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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妆-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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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日这些人,竟十分有心思行曲水流觞!
雒妃冷眼扫着在场的人,似乎要将每个人都记在脑子里,她站的久了竟腿竟有些受不住。
该是秦寿与那富态夫人提点过,那夫人晓得雒妃身份金贵非同一般,不大一会,当着众家夫人的面,冷冷淡淡地就让雒妃离开院中,去旁的地儿候着。不要她伺候。
雒妃自是无一不应,她也不管旁人是如何看她的,径直出了这座寻欢作乐的院子,溜达着往东边的方向去。
她来之前。秦寿与她说起过参政府的布局。
参政府自然也如同旁的大户人家一样,是有两口井的,一口西一口东,而大户人家的将就。吃食一般用东边井里的水,用度才是西边的,因着东边的地势稍高于西边,不混了是免得用度的水污了吃食用的。
雒妃一路装作是某位夫人家好奇的小侍女。悠悠然的行来,果然见府中如同秦寿所言那般,戒备森严的很。
有府中管事狐疑,但瞧着雒妃腰上系着的宾客木牌。也就不再过问了。
雒妃竟没多费工夫,就找着了东边的那口井,盖因不是什么重要的地儿,便无专门的护卫看守。此时井边正有两粗使下仆在打水。
她眸子一亮,走过去乖巧又单纯地问道,“我能用些水吗?走的久了实在渴的慌。”
那两下仆见雒妃相貌不俗,穿着还算不错。便晓得是哪家的夫人或小娘子的贴身侍女,遂退让开来,其中一人顺势舀了一瓢给雒妃。
雒妃哪里真敢用,她不好意思地绕着鬓边一缕细发道,“这如何好意思,怎敢耽误了两位姐姐做活,我自己来打水就好。”
那两下仆也就不再多过问,让出位置给雒妃。
可怜金枝玉叶地雒妃两辈子就没自个打过水。就算软禁安佛院的时候,她的用水也是有人每日专门打好送来。
她提着桶,拧着眉犯难了,又扯了扯桶上的绳子。觉得估计就是靠在这绳子拉桶装水的,她遂手一扔,将桶丢进井里。
只听的“咚”的一声,空桶落地。她弯腰趴在井口边往下看,背着那两下仆的似乎,袖子一抖,就将秦寿给的那小纸包扔了下去。
末了才眉目有懊恼地摊了摊自个白嫩无茧地小手道。“我力气小,看来是拉不上来了,写过两位姐姐。”
也不等那两人说什么,她提着裙摆。踩着湿润润的井边,飘然离去。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头一回干这样坏事的雒妃心里都还不踏实,她觉得兴许是秦寿小题大做了。不然任谁混进来,只要是个拳脚高的,指不定直接就杀向参政使了。
一会她又摇着脑袋,暗自提醒自个,秦寿这般小心谨慎是对的,她不及他手段深沉,听他的就是。
雒妃在后院转了半个时辰,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个好似迷路了。瞧着周围差不多的景致,她顿傻眼了。
她竟是从来都不晓得自己是个不认路的,往常有宫娥侍卫跟着,她根本不用记路,要不然则是未曾出过远门,或像今日这样还大胆的混进陌生的地儿。
念及上一次在四方门赌坊也是这样转迷了的事,她不得不正视自己不认路的毛病。
