续看下去,仿佛只是一瞬间,又仿佛过了许久,一切都静了下来,只有外面夏蝉嘶鸣的声音。

    梁氏缓缓转过头,只见赵平清双目大睁地倒在地上,白绫还缠在颈间,根根暴裂的血丝将瞳孔散大的双眼染成通红,十指蜷曲向天,尖长殷红的指甲犹如会索命的厉鬼爪子,看得人心惊胆战,尤其是孙兴,毕竟是他亲自绞死的,催促道:“赶紧把她运出宫去,找口薄棺埋了。”

    永平四年七月,赵平清终于死了,与其说是死在慕千雪手里,不如说是死在她自己的贪欲之下。

    赵平清死的当日,赵家在同一日被抄,赵佶等人被关入刑部大牢,三日后刑部定罪,押赴刑场,满门抄斩。

    除赵家之外,三族之内,尽皆被判流放之刑,此生再不得踏入金陵城一步,这件案子成为轰动金陵的大案,街头巷尾,但凡有人的地方几乎都在议论这件事,百姓每每提及五石散,都对赵佶痛恨不已,尤其是家中有人染上五石散恶瘾的,更是恨之入骨。

    赵佶虽然死了,但他惹下的麻烦并没有就此消失,户部接手了所有赵家留下的茶叶铺子,江越给每一个服食五石散上瘾的人发了牌子,允许他们每日凭牌子来领取一小包添加有五石散的茶叶,前提是他们得先服下戒瘾的汤药。

    那些人虽然不满,但为了得到五石散,也只能依从,这样的安稳,果然维持住了金陵城的稳定,没有出现暴乱,但百官之中,有些人对这个做法甚是不满,认为这是在公然散播五石散,与曾经的赵佶无异。

    在他们纷纷向东方溯上奏,要求彻底禁绝五石散的时候,户部衙门出了一桩事情,有一拨人在半夜时分,闯入户部衙门,不止重兵把守的五石散被盗走,更有许多衙差死伤。

    江越得知此事,连夜与刑部尚书入宫求见东方溯,后者龙颜震怒,传令封锁城门,并命神机营全力追查此事。

    不出一日,那拨人便被找到了,但全部在被抓之前咬破毒囊自尽,无从审问,而他们盗去的五石散,一早就被掷入火中给烧了,无法再用。

    户部剩下的那些茶叶,只够派分数日,派尽之后,那些得不到五石散的人开始围聚在户部门口,情绪一日比一日激动,若非还忌着官府几分,怕是已经出事了。

    这件事令那些原本就反对派发五石散的官员越发不满,不断上书弹劾江越办差不力。

    这日午后,东方溯去静芳斋请安,絮语了几句后,陈太后忽地道:“五石散的事情怎么样了?”

    东方溯神色一僵,低声道:“母后也听说了?”

    陈太后叹息道:“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哀家怎么不知道。”

    东方溯接过秋月递来的药碗,沉声道:“现在的局势还能控制,但若再没有五石散,恐怕就难了。”

    陈太后冷哼一声,“依着哀家说,从一开始江越就不该继续供应五石散,早早断了他们的念想,也不至于闹到今日这个地步。”

    东方溯将吹凉的药递到陈太后嘴边,“江卿也是想稳住金陵局面,徐徐渐进,逐步戒掉他们的瘾头,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冒出那秋盗贼来;母后放心,儿子已经在想办法了,不会有事的。”

    陈太后并未喝药,盯着东方溯片刻,道:“哀家听闻,是贵妃教江越这么做的?”

    “没有,都是儿子的主意。”东方溯眸光微微一闪,“母后,快喝药吧,不然该凉了。”

    “哀家现在不想喝,搁下。”见陈太后坚持,东方溯只得让宫人将药拿下去温着,“母后这是怎么了?”

    陈氏冷声道:“哀家与你说过,不要让贵妃过多参与前朝之事,你为何就是不听?”

    东方溯陪笑道:“此事真与贵妃无关,母后想多了。”

    “那她私自让江越封查赵家铺子的事情,也是哀家想多了吗?”