她又转悠了半天,问了些参政府的婢女小厮,居然不知不觉的走到某处戒备更是森严的院落,一路的站岗护卫都盯着她。
她心头一凛,眼尖地瞥见众护卫蹲守的院落中,隐隐有古怪的突厥语传来,她脸色微变,赶紧脚步一转,走开了。
她十分有自知之明,即便不经意发现西突就藏在她面前的院子里,她也是绝不会自个就冲进去查探的。
这样危险的事,还是让驸马来挡的好。
第067章 公主:长的太好也是罪
然,这世间事,总是造化弄人的。
她是想赶紧离开没错,但是一转身,就差点没撞上个人,她一恼,一句“本宫”险些脱口而出。
“小……小娘子?”语调带着不熟悉的怪异,像是舌头没撸直,别扭非常。
雒妃抬头,见一眉骨深邃的高大男子站在她面前,她心头一跳,就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男子低头凑到雒妃面前,灼灼地看着她,尔后咧嘴笑了,“真好看。”
雒妃只觉一股子厚重的体味扑面而来,她忍不住后退一步,皱了皱小巧的鼻翼,佯作镇定脚步一转,就要绕开那人。
岂料,那男子一侧,挡了她的路,“小娘子,真好看。”
雒妃瞥了他一眼,矜持地低头行了一礼,“公子,婢子家夫人正四处寻人,婢子告退。”
她以自己从未有过的温和嗓音说出这话。半点都看不出心里的不耐。
但那男子像是听不懂一般,他双臂一张,拦住雒妃,眯眼咧嘴,露出稚子般天真的笑脸,“小娘子,真好看。”
雒妃瞧着他双目清澈,可那笑却说不上来的怪异。
“小娘子,真好看。”男子翻来覆去的就这一句话。
雒妃想走走不了,她心生不耐,瞅着周围站岗的护卫两耳不闻的模样,她心头冷笑,已经决定要将这左参政府的人都给砍了。
“公子,婢子的夫人……”她耐着性子,准备将刚才的话再解释一遍。
冷不丁背后有突厥语插进来,“索都,你在做什么?”
那叫索都的男子顿欢快地对着雒妃身后叽里咕噜地道了句,“好看的小娘子。”
雒妃微微垂头,敛着眉目,做出乖顺的模样,对着来人行了一礼。
那突厥人可不若索都那般好糊弄,他瞧着雒妃相貌,眼底厉芒一闪,操着卷舌音用大殷语道,“你不是这府中的人?”
雒妃手心湿濡起来,她不自觉紧着袖口回答道,“婢子家的夫人是今日应邀来府参加诗宴的宾客,夫人嫌婢子粗手粗脚,遂让婢子四处逛逛,这会正唤婢子过去。”
她以为这样说,至少会让面前的突厥蛮子顾忌一些,毕竟这还是在左参政府里。
谁想,那后来的突厥蛮子冷笑了声,手一挥,就喝道,“我怀疑她图谋不轨,带回去!”
旁边的护卫面面相觑,实在不晓得要不要听从。
雒妃止住想要逃跑的冲动,她深吸了口气,面带苍白,目露怯懦,“婢子不是。婢子夫人还在园子里。”
她抬眼看了看索都,又畏惧地瞅了眼面前的蛮子,只见那蛮子面有络腮大胡,吊三角眼,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是或不是,带回去一问便知。”那蛮子见护卫不动,遂上前一步,亲自动手捉雒妃。
雒妃立在原地,她晓得越是这样的时候,自己越是不能转身就跑,她脸上带出期期艾艾的表情,显得楚楚可怜。
“萨珀,滚开!”
就在雒妃无计可施之际。索都一肩撞开那蛮子,并挥着拳头对他道,“我先看到的小娘子,小娘子就是我的。”
雒妃诧异,转念过来,只恨不得这两蛮子再内讧的狠些。
然而那叫萨珀的面目狰狞的蛮子,朝着索都苦笑一声,颇为无奈地诱哄道,“索都,那是个大殷人,她在骗你。”
闻言,索都转头望着雒妃,深邃眉目竟带出了幼童般的委屈来,“小娘子。你骗我?”