    “儿子不敢,但若非贵妃及时察觉赵家铺子有问题,被五石散祸害的百姓还会更多,这一点母后是清楚的。”

    陈太后冷冷睨着他,“不错,在赵家这件事上,她确实有功,但也同样有过。私自结交朝中大臣是一过;擅自指使户部行事为一过;在没有确切把握消除影响之前,冒然行动,以至闹得今日无法收拾,此为三过。”

    东方溯默默听着,待她说完之后,方才道:“母后息怒,其实贵妃已经做得很好了,换作儿子未必能做到这一步。”

    “你倒是护得牢。”陈太后冷笑一声,坐直了身子道:“哀家不管你如何宠爱慕氏,总之前朝之事,她不可以再插手。”

    静默片刻,东方溯道:“贵妃对儿子一直情深意重,所作所为也无不是为儿子着想,实在不明白母后为何如此反对。”

    陈氏冷冷道:“她若真一心为你,进攻东凌之时,就不会让你亲身犯险。”不等东方溯分辨,她又道:“不错,你们是赢了,可如果不是梁忠舍身护驾,哀家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每每想起此事,哀家都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东方溯笑一笑,安慰道:“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母后何必再提,儿子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吗?”

    陈氏叹了口气,抚过那张与自己有些相似的脸庞,缓缓道出自己的担心,“贵妃是你的妃子不假,但她同样是南昭的公主,人人都有私心,所以有些时候,她并不仅仅站在你的立场考虑问题。”

    “母后多虑了,儿子相信贵妃,无论现在还是将来,她对儿子都不会有丝毫加害之心。”

    陈氏沉下脸,“这么说来,你是不肯听哀家的话了?”

    “儿子不敢,只是……”不等他说下去,陈氏已是冷冷道:“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训!”

第一卷 五百八十二章 喜忧参半

    五百八十二章 喜忧参半

    见陈太后连祖训都搬了出来,东方溯终是不再说什么,寂寂片刻,他垂目道:“儿子谨记母后教诲。”

    陈太后叹息一声,“哀家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总之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儿子明白。”东方溯低低应了一声,道:“儿子侍候母后服药吧。”

    这一次陈太后没有再拒绝,待宫人取来用热水温着的汤药,就着东方溯的手一口口喝下去。

    这个时候,有一名小太监进来在张进耳边低语几句,后者脸色豁然一变,脱口道:“当真?”

    小太监肯定地道:“那边已经去请太医了,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晓。”

    他们的窃窃私语引起了东方溯的注意,搁下已经空了的药碗,道:“出什么事了?”

    见东方溯问话,张进连忙躬身道:“回陛下的话,漪兰殿……出了点事。”

    东方溯神色一紧,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张进悄悄瞅了陈太后一眼,轻声道:“说是贵妃突然晕厥,漪兰殿的人已经去请太医了,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听到这话,东方溯哪里还坐得住,“母后,贵妃身子一向不大好,儿子想去看看她。”

    “去吧。”在目送东方溯离去后,陈太后沉沉道:“秋月,你说皇帝听进去了吗?”

    “陛下既然应承太后,自然听进去了。”秋月将摆在窗下的一盆皋月杜鹃端到床边的小杌上,让陈太后能够闻着香气。

    陈太后抚过杜鹃紫色的花朵,凉声道:“哀家只怕他是口应心不应,皇帝有多在意慕氏,你也看到了。”

    秋月笑着宽慰道:“太后多虑了,您是陛下生母,血脉相连,无论陛下多宠爱贵妃,都不可能越过您去。”

    “若真是这样,哀家就不会如此心烦了。”陈太后叹息道:“你自己算算,为了慕氏,陛下犯了多少次险,又有哪一次不是险死还生,但不是次次都那么好运的,秋月,哀家真的很怕……”说到此处,手指不由自主地用了几分力,一朵花开正盛的杜鹃被折了下来。

    秋月蹲下身,一边替她徐徐揉搓着紧绷的手臂,一边轻声道:“太后今儿个是怎么了,总说这样吓人的话,听得奴婢心惊胆战的,陛下是真命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至于贵妃那件事,陛下言出必行,您只管放心就是了。“

    “希望如你所言,不要再有下一回,否则……”陈太后盯着掌中的紫杜鹃,冷冷道:“就算她曾帮过皇帝,哀家也不会轻饶了她。”

    再说东方溯那边,急急赶到漪兰殿,正好章院正也到了,没等他行礼,东方溯已是摆手道:“无需行礼,快去替贵妃诊治。”

    “是。”章院正答应一声,随东方溯进了内殿,慕千雪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发青,即便是在昏厥之中,虚汗依旧一层层地往外冒,就算不把脉,也能看得出她情况极差。

    夏月他们几个正急得团团转,尤其是花蕊,看到章院正进来,如同见到救星,急忙迎上来,“章太医,你快替主子看看,刚才突然晕厥,怎么叫都叫不醒。”

    “花蕊姑娘别急,我这就替娘娘诊治。”章院正匆匆安慰了一句,取出细绫帕子覆在慕千雪白得不见一丝血色的手腕上,细细诊治。

    直至这会儿,夏月等人才见到东方溯,连忙屈膝行礼,后者拧眉道:“好端端的,贵妃怎么会突然晕厥?”

    夏月回头看了一眼昏迷未醒的慕千雪,叹息道:“陛下有所不知,主子已经两天两夜没有阖眼了。”

    东方溯一惊,急忙道:“这是为何?”他这几日被五石散被盗一事弄得心烦意乱,已有数日不曾踏足后宫。

    “主子得知五石散被毁,料到会出大乱子,所以这些日子一直在不眠不休地研究五石散配方,好替陛下分忧。”夏月指着堆满桌案的书卷,“这些都是主子从藏书阁中拿来的书籍,里面或多或少记载了五石散的事情,但没有一本书籍载有完整配方,或多或少缺了一些,主子只能自己猜测对照。”

    五石散配方看似只有五石,简单得很,实际每一种材料的份量都极有讲究,只要其中一样份量出错,效果就会大减,自然也就起不到遏制的作用。

    东方溯心中是说不出的感动与怜惜,声音微哑地道:“再怎样要紧,也不能如此不爱惜身体。”

    这个时候,章院正已经诊完了脉,面色甚是古怪,“启禀陛下,贵妃娘娘之所以昏厥,是因为太过疲累,心力耗竭之故;原本臣开了固本培元的方子,娘娘好生歇下几日便可恢复,但是……但是……”

    见他迟迟不曾说下去,东方溯不悦地道:“但是什么,快说!”

    章院正赶紧道:“但是娘娘已经身怀六甲,母子一体,如今母体受损,胎儿自然也不好,恐怕……会保不住。”

    这句话令东方溯又喜又忧,喜的是慕千雪又有了他们的孩子;忧的是这个孩子尚未成形,便有小产之险。

    他定一定神,肃然道:“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一定要保贵妃母子平安!”

    章院正心里叫苦不迭,又不敢拒绝,只得道:“臣一定尽力而为。”说罢,他拱手退下,去斟酌该怎么开方。

    东方溯走到床边坐下,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握着慕千雪的手,一遍一遍抚着她苍白冰凉的脸庞,眼底是永远不会出现在其他女人身上的温柔缱绻。

    沈惜君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胸口似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漫出一层层酸涩的感觉,东方溯……从不曾用这么温柔的目光看过自己。

    想来……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

    “陛下。”她连着唤了几声,东方溯才回过神来,随意看了她一眼,“皇后来了。”

    “臣妾听说贵妃突然晕厥,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说着,沈惜君又道:“太医可有来过,怎么说?”

第一卷 五百八十三章 配方

    五百八十三章 配方

    东方溯点头道:“章廷芳来过了,千雪是因为劳累过度,再加上身怀六甲引致的晕厥。”

    听到这话,沈惜君微微有些失神,她嫁给东方溯已经差不多有六年了,自从那个孩子被打掉后,她的肚子就再没了动静,太医说她这辈子再怀上孩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相较之下,千雪实在比她幸运许多,不仅有东方溯全心全意的爱护,还能为心爱的人生儿育女。

    她压下心底的苦涩,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屈膝道:“恭喜陛下,又得一子。”

    东方溯神色一僵,“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

    沈惜君大奇,疑惑地道:“这是为什么?”

    东方溯闭一闭目,涩涩道:“千雪心力损耗太甚,以至这个孩子尚未成形,便已先天不足,能否保住……尚是未知之数。”

    沈惜君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静静半晌,她安慰道:“有那么多太医在,贵妃一定会母子平安的,陛下不要太过担心。”

    这个时候,梁氏也到了,她似走得很急,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气喘,在得知慕千雪的情况后,连连叹息,“贵妃这次可真是大意了,希望上苍保佑。”

    “呃。”床榻上传来细微的声响,东方溯精神一振,连忙看向慕千雪,只见后者纤长的睫毛不断颤动,继而缓缓睁开了眼,他连忙道:“你醒了,感觉如何?”