雒妃心头一动,仔仔细细地重新审视着索都,某种揣测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她试着放柔嗓音道,“没有,我从不骗人。”
当然,突厥是蛮子,又不是人。
索都蓦地就笑了,他粗犷的脸沿竟像稚子般纯真,“小娘子,真好看。”
这样的话,他又说了一遍,转头却恶狠狠地冲萨珀吼着,“萨珀才是骗子,我要让阿兄不理你。”
萨珀别无法他,只得接连称是,将索都哄好才算了事。
雒妃却又道,“索都,我在这里呆的太久了,我家夫人会着急的。”
索都偏头想了想,紧接着他一把拉住雒妃霸道的道,“小娘子不走。”
雒妃眼梢瞥见萨珀凶狠地正盯着她,她敛了敛眸,试探道,“总要跟夫人说一声,索都你回去等着,我征的夫人同意后,就来看你,如何?”
索都不太相信,“不骗我?”
雒妃微微一笑,她忍着不适拍了拍索都的手背,“我们是朋友不是么?朋友之间都不会有欺骗的。”
听这样的话,索都欢喜起来,“是,朋友!”
雒妃已经确定这叫索都的蛮子,瞧着人模人样,可脑子却是个有碍的,举止形如稚子,也难怪萨珀见着她的反应那般大,估计就是担心她骗了索都。
对唬弄一个不谙世事的傻子,雒妃说不上于心不忍,要怪就只能怪索都是异族,而自来突厥与大殷就是势不两立,通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且,敢说索都手上就没沾染过大殷人的鲜血?
想到此处,她翘起小指捻了下鬓边细发,“索都,我这就先去找夫人。”
索都自是点头同意,一边的萨珀再是不满意,可因着索都,他也不敢有旁的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雒妃一步一步离开。
待转过座假山,索都看不到了,雒妃才后怕的双腿发软,她靠在假山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背心就渗出无数冷汗。
她不敢在这边久待,生怕索都反悔或者萨珀追上来,稍坐片刻便提起裙摆小跑起来,见着个婢女,端出架势,让人领着自己回到办诗宴的园子里,安安分分地呆那富态的夫人身后,这才松了口气。
那夫人见雒妃鬓角生汗,不是问询的好时候,遂当做没看到。
雒妃随后一步不离,就算站的双腿发软,也坚决不离开,好在那夫人是个擅察言观色的,每每雒妃腿酸受不住之际,她便让雒妃坐下来为她代笔书作出的诗句。
午膳是在左参政府用的,雒妃与那夫人皆不约而同的以身子不适为借口,不碰府中吃食,进了厢房休息,两人这才从婢子早备下的点心里拿出几块垫垫肚子。
下午临到诗宴散场,雒妃与那夫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左参政夫人竟开口相邀,让赴宴宾客留宿府中。
雒妃与那夫人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推辞,就见周遭冒出无数护卫,将所有的宾客团团围住,却是以势相邀,逼的人留下来过夜。
雒妃无法,只得与那夫人随大流,随机应变。
他们这几个人被分在一座偏僻的小院子里,夫人挥退旁的婢子,将最好的一间厢房留给了雒妃,未免旁人怀疑,她自个抱了床褥子准备在外间榻上凑合一夜。
当晚的晚膳,两人自然又是没吃,点心没几个,其实味道也不甚和雒妃胃口,故而雒妃勉强塞了两个,剩下的一并推给了那夫人。
她还在疑惑,不晓得秦寿给的那软筋散到底有没有用,不见用了午膳的人,今个一下午也没任何异样。
目下在左参政府,她想找个人计议计议也不合适。
盖因身份之故。那夫人并未与雒妃多说话,她行了一礼,就去了外间早早上榻休息。
雒妃无法,也只得合衣躺上床,盼望着明早一睁眼,秦寿就解决了这参政府的事,她就可以见她的侍卫和宫娥了。
然而,侍卫、宫娥没见到,雒妃一睁眼,倒是看到了索都那张眉目深邃的脸。
她心头一惊,抬脚就朝那张脸踹过去,将不防的索都踹的个趔趄。
雒妃一个翻身站起来,冷眼望着索都,“你怎找到这的?”
索都揉了揉被踹的地方。他扁着嘴,好似丢了糖的孩童,“我嗅着小娘子身上香味过来的,小娘子,我来带你走,有坏人。”
雒妃侧耳没听见外间的动静,又瞥见索都手上有点滴猩红鲜血,她心头一怒,“你将我家夫人如何了?”
这时候,她还没忘自己眼下的身份是婢女。
索都跺脚,显然不喜欢被冤枉,“我没有,她要喊叫,我就打晕了她。”
雒妃提着的心微微放下。她眸色不明地望着索都,已经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打杀的动静,她一咬牙,不断的跟自己说要冷静。
索都似乎有些着急,“小娘子,有坏人,萨珀他们都没力气了,你快跟我走。”
闻言,雒妃心头一喜,晓得定是秦寿打进来了,她故意拖延时辰的问道,“你怎的还有力气?”
索都哪里晓得这些,他抓了抓头上的小辫子,皱着脸困惑的道,“我不知……”
他这话没说完,只听的“嘭”的声响,厢房门就被人大力破开。
隐隐的暮色中,雒妃只看到个身形颀长如玉的人影立在门口,一手执长枪,威风凛凛。
电光火石间,秦九州三个字还在喉间没喊出来,她视野一颠,人就被索都扛着撞开木窗,飞快地逃了出去。
她简直欲哭无泪,心头恨死了索都,不晓得他逃跑为何心念念的要带上她,可又生了惴惴不安,猜不准秦寿究竟来不来救她。
朦胧夜色下,索都步履如飞,他像扛麻袋一样扛着雒妃,认准了个方向,一个劲的逃。
雒妃肚子被顶的难受,她抓着索都的衣襟,往左参政府的方向望了望,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在期望着什么。
约莫跑了有半个时辰,雒妃实在受不住了,她扬起爪子挠了索都后颈子一把,有气无力的道,“索都,放我下来,我要吐了。”
索都脚步不停,他嘴里却道。“不放,有个很厉害的坏人。”
雒妃恨的牙痒痒,可对一个举止如幼童的傻子,她还真不能发火,只得耐着性子诱哄道,“可是你这样,我肚子痛的很难受,我们是朋友,你也不想我难受是也不是?”
果然,这话让索都迟疑了,他往身后的方向瞅了瞅,这才适当地慢下来,小心翼翼地将雒妃放下地。
雒妃当即抓着他臂膀,稳着身子连酸苦的胆汁都吐了出来。她身子本就娇贵的不行,就像是琉璃房里的娇艳花儿一样,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索都皱眉,眉目有懊恼,他蹲下身,想了想轻轻地拍了拍雒妃的背,“小娘子你莫非也是没力气了?”
雒妃一句话都不想说,更不想理会他。
索都更是觉得小娘子一定和萨珀一样,他拍着胸口道,“没事,我让阿兄给你瞧瞧,我阿兄可厉害了。”
听闻这话,雒妃忍着不适,有心想拖延。又顺带多探听点西突的消息,故而道,“你还有阿兄吗?我也有个阿兄,我阿兄是世上最好的阿兄。”
好在四下无人,如若不然雒妃简直想掩面,这样矫揉造作的话居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真是羞耻。
索都浑然不觉,他嚷着道,“胡说,我阿兄才是最厉害的,阿兄不仅是西突最聪明的,还会制各种各样的毒药,大殷人一碰就死,他们都不晓得自个是中毒死的。”
雒妃心头一凛。桃花眼顿现冰寒,可她的声音却很柔,“我也是大殷人,那你阿兄会不会也给我吃那个毒药?”