    慕千雪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所及之处模模糊糊,好一会儿才认出东方溯来,继而想起一事来,着急地撑起身子,含糊喊道:“纸呢?那张纸呢?”

    东方溯一惊,赶紧按住她,“你才刚醒来,快些躺好。”

    沈惜君与梁氏也在一旁劝着,慕千雪却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话一般,只是一遍遍问她的纸在哪里,夏月赶紧将她昏倒前在写的那纸取过来,“主子您看,是不是这张?”

    慕千雪急忙接过,在看过纸上的内容后,她神色松驰了下来,珍而重之地递给东方溯,“这是臣妾根据史书所载研制出来的五石散方子,应该能够控制住那些人的瘾头,陛下快让人送去给江大人。”

    东方溯这才明白她为何一醒来就急着要找这张纸,既感动又心疼,“好,朕这就让张进送过去。”

    待张进离去后,他抚过慕千雪苍白的脸庞,轻声道:“朕知道你想帮朕,但也不能置自己身体于不顾,现在你可不是一个人。”

    在慕千雪诧异的目光中,梁氏上前一步,笑道:“贵妃还不知道呢,您腹中正怀着龙胎呢。”

    “孩子……”慕千雪怔怔抚着锦衾下尚且平坦的小腹,有些不敢置信地道:“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东方溯覆在她的手上,声音温柔若春水,“千雪,你又有了咱们的孩子。”

    这句话令终于令慕千雪确信自己腹中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孩子,蓬勃的喜悦在心中层层开放,如春日里大片大片盛开的杏花。

    沈惜君轻笑道:“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一定要好好歇息,切不可再劳累了,以免伤了孩子。”

    梁氏接过话,“是呢,娘娘就算不顾惜自己,也得顾惜腹中的孩子,这次可就差点就出事了。”

    这句话令慕千雪脸上的笑容一僵,“出什么事?”

    “你别紧张。”东方溯避重就轻地道:“章廷芳说你这几日太过辛劳,胎气有些不稳,需要好好休养。”

    慕千雪神色复杂地点头,她这几日常感觉下腹坠胀,以为是月信将至,再加上忙于研制五石散解金陵之危,根本无瑕顾及其他,不曾想竟是有了孩子,幸好……幸好还在,否则她非得内疚一世不可。

    从漪兰殿出来,梁氏一路未语,直至回到明瑟殿落座,方才咬了银牙道:“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小聪子神色一黯,低声道:“奴才这几日常梦到赵娘子,还有紫燕,她们死得可真真是冤枉。奴才要不是有幸在主子身边当差,这会儿也早没命了。”

    赵平清被赐死后,包括紫燕在内的几个亲信被杖杀,余下的宫人皆被遣散出宫,远离金陵。

    梁氏用力一拍紫檀小几,恨声道:“父亲还有赵家满门皆因她而死,不仅半点报应也没有,反而还怀上龙种,真是可气。”

    小聪子叹息道:“事已至此,主子再生气也无用,还是想开一些吧。”

    “想开一些?”梁氏冷笑道:“本宫倒是愿意想开,她肯吗?赵姐姐已经被她害得家破人亡,下一个想来就是本宫了。”

    小聪子连忙道:“主子说到哪里去了,您是从二品昭仪,膝下又有三殿下,哪里是别人想害就能害的。”

    “别人自然不行,她却可以。”梁氏目光幽冷如箭,“赵姐姐何曾不是居于高位,又何曾不是育有皇子,结果还不是死了,连大殿下也被她夺去讨好皇后。”说到这里,她满面讽刺地道:“夺他人之子养在膝下,这就是皇后所谓的母仪天下。”

    沉默片刻,她冷冷道:“这次慕氏若保不住孩子便罢,否则……本宫与瑾儿以后怕是再无容身之地。”

    春绣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颤声道:“那……那可怎么办?陛下与皇后都一心向着贵妃,可没人帮咱们。”

    小聪子眸光微微一闪,“谁说没人帮咱们。”

    春绣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倒是梁氏若有所思地道:“你说太后?”

    小聪子点头道:“奴才经常主子经常去静芳斋,虽然太后不曾明说,但奴才看得出,太后并不喜欢后宫干政;这次贵妃研制出五石散的方子,虽说是解了燃眉之急,可若是往另一方面想,她干涉前朝之事,犯了祖训。”

    他的话令梁氏微微展眉,“不错,太后对她早有不满,再加上这次的事,怕是要越发的不怠见了。”

    小聪子轻笑道:“主子待会儿去静芳斋请安的时候,可以顺嘴提一句。”顿一顿,他又道:“只要太后肯护着您,贵妃便不敢乱来,咱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对付贵妃。”

第一卷 五百八十四章 十月

    五百八十四章 十月

    听到此处,梁氏已是眉头尽展,笑睨了他道:“明瑟殿那么多人,就你鬼主意最多。”

    小聪子讨好地道:“奴才也就这点微末技俩,主子不嫌弃就好,其实……”他眼珠子轻转,“除了太后,主子还有两个人能用。”

    梁氏挑一挑眉,惊讶地道:“哪两个?”

    “一个是易荣华,这位主子出身名门又惊通琴棋书画,素来心高气傲,如今屈居贵妃之下,奴才可不认为她会甘心。”

    梁氏思忖片刻,蹙眉道:“这个本宫自然知道,可你也说了,她心高气傲,虽然待本宫还算客气,但要说为本宫所用……未必。”

    小聪子轻声道:“哪怕不为主子所用,至于能站在咱们这一边,那就是好事。”

    梁氏想一想,颔首道:“确是这么个理。”说着,她又道:“还有一个人呢,可是容贵人?”

    容氏虽未能像梁氏、易氏那样母凭子贵,但两年下来,也从才人晋到了贵人之位。

    小聪子笑一笑,“赵娘子在世之时,就特意提过容贵人,说她心思颇深,但现在毕竟只是个贵人,出身也不高,用来制衡贵妃,还不够资格。”

    梁氏惊讶地道:“那是何人?”

    小聪子附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后者先是一惊,随即连连摇头,“这根本不可能。”

    小聪子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不急不徐地道:“世事无绝对,连父子手足都能反目成仇,何况是她们,就看主子狠不狠得下心。”

    梁氏冷哼一声,“如今不是她死就是我亡,还有什么狠不下心的。”

    小聪子等得就是她这句话,再次凑到她耳边絮絮说着,梁氏面色变化不定,许久,她长长吐了一口气,“你说得不错,确可一试,不过不是现在,还得再等等。”

    小聪子眸光一动,“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帮您想一个万全之策。”

    “哪怕是有再万全的法子,也不能现在动手。”梁氏的话令小聪子愕然,“这是为何?”

    梁氏抚过团扇上栩栩如生的彩蝶,凉声道:“前几日,本宫去陛下那里送点心,无意中看到一本折子,是兵部送上来的,你猜上面写了什么?”

    小聪子赔笑道:“您知道奴才,也就一点小聪明,哪里猜得到。”

    “兵将二十余万众,唯粮草暂不足;另,臣以为,我朝连年动兵,又不曾加重赋税,户部粮银实不充裕,若再动兵,恐户部无以为继,到时候必得加重赋税,令百姓生计艰难,老臣顿首,乞陛下三思。”梁氏一句一句地念着,她记性倒是不错,只字不漏。

    小聪子仔细听完后,试探道:“这应该是兵部的折子,但……”他疑惑地道:“奴才没听闻边疆有干戈纷争啊,怎么又要出兵?”

    “不错,姜尚书亲自上的折子。”梁氏手指微微用力,蝴蝶翅膀上的一缕丝线被赤金护甲尖勾起,拉成长长一条,她望着那只仿佛失去灵气的彩蝶,冷冷道;“边疆无碍,只是咱们那位陛下,迫不及待想替有些人复仇罢了。”

    小聪子眼皮一跳,脱口道:“西楚?”

    “不错,陛下让兵部召将士二十万,想要御驾亲征。”说话间,勾在护甲尖的丝线终于断了,发出“绷”的一声轻响。

    小聪子惊呼道:“御驾亲征实在太危险,上一次亲征东凌,陛下可谓是几次险死还生,还搭上了梁候的性命,怎么还敢……”

    “为了漪兰殿那一位,陛下有什么是不敢的。”象牙扇柄被梁氏捏得咯咯作响,仿佛随时会折断。

    小聪子试探道:“太后与诸位大人答应了吗?”

    “本宫试探过母后,她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至于朝中大臣,知晓的应该也不多,不过……”梁氏冷声道:“陛下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一旦他决定了什么,就算天下人反对,也会去做。”

    “要不是那次过去,陛下正好睡着,又忘了收起这份折子,本宫这会儿还一无所知。为了护驾,父亲连命都没有了,偏偏陛下还如此不爱惜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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