索都还真认真地想了想,“不怕,你是我第一个看到的,所以你是我的,阿兄不会管。”
雒妃绞尽脑汁,想引着索都多说几句关于他那个阿兄的事,然而索都被专门叮嘱过,事关毒药的事,他一句阿兄不让说,就不再提了。
两人正闲话间,突然索都猛然捏紧了拳头。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一样盯着某处,尔后忽的抱起雒妃,转身就跑,那速度竟比起先还快几分。
雒妃一懵,她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就听闻一声冷哼,然后是迅疾无比的一枪从暗色里刺了出来。
她瞪大了眼睛,这刻居然倍觉悸动。
索都虽然人傻,可他身手也是厉害的,硬生生一扭,躲过了那枪,头也不回地继续逃。
雒妃越过索都肩膀,她眼不眨地看着那长枪的出处,可一直到索都跑出老远。远到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也再没见那长枪的半分锋芒。
她的心渐次沉到无底深渊,刚才秦寿分明是追了上来,可他只是晃了一枪,就再不追了,仿佛是在驱赶着索都往前逃。
她再是蠢,也猜到秦寿是故意放跑索都,但不曾料到,索都即便逃也要先找到她。
事已至此,秦寿依然计划不变,他不仅是要晓得秦家军的下落,一定还想将所有藏身廊城的西突一网打尽,是以才有索都这条漏网之鱼。
雒妃所料不错,眼见索都跑远了。秦寿才提着九曲长枪缓缓踏出暮色,有光影斑驳地打在他身上,就带出冷漠无情来,他分辨了下索都逃跑的方向,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
索都逃了半宿,每每他要停下来歇息之际,秦寿的长枪定然如期而至。
以至于到了最后,雒妃心绪平静,她都能冷眼瞧着秦寿挥出的枪芒,总归是见枪不见人。
日出时分,索都似乎跑不动了,他放下雒妃,自己不讲究地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雒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一会才道,“索都,你放下我,自己一个人逃。”
索都舔了舔干涸的嘴巴,摇了摇头。
雒妃索性蹲下身,好生跟他解释,“我是大殷人,所以追杀你的那人一定不会杀我的。”
其实她只是不太想看到秦寿最后一锅端西突的局面,索都这样的傻子,哪里晓得好坏,他单纯天真,可又残忍,一切所为,不过是受了旁人的蛊惑而已。
太过复杂的东西索都并不明白,他嘟嚷着道。“你是我看到的小娘子,我再没见过比你还好看的,我要带你回草原。”
雒妃瞧着他纯粹的眸子,里面明晃晃地倒影出自己的影子,这样直白的感情,不带任何私利和邪念,她便生不出反感来。
索都休息够了,便又抱起雒妃,继续往东去。
雒妃这一路试图记路,但是自出了城后,她便不辨方向了,只是晓得索都一直都是往日出的方向逃的。
终于半日后,索都在个毗邻幽谷的小镇停了下来,他仿佛不再畏惧身后一直追杀他的秦寿。眉飞色舞地对雒妃,“走,我带你去见阿兄。”
雒妃低低应了声,一进镇,她就发现这镇子里尽是穿着大殷衣裳的西突人,而这些人见着她,个个目露凶光,恨不得吃了她一样。
她往索都身边靠了靠,晓得在这里,唯有索都才能护着她,虽然他就一傻子。
一路行来,索都扬着笑脸与人打着招呼,他带着雒妃径直到镇子尾矗立的一座竹屋精舍面前。
“阿兄,我回来啦!”索都站在竹屋精舍外大声喊着。
雒妃就见那竹屋门吱嘎一声。一面色苍白似鬼,弱不禁风的男子坐在木椅上,被一身形高大无比的汉子抗在肩膀走了出来。
那男子五官与索都一般无二,眉目病气缠绵,可见是个身子羸弱的。
他动了动指尖,那汉子就将人带木椅放了下来,并推着他到索都面前。
索都哈哈大笑,“阿兄,阿兄……”
男子的视线落在雒妃身上,他眯起眼睛,阴冷而不善,“索都,这位小娘子是你带回来的?”
索都将雒妃推到男子面前,那模样就像是得了心爱的玩意。迫不及待向人献宝一样,“阿兄,她是我带回来的小娘子,是不是很好看?”
男子微微一笑,“好看。”
这话让雒妃打了个颤,她总觉得索都兄长的目光就像是毒舌信子,让人不寒而粟。
“小娘子姓甚名谁?何方人士?”男子看似随意地问道,他的大殷话说不错,根本听不出半点违和的字音。
雒妃往索都身边靠了半步,这才低声道,“我名禾宓,家住廊城,乃是一大户人家的婢女。”
“禾宓?”男子慢慢地咀嚼着这名字,并没察觉出不妥。便转头对索都道,“既然人都带回来了,索都定要好生安置禾小娘子。”
索都一口应下,男子又道,“你不在廊城,今日怎的回来了?廊城之事可是办妥了?”
索都闷闷地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男子脸色一变,“索都,廊城究竟生了何种变故?”
索都瑟缩了下肩,畏惧地瞟了男子一眼才道,“阿兄,有个很厉害的坏人,萨珀他们都没力气了,就我一个人逃了出来。”
雒妃躲索都身边。借着遮掩,仔仔细细地打量他,见他面色阴沉,一发怒火,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她难以想象一个不良于行还孱弱无比的人,到底有何本事让人这般畏惧信服他,且廊城屠村之事,也尽是出自这人的手。
一个没注意,她就让那男子逮住了窥视的目光,只见男子轻咳一声,面色潮红地笑了笑,“禾小娘子可否告诉我,到底是出了何事?”
在那阴冷如蛇的目光下,雒妃只觉头皮发麻,她只得斟酌道,“我也不太清楚,昨个本是廊城左参政使夫人设诗宴,并留宿了宾客,到了晚上的时候,就有人突然没了一身力气,我一直在睡觉,一醒来,索都就已经带着我逃了出来。”
她晓得在这样的人面前,定然是不能怀着侥幸说假话的,故而也尽是捡实话说,不过一些隐晦不提罢了。
男子细细地思量了雒妃的话,加上索都时不时插上一句,他忽的就一掌拍在木椅扶手上。“不好!”
雒妃跟着心头一跳,她悄悄地揪着索都的衣袖,预备要是有个万一,就躲他身后。
男子死死地盯着索都,目有盛怒,“蠢货,被人算计了还不知。”
他接着继续又道,“赶紧收拾紧要的物什,撤退!”
雒妃心说,来不及的。。。。。。
第068章 公主:又一个想驸马死的
果真就是来不及了。
震耳发聩的马蹄声哒哒由远及近,小镇上的蛮子茫然回头,在镇口巡逻的,就只能看见身边头颅飞起,鲜血喷洒的情景。
对待突厥,秦寿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他手晃长枪,当先一骑冲进镇来,身后是一队百人精兵。当如饿狼入羊圈,转瞬的功夫就杀的藏匿在镇子里的蛮子溃不成军。
索都的兄长脸上发沉,他身边的高壮汉子连人带椅子将他抗在肩上,转身就往竹屋精舍跑。
索都反应也快,他拉着雒妃,紧跟其后。
雒妃被拽的一个踉跄,她回头看,就见秦寿反手一枪,将一蛮子捅了个透,再一抖九曲长枪,血花四溅,犹如盛开的烈焰牡丹。
那蛮子倒下的瞬间。秦寿抬头,温热而猩红鲜血下的俊美脸沿,冷漠无情地看着她,直至索都带着她进了竹屋。
雒妃鼻端嗅到一股浓郁的苦药味。她拧起眉,匆匆一瞥,不大的屋子里,竟养着各种毒物。以及散在条桌上未曾收敛好的各色粉末。
她心头一惊,不自觉憋了呼吸,跟着索都穿过过堂,从一低矮的后门蹿出去,视野之中就蓦地出现一大片的青翠竹林,而最为惊悚的是,那竹林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上,以竹篾编织的巨大笼子里,分别关押着整个镇上的大殷百姓。
那些百姓衣衫褴褛,面色蜡黄,神情麻木。
雒妃又惊又怒,她用力甩开索都的手,指着竹笼娇斥道,“你将他们如何了?还不速速将人放了!”
她晓得自己言语苍白,谁也威胁不了,可她忍不住。这些百姓每一个都是她息氏皇族的子民,她岂能无动于衷。
索都兄长冷笑一声,因着情绪波动,他脸上带出诡异的酡红来,他瞥了雒妃一眼,阴狠道,“放当然是要放的,我婆食罗还要给大殷战神秦寿一份礼物。”
雒妃心里划过强烈的不安。
婆食罗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气缓和后,他拍了拍座下大汉的头,那大汉脚尖一踢地上的小石子,只听的唆唆几声。竟有白色的粉尘从天而降。
雒妃这当才发现,竹笼之上悬挂着好些人头大小的布包,那些粉尘洋洋洒洒地落下来,就沾了竹笼里所有的百姓一头一脸。
雒妃不明所以。可也晓得那白色粉尘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又想起索都曾说过,他的阿兄擅制毒。
她一下明白过来,瞪大了眸子怒不可遏。“你个疯子!”
这话间,有风而起,翠竹簌簌摇曳,那些粉尘居然随风而起,飘忽着蔓延过来。
婆食罗不躲不避,索都倒是害怕的远远跳开,他见雒妃站那没动,急的想过来,可一股子的粉尘打着旋飞扬而起,隔开了他与雒妃。
雒妃摸出帕子来,捂住口鼻,她不断往后退。蓦地细细的腰身间忽然出现一有力的手臂。
她身子一僵,腰上的臂膀用力,她人就跟着飞快闪躲开来。
待安全后,环抱着她的秦寿长袖接连挥动。刮起一阵风,将粉尘吹向索都那边。
“哼,”有冷哼响起,婆食罗的身影缓缓从白色粉末雾中走出来。他死死盯着秦寿,怨毒至极,“大殷战神,果然名不虚传。”
秦寿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只低头瞧了瞧雒妃,眼见她无碍,这才漫不经心地看过去,“本王当是谁在廊城作妖。不想原是你这手下败将!”
这一句话方落,雒妃眼尖地瞥见婆食罗脸上的怨毒又浓了几分,与他眉目的病气纠缠,就成狰狞的扭曲之色。
然。秦寿嘴巴还能更毒,“这么些年,你竟还苟延残喘的活着,真是生生浪费了粮食。”
婆食罗阴沉地勾起嘴角。“你都没死,我怎岂敢先死。”
秦寿懒得同他废话,直接问道,“本王的秦家军在何处?你若交代了,兴许本王还能留你个全尸。”
听闻这话,婆食罗哈哈大笑起来,这一动作大了,又引起咳嗽。
雒妃皱眉。觉得这人能撑着这样破败的身子骨活到至今,已是奇迹。
她不着痕迹的从秦寿怀里挣脱出来,并往边上挪了半步,离他远了点。她这才觉得总算是能顺畅喘气了。
而不远处的索都,正到处乱跳躲避,显得很是狼狈。
婆食罗低声骂了句,“蠢货!”
他也不管索都。狞笑着对秦寿道,“好久不见,老朋友送你一份大礼。”
他说着这样的话,紧接着就见竹笼里的那些大殷百姓挨个走了出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随后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连绵不绝。
婆食罗哈哈大笑,很是嚣张得意,他重新被身边的大汉扛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寿,“哼,这些人身中剧毒,形如时疫。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亲自下手杀的这些人。”
“杀了,你大殷战神的名声就完了,不杀之,不出半个月的功夫,这种毒会在整个大殷蔓延,是以,你秦寿到底是杀还是不杀?”婆食罗脸上浮起病态的潮红。他幸灾乐祸地看着秦寿。
秦寿皱眉,带着雒妃又是后退好几步,离那些百姓远了好几丈这才作罢。
雒妃愤怒难当,她只觉胸口一团烈焰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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